大金姨娘皺著眉頭，把手上的信拆開來看了，越看臉色越難看：“不可能！區(qū)區(qū)二十萬兩銀子……我們謝家產(chǎn)業(yè)那么多，不用兩年就能把這筆錢賺到手了。老爺為什么要為了二十萬兩，冒殺頭的風(fēng)險(xiǎn)？！”

    謝映容冷笑：“那是因?yàn)椴芗抑挥胸澏f兩銀子的本事，再多他們就謀不到手了！”

    大金姨娘猛然抬頭看向她：“你的意思是……這錢是老爺幫曹家人貪的？！”

    謝映容抿了抿唇，覺得自己大概沒辦法再保守秘密了。信落到了生母手里，她是個(gè)蠢婦人，不跟她說清楚，她很可能真會把信交到曹氏手中，那自己就真的完了！

    雖然上輩子有這封信，父親謝璞也保住了一條性命，但他平反之前的那幾年里，她們這些婦孺頂著罪官家眷的名頭，在京中不知吃了多少苦頭。而她想要的好姻緣一再與她錯(cuò)過，還不是因?yàn)樗斨锍贾拿^么？

    如今她把信偷到手了，曹家沒有了指證謝璞的鐵證，就算再想把他置于死地，事情也不可能象上輩子那樣順利了。謝映容就盼著父親能擺脫罪人的身份，保住家產(chǎn)，保住他們謝家的清白名聲。那樣即使父親還是要被曹家人趕出京城，好歹也不會太妨礙了她的前程。

    想到這里，謝映容把心一橫，壓低聲音對大金姨娘道：“錢是曹家的人貪的，跟爹沒關(guān)系，這信是假的！是曹家人偽造來陷害爹的。他們想把爹當(dāng)作替罪羊，好保住他們自己人，順便還能吞了謝家所有財(cái)產(chǎn)！爹不在，這個(gè)家就是太太做主了。曹家人想干什么不成？姨娘以為這假信是怎么好端端跑到爹的書房里的？還不是太太干的好事！就連爹如今被抓進(jìn)牢里，還有官兵來抄家，都是曹家的陰謀！我是無意間撞破了此事，發(fā)現(xiàn)這信會害了爹，才把它偷走的，沒想到還是被太太發(fā)現(xiàn)了。如今我們絕不能讓太太得到信，否則爹的罪名就是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了！”

    大金姨娘忍不住拍了女兒的腦門一掌：“別的就罷了，你說是太太和曹家在陷害老爺？誰信哪？！老爺又不攔著太太把婆家的錢搬回娘家去，就算曹家想要錢，跟太太說一聲就行了，犯得著害死老爺么？好歹太太也是曹家的親閨女，又給老爺生了兩個(gè)孩子。曹家害死了女婿，就不怕親閨女守寡么？更何況還有大少爺和大小姐。就算曹家真的狠得下心，太太可不是不管親骨rou的人，她對大少爺大小姐心疼得緊呢！”

    謝映容冷笑：“太太哪里怕守寡？她正嫌爹礙事呢。她的老情人如今功成名就，跑回來找她重續(xù)舊情了，平南伯也急著想要攀上這門親呢。若不把爹害死了，太太哪兒能光明正大地嫁給老情人，做將軍夫人呢？至于她生的兒女，將來跟著她改嫁，跟著后爹改名換姓，再送到外地去，誰知道他倆的底細(xì)？一樣兒聯(lián)姻世家大戶，享盡榮華富貴。至于我們這些老弱婦孺，又算是哪根蔥？太太沒把我們斬草除根，估計(jì)還覺得自個(gè)兒已是盡了夫妻情份呢！”

