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 第407節(jié)
乳母和兩個太監(jiān)都惶恐地應了聲。
太子又走進了即將成為自己住處的黃冊小院,四周打量了一眼:“還行吧,地方挺清靜的,花木也繁盛。我想……就我們這幾個人住在這地方,應該不會太難過吧?”
朱瑞表示:“每三日會有一趟船前來,給殿下送上米面rou菜,每旬會有太醫(yī)上島為殿下與小郡主診平安脈。若有什么需要的東西,請只管跟前來送東西的人說。只是那人不會上岸,只會在船上與殿下的人搭話。殿下的人也請不要上船,那樣是有違規(guī)矩的。玄武湖周邊有水軍駐扎,倘若有宵小之輩膽敢前來驚擾殿下,水軍自會嚴加處置,絕不會讓他們擾了殿下的安寧?!?/br>
太子笑笑,回頭看向他:“這地方什么都沒有,哪個宵小會來?你擔心的是曹家那些人吧?怎么?難道到了今日,他們還對我有什么妄想不成?!”
朱瑞不確定他被圈禁在東宮期間,是否有人會私下給他傳遞什么消息,但還是向他坦言:“殿下離宮之前,皇上那兒剛剛收到了曹家報上來的喪信。承恩侯因傷重不治,去世了。他臨終前寫了遺折,聲稱自己對皇后與殿下在宮中所為一無所知,還為胞妹生前犯下的彌天大罪,向皇上懺悔?!?/br>
太子稍稍睜大了雙眼,隨即冷笑了一聲:“這個人真是可笑啊……如果不是因為曹家的男人有野心,我的母后又何必連性命都舍棄掉呢?!而如今,事情不能如他所愿了,他反倒把責任都推到我母后頭上,這是欺負死人不能說話么?!”
朱瑞看著他:“大殿下的意思是……給皇上下毒一事,承恩侯是知情的,甚至可能是主使之人?”
太子沒有回答,只笑著說:“這個人死了也好。他死了,就沒有人再逼我了。真是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了呀……曹家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是朱家子孫,憑什么要為了曹家的榮華富貴,把自己一輩子都賠上呢?!偏偏母后不明白……既然她選擇了那條路,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她把曹家看得比我重要,那就別怪我把自己看得比她重要?!?/br>
朱瑞皺了皺眉頭,想再問得清楚些,太子卻不耐煩地轉(zhuǎn)移了話題:“湄如的后事都安排好了么?若是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安葬她,把她的棺木送到這島上來也行。如此,我也好時時帶著女兒去看她呢。只不過她的遺愿是要跟親人在一起,因此我先前才沒說罷了。可是……罷了,我終究還是更希望能時常見著她的。此地山水甚美,我們一家三口在此閑居,倒也別有一番意趣?!?/br>
太子彎下腰,從乳母手中抱過自己的女兒,悠哉游哉地走進了未來的居所。
第1525章 暗算
朱瑞順利把廢太子父女倆送到了玄武湖中心的島上圈禁,隨后回到皇宮,向皇帝復命。
走進乾清宮的時候,他剛好與皇帝跟前侍候的心腹大太監(jiān)擦身而過。對方?jīng)_他笑著彎腰點頭行了個禮,右手卻舉著一卷圣旨沒有動。朱瑞一看就明白了,這位大太監(jiān)是預備出宮頒旨去的吧?只不知道去的是哪家?
他進了乾清宮,皇帝卻不在這兒。燕王卻正好在此,便招呼了他一聲:“陛下早已回西宮休養(yǎng)去了,今日應該都不會再到乾清宮來,只有幾位內(nèi)閣的相爺在此辦公。你是要去復命么?隨為父去西宮吧?!?/br>
朱瑞應了一聲,跟在父親身后離開乾清宮,轉(zhuǎn)道往西宮方向走去。
路上,他問起了那位要出宮頒旨的大太監(jiān):“不知是哪位大人會收到旨意?”
燕王笑笑,也不瞞他:“圣旨應該是給承恩侯府的。曹氏的后位也差不多該被廢了,內(nèi)閣諸公雖然猶豫過,但還是通過了此議。曹氏既然不是皇后,太子也僅僅是大皇子,那么曹家的承恩侯爵位便也要被革除了?;噬先蚀?,見承恩侯死了,也沒有將曹家斬草除根的意思。只是他們家想要象從前那般享盡富貴尊榮,是萬萬不可能的。爵位要收回,賜宅也要收回,連皇家歷年來賞賜給曹家的田地產(chǎn)業(yè)與財物,也同樣能收回就收回來。從承恩侯之子曹文泰起,往下數(shù)三代,曹家子孫都不得參加任何科舉,也不許出仕,只能回老家守著田地做個土財主。倘若后世子孫有才能,興許還有重振門楣的一天吧。”
不過,燕王想起如今曹家子弟的情形,覺得這個希望還挺渺茫的。如今生活在京城的曹家子弟,根本就沒有哪個是真正有能力又有魄力,可以支撐住曹家門楣的人吧?至于曹文泰?不過是花花架子罷了,還沒什么自知之明,成不了氣候!
只是,皇帝為了證明自己還記得曾經(jīng)擁立過自己的承恩公的恩情,并不是存了過橋抽板、恩將仇報的想法,還在圣旨中添了一行在燕王看來很是多余的字——就是把曹家祖上傳下來的平南伯爵位,轉(zhuǎn)給了曹二老爺去繼承。理由聽起來也很合情合理:這是曹家祖?zhèn)鞯木粑唬卸鞴ハ轮T子中,嫡出的兩人都已經(jīng)死了,活下來的都是庶子,庶子中又以曹二老爺最為年長,所以要開恩也理當是把爵位交給他來繼承。
然而,曹二老爺繼承了平南伯的爵位又能如何呢?這僅僅是一個虛銜罷了,用來表現(xiàn)皇帝的仁慈,順便安撫承恩公生前舊部的。實際上,除了一個爵位以外,曹二老爺什么都沒得,每年的祿米就不必提了,實權(quán)是半點都沒有。還因為他一向是嫡支長房的附庸,與侄兒曹文泰素來有些不和睦,八成會為了爵位之事被對方記恨在心。他還要帶著妻子回到西南老家去,長房與四房、五房、六房等一大堆族人親眷都要跟著他離開,依附他生活。他不但要承擔起這一大家子的生計,同時也要面對這些人給他帶來的種種挑戰(zhàn)。
對于曹家這樣的大家族而言,家族成員面臨危機時,有可能會暫時放下彼此間的矛盾,統(tǒng)一對外;可一旦危機消除,重新過上了太平日子,就誰也阻止不了每個家族成員那顆想要搞事的心了。
曹二老爺就不是能鎮(zhèn)得住全族的人物,還要拋下早已外嫁的長女,又要煩心小女兒的親事前程。若是沒有爵位在身,他還能厚著臉皮留在京城周邊,但是現(xiàn)在,他是一定要聽從圣旨,遷回西南老家去的。
燕王嘆道:“皇上早就看準了曹家的要害之處,雖說不曾趕盡殺絕,卻也沒打算讓他們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你瞧著吧,眼下還罷了,等曹家人回到西南老家,定然還會再生幾場大亂子,到時候也不知會有多少曹家人橫死。可這筆賬,任誰都算不到皇上頭上。”燕王甚至懷疑過,皇帝可能也有自己的安排,反正最后賬都算在曹家自己人頭上就行了。皇帝達到了目的,可同時也是清白無辜的,誰也挑不出理兒。
朱瑞其實也很意外,曹家人竟然能全身而退的。如今聽了父親所言,他才能確信皇帝并沒有那么寬宏大量。不過他依然有幾分擔心:“那曹二既然曾經(jīng)是承恩侯的心腹兄弟,想必也跟承恩侯一般,打過同樣的主意?;噬暇筒粨乃麜?lián)合曹家舊部,暗中生事么?”
