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氏的衰落成了三言兩語。

    賀元聽得發(fā)怔。

    阮玉輕道：“賀氏沒了賀英，要想入仕，可得再等十年?！?/br>
    這十年足以讓賀氏淪為不入流世家。

    賀元聲音慵懶，“那又如何?！?/br>
    卻不知賀英一被發(fā)落，世家的暗自妥協(xié)。

    既然賀元她自愿做一個毫無靠山的傀儡皇后，世家何樂不為。

    她哼道：“反正賀氏從未待我好過。”

    阮玉輕笑，“是了，你出氣就好?！?/br>
    仿佛他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賀元。

    賀元卻在阮玉耳邊輕嗤，“你這般迅速除去賀英，那諸多罪狀可是忍太久?！?/br>
    阮玉如此雷厲風行，幾乎再現(xiàn)當年穆氏之景。

    滿朝誰不心慌。

    阮玉撒嬌，“我都是聽表姐的。”

    賀元笑，她狀似無意道：“阮玉，你看如今我可只有你了，不好嗎?！?/br>
    阮玉迷醉般呢喃，“再好不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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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66、救不了

    賀氏一落敗, 朝堂的風向也轉(zhuǎn)了彎。

    世家朝臣從誓死不從變?yōu)檠哉Z曖昧，他們的女眷卻開始紛紛向賀元送了帖子。

    如今后宮無主事者，賀元又無名分, 世家婦們自不可進宮見她，卻變著法討她歡喜, 一撂帖子，俱是馬球馬賽。

    昔日賞詩會蕩然無存。

    這些帖子言語斟酌, 小意討好, 生怕賀元記了往日的仇。

    賀元卻看也懶得看。

    “什么時辰了?！蓖嵋性谫F妃榻的賀元開了口。

    五桃輕輕答出。

    賀元才起來，“走吧，出宮?！?/br>
    她出宮是為了阮嘉。

    阮嘉入了童學，童學里俱為宗室子弟。

    是阮玉的意思，阮嘉既不是他的子嗣自是不能在宮里入學。

    賀元覺得他小肚雞腸, 沒意思極了。

    童學的先生卻是韓方。

    他仿佛是不曉得韓方最不適宜呆在權貴中般, 還向賀元討賞，“你不是想讓他教阮嘉嗎?！?/br>
    末了, 還提醒賀元注意分寸。

    什么分寸，自是她去童學的次數(shù)。

    這日頭回上課, 賀元懶得理會阮玉叮囑, 仗著他議事，時辰一到就出了宮。

    此次出宮, 賀元減少了跟著的侍衛(wèi)，她嫌礙眼。

    馬車里, 二蓮不禁問道：“郡主，您不是最喜馬球了嗎?！?/br>
    賀元斜瞥她一眼, 輕嘲, “我可不少人陪我玩耍。”

    她們當她眼皮子淺, 一朝得勢就欲迫不及待出入社交場所賣弄，可賀元無論得勢失勢，也從未將世家婦放在眼里。

    她本就該享受無上尊崇。

    途徑祿川巷，好一陣吵鬧，賀元半掀開車窗，自是看見搬遷。

    正是賀府。

    賀氏的府牌被摘落了下來，潦草擱置地面。

    看起來蒼涼異常。

    賀元不禁想到那個每每以賀氏自豪的父親。

    她心莫名一慌，拉下車窗。

    “郡主，到了?！?/br>
    學府里不阻馬車往來，賀元這一行到了無法通行處才停下。

    阮嘉還小，上不得大課，被韓方單獨教課。

    上課的地方在水畔小室。

    賀元下車一看，眼前風景別致，格外清幽。踏過拱橋，則到了課室。她上橋時，突然轉(zhuǎn)頭，令宮仆都留了此處，包括她的貼身丫鬟們。

    幾個丫鬟面面相覷，賀元卻一眼未看。

    她已經(jīng)煩透阮玉將她的來往緊抓掌心。

    拱橋一走過，入眼的是竹屋小室，旁側(cè)則為半圓池。

    小室竹簾微晃，兩人一站一坐，阮嘉坐得端直，板著小臉做出大人樣。韓方的嘴一張一合，講著什么。

    賀元輕輕一掃轉(zhuǎn)向了旁側(cè)小池。

    小池水光清冽，幾尾錦鯉游往歡暢，賀元看得入迷，唇角不由自主勾起一抹笑。

    她見池畔小桌擺著魚飼，隨意抓了一把丟入池里。

    那些悠哉錦鯉立時堆在一處奮力爭食，漸起不小水花。

    賀元還想再丟幾把，身后卻有聲音打斷。

    “它們可撐不得。”

    賀元轉(zhuǎn)過身，就見著了韓方。

    韓方穿著學府的先生服，一本正經(jīng)垂著眸。

    賀元覺得無趣，丟開魚飼，問道：“阮嘉呢。”

    韓方往竹屋一瞥，輕應她，“還在默寫?！?/br>
    賀元點點頭，又問道：“他上課乖嗎。”

    韓方往旁一坐，無起伏道：“是個聰明孩子，這般小已懂得許多?！?/br>
    他簡短夸了阮嘉幾句，便再不開口。

    賀元心生不滿，她看出韓方眉宇頗有不得志的郁氣，不禁張口冷嘲：“你可是怨我讓你成了這里的先生，比不得昔日位高權重?！?/br>
    那張被幕笠遮住的臉此刻什么樣的神情韓方都能猜到。

    他搖了搖頭，“我本是罪臣?！?/br>
    他猶豫片刻，到底把話說出，“你知曉今日賀氏離了金都嗎?！?/br>
    賀元心里微緊，方才那幕自是映入眼前。她做出不耐，“我的事與你何干。”

    韓方一板一眼道：“今日有學子鬧事，你知曉張御史一事本就未平息?！?/br>
    賀氏出事，世家看樂子，學府的學子卻再引憤慨。

    這些飽讀儒學的學子怎能容忍一個背棄家族自毀家族的皇后。

    池水里的錦鯉散了開。

    賀元看著錦鯉，神色厭煩，“你曉得什么?！?/br>
    她心里卻是彷徨，賀氏這般做傷了她爹的心，她的回擊何嘗不讓她爹失望。

    賀元面色冷然，“韓大人，你知道的，我心狠手辣，有仇必報。”

    韓方一貫嚴肅的眸色流轉(zhuǎn)一絲惋惜，“我不明白，為什么你每次都要令自己處于絕境，半點后路也不留?！?/br>
    任誰都曉得，如今的賀元。

    既無世族傍身，又無親族依靠。

    只不過圖的帝王寵愛，可任誰都知曉。

    帝王的愛，再不可信。

    她這個皇后，廢立只在帝王手中。

    不會有人幫她，她已親自斷好后路。

    賀元背影一僵，她轉(zhuǎn)臉看向韓方，斥道：“韓方，你以為你是誰，自你求我那刻，你可不再是那個自詡正義的端方君子！”

    韓方依舊平靜，他站起身，肅聲道：“我不是君子。”

    賀元沒應，她目光游離，飄在了竹屋。

    “趙叢枝前幾日出的城?！?/br>
    “原來，比起入仕，他更想做詩人?！?/br>
    韓方緩緩道來。

    賀元側(cè)目，“寫詩，為我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