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 第391節(jié)
謝慕林接受了這個解釋,問:“你們太子妃就在屋里?” 侍女的頭垂得更低了些:“是?!闭f罷便伸手輕輕推開殿門,然后退立一旁,“郡王妃請進(jìn)?!?/br> 恒壽齋正門里有一扇大理石的座地大屏風(fēng),擋住了屋中的景象。謝慕林站在門口,看不清楚屋里是什么情形,猶豫了一下。香桃先一步請纓:“郡王妃,我先去進(jìn)瞧瞧?!彼脩岩傻哪抗饪戳四鞘膛谎郏挷徽f就走進(jìn)了屋中,繞過大屏風(fēng),看動作應(yīng)該是要退避到一旁,好空出路來給謝慕林走,卻不知為何,忽然驚叫一聲,似乎摔了一跤,倒在地上,整個人消失在屏風(fēng)之后。 謝慕林愣了一愣,連忙喚她:“香桃?”話音未落就走進(jìn)屋中,繞過屏風(fēng)一看,香桃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倒在屏風(fēng)后的地毯上,雙目緊閉。仔細(xì)湊近了一看,她腦門上似乎腫起了一個包。 謝慕林立刻就察覺到不對,飛快回頭一看,正趕上那侍女與另外不知道什么人合力把殿門給關(guān)上了。謝慕林飛快跑過去想要撞開門,外頭卻被死死頂住,隨后還傳來了上門栓的聲音。 謝慕林大怒:“你好大的膽子!誰指使你來算計我的?!太子妃嗎?!我與她無冤無仇,她想干什么?!” 那侍女哭著道:“對不住,郡王妃!我不是故意的!我們娘娘也是不得已,實在是沒辦法!若是我不照著吩咐做,遭殃的就是我們太子妃娘娘了!我們娘娘如今什么都沒有了,再遭一回殃,就只有死路一條了!您卻不會有事,頂多就是名聲難聽一些……” 謝慕林啐道:“我為什么會名聲難聽?!你們害人還想洗白自己?!快給我說實話!你們把我關(guān)在這里,到底想做什么?!” 門外傳來一個頗為嬌媚的陌生女聲:“想做什么?自然是為了看好戲了!謝氏,你想不到吧?你以為嫁進(jìn)了燕王府,做了皇家的媳婦,就能從此飛黃騰達(dá)了么?別做春秋大夢了!你們家做過的好事,結(jié)下的冤仇,還有人記著呢!” 謝慕林雖然不知道這女人是誰,卻立刻猜出了她的身份——王湄如!這一定就是王湄如! 王湄如在門外嬌笑:“今日你要怨,也只能怨自己粗心大意,錯信了別人,才會中此圈套。不過你放心,我也是女人,不會真叫你吃什么虧的。只是一會兒來得人多了,你在此私會外男,生怕丑事敗露就要殺人滅口的名聲就傳出去了,但愿你的夫婿會相信你的清白才好!” 謝慕林眉頭緊皺,下意識地看向了恒壽齋內(nèi)部的隔間。她大步走向碧紗櫥背后,發(fā)現(xiàn)那里果然擺放著一張長榻,而榻上正躺著一個男子,心口位置插著一只鑲著紅寶石的金簪,雙目圓睜,早已氣絕。 第1460章 自救 謝慕林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過,現(xiàn)在不是她尖叫害怕的時候。她大著膽子湊近了那具男尸細(xì)看幾眼,確定對方的致命傷就是心口那根簪子刺進(jìn)去的位置,沒有其他的明顯傷痕了。而且那根簪子還挺眼熟的,湊得更近些,還能隱約從簪頭背面露出來的部位看到一個“燕”字的刻印。 不用多說,這就是她昨天晚上在太廟遺失的那根鑲紅寶石赤金簪了,背面還刻有燕王府的印記。燕王府里能用得上這種首飾的女眷,只有她一人在京城。一旦這具尸體連帶“兇器”被人發(fā)現(xiàn),她絕對會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 王湄如這是特地讓人偷走了她的金簪,并拿它來殺死了這名男子,又把她關(guān)進(jìn)尸體所在的房間,限制她的行動,一會兒再把其他人叫來,好撞破她與尸體待在一起的情形,借機給她冠上殺人的罪名嗎? 