燕王笑笑:“如今倒是沒什么好怕的了。一來承恩侯這位家主已死,曹二根本無法壓制全家族人,曹文泰更是自視甚高,絕不會甘心屈于庶叔之下,他二人之間必然會有沖突,光是內(nèi)斗都來不及了,誰還能分心去招惹外頭的人?便是他們?nèi)フ腥橇?,別人看著曹家如今的模樣,沒有皇后也沒有太子,誰還樂意提著全家人的腦袋去冒風險?!別人也不傻呀!”
更何況,皇帝暗地里還有布置呢,怎么可能會讓曹家有機會鉆了空子?
這一點燕王沒跟兒子說,倒是提了另一個理由:“曹二膝下無子,他又與嫡支不和,即便自己心里有過什么想法,也沒理由冒著天大的風險去幫別人爭權(quán)奪利。他圖什么呢?承恩侯一家這幾年也沒少讓他受委屈。今時不同往日了。他不會這么蠢的。曹家兄弟當中,我其實一直覺得曹二還勉強算是個明白人,看得清形勢,分得清輕重?!?/br>
朱瑞聽著有理,點頭道:“如此,曹家之禍從此平息,太后和皇上可以松一口氣了,父王與我也能松口氣了?!彼D了頓,“那么……三殿下又如何呢?他手上的傷口已經(jīng)痊愈得差不多了,手筋依然沒治好,還不肯放棄么?可即使他遍尋天下名醫(yī),這傷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好起來的。而他的傷一日未好,他便一日沒有希望。即使如此,他也依然不肯放棄么?”
燕王沒有回答,只深深地看了兒子一眼:“今日……就在你出宮后不久,三殿下身邊的內(nèi)侍奉三殿下之命,試圖出宮往蕭家去拜祭蕭琮,只是在宮門就被攔下了而已?;噬厦髡f了,讓他安心養(yǎng)傷,蕭家那邊已經(jīng)讓你這個侄兒代為上過香了,叫三殿下別cao心?!?/br>
朱瑞挑了挑眉:“三殿下這是……終于想起蕭家來了?”
可蕭琮都已經(jīng)過了“四七”,再過三七二十一天,便準備正式出殯了!
第1526章 不甘
三皇子超過一個月才終于想起了自己的便宜大舅子,稍稍感覺到有些不妙了。
雖說他是個極度自我為中心的人,但在尚未登上那個至高無上的寶座之前,他還需要幫手,還需要別人的支持。就算是裝,他也會裝出個英明的模樣來的。
先前他只顧著自己右手上的傷了,可換了幾個太醫(yī)都說治不好,他心里有些懷疑,這是存心想讓小兒子繼位的皇帝故意授意太醫(yī)們這么說的,目的就是為了延誤他的治療,好讓他知難而退。他自然不能坐以待斃。既然皇父可能有私心,那么宮里的太醫(yī)便全都不能相信了,他只能想辦法到外頭找名醫(yī)來醫(yī)治自己。
這時候他才想起,自己在蕭琮死后一直沒有去拜祭過對方,也沒有去慰問過遺屬,也不知道蕭家人是否對自己有所怨言。反正他養(yǎng)了一個月的傷,他們都沒來問候過他就是了。他心中生出幾分不滿,但想到蕭琮的死,又覺得可以稍稍忍耐一下,只當是諒解蕭家人對蕭琮之死的悲痛之心,不與他們計較就是了。但眼下他還得裝出傷心的模樣來,只道是因為傷勢太重,無法出宮,或者是皇帝不許他出宮,他出于孝心不能違背圣意,才會耽擱到現(xiàn)在才去給表兄上香的。他這么說,舅母與表妹素來信服他,沒理由不相信,那么這件事就算是搪塞過去了。
他還得借助蕭家的力量去尋找好大夫呢,雖說找別人也行,但總感覺不如蕭家可信。畢竟這是他親娘舅家,比外頭那些沖著他皇子身份來的附庸更可靠些,一向關(guān)心他的身體,不會因為他受了傷便翻臉不認人。其他人可未必會這么想。
然后,他派出的使者徐德旺便在宮門口被攔住了,根本出不去,更別說是去找蕭家了!
三皇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其實是被父親變相軟禁了。偏偏他這個把月來天天見太醫(yī),一心想要養(yǎng)好手上的傷,母親蕭貴妃也每日來照看他,他根本沒出過自己的寢宮,完全沒想到自己的侍從出入還會有門禁。
一旦察覺到這一點,他才真正感覺到了驚慌。
難不成皇帝真的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不會更改繼位的人選了么?!
三皇子如何甘心接受這個現(xiàn)實?他知道自己的手上有傷,不方便執(zhí)筆,可這種傷只需要花上一兩年去調(diào)養(yǎng),總會有起色的!他將來做了皇帝,也不是非得事事都親筆執(zhí)筆寫字,翰林院里分明有的是才子可以充作代筆之人。如今他的父皇有病在身,不也一樣是內(nèi)閣在負責處理大部分政務,再轉(zhuǎn)呈父皇決斷,起草圣旨的,也都是翰林學士么?!有他父皇做榜樣,他覺得自己將來只需要簡單寫幾個字,再配合玉璽,就能做好皇帝了,憑什么因為他右手有傷,就剝奪了屬于他的權(quán)利?!
至不濟,他也可以練習左手書。只要給他時間就好!
然而,三皇子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眼下最缺的就是時間。大年初一那天,皇帝的身體狀況就已經(jīng)明顯不太好了。傳聞中龍?zhí)ь^那日,他甚至無法親自下地插一株秧,只能讓燕王代為完成儀式?;实勰懿荒軗芜^今年,都很難說。興許他只剩下幾個月了。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三皇子自己都沒信心能學會左手書,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徹底傷愈。
但他不想就此放棄自己的雄心壯志。
他覺得自己比四弟朱珞更適合成為一國之君。無論出身、血統(tǒng)、年紀、名望還是能力,他樣樣都在朱珞之上。支持他的宗室、皇親、勛貴、武官也很多,至于文官……眼下是不太多,但這些文官也沒有轉(zhuǎn)而去支持朱珞呀!
所以,他的勝算絕對在四弟朱珞之上。
皇帝因為記恨他的舅舅蕭明德,才會忽視了他這個最佳儲君人選。但他不能因為這樣,就心甘情愿將大好機會讓出去。既然所有人都認為他右手傷了之后,就沒有資格成為未來新君了,那就讓他們知道,除了他以外,這個世上再也沒有別的人選可以坐在那個位置上了!