    大金姨娘聽得色變。

    雖然女兒的話聽起來象是天方夜譚一般，但她卻隱隱覺得，那未必是假的。

    大金姨娘與meimei小金姨娘原是平南伯曹三爺送給妹夫謝璞的“禮物”。她們乃是揚(yáng)州瘦馬，與另外四名美人一道被底下的官員孝敬給了曹三爺這位新國舅。因?yàn)椴苋蛉顺淌蠟槿藚柡?，曹三爺只能收斂色心，叫她們在曹家后宅閑住了好長時(shí)間。

    當(dāng)時(shí)新皇剛登基不久，曹家雖是勛貴將門，卻初從西南入京，府第是新的，家具是新的，下人也多是新的，規(guī)矩不大嚴(yán)，各種小道消息滿天飛，男女仆婦時(shí)常碎嘴嚼舌，大金姨娘姐妹倆沒少從丫頭仆婦們嘴里打聽曹家?guī)孜恢髯拥陌素韵埠?，就盼著能討好曹三夫人，省得叫善妒的大婦要了一條小命去。

    當(dāng)時(shí)，大金姨娘就曾聽人提過，說曹三爺?shù)耐H妹子曹二小姐曹淑卿，本來都說好了要給燕王做正妃的，只差下明旨賜婚了，宗室、皇親圈子里人盡皆知?？烧l知道這樁板上釘釘?shù)挠H事竟然沒成！因?yàn)椴苁缜渑c承恩公的一個(gè)親兵之子有了私情，還叫燕王知道了，燕王向皇帝請旨，求娶了如今的王妃，賜婚自然就不了了之。

    這事兒叫曹皇后丟盡了臉面，差點(diǎn)兒把曹家的名聲都給帶累了。若不是承恩公當(dāng)時(shí)病重，受不得氣，只怕曹皇后與曹大爺、曹二爺就能直接把曹淑卿趕出家門，順道還能黃了曹淑卿同母兄長曹三爺襲爵之事。

    不過承恩公夫人手段高超，不知如何說服曹淑卿改了主意，嫁給了家資豐厚的新科進(jìn)士謝璞，又借著謝家財(cái)力，把曹三爺?shù)奶澘战o補(bǔ)上了，沒讓曹大爺、曹二爺抓住把柄，再在承恩公面前又哭又求，終于成功讓曹三爺以嫡次子的身份，繼承了祖?zhèn)鞯钠侥喜粑?。因?yàn)椴芑屎笮置玫闹\算落空，他們有好幾年都沒給后母好臉色看。

    大金姨娘當(dāng)初就是當(dāng)八卦秩聞一般，聽了一耳朵，被送到謝家后，半點(diǎn)都沒起過要泄露主母秘聞的心思。然而如今回想起來，卻是真有這么一回事的。

    說起與曹淑卿有私情的那個(gè)曹家親兵之子，好象是姓方的，當(dāng)年幾乎被曹三爺打死，趕出了承恩公府。而前不久她才聽平南伯府的老姐妹提起，說當(dāng)年奚落過的方家如今抖起來了，被趕出府的大兒子做了什么禁衛(wèi)軍的大官，連平南伯都要敬他三分，她們這些得罪過方家女眷的人，恐怕就要吃掛落了。

    事情對上了景，那方家的大兒子，莫非就是當(dāng)年與曹淑卿有私情的……

    大金姨娘看向手中的信，心下不由得著慌：“那你還藏著這信做什么？趕緊撕了！”

    “不能撕！”謝映容飛快地奪下了信，小心地折好，“不能撕，這信日后還有大用呢！”

    大金姨娘疑惑：“什么大用？”

    謝慕林也很好奇這一點(diǎn)。

    第14章 大用

    謝映容一時(shí)語塞。這話她還真不好回答。

    她總不能說自己可以未卜先知吧？否則如何能知道將來這封信會派上大用場？

    那偽造信件的人可不簡單。曹家費(fèi)盡心思找到他出手，當(dāng)然不僅僅是為了區(qū)區(qū)一個(gè)謝璞。人家的盤算大著呢，謝璞只能算是個(gè)添頭罷了。只可惜曹家滅口時(shí)，太粗心了些，斬草未能除根，叫那人的兒子逃得性命在，幾年后便攀上了貴人，掉轉(zhuǎn)頭來復(fù)仇了！