至于說她在宮中私會男子什么的……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相信吧?大年初一的朝賀儀式過后,所有外命婦都聚在一起用茶飯,她在這個時候私會外男?要不要這么蠢?!她平日里又不住在皇宮中,一天到晚沒少出門,想要私會外男,有多少機會見不得?非得在這種要緊時候見?! 不過……王湄如既然把這個男人殺了,自然沒指望能帶人撞破她與人“私通”的現(xiàn)形,主要還是要釘死她“殺人”的罪名吧?這個男人是誰?看他身形高大,五官端莊,倒也稱得上儀表堂堂,身上雖然有些衣衫不整,顯然是被人草草拉開了腰帶與外衣,作出似乎要跟女子拉扯不清的假象,但這顯然是一身官服,還是四品的武官。這么年輕就能做到這個品級,此人若不是實打?qū)嵉呐H?,那就必定是出身不凡?/br> 謝慕林正觀察尸體時,聽到東邊傳來敲釘子的聲音,循聲望去,發(fā)現(xiàn)東邊墻上有一扇雙頁窗,但此時是關(guān)著的。奔過去一看,透過窗縫,可以清楚地瞧見外頭有兩個小太監(jiān)打扮的人在手忙腳亂地把兩條木栓釘?shù)酱皯羯?,顯然是要封死這扇窗,避免有人從這里逃出去。 謝慕林低頭看到窗前有一張圓凳,上頭還印著兩只歪歪扭扭的鞋印,便猜想這兩個小太監(jiān)是剛剛才翻窗出去來著。如今這兩人站在冰冷的水里,匆忙把窗釘死了,又慌忙逃走,聽腳步聲,是跑到前頭向王湄如復(fù)命去了吧? 謝慕林猜想,她大概知道了是誰把香桃打暈的了。 她轉(zhuǎn)身回到大門口的位置,隔著門對王湄如道:“你殺的這個男人是誰?我不認(rèn)識他。你要是想要誣陷我跟他之間有私情,好歹也要叫我知道他的身份吧?!” 王湄如在門外嬌笑:“原來你不認(rèn)得他?哎呀——我差點兒忘記了呢,你跟永安郡王定婚,是他離開蕭家,認(rèn)祖歸宗之后的事了,所以你沒見過蕭大公子吧?不過你就算不認(rèn)識他,也必定聽你夫君說過,他從前在蕭家時,可沒少受嫡母嫡兄的欺負(fù)呢!積怨多年,如今一朝爆發(fā)……想必你是心疼自家夫婿了,要給他出氣不是?” 謝慕林翻了個白眼:“這么牽強的理由,真的有人愿意相信嗎?我是個活人,難道還不會為自己辯駁?如今分明就是你們東宮想要打擊報復(fù)三殿下,所以直接對他最大的幫手下了毒手,要斷他的臂膀。但你們又不想讓所有人知道這事兒是你們干的,落人話柄,所以隨便找了個替罪羊。我們郡王爺對養(yǎng)父養(yǎng)母養(yǎng)兄沒什么好怨的,他前兒還去探望過他們呢,雙方有來有往,友好得很。他不生氣,我又為什么要殺人?!” 王湄如輕哼:“反正你會被人抓個現(xiàn)行,兇器又是你的東西,你想賴是賴不掉的。蕭家夫人可不是會講理的人,曹家更不可能放過這大好機會……就算燕王與永安郡王相信你,流言蜚語卻是止不住的。流言如刀,殺人不見血。我倒要瞧瞧,你們家的人是不是會容得下你?”再沒有比她更清楚“家族”是什么東西了。當(dāng)年王家毀了他們一家四口,她不相信,謝家就不會對女兒做同樣的事! 王湄如沒有在恒壽齋前多待。她不能讓前頭兩座大殿里的外命婦們知道自己出現(xiàn)在這里,只是想到仇人之女落入了自己的圈套,忍不住過來看看對方狼狽絕望的模樣罷了。謝氏雖然沒有顯露出絕望的樣子,但她只是硬撐而已,用不了多久,她就會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么了! 她轉(zhuǎn)身帶著人離開,卻留下了太子妃的侍女,低聲囑咐:“看好了!一會兒若是有人來,你記得要趕在第一個人走近之前,把門外頭的門栓給拿下來!”否則,如何能叫人相信屋里是一對男女在私會,而不是被人陷害受困?!