到了那時,就算父皇私心再重,再不喜歡他這個身體里流著蕭家血脈的兒子,也只能接受現(xiàn)實了吧?
三皇子露出一絲獰笑。
他問徐德旺:“蕭家一直沒有遞信過來么?那其他人呢?”
徐德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答:“蕭將軍一直忙著少將軍的后事,不曾進過宮。蕭夫人也沒有。禁衛(wèi)的幾位將軍……聽聞有人已經(jīng)入了詔獄,眼下也不知道怎樣了。剩下的人大多沒有了音信。奴婢一直守在殿下寢宮中,事事都要殿下安危為先,因此就疏忽了……外頭的事兒,也不曾打發(fā)人去問……”
他還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跟三皇子說實話,說他們往日熟悉的宮人與內(nèi)侍,近期好象多數(shù)被調(diào)離了。他方才出宮途中,曾經(jīng)試著聯(lián)系他們,但只打聽到太后為了給皇上祈福,遣散了宮中閑散宮人與內(nèi)侍,其中就有很多是蕭貴妃宮中的人選。他們東五所的粗使太監(jiān)、宮女中,也被換了好幾個人。他不知道這是單純的巧合還是太后、皇帝故意的,心里卻清楚,一旦三皇子知道他們在宮中的人手折損嚴重,定會大發(fā)雷霆。
三皇子陷入了沉思,暫時還顧不上過問宮人與內(nèi)侍的事,反正他在自己的院子里修養(yǎng),身邊侍候的人仍舊是原來那些,并沒有誰忽然失蹤不見了。灑掃上的粗使仆役是新來的還是舊人,根本就不是他會關(guān)心的問題。
他的心思都放在往外傳遞消息上了:“徐德旺,你還記得我們在玄武門拉攏到的那個七品的小武官么?想辦法找他問問看。他似乎是個一根筋的老實人,我告訴他,可以幫他弟弟入禁衛(wèi)軍當差,也可以提拔他,他就把我當成了恩人一般。我想……他這個性子應該不會象別人似的,只聽說我的手受了傷,便不再支持我了吧?只要他忠心不變,你就可以想辦法通過他往外頭傳消息,或是幫我打聽些消息。眼下我被困在東五所,與外界幾乎隔絕,實在是太不方便了!”
他深深地看了徐德旺一眼:“我至少要知道,先前吩咐底下人去辦的事,到底辦得怎么樣了?為什么揚州方面至今還沒有消息傳過來呢?!”
第1527章 揚州
三皇子困于宮中,遲遲未能得到宮外的消息,但守在宮外燕王府后宅的謝慕林,卻比他更早獲得了揚州方面?zhèn)鱽淼那閳蟆?/br>
一直奉命守在揚州給四皇子跑腿的小徐回到了京城。他先見過了直屬上司朱瑞,過后又到后宅來給謝慕林請安,順便捎來了四皇子為堂嫂準備的一些揚州土產(chǎn)。
他還告訴謝慕林:“四殿下說,多虧郡王妃先前及時報信,才讓他避過了一劫,他心里十分感激,只是不方便回京親自道謝,所以先讓小的送來這些土產(chǎn),權(quán)當謝禮,還望郡王妃別嫌棄簡薄。”
謝慕林當然不會嫌棄四皇子的謝禮簡薄。這些揚州的土產(chǎn)又不是什么便宜貨,除了最高檔的胭脂水粉以久,還有整整兩箱的上等絲綢料子,都是今春的新款,另外還有極漂亮的漆器、玉器,小吃點心也有不少。謝慕林看著這些禮物,心里頗為驚喜,笑道:“四殿下真是太客氣了。其實這有什么呢?我就是收到了老總管報上來的消息,順口讓他去給揚州報個信罷了,張張嘴的事,當不得四殿下這般厚謝。”
小徐是燕王府的人,自然沒必要替四皇子跟謝慕林繼續(xù)客氣下去,他只需要繼續(xù)笑著表示四皇子真的非常感激堂嫂永安郡王妃就行了。
他這么說得多了,謝慕林越發(fā)好奇起來:“我讓人去報的信真的有那么大的作用嗎?四殿下那邊真的因此及時發(fā)現(xiàn)了京城過去的jian細或是刺客?”她記得老總管把這件事報給她知道的時候,三皇子那邊的人手已經(jīng)出發(fā)好幾天了,結(jié)果這幾天的功夫,他們還沒來得及采取行動嗎?
據(jù)小徐所言,差不多是這樣的情況。
三皇子在年前派往揚州的隊伍,走的不是明晃晃當眾刺殺的路線,那樣太過張揚了。當時太子還未被廢,就算干掉了四皇子,三皇子也不能確定自己就是最后的勝利者,所以得用隱晦一些的法子,暗中下手。就算皇帝再怎么懷疑他,也沒有證據(jù)能拿他怎么樣。那時候他還覺得自己能把罪名栽贓給東宮太子呢,打的是一石二鳥的主意。出于這樣的想法,他派出的那支隊伍,當中有很多人另有職業(yè)掩護,比較方便喬裝潛入行宮,至不濟,也能從何萬全那邊打主意。
三皇子的算盤還是有點門道的。當時何萬全之妻何大夫人帶著女兒前往揚州與他團聚,美其名曰陪他過年,不讓他這個年過得太冷清寂寞了,其實目的還是為了避開京中的輿論風波。當時她并沒打算在揚州久留,因此身邊只有從京城帶出來的男女仆從,想著再配合丈夫那邊分配過來的親兵,過年的事務也能勉強應付過去了,不需要再另添人手。
只不過,年前年后她在揚州經(jīng)歷過幾場宴席之后,就發(fā)覺這邊的社交圈子對她們母女相當友好。雖說揚州離京城很近,達官貴人也不少,理當會聽說京中的消息,但也許是因為年前事忙,各家又都專心準備過年的關(guān)系,揚州官宦圈子的人似乎并不清楚京中的最新傳聞。哪怕大家都知道何大小姐曾經(jīng)是二皇子的未婚妻,也沒有當面說她什么閑話,對何家母女也一直客客氣氣、恭恭敬敬地,甚至有些奉承討好的意味。
何大夫人重新嘗到了當初女兒剛剛成為準二皇子妃時,所有人都巴結(jié)討好她的美好感覺,心里頗為驚喜。她再確認過周圍的人是真的因為敬畏自己的丈夫才會用這種態(tài)度對待她們,而不是因為女兒有可能會嫁給哪家貴婿,甚至還有家世不錯的青年才俊之母向她打探女兒的婚嫁問題,這讓她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雖說揚州比不得京城,但這里也是繁華富庶的地界,跟何家離得不遠,方便她夫妻二人與女兒往來。只要男方家世不錯,人品才學都足夠出眾,未來前程光明,那么把女兒嫁進這里的人家,也不失為一個好選擇。至少,揚州的環(huán)境比京城要友好多了,沒那么多閑言碎語。她若是借口看女兒在揚州常住,也不用總是看到二房母女那得意的嘴臉了!