    曹皇后與太子就是葬送在那人的兒子手上的，那人偽造過的所有信件，都成了曹皇后、太子與曹家謀逆的鐵證，陷害謝璞的信是順道被牽扯出來的，也順道給謝璞平了反。

    謝映容不想毀了這封信，就是為著以后打算。萬一曹家勢大，非要釘死謝璞不可，謝璞未能順利脫罪，還是象上輩子那樣被判了革職抄家流放，那么幾年之后，這信就是他平反的憑證。事關(guān)自己的前程與終身，謝映容絕不會冒險(xiǎn)。

    然而這些話，她根本沒法跟大金姨娘實(shí)話實(shí)說，吱唔半天，也沒吐出一個(gè)字來。

    大金姨娘狐疑地看著她，又看了看信，拿定了主意：“不管這信是不是有大用，如今我們母女倆被困在上房中，連避開眾人說句話都不容易，更別說保住這封信了。太太已經(jīng)盯上了你，接下來還不知道會如何呢。即使把信藏起來，也難保不會被人找到。而這信一旦落到官府手中，老爺就是死罪。既然如此，與其指望以后，還不如毀了信，斷了禍根，先保住老爺再說！”

    大金姨娘下了決心，說做就做，屋里沒明火，她轉(zhuǎn)身就去翻柜子。

    謝映容忙道：“姨娘，這信不能毀了！若是毀了，以后事情就說不清楚了！這是曹家陷害爹爹的鐵證呀！”

    大金姨娘翻出了一塊墨，又要去找水：“什么鐵證？這是老爺貪了朝廷銀子的假證好不好？留著它，你怕你爹死得不夠快么？你又說不出它有什么大用?！?/br>
    謝映容沒法子了，只得漏了一絲口風(fēng)：“我沒騙你，它是真有大用！偽造這信的人最擅長模仿他人筆跡，仿得連本人都看不出來。曹家讓他幫著偽造了許多文書信件，盤算著要搞個(gè)大陰謀呢。為了保密，曹家還把人給滅了口，卻叫他的兒子逃走了。他兒子怎么可能忍得下這等血仇？早晚要把事情捅破了，告到皇帝面前去。到時(shí)候，曹家叫那人偽造過的東西就再也不是秘密了，連這封信也是一樣。有這封信在，反而能證明曹家陷害爹的險(xiǎn)惡用心。曹家是什么人家？就算爹這回能安然度過，難道事后還能跟他們翻臉？只能忍氣吞聲，再時(shí)刻提防他們家的算計(jì)。但世上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唯有解決了曹家，我們謝家才能真正安下心來，再也不用擔(dān)心爹會被人陷害了！”

    大金姨娘半信半疑地看著女兒：“你說的都是真的？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謝映容噎住，頓了一下，才道：“我是……無意中偷聽到太太跟錢mama她們說話……”除了這個(gè)借口，她也想不出其他理由了。

    大金姨娘皺眉：“可我總覺得你說的是夢話。就算有人告了曹家，曹家也不是那么容易推倒的。他家還有皇后，還有太子呢?；实圻€能不要老婆兒子了？到時(shí)候恐怕也就是小懲大誡一番，不傷筋不動骨的。倒是我們家，若跟著告曹家一狀，就真真是翻臉了，等曹家騰出手來，絕不會有好果子吃。這信就是禍端，還是毀了的好。”

    謝映容急道：“皇帝又不只有一個(gè)兒子，難道姨娘就沒聽說過他如今偏寵妃子和小兒子們的傳聞？曹家若真有不軌之心，皇帝怎么可能容忍？！我們家不用真出這個(gè)頭，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留著這信是為了以防萬一，沒事不拿它出來就是了。但若不留著這信，萬一爹爹抵不過曹家的陰謀，真?zhèn)€定罪了，將來連平反的機(jī)會都沒有，豈不是冤枉？！”