雖然她相信東宮的人手會把流言迅速傳開,不叫謝氏有機會翻身,但做戲還是要做全套才行。 王湄如一行離開了,侍女一個人顫抖著守在門前,又怕又擔(dān)心,已經(jīng)哭成了淚人。她小聲對著門里道歉:“對不住,永安郡王妃,你別怨我……也別恨我們娘娘。我們娘娘不知道的……這都是我瞞著她做的……我實在是沒辦法。若是不答應(yīng)王娘娘,被誣陷的就是我們娘娘了。想要救我們娘娘,我就只能把你拖下水……” 她在門外碎碎念,門里的謝慕林卻連一個字都不想聽。 她檢查了一下香桃的情況,確認(rèn)后者只是被打暈了,身體沒有大礙,倒是稍稍安心了些。 不過,坐以待斃不是她的風(fēng)格。 她只是被關(guān)在屋里罷了,行動并沒有完全受限。雖然王湄如可能早有布置,很快就會帶人過來“抓jian”,但在那之前,她還有一點時間可以想辦法自救。 她看了看屋中擺放的家具,伸手提了提圓桌邊上的三張圓凳之一——第四張已經(jīng)被小太監(jiān)們拿到窗邊做踏腳的工具了。圓凳很有些份量,不過以她的力氣還提得動,而且有份量更好—— 她雙手抓住那張圓凳的凳腳,走到大門一側(cè)緊閉的窗戶前。這座小殿統(tǒng)一裝的是玻璃窗,不過內(nèi)側(cè)拿薄薄的窗紗糊了一層,在保證照明的同時,也是避免陽光直射會影響了屋中原本存放的書籍字畫。而眼下,玻璃窗戶的存在給謝慕林提供了一點便利。 她直接拎著凳腳,大力朝窗戶砸了過去! 第1461章 抽薪 隨著一聲咣當(dāng)巨響,玻璃窗被砸了個粉碎,露出了窗棱來。 窗上糊的窗紗細(xì)軟綿密,倒是正好罩住了破裂開的玻璃碎片,沒有讓它們飛得到處都是,正好避免了謝慕林被劃傷。 謝慕林看著窗棱外的院落,忍不住“嘖”了一聲。 這窗棱看來還挺堅固的,沒那么容易被一只圓凳砸開??捎兴鼈儞踔?,她就算把整個玻璃窗都砸破了,也鉆不出去。要是花點時間把窗棱也砸開……那費的功夫可就大了。 看來這座恒壽齋平日里收藏著不少值錢的書籍字畫,這是為了防盜才在窗戶上弄出來的棱格嗎?其實皇宮大內(nèi),用不著這樣吧? 謝慕林略有些煩躁地拎著圓凳,瞪著破窗,無視了窗外目瞪口呆的太子妃侍女,腦子里飛快地思索著,還有什么辦法能脫身。 太子妃的侍女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永安郡王妃,你是不可能從窗戶逃出來的……王娘娘早就叫人看好了地方,若不是篤定你逃不掉,她也不會在這里設(shè)圈套算計你……方才真是太危險了!這玻璃窗子破了是會割傷人的!屋里那位……橫豎也不能把你怎么著,你何必掙扎呢?王娘娘雖然說得難聽,但明眼人都知道她栽給你的罪名十分勉強,只要永安郡王相信你,太后娘娘也依舊站在你這邊,你頂多就是被人說幾句閑話,其實不打緊的……” 謝慕林看向她,冷笑一聲:“所以呢?因為我不會受到事實上的傷害,就該任由別人往我頭上潑臟水了?!王家的家教果然是一脈相承!當(dāng)初是她王湄如的老子為了一己之私,想要陷害我爹給他做替罪羊。我爹沒認(rèn)命,想盡辦法證明了自己的清白。王安貴害人不成反被同伙出賣,不明不白死在牢里。他的女兒不去怨恨真正的殺父仇人,反倒恨起我爹不肯乖乖被他們一家害死了?!這種強盜邏輯,我可不會接受! “我這人從來都是很好說話的,自問絕對是善良守序之人。看到你們太子妃可憐,我也會同情一把,愿意幫點忙??梢钦l想拿我當(dāng)炮灰,踩在我頭上謀取自己的私利,那就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她還想害我?我不剝了她的皮,就不叫謝慕林!” 話音剛落,謝慕林又一次掄起了手中的圓凳,砸向大門口另一個方向的窗戶,再次把那扇窗也砸了個稀爛。 