有了這種想法的何大夫人,決定要在揚州多留些日子,為女兒好生相看個青年才俊。何萬全并不反對這件事。只是何大夫人一旦決定要在揚州久住,那身邊帶的人手就不夠了,必須招新!她等不及到年后再招人了,決定要趕在開春后多舉行幾次茶會、賞花會,多見幾家世家子弟和他們的母親,所以正月內(nèi)必須要把需要的人手都招齊了!
三皇子派出去的人,就是這時候進入了何家在揚州的別院。當時入選的有廚娘、丫環(huán)和車夫,還有個尼姑因為很會說話開解人,跟何大夫人見了一面,有望成為何家后宅的常客了。
而四皇子那邊,自打收到謝慕林命人快速送過去的急信之后,就一直在留意所有企圖靠近行宮的人,四皇子自己也沒再出行宮。燕王府駐守在此的所有親衛(wèi)們都加強了防守巡邏。他們遲遲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動靜。后來還是小林侍衛(wèi)跟何萬全的親兵們閑聊時,聽說了何夫人近日在籌備新春茶會,預備遍請揚州官宦世家女眷時,四皇子才想到了三皇子的人有從何家打主意的可能。他跟何萬全討論了一番,后者回家后細查,就把廚娘與車夫給查出來了。
當時,廚娘已經(jīng)做好了一份精致的點心,是何大夫人預備要送往行宮給丈夫品嘗的。那是四皇子很喜歡的一種點心,何萬全有可能會分送給四皇子一份。也正是因為何萬全在點心中檢查出了可疑的藥物,才確定這廚娘居心不良的。與廚娘同時進府,又號稱是其丈夫的車夫,自然也跟著落網(wǎng)了。
丫環(huán)初時不曾暴露,是她發(fā)現(xiàn)兩個同伴都忽然失蹤了,因為還年輕,經(jīng)驗不足,沒沉住氣,私下逃跑之后才被發(fā)現(xiàn)的。何家親兵追查她的行蹤時,又查到了那個已經(jīng)收到何大夫人邀請的尼姑身上。只是他們只來得及捉住那名丫環(huán),尼姑卻逃走了。
何萬全在追查那尼姑的來歷時,順藤摸瓜地找出了好幾個與她同時揚州的同伴,眼下大部分人都被捉住了,只有兩人僥幸逃脫,其中一人受了不輕的傷,也不知死了沒有。而何萬全又讓水師加強了長江兩岸的防守,暫時還沒發(fā)現(xiàn)這兩個漏網(wǎng)之魚的蹤影。
不過,三皇子這一回派往揚州的人,企圖要通過何家后宅算計四皇子的計劃,明顯已經(jīng)徹底失敗了。四皇子想起自己不止一次品嘗何萬全分享給自己的點心,就忍不住要捏一把汗。
謝慕林及時送到的消息,確實讓四皇子逃過了一劫。他心中自然對這位堂嫂心存感激了。
第1528章 懷疑
老實說,聽完小徐的敘述之后,謝慕林也忍不住為四皇子捏了一把冷汗。
她有些不明白地問小徐:“為什么何提督會把家里送來的點心送給四殿下分享?他們什么時候這么熟了?而四殿下竟然也信任地接受了何提督分享來的食物?他們就沒有想過,那點心有可能會被人做了手腳么?!”
小徐想了想:“這事兒……其實四殿下身邊的卞審理也曾問過同樣的問題。過年時四殿下放了他的假,他回京城與家人團聚,是過了元宵節(jié)方才回揚州去的,因此不太清楚四殿下這個年是怎么過的。其實四殿下獨自在行宮過年……挺冷清的,若不是有何提督時不時過來陪他說話用膳,只怕會更寂寞吧?”
何萬全明明有家人去了揚州與他團聚,在正月期間卻還是大部分時間都沒跟家人在一起,而是固守揚州行宮。在四皇子看來,即使從前對何萬全有幾分陌生與不信任,看到對方如此盡忠職守,也會有所改觀的。再加上在清冷寂寞的新年中,四皇子因為謝慕林的警告不敢擅離行宮,身邊的屬官也回京城去了,能陪在他身邊的不是侍從就是燕王府來的王府親衛(wèi)們,而當中幾乎沒有可以跟他聊天解悶之人。何萬全愿意陪他,還真是讓他好過了不少。期間兩人再一起用幾回膳,關(guān)系就更加熟悉融洽了。
據(jù)說皇帝這邊早就收到消息,知道他倆在新年期間是怎么相處的。不過皇帝樂于見到小兒子與自己倚重的大將關(guān)系良好,互相信任。只有這樣,四皇子日后才能放心任用何家兄弟,并且安心接受與何家二小姐的聯(lián)姻。
小徐也告訴謝慕林:“何家那點心,似乎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何大夫人從京城帶過去的廚子,本是他們家?guī)纵呑拥睦掀土?。從前都是這老仆動手做吃食,又由何家的親信親自送到行宮,交到何提督的心腹親兵手上,何提督又親口品嘗過,覺得東西不錯了,才會獻一半給四殿下。何提督認為,就算有人在點心里做手腳,他也事先嘗過了,只要他無事,那么四殿下便會是安全的?!?/br>
四皇子會在短短的時間里對何萬全產(chǎn)生這么大的信任,也跟對方的這個態(tài)度脫不了干系。何萬全愿意為四皇子擔當“試毒”的工作,足以證明他的忠心了。古往今來的上位者,幾乎都不會對臣下的這種忠心無動于衷的。
四皇子自然也不會例外。
謝慕林聽得直嘆氣:“這么一來,這回會被人鉆了空子,就是何大夫人的疏忽了吧?”不然何家?guī)纵呑拥睦掀蛷N子,怎么忽然就變成了剛剛在外地招進宅子里做事的陌生廚娘呢?
小徐對此也只是隱約聽說過些傳聞:“似乎是因為那廚娘的白案功夫了得,會做好幾種精致的點心,當中還有御廚傳下來的獨家精點。何大夫人吃了覺得好,就想讓何提督在四殿下面前露露臉吧?她去了揚州之后,與何提督見面的機會其實并不多。大多數(shù)時候,何提督不是待在行宮里,就是帶著下屬四處巡視,很少閑在家中安享天倫之樂。就連何大夫人有意在揚州為女兒相看,也是由何家親兵傳信給何提督,他本人才知曉的?!?/br>
謝慕林覺得有些無語。該怎么說呢?那位何大夫人,雖說一心盼著女兒能風光大嫁,一輩子享盡榮華富貴,但頭腦還真的不算好呢。政治思維太差了!
隨便剛招進家里來工作的廚娘,連底細都不清楚,就敢讓她給四皇子做吃食了,沒想過這吃食要是有了什么問題,自己也會受牽連嗎?!
考慮到年前支持三皇子的兩位宗室女眷汾陽王繼妃與永齊郡主都在想辦法說服何大夫人把女兒許配給三皇子做藍氏“死后”的繼室,而何大夫人當時也動搖了。若不是這事兒曝了光,將何家母女卷入了輿論風波中,那兩位宗室女眷也被太后下令幽禁在家,還說不定事情最終會是什么結(jié)果呢。謝慕林真的忍不住想要懷疑,何大夫人會不會是故意的呀?她是不是跟三皇子有了什么默契,才會助對方的屬下一臂之力?只是為了避免事后被皇帝追責,才會裝作是被人哄騙了的關(guān)系?
