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寶斐然 第184節(jié)
“干什么?”待商明寶的唇稍離,他一本正經(jīng)地問,視線自眸中垂下。 “這樣算不算復(fù)???”商明寶也一本正經(jīng)地問。 向斐然的一本正經(jīng)是裝的,但她是認真的,只是裝的人裝的很好,認真的人卻面紅耳熱,耳廓染上粉,在日光下無所遁形。 向斐然抬手捏住她的耳珠:“試試?” 他早就想吻她,畢竟這才符合愛情電影的結(jié)尾,比如當時他在飛機上看的那本狗屁不通的有關(guān)植物學(xué)家的愛情小說。雖然當時隨手翻到結(jié)尾時面無表情,但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他醒后最想做的事。 一直沒吻,是覺得自己連講話都不太熟練,估計吻不好她—— 分別兩年的第一個吻,他想全力以赴盡善盡美。 商明寶湊上來,唇瓣與他的近在咫尺,心跳沖擊得她暈眩。向斐然微微偏過臉,眼睛沒閉,捏著她guntang的耳珠,將吻封了上去。 這是一個安靜且緩慢的吻,唇間的廝磨感被無窮放大,陌生得恍如隔世。講話都不習(xí)慣的人,接起吻來確實沒以前得心應(yīng)手,沒伸舌頭,像早戀的高中生,接吻也守校規(guī)。 原本心里想的是,表現(xiàn)不好就自覺叫停,但現(xiàn)在,他知道自己吻得不夠好,卻根本不舍得喊停。 他無法自拔,閉上眼,扣著商明寶后腰的手用上了力道。 是商明寶先停了。她的氣息遠比吻激烈,面色潮紅,再度一本正經(jīng)地問:“只用復(fù)健這里嗎?”她的指腹點他的唇,鼓起一側(cè)臉:“發(fā)音主要是靠舌頭的?!?/br> 向斐然沉默數(shù)息,目光沉沉地盯她片刻,斂了她礙事的手指,再度吻了上去。這次他沒再客氣,舌尖抵進勾纏時,兩個人骨縫里都是驀地一震。 商明寶軟得一塌糊涂,只靠撐在他身側(cè)的兩手支撐著,吻著吻著,成了趴他懷里的姿勢,重量倚在他身,一手撫他頸側(cè)與頜角,一手揪著他淡藍色病服的衣襟。 過了十幾秒,果然聽到一聲:“……歇歇,親不動了?!?/br> 商明寶垂下臉,額頭抵著他肩膀,自顧自悶笑不停。 向斐然仍然慢條斯理地揉著她的耳垂:“笑什么?” 商明寶搖搖頭,心里想,笑你可愛。 隔著胸膛,他心跳的激烈她一清二楚,不得不擔心問:“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可以接吻嗎?萬一接吻對你康復(fù)不好呢?” “……” 好問題。 商明寶抬起臉,認真:“有這個可能嗎?” 她實在不敢再讓向斐然冒任何險。 向斐然淡聲:“……問問醫(yī)生?” 醫(yī)生保溫杯里的水抖了出來。 行醫(yī)三十載,也算見過大場面了,他咳嗽一聲,很認真地旋著保溫杯被蓋,道:“這個……要看病人自身的情況,他的各項指數(shù)目前看都還不錯,但是……”他話鋒一轉(zhuǎn),“劇烈運動是不可以的,比如說有氧啊,跑步啊,舉重啊,游泳啊……哈?!?/br> 商明寶奇奇怪怪地從他辦公室里出來,心想哪個植物人醒來沒幾天就去跑步舉鐵的?健身有癮嗎? 往后半個月,向斐然清醒的時間一天比一天長,除了能完整地閱讀完一篇文獻外,也能全神貫注接上三分鐘的吻了。 夜晚陪床,起初商明寶睡在里間,向斐然睡在外面的病床上,還算安分。狀況的變化,大概是一周后的那晚,向斐然給她打電話。 一門一墻之隔,商明寶一邊迅速起身,一邊小聲問:“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嗯?!?/br> 這還得了。她拖鞋來不及穿好比便擰門出去,單膝跪在他床邊,擰亮一盞溫和夜燈:“哪里不舒服?” 向斐然撫著她的臉,目光微瞇,是從噩夢中抽離出來的迷離:“很想你,你是真的嗎。” 