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禮成

    三月初八是個宜婚嫁的好日子，婚期便定在這日。

    卯時剛過，李塵徽便換上了繁復(fù)的禮服，由司禮監(jiān)禮官引著入了宮，于鳳儀殿前與公主殿下行成婚大禮。

    大夏公主出嫁的禮制極為隆重，特別是今年皇上下旨要求大辦，于是禮部便把帝后大婚的鳳儀殿挪出來，給公主殿下做成親的吉殿，里面的一應(yīng)器物無不華貴無比。

    李塵徽從光華門進(jìn)宮，他面前是富麗堂皇的宮殿，旭日初生，晨光撒在朱墻之上的琉璃瓦間，粼粼的光影映到了李塵徽的眼底，頗有迷亂人眼的效果，但這個一只腳踏入皇家的青年，卻走的很穩(wěn)當(dāng)，他面容肅穆，禮數(shù)周到的連久在宮中的內(nèi)侍都挑不出錯來。

    到了午時，面如冠玉的駙馬爺終于到了鳳儀殿，迎著眾臣的目光行完了迎親的禮數(shù)，一禮官出列即朗聲道:“興!”

    眾臣皆跪，皇帝的儀仗到了鳳儀殿前，身著朝服的景明帝先行，其后跟著盛裝出席的太后。

    眾臣山呼萬歲，李塵徽也跟著行了大禮俯首于地，只聽宦官一聲:“公主殿下出宮!”

    鳳儀殿的殿門轟然洞開，兩列紅色宮裝的侍女魚貫而出，立于殿門口，幾位女官手持四扇金紅團(tuán)扇掩著一個高挑的倩影出了殿門。

    李塵徽跪于殿前，他雖目視前方，卻只能見繡著金色紋路的朱紅裙擺輕輕掠過臺階，在自己身前不遠(yuǎn)停下。

    禮官提醒李塵徽行禮起身，他立刻照做，起身來到梁蔚面前，梁蔚身邊的宮女撤了兩扇團(tuán)扇，只余兩扇遮住了梁蔚的臉。

    李塵徽目不斜視，他轉(zhuǎn)身立于公主身旁，接過了內(nèi)侍手中的牽紅，只見牽紅另一端是一雙修長素白的玉手，在紅綢的映襯下竟白的有些晃眼。

    匆匆一撇的光景，李塵徽便和梁蔚到了御前，在皇上和太后面前行拜堂禮，梁蔚跪下時她鳳冠上的東珠隨勢晃動，搖曳之下是一雙微挑的眼睛，李塵徽在低頭的一瞬看到了那眸中清淺的光影。

    “禮成!”禮官清越的聲音在場內(nèi)回蕩，下一刻宮樂奏起，絲竹之聲填滿了宮室的每個角落。

    梁蔚與李塵徽拜別了皇上與太后，便一齊帶著儀仗來到了光華門，下臺階之時李塵徽本想照顧一下身著婚服行動不便的梁蔚，走的慢了些，發(fā)現(xiàn)公主殿下雖拖著長長的裙擺，卻依舊步履平穩(wěn)，絲毫不需要他等，便放了心。

    梁蔚上鳳攆之時，李塵徽很狗腿的扶了一把公主殿下的裙擺，梁蔚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但李塵徽正低著頭整理落在地上的裙擺，所以錯過了梁蔚眼中一閃而過的玩味。

    李塵徽駕馬跟在公主的轎攆旁，緩緩去向端陽公主府，他坐于馬上，心道這大婚也真不容易，從辰時進(jìn)宮到此刻已快到傍晚，雖說只過了半日，但卻比他在靈樞院里熬個通宵還要累。不知那位公主殿下可還好，她雖是修行之人，卻也是個女兒身，一整天都戴著那樣沉的冠，總歸會不舒服。

    他這樣想著，不知不覺便到了公主府，炳刃等人早已候在門口。

    公主府前掛著紅綢，裝點出辦喜事的樣子，但李塵徽總覺得那立在府門前的侍衛(wèi)們面上都帶著肅殺之氣，不像是來接親，反到像是來送葬的。

    梁蔚下了轎攆揮手屏退了來扶自己的宮女，緩步走到李塵徽身側(cè)，一手拿過團(tuán)扇掩面，一只手伸到李塵徽面前示意他扶著。

    李塵徽有些吃驚，但還是依禮扶住了梁蔚的手，他不敢將手掌全放上去，只敢虛虛托著，梁蔚手掌的觸感傳到了他那里，略帶涼意的手掌沒有想象中的柔軟，但卻如綢緞般光滑。

    他倆進(jìn)了府門，禮官引著他們?nèi)肓苏龔d，行完了最后的成婚禮，女官便帶著他們?nèi)ネ榉俊?/br>
    到了這一步李塵徽竟有些緊張，但他的手仍然塔在公主殿下的手上，他連汗都不敢隨便出，只得繃著身子勉強維持住了面上的沉靜。

    公主府占地很大，前廳與后宅有一段距離，李塵徽轉(zhuǎn)了幾個回廊也沒到地方，但他沒有注意到這些，此刻他心里在想另一個問題，偌大的公主府里，為何侍候的人這般少，從他進(jìn)門到現(xiàn)在除了宮中來的宮人和內(nèi)侍，以及公主殿下的親衛(wèi)，他沒見到過任何府中的仆從。

    李塵徽本能的覺得不妙，但鑒于自己這是在入洞房的路上，禮還未行完，他不能妄動。

    終于到了婚房門口，女官轉(zhuǎn)頭正欲說些什么，就在這時，一聲低鳴在宅院中驚起，下一刻那女官應(yīng)聲倒地，嫣紅的鮮血從她胸前暈染開來，插在她胸口的箭矢明晃晃的泛著寒光。

    “有刺客，護(hù)駕!”隨行的太監(jiān)“嗷”一嗓子叫了出來，他嘴上喊的倒是挺衷心，但跑的比誰都快。

    刺客埋伏在暗處，宮人們驚作鳥獸散，那剛剛隨行在隊尾的近衛(wèi)此刻都前去緝拿刺客，公主府的親衛(wèi)在前廳趕過來要一點時間，危機之時，李塵徽身旁只余了一個梁蔚。

    那刺客顯然抓住了這個機會，幾個裹在黑衣里的刺客竟直接到了這里，劍鋒直指梁蔚，李塵徽立刻想拉著梁蔚躲開，但他驚奇的發(fā)現(xiàn)自己竟拉不動這與自己身形一般的女子。

    梁蔚輕輕掙開李塵徽的手，身形一動迎身用團(tuán)扇抵住了那流轉(zhuǎn)著靈光的劍鋒，下一刻她手中銀光閃過一柄長劍憑空而現(xiàn)刺穿了那刺客的喉嚨，一切都發(fā)生在一瞬間，其余的幾個刺客見其死的這般快，手上的動作便帶上了些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