太子又走進了即將成為自己住處的黃冊小院,四周打量了一眼:“還行吧,地方挺清靜的,花木也繁盛。我想……就我們這幾個人住在這地方,應該不會太難過吧?”
朱瑞表示:“每三日會有一趟船前來,給殿下送上米面rou菜,每旬會有太醫(yī)上島為殿下與小郡主診平安脈。若有什么需要的東西,請只管跟前來送東西的人說。只是那人不會上岸,只會在船上與殿下的人搭話。殿下的人也請不要上船,那樣是有違規(guī)矩的。玄武湖周邊有水軍駐扎,倘若有宵小之輩膽敢前來驚擾殿下,水軍自會嚴加處置,絕不會讓他們擾了殿下的安寧?!?/br>
太子笑笑,回頭看向他:“這地方什么都沒有,哪個宵小會來?你擔心的是曹家那些人吧?怎么?難道到了今日,他們還對我有什么妄想不成?!”
朱瑞不確定他被圈禁在東宮期間,是否有人會私下給他傳遞什么消息,但還是向他坦言:“殿下離宮之前,皇上那兒剛剛收到了曹家報上來的喪信。承恩侯因傷重不治,去世了。他臨終前寫了遺折,聲稱自己對皇后與殿下在宮中所為一無所知,還為胞妹生前犯下的彌天大罪,向皇上懺悔?!?/br>
太子稍稍睜大了雙眼,隨即冷笑了一聲:“這個人真是可笑啊……如果不是因為曹家的男人有野心,我的母后又何必連性命都舍棄掉呢?!而如今,事情不能如他所愿了,他反倒把責任都推到我母后頭上,這是欺負死人不能說話么?!”
朱瑞看著他:“大殿下的意思是……給皇上下毒一事,承恩侯是知情的,甚至可能是主使之人?”
太子沒有回答,只笑著說:“這個人死了也好。他死了,就沒有人再逼我了。真是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了呀……曹家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是朱家子孫,憑什么要為了曹家的榮華富貴,把自己一輩子都賠上呢?!偏偏母后不明白……既然她選擇了那條路,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她把曹家看得比我重要,那就別怪我把自己看得比她重要?!?/br>
朱瑞皺了皺眉頭,想再問得清楚些,太子卻不耐煩地轉(zhuǎn)移了話題:“湄如的后事都安排好了么?若是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安葬她,把她的棺木送到這島上來也行。如此,我也好時時帶著女兒去看她呢。只不過她的遺愿是要跟親人在一起,因此我先前才沒說罷了。可是……罷了,我終究還是更希望能時常見著她的。此地山水甚美,我們一家三口在此閑居,倒也別有一番意趣?!?/br>
太子彎下腰,從乳母手中抱過自己的女兒,悠哉游哉地走進了未來的居所。
第1525章 暗算
朱瑞順利把廢太子父女倆送到了玄武湖中心的島上圈禁,隨后回到皇宮,向皇帝復命。
走進乾清宮的時候,他剛好與皇帝跟前侍候的心腹大太監(jiān)擦身而過。對方?jīng)_他笑著彎腰點頭行了個禮,右手卻舉著一卷圣旨沒有動。朱瑞一看就明白了,這位大太監(jiān)是預備出宮頒旨去的吧?只不知道去的是哪家?
他進了乾清宮,皇帝卻不在這兒。燕王卻正好在此,便招呼了他一聲:“陛下早已回西宮休養(yǎng)去了,今日應該都不會再到乾清宮來,只有幾位內(nèi)閣的相爺在此辦公。你是要去復命么?隨為父去西宮吧?!?/br>
朱瑞應了一聲,跟在父親身后離開乾清宮,轉(zhuǎn)道往西宮方向走去。
路上,他問起了那位要出宮頒旨的大太監(jiān):“不知是哪位大人會收到旨意?”
燕王笑笑,也不瞞他:“圣旨應該是給承恩侯府的。曹氏的后位也差不多該被廢了,內(nèi)閣諸公雖然猶豫過,但還是通過了此議。曹氏既然不是皇后,太子也僅僅是大皇子,那么曹家的承恩侯爵位便也要被革除了?;噬先蚀?,見承恩侯死了,也沒有將曹家斬草除根的意思。只是他們家想要象從前那般享盡富貴尊榮,是萬萬不可能的。爵位要收回,賜宅也要收回,連皇家歷年來賞賜給曹家的田地產(chǎn)業(yè)與財物,也同樣能收回就收回來。從承恩侯之子曹文泰起,往下數(shù)三代,曹家子孫都不得參加任何科舉,也不許出仕,只能回老家守著田地做個土財主。倘若后世子孫有才能,興許還有重振門楣的一天吧。”
不過,燕王想起如今曹家子弟的情形,覺得這個希望還挺渺茫的。如今生活在京城的曹家子弟,根本就沒有哪個是真正有能力又有魄力,可以支撐住曹家門楣的人吧?至于曹文泰?不過是花花架子罷了,還沒什么自知之明,成不了氣候!
只是,皇帝為了證明自己還記得曾經(jīng)擁立過自己的承恩公的恩情,并不是存了過橋抽板、恩將仇報的想法,還在圣旨中添了一行在燕王看來很是多余的字——就是把曹家祖上傳下來的平南伯爵位,轉(zhuǎn)給了曹二老爺去繼承。理由聽起來也很合情合理:這是曹家祖?zhèn)鞯木粑唬卸鞴ハ轮T子中,嫡出的兩人都已經(jīng)死了,活下來的都是庶子,庶子中又以曹二老爺最為年長,所以要開恩也理當是把爵位交給他來繼承。
然而,曹二老爺繼承了平南伯的爵位又能如何呢?這僅僅是一個虛銜罷了,用來表現(xiàn)皇帝的仁慈,順便安撫承恩公生前舊部的。實際上,除了一個爵位以外,曹二老爺什么都沒得,每年的祿米就不必提了,實權(quán)是半點都沒有。還因為他一向是嫡支長房的附庸,與侄兒曹文泰素來有些不和睦,八成會為了爵位之事被對方記恨在心。他還要帶著妻子回到西南老家去,長房與四房、五房、六房等一大堆族人親眷都要跟著他離開,依附他生活。他不但要承擔起這一大家子的生計,同時也要面對這些人給他帶來的種種挑戰(zhàn)。
對于曹家這樣的大家族而言,家族成員面臨危機時,有可能會暫時放下彼此間的矛盾,統(tǒng)一對外;可一旦危機消除,重新過上了太平日子,就誰也阻止不了每個家族成員那顆想要搞事的心了。
曹二老爺就不是能鎮(zhèn)得住全族的人物,還要拋下早已外嫁的長女,又要煩心小女兒的親事前程。若是沒有爵位在身,他還能厚著臉皮留在京城周邊,但是現(xiàn)在,他是一定要聽從圣旨,遷回西南老家去的。
燕王嘆道:“皇上早就看準了曹家的要害之處,雖說不曾趕盡殺絕,卻也沒打算讓他們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你瞧著吧,眼下還罷了,等曹家人回到西南老家,定然還會再生幾場大亂子,到時候也不知會有多少曹家人橫死。可這筆賬,任誰都算不到皇上頭上。”燕王甚至懷疑過,皇帝可能也有自己的安排,反正最后賬都算在曹家自己人頭上就行了。皇帝達到了目的,可同時也是清白無辜的,誰也挑不出理兒。
朱瑞其實也很意外,曹家人竟然能全身而退的。如今聽了父親所言,他才能確信皇帝并沒有那么寬宏大量。不過他依然有幾分擔心:“那曹二既然曾經(jīng)是承恩侯的心腹兄弟,想必也跟承恩侯一般,打過同樣的主意?;噬暇筒粨乃麜?lián)合曹家舊部,暗中生事么?”