    大金姨娘聞言沉默了好一會兒，低頭看著信：“你的話固然有理，但眼下我們的難處也不是假的。你既然不想把信毀了，那又能將它藏到哪里去？你不可能再把它藏在身上了。我能搜到，別人也能。別人對你可未必象我這么和氣。真把太太逼急了，她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來。別以為她看上去端莊慈和，就真是心慈手軟的人了。”

    謝映容咬了咬唇，這確實(shí)是個(gè)問題。她掃視周圍一圈，猶猶豫豫地提建議：“先在這屋里尋個(gè)隱秘的地方，將信暫時(shí)藏上一陣吧？太太雖有心要害爹，可大哥哥大jiejie都不太好，太太不可能讓親骨rou在這里受苦，用不了多久，曹家就會想辦法把我們一起弄出去了，到時(shí)候我再把信帶走……”

    大金姨娘打斷了她的話：“你還在做夢呢？太太既然疑你，還會給你機(jī)會把信帶走？你一說要到小庫房來，傻子都知道信在什么地方了?！?/br>
    謝映容從她手里接過信，走到柜子間，在謝慕林的榻邊坐下：“那我就不回她那兒去了，只說二jiejie病重，我與她姐妹情深，要為她侍疾。信我就藏在這里，放在眼皮子底下，也不怕被人找到。等我們能走了，我再偷偷把信帶走?！?/br>
    大金姨娘嗤笑：“天真！你以為這話能哄得住她？你前兒才不管二姑娘死活，如今又說姐妹情深，誰會信哪？！”

    謝映容咬唇：“正因?yàn)槲仪皟鹤鲥e(cuò)了，如今才想要贖罪的?！?/br>
    大金姨娘還想說什么，卻聽得門咣當(dāng)一聲被打開了，她迅速轉(zhuǎn)過身，見是錢mama與桂珍帶著兩個(gè)有力氣的仆婦闖了進(jìn)來。她立時(shí)色變。

    謝映容心下大驚，下意識地把手中的書信塞進(jìn)了謝慕林身下。

    正在裝睡的謝慕林：……

    我感謝你八輩兒祖宗！

    謝映容白著臉站起身，走出柜子間，僵笑著對錢mama道：“mama怎么過來了？二jiejie看著不太好，我怕她病情加重了，正想要去回太太，請?zhí)胂敕ㄗ印?/br>
    她話還未說完，就被錢mama打斷了話頭：“三姑娘果真是來探望二姑娘的么？大白天的，跟金姨娘關(guān)著門在屋里說什么悄悄話？太太吩咐姑娘做的事，姑娘還沒做吧？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連嫡母的話都不聽了？！”

    謝映容臉上的笑容快要維持不住了：“mama言重了，我并沒有……”

    “姑娘也不必再狡辯了，跟我去見太太吧。有什么話，到太太面前再說！”錢mama給桂珍使了個(gè)眼色，后者立刻上前抓住了謝映容的手臂，扯著她向外走。

    大金姨娘忙上前阻攔：“有話好好說呀，別對姑娘動手動腳的?！?/br>
    桂珍甩開她的手，冷笑著將謝映容往外扯。謝映容焦急地回頭看向生母，暗示她去把信藏好，卻驚恐地發(fā)現(xiàn)錢mama已經(jīng)走進(jìn)了柜子間，毫不客氣地掀起了謝慕林身上蓋的被子。