侍女尖叫著躲開了飛濺的玻璃碎片,瞥見附近的廊房似乎已經(jīng)有人探頭望過來看是怎么回事,連敬思殿后方,都似乎有人聽見了這邊的動靜,頓時覺得大勢不妙。 謝慕林隔著窗棱沖她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怎么?你還要繼續(xù)守在這里嗎?我鬧出這么大的動靜,馬上就會有人過來看是怎么回事了吧?到時候隨便這宮里的人要罰我多少銀子,叫我賠這兩扇窗都沒問題。只是你要怎么解釋,我一個被人指責(zé)是前來私會男子、還為了保密不惜殺人滅口的郡王妃,為什么會一點兒都不害怕被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行蹤,甚至還砸壞了窗子吸引人過來呢?” 侍女心中一沉,知道這事兒確實是沒辦法解釋的。王湄如眼下并不在這里,她想問也沒處問去。眼看著針對永安郡王妃的圈套被破壞了大半,原本的栽贓明顯不可能奏效了。等人前來發(fā)現(xiàn)永安郡王妃被困于此,再看到蕭少將軍的尸首……會有多少人相信人確實是永安郡王妃殺的呢?到那時,自己這個留在恒壽齋門外看守的侍女,一定會被抓住嚴(yán)加拷問的! 她不能被人抓??!至少不能被抓現(xiàn)行!她的主人太子妃薛氏如今地位不穩(wěn),自保尚且艱難,更別說是護(hù)住她一個侍女!更何況……她要是真的在這里被抓住,只會害得太子妃處境更加艱難的! 王湄如囑咐她留在這里,趕在別人前來之前,把門栓去掉,不叫旁人發(fā)現(xiàn)永安郡王妃是被困于此地,而非自愿留下來的。可眼下,這個圈套明顯起不了作用了,侍女當(dāng)即便決定要放棄自己的任務(wù),抬袖掩面,迅速低頭向著浴德堂方向逃走。只要能趕在人群到來前,繞另一端的廊房逃離,她還有機會脫身! 侍女跑了,謝慕林皺眉目送她離開,遠(yuǎn)遠(yuǎn)聽到有人聲被吸引著往恒壽齋而來,便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她拎著圓凳進(jìn)了里間,用老方法向窗戶砸去。外間的窗戶因為有窗棱而無法讓人翻出去,這個窗子卻是剛剛才讓兩個人脫逃了的。只要把外頭釘死的木條砸開,她就可以從這里脫身! 兩個小太監(jiān)估計是心虛又慌亂,所以木條并沒有釘?shù)锰o。一般貴婦人自然不可能砸開,可扛不住謝慕林用上了圓凳這種工具。雖說圓凳不如同類的板凳和折疊椅使用方便,但砸到東西上,力道也不小。謝慕林使出渾身力氣砸了七八下,雙臂都酸軟了,總算把窗頁給砸了開來。 但窗戶砸開了,謝慕林踩著圓凳爬到窗臺上一看,卻又猶豫了。 窗外的墻根下直接連著水池子,大冬天的,水面還漂浮著碎冰。水池邊上留下小太監(jiān)們的鞋印,濕的,還有著明顯的血痕,難不成是水池底有什么尖銳會傷人的東西? 謝慕林爬下圓凳,看向蕭琮的尸首,再走到外間,看了看仍舊昏迷不醒的香桃。 她要逃走容易,但不可能不留下一點兒痕跡,也沒法帶著香桃翻窗涉水離開。她明明是清白無辜的,為什么要表現(xiàn)出心虛的模樣,給人機會指控自己呢? 其實……她也不是沒有別的法子可想,說不定還能反過來將王湄如一軍呢! 她再次回到小間,盯著蕭琮的尸首,默了一默。 朱瑞一直擔(dān)心這位便宜兄長跟著三皇子胡來,等將來事敗,不但自己保不住性命,整個蕭家都要被連累得傾覆。沒想到,蕭琮還沒來得及幫三皇子做些什么造反的壞事,就先一步死在王湄如的手里。 東宮此舉真是釜底抽薪??!沒了蕭琮,三皇子如何去指揮一眾拉攏到的武官搞事呢?倒是蕭家,死了繼承人之后,很有可能會逃過一劫。不過蕭琮的老婆懷孕了沒有?要是沒有,蕭家怕是要就此絕后了吧? 謝慕林有些嫌棄地看了蕭琮一眼,雖然覺得惡心,但她還是伸手拍了那具尸體一記,把他連著兇器金簪,一塊兒收進(jìn)了自己的書房空間之中。 