燕王笑笑:“如今倒是沒什么好怕的了。一來承恩侯這位家主已死,曹二根本無法壓制全家族人,曹文泰更是自視甚高,絕不會甘心屈于庶叔之下,他二人之間必然會有沖突,光是內(nèi)斗都來不及了,誰還能分心去招惹外頭的人?便是他們?nèi)フ腥橇?,別人看著曹家如今的模樣,沒有皇后也沒有太子,誰還樂意提著全家人的腦袋去冒風險?!別人也不傻呀!”
更何況,皇帝暗地里還有布置呢,怎么可能會讓曹家有機會鉆了空子?
這一點燕王沒跟兒子說,倒是提了另一個理由:“曹二膝下無子,他又與嫡支不和,即便自己心里有過什么想法,也沒理由冒著天大的風險去幫別人爭權(quán)奪利。他圖什么呢?承恩侯一家這幾年也沒少讓他受委屈。今時不同往日了。他不會這么蠢的。曹家兄弟當中,我其實一直覺得曹二還勉強算是個明白人,看得清形勢,分得清輕重?!?/br>
朱瑞聽著有理,點頭道:“如此,曹家之禍從此平息,太后和皇上可以松一口氣了,父王與我也能松口氣了?!彼D了頓,“那么……三殿下又如何呢?他手上的傷口已經(jīng)痊愈得差不多了,手筋依然沒治好,還不肯放棄么?可即使他遍尋天下名醫(yī),這傷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好起來的。而他的傷一日未好,他便一日沒有希望。即使如此,他也依然不肯放棄么?”
燕王沒有回答,只深深地看了兒子一眼:“今日……就在你出宮后不久,三殿下身邊的內(nèi)侍奉三殿下之命,試圖出宮往蕭家去拜祭蕭琮,只是在宮門就被攔下了而已?;噬厦髡f了,讓他安心養(yǎng)傷,蕭家那邊已經(jīng)讓你這個侄兒代為上過香了,叫三殿下別cao心?!?/br>
朱瑞挑了挑眉:“三殿下這是……終于想起蕭家來了?”
可蕭琮都已經(jīng)過了“四七”,再過三七二十一天,便準備正式出殯了!
第1526章 不甘
三皇子超過一個月才終于想起了自己的便宜大舅子,稍稍感覺到有些不妙了。
雖說他是個極度自我為中心的人,但在尚未登上那個至高無上的寶座之前,他還需要幫手,還需要別人的支持。就算是裝,他也會裝出個英明的模樣來的。
先前他只顧著自己右手上的傷了,可換了幾個太醫(yī)都說治不好,他心里有些懷疑,這是存心想讓小兒子繼位的皇帝故意授意太醫(yī)們這么說的,目的就是為了延誤他的治療,好讓他知難而退。他自然不能坐以待斃。既然皇父可能有私心,那么宮里的太醫(yī)便全都不能相信了,他只能想辦法到外頭找名醫(yī)來醫(yī)治自己。
這時候他才想起,自己在蕭琮死后一直沒有去拜祭過對方,也沒有去慰問過遺屬,也不知道蕭家人是否對自己有所怨言。反正他養(yǎng)了一個月的傷,他們都沒來問候過他就是了。他心中生出幾分不滿,但想到蕭琮的死,又覺得可以稍稍忍耐一下,只當是諒解蕭家人對蕭琮之死的悲痛之心,不與他們計較就是了。但眼下他還得裝出傷心的模樣來,只道是因為傷勢太重,無法出宮,或者是皇帝不許他出宮,他出于孝心不能違背圣意,才會耽擱到現(xiàn)在才去給表兄上香的。他這么說,舅母與表妹素來信服他,沒理由不相信,那么這件事就算是搪塞過去了。
他還得借助蕭家的力量去尋找好大夫呢,雖說找別人也行,但總感覺不如蕭家可信。畢竟這是他親娘舅家,比外頭那些沖著他皇子身份來的附庸更可靠些,一向關(guān)心他的身體,不會因為他受了傷便翻臉不認人。其他人可未必會這么想。
然后,他派出的使者徐德旺便在宮門口被攔住了,根本出不去,更別說是去找蕭家了!
三皇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其實是被父親變相軟禁了。偏偏他這個把月來天天見太醫(yī),一心想要養(yǎng)好手上的傷,母親蕭貴妃也每日來照看他,他根本沒出過自己的寢宮,完全沒想到自己的侍從出入還會有門禁。
一旦察覺到這一點,他才真正感覺到了驚慌。
難不成皇帝真的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不會更改繼位的人選了么?!
三皇子如何甘心接受這個現(xiàn)實?他知道自己的手上有傷,不方便執(zhí)筆,可這種傷只需要花上一兩年去調(diào)養(yǎng),總會有起色的!他將來做了皇帝,也不是非得事事都親筆執(zhí)筆寫字,翰林院里分明有的是才子可以充作代筆之人。如今他的父皇有病在身,不也一樣是內(nèi)閣在負責處理大部分政務,再轉(zhuǎn)呈父皇決斷,起草圣旨的,也都是翰林學士么?!有他父皇做榜樣,他覺得自己將來只需要簡單寫幾個字,再配合玉璽,就能做好皇帝了,憑什么因為他右手有傷,就剝奪了屬于他的權(quán)利?!
至不濟,他也可以練習左手書。只要給他時間就好!
然而,三皇子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眼下最缺的就是時間。大年初一那天,皇帝的身體狀況就已經(jīng)明顯不太好了。傳聞中龍?zhí)ь^那日,他甚至無法親自下地插一株秧,只能讓燕王代為完成儀式?;实勰懿荒軗芜^今年,都很難說。興許他只剩下幾個月了。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三皇子自己都沒信心能學會左手書,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徹底傷愈。
但他不想就此放棄自己的雄心壯志。
他覺得自己比四弟朱珞更適合成為一國之君。無論出身、血統(tǒng)、年紀、名望還是能力,他樣樣都在朱珞之上。支持他的宗室、皇親、勛貴、武官也很多,至于文官……眼下是不太多,但這些文官也沒有轉(zhuǎn)而去支持朱珞呀!
所以,他的勝算絕對在四弟朱珞之上。
皇帝因為記恨他的舅舅蕭明德,才會忽視了他這個最佳儲君人選。但他不能因為這樣,就心甘情愿將大好機會讓出去。既然所有人都認為他右手傷了之后,就沒有資格成為未來新君了,那就讓他們知道,除了他以外,這個世上再也沒有別的人選可以坐在那個位置上了!