    不行！她會發(fā)現(xiàn)那信的——

    第15章 假信

    然而，被子下面除了仍舊“昏迷不醒”的謝慕林，什么都沒有。

    沒有信。

    錢mama怔了怔，有些不信邪。她進(jìn)門時(shí)分明就看見了，謝映容往被子里塞了什么東西……

    她抖了抖手中的被子，又丟開被子去抖了抖謝慕林的裙子，只聽得一聲清脆聲響——卻是一塊水晶腰佩掉在了地上。她記得，這是柜子間里腰佩抽屜中存放的東西。

    謝映容剛才就是在藏這個(gè)？昨兒夜里她與桂珍打算誣謝映容是賊，大金姨娘交出一個(gè)玉扇墜，坦承偷東西的是自己而不是女兒。沒想到謝映容偷的不止一個(gè)扇墜。

    錢mama不死心地前后再翻找，卻再也沒發(fā)現(xiàn)任何紙質(zhì)的東西，這才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鬧了烏龍。

    這口氣錢mama如何咽得下去？她撿起扇墜，不客氣地對桂珍道：“昨兒捉賊，叫三姑娘逃過去了，如今人贓俱獲，三姑娘與金姨娘再也沒法狡辯。我們趕緊把人送到太太跟前去，該罰就罰，該打就打，也省得大少爺誤會我們故意為難三姑娘！”

    她與桂珍冷著臉將謝映容推出門去，后者的臉上還保持著僵硬的表情。

    謝映容怎么都想不明白，她剛剛藏的信上哪兒去了？那個(gè)水晶腰佩又是哪兒來的？雖然信沒叫錢mama搜出來，但也失去了蹤影。她即使逃過一劫，心里卻是怎么也沒辦法輕松下來的。

    而被錢mama催促著跟在后頭的大金姨娘，則是表面鎮(zhèn)定，心下慶幸無比。她沒看到女兒將信藏起來的情形，卻知道女兒定是藏了，到底是藏在了哪里？那不重要，反正只要沒被曹氏的人搜出來就行……

    轉(zhuǎn)眼間，所有人都走得干干凈凈，連房門都被帶上了——這是理所當(dāng)然的，小庫房從被充作臨時(shí)凈房起，就彌漫著難聞的氣味，錢mama與桂珍這等對曹氏最忠心最體貼不過的心腹，怎么可能讓氣味溢出去，熏著主母與主母所出的大少爺大小姐呢？

    這給謝慕林提供了最大程度的掩護(hù)與自由。

    她悄悄睜開了雙眼，看著房門的方向，長長地吁出一口氣。

    她不由得慶幸，自己剛剛想到要弄點(diǎn)值錢的東西，好預(yù)備將來生活所需，就隨手拿了那個(gè)水晶腰佩，否則剛才錢mama搜東西時(shí)，她還真沒法把事情混過去，畢竟謝映容藏東西的動作太明顯了。

    方才情況緊急，而她反應(yīng)也快。就在她察覺到謝映容把信塞到她身上的那一刻，她就把信收走了，同時(shí)從書房空間中把水晶腰佩偷渡出來，悄悄塞進(jìn)了裙擺里。

    經(jīng)過一晚上幾次練習(xí)，她如今只需要一個(gè)念頭，就能完成往空間里存放、從空間里取出任何物件的動作，不再需要全副心神都浸入空間中。事實(shí)證明，這個(gè)金手指還是很給力的。她順利將那封要命的書信弄到了手，也順便幫謝映容脫了身。

    雖然她這么做也算是坑了謝映容一把，讓對方真成了一個(gè)“賊”。不過謝三小姐又不是沒偷過扇墜，算不上冤枉。與盜信賊的名頭相比，對方應(yīng)該更樂意叫曹氏知道，她只是盜了個(gè)扇墜吧？

    趁著屋里沒人，謝慕林連忙把注意力轉(zhuǎn)回到書房空間，借著空間中的光，打開那封信細(xì)看。

    信是別人寫給謝璞的，抬頭就清楚地標(biāo)明了謝璞的官職與字，仿佛生怕別人不知道他這信是寫給誰的一樣。至于信的內(nèi)容，由于是文言文，謝慕林只能大概讀懂了它在說什么。

