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兩個念頭不斷拉鋸。 以至于識海消耗很大,對外界的反應(yīng)便不敏感。 一路都是混混沌沌。 他只盯著奚暮,只要奚暮不從他眼前消失,他便任人擺弄。 讓他沐浴,他便要拉著奚暮一起。 讓他換上干凈衣服,他也要給奚暮換一件。 讓他吃點(diǎn)東西,他喂給奚暮,奚暮張不開嘴,他又擔(dān)心對方不吃會餓壞,便自己咬一口,雙唇相貼,哺過去。 他看不見一直在他身邊的奚玄卿。 也看不見,那張臉,那雙眼有多瘋癲絕望,處by兎言于發(fā)瘋的邊緣,卻又不得不壓抑下去,直到掌心被指甲劃破,滲出一滴滴血,疼痛讓他稍許冷靜一些。 倉靈茫然地,稀里糊涂地不知過了多久。 直到手背忽然燙了一下,像火灼似的。 倉靈猛然回神。 才發(fā)現(xiàn),奚玄卿要握他的手,他立時避開,唯恐不及。 奚玄卿凝望他許久,如鯁在喉,卻不得傾訴。 最終只啞聲道:“再信我一次,在他復(fù)活之前,我會保他尸身不腐。” “至于復(fù)活……你給我一些時間?!?/br> 倉靈垂眼,不說話。 “在這之前,不要做傻事,好不好?先好好地活下去?!?/br> “……” 任他說什么,倉靈無言,只木訥地盯著眼前價(jià)值連城的琉璃棺看。 棺中人一直都在他眼底,在他心上,在他腦中。 安靜地躺著,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此處神嶺龍脈,洞xue中靈氣馥郁,加上琉璃棺護(hù)持,保住一個人尸身不腐,不是多難的事。 逍遙宗掌門,站在xue外高石上俯瞰,頗為不解地對緩步走出的奚玄卿道:“琉璃棺予你便罷,我卻不知,你要為一個不太清醒的小孩去裝空氣,有何意義?!?/br> “他瞧著像是得了癔癥,該治病,你也得了嗎?” 掌門一見奚玄卿新?lián)Q的白袍又滲出血,眉頭緊皺,頗為氣惱。 “你合該也治治!” 見奚玄卿只沉默無言,他更氣了。 那一身白袍,紅色血點(diǎn)遍布,胸口的傷洇出一大灘血。 掌門恨鐵不成鋼,咬牙道:“你不要忘了神祇是如何給你批命的!你神骨魔脈,再如此下去,等魔脈壓過神骨,待你入魔,你想讓整個天下為你陪葬嗎?” “若不是你死不了,我恨不得送你歸西!” 話是如此說,他卻握著奚玄卿的脈搏,將磅礴靈力大把灌入。 “我看,你那徒弟不該收?!?/br> “你也別瞞著我了,他就是飛虞城的魔種,你自己就是禍患,還要留著另一個禍患,是嫌我逍遙宗麻煩不夠多嗎?” 為著倉靈,奚玄卿開口道:“正是生怕終有一日,我的魔脈會壓過神骨,我會失去理智,對整個天下造就不可逆轉(zhuǎn)的禍?zhǔn)?,我才留下倉靈,收他為徒?!?/br> 掌門皺眉:“此話怎講?” “他會是一把懸在魔脈之上的劍?!彼鴤}靈,徐徐道:“倘若有一日,我控制不住魔脈,魔種就是我唯一的克星?!?/br> “我會將神骨給他,讓神骨融去他體內(nèi)的魔種,而后,他會成神,會以神的力量徹底終結(jié)魔脈。” 掌門心驚:“你……你要將他培養(yǎng)成弒殺自己的劍!” 奚玄卿緩緩笑了。 望著倉靈的背影,他目光柔軟又溫和:“這樣不好嗎?” 他不過是編纂了一個謊言,以合理的借口留下倉靈。 他想,即便真如此,也是不錯的結(jié)局。 他可以死在涅槃劫中,只要倉靈無掛無礙,心中沒有執(zhí)念與不甘,活著走完這趟旅程。 便……夠了。 他卻不知,何為一語成讖。 在后來的歲月里,這道詛咒將要應(yīng)驗(yàn)。 這是他的因果。 也是涅槃劫世界中,本該存在于上個鴻濛,不曾被詳細(xì)記載的因果宿命。 半魔半神的逍遙宗師叔祖,收了一個魔種做徒弟。 從一開始,那位師父想要的,便是培養(yǎng)出一把屠戮自己的利刃。 融你魔種,予你神骨,我墮地獄,助你成神,深淵天塹,永世不見。 這便是……宿命。 第34章 欺騙 無妄秘境死了個修士,是飛虞城的,其他進(jìn)入秘境的弟子倒是都安然無恙,他們?yōu)槟切奘渴諗渴?,送回飛虞城,問起是誰殺的人,卻都說詞各異。 有人剛想說是魔種做的,而后恍惚了一陣,又道是秘境里的野獸嚙咬的。 那尸身碎得不成樣子,卻能瞧出是劍刺的。 尸塊發(fā)紫,喂了毒霜,且那沾了毒霜的劍,還是這死去的修士自己的。 便又有人說,是秘境中的彌彰,恍惚了心神,這人定是中了瘴毒,自戕的。 其實(shí)這說詞也很牽強(qiáng)。 誰能將自己砍得身首異處,死后還戳自己幾百劍? 此事直到最后,也還是不了了之。 飛虞城的虞氏族人,卻已心中了然,這八成是魔種所為。 他們不動聲色,不敢肆意宣揚(yáng),只得咽下苦果。 畢竟,飛虞城出了一個禍患,就已經(jīng)讓其他仙門頗為微詞了,若被知曉他們將魔種弄丟了,還不知其他仙門要怎么看待他們。 可魔種究竟在哪兒呢? 放出去尋覓的修士,至今未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