到了那時,就算父皇私心再重,再不喜歡他這個身體里流著蕭家血脈的兒子,也只能接受現(xiàn)實了吧?
三皇子露出一絲獰笑。
他問徐德旺:“蕭家一直沒有遞信過來么?那其他人呢?”
徐德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答:“蕭將軍一直忙著少將軍的后事,不曾進過宮。蕭夫人也沒有。禁衛(wèi)的幾位將軍……聽聞有人已經(jīng)入了詔獄,眼下也不知道怎樣了。剩下的人大多沒有了音信。奴婢一直守在殿下寢宮中,事事都要殿下安危為先,因此就疏忽了……外頭的事兒,也不曾打發(fā)人去問……”
他還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跟三皇子說實話,說他們往日熟悉的宮人與內(nèi)侍,近期好象多數(shù)被調(diào)離了。他方才出宮途中,曾經(jīng)試著聯(lián)系他們,但只打聽到太后為了給皇上祈福,遣散了宮中閑散宮人與內(nèi)侍,其中就有很多是蕭貴妃宮中的人選。他們東五所的粗使太監(jiān)、宮女中,也被換了好幾個人。他不知道這是單純的巧合還是太后、皇帝故意的,心里卻清楚,一旦三皇子知道他們在宮中的人手折損嚴重,定會大發(fā)雷霆。
三皇子陷入了沉思,暫時還顧不上過問宮人與內(nèi)侍的事,反正他在自己的院子里修養(yǎng),身邊侍候的人仍舊是原來那些,并沒有誰忽然失蹤不見了。灑掃上的粗使仆役是新來的還是舊人,根本就不是他會關(guān)心的問題。
他的心思都放在往外傳遞消息上了:“徐德旺,你還記得我們在玄武門拉攏到的那個七品的小武官么?想辦法找他問問看。他似乎是個一根筋的老實人,我告訴他,可以幫他弟弟入禁衛(wèi)軍當差,也可以提拔他,他就把我當成了恩人一般。我想……他這個性子應該不會象別人似的,只聽說我的手受了傷,便不再支持我了吧?只要他忠心不變,你就可以想辦法通過他往外頭傳消息,或是幫我打聽些消息。眼下我被困在東五所,與外界幾乎隔絕,實在是太不方便了!”
他深深地看了徐德旺一眼:“我至少要知道,先前吩咐底下人去辦的事,到底辦得怎么樣了?為什么揚州方面至今還沒有消息傳過來呢?!”
第1527章 揚州
三皇子困于宮中,遲遲未能得到宮外的消息,但守在宮外燕王府后宅的謝慕林,卻比他更早獲得了揚州方面?zhèn)鱽淼那閳蟆?/br>
一直奉命守在揚州給四皇子跑腿的小徐回到了京城。他先見過了直屬上司朱瑞,過后又到后宅來給謝慕林請安,順便捎來了四皇子為堂嫂準備的一些揚州土產(chǎn)。
他還告訴謝慕林:“四殿下說,多虧郡王妃先前及時報信,才讓他避過了一劫,他心里十分感激,只是不方便回京親自道謝,所以先讓小的送來這些土產(chǎn),權(quán)當謝禮,還望郡王妃別嫌棄簡薄。”
謝慕林當然不會嫌棄四皇子的謝禮簡薄。這些揚州的土產(chǎn)又不是什么便宜貨,除了最高檔的胭脂水粉以久,還有整整兩箱的上等絲綢料子,都是今春的新款,另外還有極漂亮的漆器、玉器,小吃點心也有不少。謝慕林看著這些禮物,心里頗為驚喜,笑道:“四殿下真是太客氣了。其實這有什么呢?我就是收到了老總管報上來的消息,順口讓他去給揚州報個信罷了,張張嘴的事,當不得四殿下這般厚謝。”
小徐是燕王府的人,自然沒必要替四皇子跟謝慕林繼續(xù)客氣下去,他只需要繼續(xù)笑著表示四皇子真的非常感激堂嫂永安郡王妃就行了。
他這么說得多了,謝慕林越發(fā)好奇起來:“我讓人去報的信真的有那么大的作用嗎?四殿下那邊真的因此及時發(fā)現(xiàn)了京城過去的jian細或是刺客?”她記得老總管把這件事報給她知道的時候,三皇子那邊的人手已經(jīng)出發(fā)好幾天了,結(jié)果這幾天的功夫,他們還沒來得及采取行動嗎?
據(jù)小徐所言,差不多是這樣的情況。
三皇子在年前派往揚州的隊伍,走的不是明晃晃當眾刺殺的路線,那樣太過張揚了。當時太子還未被廢,就算干掉了四皇子,三皇子也不能確定自己就是最后的勝利者,所以得用隱晦一些的法子,暗中下手。就算皇帝再怎么懷疑他,也沒有證據(jù)能拿他怎么樣。那時候他還覺得自己能把罪名栽贓給東宮太子呢,打的是一石二鳥的主意。出于這樣的想法,他派出的那支隊伍,當中有很多人另有職業(yè)掩護,比較方便喬裝潛入行宮,至不濟,也能從何萬全那邊打主意。
三皇子的算盤還是有點門道的。當時何萬全之妻何大夫人帶著女兒前往揚州與他團聚,美其名曰陪他過年,不讓他這個年過得太冷清寂寞了,其實目的還是為了避開京中的輿論風波。當時她并沒打算在揚州久留,因此身邊只有從京城帶出來的男女仆從,想著再配合丈夫那邊分配過來的親兵,過年的事務也能勉強應付過去了,不需要再另添人手。
只不過,年前年后她在揚州經(jīng)歷過幾場宴席之后,就發(fā)覺這邊的社交圈子對她們母女相當友好。雖說揚州離京城很近,達官貴人也不少,理當會聽說京中的消息,但也許是因為年前事忙,各家又都專心準備過年的關(guān)系,揚州官宦圈子的人似乎并不清楚京中的最新傳聞。哪怕大家都知道何大小姐曾經(jīng)是二皇子的未婚妻,也沒有當面說她什么閑話,對何家母女也一直客客氣氣、恭恭敬敬地,甚至有些奉承討好的意味。
何大夫人重新嘗到了當初女兒剛剛成為準二皇子妃時,所有人都巴結(jié)討好她的美好感覺,心里頗為驚喜。她再確認過周圍的人是真的因為敬畏自己的丈夫才會用這種態(tài)度對待她們,而不是因為女兒有可能會嫁給哪家貴婿,甚至還有家世不錯的青年才俊之母向她打探女兒的婚嫁問題,這讓她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雖說揚州比不得京城,但這里也是繁華富庶的地界,跟何家離得不遠,方便她夫妻二人與女兒往來。只要男方家世不錯,人品才學都足夠出眾,未來前程光明,那么把女兒嫁進這里的人家,也不失為一個好選擇。至少,揚州的環(huán)境比京城要友好多了,沒那么多閑言碎語。她若是借口看女兒在揚州常住,也不用總是看到二房母女那得意的嘴臉了!