    寫信之人估計(jì)是河道衙門里的一個(gè)官員，負(fù)責(zé)經(jīng)手朝廷修河壩那筆銀子的，以熟稔的口吻跟謝璞敘了幾句家常，便提起之前說好的銀子已經(jīng)秘密運(yùn)出，讓謝璞注意查收，不要走漏風(fēng)聲。他還打趣謝璞拿出一部分貪污的銀子做好人，假稱是自掏腰包修堤壩，贏盡了民心與好名聲，真是機(jī)關(guān)算盡云云，又說以謝家名下產(chǎn)業(yè)的掌柜們?nèi)者M(jìn)斗金的本事，就算多了這二十萬兩銀子，也定能把賬做得干干凈凈，任誰來查都查不出貓膩……

    寫信的是誰，謝慕林不知道，但看著信的內(nèi)容，她不由氣得笑了。

    謝璞本來沒貪銀子，也自掏腰包修了河堤，曹家要誣陷他，是沒那么容易取信于人的。可有了這封信做“證據(jù)”，就不一樣了。謝璞自掏腰包，就成了借公家的銀子掙私家的名聲；謝家產(chǎn)業(yè)的賬目干凈，就成了假賬做得好；謝家家資豐厚，能拿出二十萬兩銀子來，就是貪了朝廷修河工的錢……

    公心被誣作私心，善念被說成了歹意。如此顛倒黑白，曹家真是生怕謝璞不死呢，連一點(diǎn)好名聲都不肯給他留。

    曹家女要改嫁，盡管說出口呀，謝璞又不是非得要這個(gè)老婆不可。當(dāng)年是曹家自己上趕著求的親，如今又嫌人礙事，要把人置于死地，做人是不是太霸道了？

    謝慕林冷笑了兩聲，心想若是有機(jī)會，真該叫謝璞親眼看一看這封信。他身為當(dāng)事人，對于誰要害自己，心里也該有數(shù)才是。若是這一關(guān)能順利度過，他也沒必要再留著一個(gè)存有歹意的所謂正妻了，趕緊提出和離吧，不要再礙著人家曹氏追求真愛了，省得曹家一計(jì)不成，又生一計(jì)，沒完沒了地打謝家的主意。

    財(cái)產(chǎn)事小，人命關(guān)天，才是最要緊的！

    謝慕林把信重新折好了，看了看書房，便拉開書桌的一個(gè)抽屜，將信小心存放進(jìn)去。

    謝璞一日不脫險(xiǎn)，她一日未能得到與父親單獨(dú)交談的機(jī)會，這信都不能離開書房空間。

    謝映容所說的信有“大用”是真是假，還是未知之?dāng)?shù)。目前這信就是謝璞的催命符，還是別讓外人看到它的好。

    不過她方才也仔細(xì)檢查過信件了，沒發(fā)現(xiàn)上面有什么特別的印記。不知道那位擅長模仿他人筆跡、偽造書信的能人的兒子，是靠什么讓皇帝相信，這信是出于他父親之手，而非某人與謝璞通信的真跡呢？

    還有，這個(gè)能人又是誰？他的兒子叫什么名字？他如今在哪里？將來是如何向皇帝告狀的？曹家又打算利用那些偽造的文書信件，搞什么大陰謀呢？

    謝映容把曹家倒臺說得這么輕描淡寫，上輩子八成就真的發(fā)生過這種事。連曹皇后與太子都倒臺了，那能人的兒子告這一狀，真的僅僅是為了復(fù)仇嗎？又或者說……他背后還有別人，所圖更大？

    能對一國之母與儲君下手，該不會是為了奪嫡吧？謝映容也提了，皇帝如今正偏寵妃子和小兒子們……

    謝慕林晃了晃腦袋，覺得這種爭皇位的大事，她一個(gè)小人物還是不要摻和了，先想辦法解決謝璞的困境吧。誰當(dāng)皇帝，又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

    她從榻上坐起身，決定要“病愈”了。

    就在這時(shí)候，房門再一次打開，又有人走了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