第1462章 分說 當(dāng)附近的宮人循著玻璃窗破碎的聲音趕來檢查是怎么回事的時候,大殿方向也有十來位外命婦趕到了,其中各王府王妃、郡王太妃、郡王妃、大長公主與公侯伯夫人都有,甚至還有柱國將軍府的蕭夫人與一位老帥的夫人。 所有人看著恒壽齋門上的門栓,以及兩邊破損的窗戶,都驚訝得不得了,面面相覷。 自然也有人透過破窗,看到了里頭的永安郡王妃謝慕林。 謝慕林露出一副害怕著急的模樣,手里用手帕裹著一塊長長的三角形玻璃碎片,隔著窗戶向外頭的人求救:“可算有人來了!我被人騙到此地關(guān)了起來,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的,只得設(shè)法砸破了窗戶,好引人來救。我的丫頭被人打暈了,如今正人事不醒,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還請諸位嬸娘、嫂嫂們救我,把門打開,再請一位太醫(yī)來瞧瞧我的丫頭吧!” 東原郡王妃立刻示意宮人上前開門,又問謝慕林:“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誰把你騙到這兒來的?!” 謝慕林一臉感激地看著她,解釋道:“太子妃的侍女特地到席上來求我,說是太子妃有攸關(guān)性命的大事,想要與我商量。我想著太子妃處境可憐,被那丫頭說動了,便隨她到這恒壽齋來。那丫頭說太子妃在此等著我呢,沒想到我才過來,我的丫頭就被打暈了,接著太子妃的侍女還把門給關(guān)上了,把我鎖在了屋里。我聽見她跟一個聲音陌生的女人說話,管那女人叫‘王娘娘’,說是照著她的吩咐做了。那王娘娘夸她做得好,說接下來只需要等著人過來抓jian就行了,定叫我從此陷入萬劫不復(fù)之地。” 東原郡王妃聽得愣住了,下意識地與其他妯娌、侄媳婦們交換了一個眼色,心想若是這么明顯的圈套,永安郡王妃都已經(jīng)陷進(jìn)來了,怎么就傻傻的說了實話?就算她是清白的,只是被冤枉了,但這等男女私情之事,最是說不清楚。接下來,只要宮中人等在這恒壽齋中搜出一個“jian夫”來,哪怕永安郡王妃再冤枉,也肯定要被人說閑話的呀!她要是聰明,就該提也不提,大家就此離了恒壽齋,豈不是干凈? 然而謝慕林仿佛就是犯了傻,見宮人把門開了,她與眾宗室女眷匯合到一處了,還有宮人前去查看香桃的傷勢,便一副“松了口氣”的模樣,直接把自己的“底細(xì)”給露出來了:“我根本不認(rèn)得那個王娘娘是誰,也不明白太子妃為什么要害我。我原是一片好心,不忍心見太子妃遇到危險,方才過來的,哪里想到就中了別人的圈套呢?!我好言與那王娘娘和太子妃的侍女說道理,她們卻不理我。那王娘娘徑自走了,留下太子妃的侍女守在殿前,說是要等到王娘娘安排的人過來抓jian了,她再把門栓給去了,好叫旁人不懷疑是有人在陷害我!” 眾王妃們面色又是一變。她們原本都是在武英殿用茶飯,好幾位同行的公侯伯夫人與蕭夫人則是被安排在敬思殿,都沒想過要到這偏僻無人的恒壽齋來。之所以會出現(xiàn)在這里,確實是有人鼓動的。至于這鼓動的人…… 她們紛紛用隱晦的眼神打量著同行的一位宗室貴婦,心中各有思量。 那位貴婦也是面色微變,暗罵一聲王湄如安排不周全,怎么能出現(xiàn)在永安郡王妃面前,還說出實話,又讓太子妃的侍女在此守門?如今人都不見影兒,門栓也沒事先除去,叫人如何相信永安郡王妃不是被人算計關(guān)起來了,而是真的與男子私會?! 她只能硬著頭皮提出質(zhì)疑:“這位王娘娘……平白無故的陷害郡王妃做什么?這無冤無仇的……” 謝慕林發(fā)現(xiàn)幾位宗室長輩都盯著這婦人看了,心知她定然有問題,便干脆利落地駁了回去:“我也覺得奇怪呢。我記得宮中并沒有哪位娘娘是姓王的呀?