有了這種想法的何大夫人,決定要在揚州多留些日子,為女兒好生相看個青年才俊。何萬全并不反對這件事。只是何大夫人一旦決定要在揚州久住,那身邊帶的人手就不夠了,必須招新!她等不及到年后再招人了,決定要趕在開春后多舉行幾次茶會、賞花會,多見幾家世家子弟和他們的母親,所以正月內(nèi)必須要把需要的人手都招齊了!
三皇子派出去的人,就是這時候進入了何家在揚州的別院。當時入選的有廚娘、丫環(huán)和車夫,還有個尼姑因為很會說話開解人,跟何大夫人見了一面,有望成為何家后宅的常客了。
而四皇子那邊,自打收到謝慕林命人快速送過去的急信之后,就一直在留意所有企圖靠近行宮的人,四皇子自己也沒再出行宮。燕王府駐守在此的所有親衛(wèi)們都加強了防守巡邏。他們遲遲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動靜。后來還是小林侍衛(wèi)跟何萬全的親兵們閑聊時,聽說了何夫人近日在籌備新春茶會,預備遍請揚州官宦世家女眷時,四皇子才想到了三皇子的人有從何家打主意的可能。他跟何萬全討論了一番,后者回家后細查,就把廚娘與車夫給查出來了。
當時,廚娘已經(jīng)做好了一份精致的點心,是何大夫人預備要送往行宮給丈夫品嘗的。那是四皇子很喜歡的一種點心,何萬全有可能會分送給四皇子一份。也正是因為何萬全在點心中檢查出了可疑的藥物,才確定這廚娘居心不良的。與廚娘同時進府,又號稱是其丈夫的車夫,自然也跟著落網(wǎng)了。
丫環(huán)初時不曾暴露,是她發(fā)現(xiàn)兩個同伴都忽然失蹤了,因為還年輕,經(jīng)驗不足,沒沉住氣,私下逃跑之后才被發(fā)現(xiàn)的。何家親兵追查她的行蹤時,又查到了那個已經(jīng)收到何大夫人邀請的尼姑身上。只是他們只來得及捉住那名丫環(huán),尼姑卻逃走了。
何萬全在追查那尼姑的來歷時,順藤摸瓜地找出了好幾個與她同時揚州的同伴,眼下大部分人都被捉住了,只有兩人僥幸逃脫,其中一人受了不輕的傷,也不知死了沒有。而何萬全又讓水師加強了長江兩岸的防守,暫時還沒發(fā)現(xiàn)這兩個漏網(wǎng)之魚的蹤影。
不過,三皇子這一回派往揚州的人,企圖要通過何家后宅算計四皇子的計劃,明顯已經(jīng)徹底失敗了。四皇子想起自己不止一次品嘗何萬全分享給自己的點心,就忍不住要捏一把汗。
謝慕林及時送到的消息,確實讓四皇子逃過了一劫。他心中自然對這位堂嫂心存感激了。
第1528章 懷疑
老實說,聽完小徐的敘述之后,謝慕林也忍不住為四皇子捏了一把冷汗。
她有些不明白地問小徐:“為什么何提督會把家里送來的點心送給四殿下分享?他們什么時候這么熟了?而四殿下竟然也信任地接受了何提督分享來的食物?他們就沒有想過,那點心有可能會被人做了手腳么?!”
小徐想了想:“這事兒……其實四殿下身邊的卞審理也曾問過同樣的問題。過年時四殿下放了他的假,他回京城與家人團聚,是過了元宵節(jié)方才回揚州去的,因此不太清楚四殿下這個年是怎么過的。其實四殿下獨自在行宮過年……挺冷清的,若不是有何提督時不時過來陪他說話用膳,只怕會更寂寞吧?”
何萬全明明有家人去了揚州與他團聚,在正月期間卻還是大部分時間都沒跟家人在一起,而是固守揚州行宮。在四皇子看來,即使從前對何萬全有幾分陌生與不信任,看到對方如此盡忠職守,也會有所改觀的。再加上在清冷寂寞的新年中,四皇子因為謝慕林的警告不敢擅離行宮,身邊的屬官也回京城去了,能陪在他身邊的不是侍從就是燕王府來的王府親衛(wèi)們,而當中幾乎沒有可以跟他聊天解悶之人。何萬全愿意陪他,還真是讓他好過了不少。期間兩人再一起用幾回膳,關(guān)系就更加熟悉融洽了。
據(jù)說皇帝這邊早就收到消息,知道他倆在新年期間是怎么相處的。不過皇帝樂于見到小兒子與自己倚重的大將關(guān)系良好,互相信任。只有這樣,四皇子日后才能放心任用何家兄弟,并且安心接受與何家二小姐的聯(lián)姻。
小徐也告訴謝慕林:“何家那點心,似乎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何大夫人從京城帶過去的廚子,本是他們家?guī)纵呑拥睦掀土?。從前都是這老仆動手做吃食,又由何家的親信親自送到行宮,交到何提督的心腹親兵手上,何提督又親口品嘗過,覺得東西不錯了,才會獻一半給四殿下。何提督認為,就算有人在點心里做手腳,他也事先嘗過了,只要他無事,那么四殿下便會是安全的?!?/br>
四皇子會在短短的時間里對何萬全產(chǎn)生這么大的信任,也跟對方的這個態(tài)度脫不了干系。何萬全愿意為四皇子擔當“試毒”的工作,足以證明他的忠心了。古往今來的上位者,幾乎都不會對臣下的這種忠心無動于衷的。
四皇子自然也不會例外。
謝慕林聽得直嘆氣:“這么一來,這回會被人鉆了空子,就是何大夫人的疏忽了吧?”不然何家?guī)纵呑拥睦掀蛷N子,怎么忽然就變成了剛剛在外地招進宅子里做事的陌生廚娘呢?
小徐對此也只是隱約聽說過些傳聞:“似乎是因為那廚娘的白案功夫了得,會做好幾種精致的點心,當中還有御廚傳下來的獨家精點。何大夫人吃了覺得好,就想讓何提督在四殿下面前露露臉吧?她去了揚州之后,與何提督見面的機會其實并不多。大多數(shù)時候,何提督不是待在行宮里,就是帶著下屬四處巡視,很少閑在家中安享天倫之樂。就連何大夫人有意在揚州為女兒相看,也是由何家親兵傳信給何提督,他本人才知曉的?!?/br>
謝慕林覺得有些無語。該怎么說呢?那位何大夫人,雖說一心盼著女兒能風光大嫁,一輩子享盡榮華富貴,但頭腦還真的不算好呢。政治思維太差了!
隨便剛招進家里來工作的廚娘,連底細都不清楚,就敢讓她給四皇子做吃食了,沒想過這吃食要是有了什么問題,自己也會受牽連嗎?!
考慮到年前支持三皇子的兩位宗室女眷汾陽王繼妃與永齊郡主都在想辦法說服何大夫人把女兒許配給三皇子做藍氏“死后”的繼室,而何大夫人當時也動搖了。若不是這事兒曝了光,將何家母女卷入了輿論風波中,那兩位宗室女眷也被太后下令幽禁在家,還說不定事情最終會是什么結(jié)果呢。謝慕林真的忍不住想要懷疑,何大夫人會不會是故意的呀?她是不是跟三皇子有了什么默契,才會助對方的屬下一臂之力?只是為了避免事后被皇帝追責,才會裝作是被人哄騙了的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