難不成是哪位太妃么?只是聽聲音,似乎還很年輕,應(yīng)該也就是二十上下吧。我并不認(rèn)得這位娘娘,也不知道她為何要害我?!?/br> 貴婦臉色又是一變。永安郡王妃不肯點明王湄如的名字,她便連替太子側(cè)室辯解的借口都沒有了。她總不能越過受害者,主動替東宮女眷攬下罪名吧? 謝慕林又接著道:“起初我聽到這恒壽齋里間有動靜,又聽說那王娘娘安排了人過來捉j(luò)ian,心里還很害怕,不知道她們弄了什么歹人在殿中。見那王娘娘走了,我想著不能坐以待斃,就砸了窗戶,想引人過來救我。太子妃的侍女大約是見有人來,害怕了,就逃走了。我見來人腳步聲漸近,估計就算殿內(nèi)真有什么歹人,這么短的時間也不能把我怎么著,便拿起一塊玻璃碎片作護(hù)身用,偷偷進(jìn)內(nèi)間瞧里頭有什么人……” 東原郡王府長子妃不由得驚叫了一聲,咽了咽口水:“你……你竟然進(jìn)去瞧了?難道就不怕那人會傷了你么?!” 謝慕林笑著揮了揮手中的玻璃片:“有這個在,我怕什么?他會傷我,難道我就不會傷他?更何況眾位嬸娘、嫂子們很快就到了,宮人也聽到聲音找了過來,我有底氣,不怕什么歹人的!” 一位大長公主忍不住贊道:“好孩子,你真真是有膽有識,不愧是燕王府的媳婦!”就連那位老帥的夫人也對謝慕林露出了贊賞之色。 謝慕林沖她們笑了笑,接著道:“可我進(jìn)了里間,才發(fā)現(xiàn)先前是白cao心了!我不知道那位王娘娘是怎么安排的,反正里間一個人都沒有?!?/br> “沒有人?!”先前那貴婦人愣了一愣,“怎么可能呢?!”旋即發(fā)現(xiàn)其他人看自己的目光都有些古怪,頓時反應(yīng)過來,連忙笑著找補,“侄媳婦,你先前不是說,聽見里間有動靜么?” “我是聽見了的!”謝慕林淡淡地道,“我還看見里間有風(fēng)吹進(jìn)來呢!去了才發(fā)現(xiàn),也有人把里頭的窗子砸開了,大約是翻窗逃出去了吧?只是里間還落下了一件官服,地上還有血跡,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受了傷。反正……我連個鬼影子都沒瞧見,想必是那王娘娘算計了別人,卻又叫人逃脫了吧?” 第1463章 立場 在場的一眾宗室命婦們看著謝慕林侃侃而談,仿佛絲毫不覺得自己的經(jīng)歷有什么可隱瞞的地方,坦坦蕩蕩,簡直就是個天真的傻白甜。 然而,若是這傻白甜的話句句是真,也難怪她半點不覺得這些事有什么可瞞人的。她根本不知道那“王娘娘”是誰,又安排了什么人在里間等著她,前來“捉j(luò)ian”的個個都是她所信任的長輩,沒有顛倒黑白誣蔑她的理由。她心中坦蕩,自然毫不擔(dān)憂。 汾陽王太妃看了眾人一眼,緩聲道:“聽起來……這逃走的男子雖說不知道身份,但今兒這樣的場合,有資格來參加大朝會,又于大朝會后留在宮中飲宴的四品武官……充其量也就是幾十人罷了,其中身上受了傷,又濕了鞋子的,只怕也只有這一個了。跟總管太監(jiān)打聲招呼,讓他派人到華蓋殿去尋找,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出來了。哪怕這人躲了起來,只要問問誰離席后沒再回來,也就知道是誰了。宮門處都有人把守,難道還怕他會跑了不成?” 樂昌大長公主也笑笑:“是呀,只要找到了這個人,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既然他拼著受傷也要逃走,可見跟那王娘娘不是一伙兒的,想必也跟永安郡王妃一般清白無辜。向他問明事情原委,不但可以證明他的清白,連帶永安郡王妃的清白……也都清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