商明寶忽地噤聲了。 “我常常在想,是不是其實我根本沒醒,我一直在這里躺著,一動不動。你沒有來看我,我也沒有去見你。這一切都是我的臆想,是我困在這具身體里無能為力的臆想,妄想,幻想?!?/br> 商明寶心臟絞緊,握著他的手,讓它更緊地貼著自己的臉:“我是真的,斐然哥哥,我是真的……所有都是真的?!?/br> “在妄想癥里生活的人,分辨不出妄想和真實?!毕蜢橙婚L長的氣息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面容卻平靜:“如果能這樣子一輩子,也不錯。” 在充滿患得患失感的深吻中,商明寶爬上了床,盡己所能地抱緊了向斐然。 那夜,她將自己小心翼翼地安置到向斐然的懷里,枕上他的肩膀手臂,讓自己的體溫盈滿他的睡眠,為他驅(qū)散娜普娣河與雨水的冰冷。 向斐然中間醒過來一次,看著屈在他懷里的身體,正如在奇特旺灌木底下所見的小梅花鹿。 曲起的指側(cè)自她耳瓣流連至唇角,看到耳垂后的那一點小小的痣,心里莫名安定下來,心想,腦子撞壞的人給自己捏一個假世界的話,應(yīng)該捏不到這種細節(jié)。 他這會兒不患得患失了,在她耳邊低沉一聲:“商明寶?!?/br> 商明寶迷糊得很,“唔”了一聲。 “誰允許你睡這里的?” 商明寶朦朧地睜開眼,被他問懵了。 “有這么想我嗎?” 問就問吧,干嘛揉人嘴唇啊。 清醒了一會兒,商明寶一點點往被子外面蹭:“嗯,想你的,但你沒事那我先走了……” 向斐然拉住她,動作太大,惹他一陣頭暈。 緩過了那一陣后,他復(fù)睜開眼,微微翻身,將她壓回了身下。 昏蒙蒙的光線中,他的視線平靜銳利:“別走了?!?/br> “……”商明寶咬了咬嘴唇,覺得自己的身體在他炙熱的目光下縮成了無限小。 “你干什么呀……”她軟綿綿地問,因為沒睡醒而染上鼻音。 干什么?他暫時倒也沒心情想干什么,況且就算是真想干點什么,目前這幅身體好像也無能為力。 黑暗中傳來輕微的一聲咳嗽,向斐然斂著一派淡然:“只是想抱抱你。” 商明寶貼到了他的懷里,兩只手抵靠在他胸膛上,閉上眼,感到兩人之間體溫越來越高。剛開始患得患失的傷感消失了,他們現(xiàn)在像一對第一次躺在同一張床上的孤男寡女,熱的氣息纏繞,誰都不吭聲。 “斐然哥哥……”半晌,商明寶小小聲。 病床狹窄,硌得難受,她面紅耳赤,一動不敢動。 - 連日來的清爽好天氣,一直持續(xù)到了出院那天。 知情的親人都來了,辦了一個小而溫馨的除病儀式。 向丘成跟方隨寧咬耳朵:“是得談個戀愛,斐然眼看著比剛醒那會兒好多了。” 方隨寧斜她媽一眼:“點我呢?” 她剛打算回國定居,劇團的offer還沒拿到,演出經(jīng)紀還沒物色好呢,向丘成就催她找另一半,仿佛自己那兩看相厭的婚姻未曾發(fā)生。 “你現(xiàn)在身邊有成功榜樣了,”向丘成點點她肩膀,“有空多跟你表哥取取經(jīng)?!?/br> 這個世界太魔幻了,她不婚主義的表哥成了她的婚戀榜樣。方隨寧心里腹誹,倒是一個字沒敢跟向丘成懟。 身體沒康復(fù)前,向斐然不敢回去見向聯(lián)喬,決定暫住在那間別墅里,直到復(fù)健成功。向微山給他雇了司機保姆和護工,負責日常料理和來往醫(yī)院的接送。 到了別墅,仿佛是知道向斐然會嫌吵,該消失的都自覺消失了個干凈,只留下了商明寶一人。 商明寶裝作第一次來的樣子,問他可不可以搬一點自己的生活用品過來,這樣方便她照顧他時留宿。 哪知向斐然說:“這里離你那邊太遠,你別常過來,太辛苦?!?/br> 商明寶在他輪椅邊蹲下身:“我不過來,誰陪你吃飯聊天復(fù)健,誰給你打印論文端茶倒水?” 向斐然捏她的掌尖:“護工會做,聽話。” “我會做的事護工和保姆都會做,可是我陪你身邊做的,跟他們做的怎么會一樣?” 同樣的事,平庸的事,出自愛人之手,與出自雇工之手是那么截然不同。如果這些點滴可以被工人輕易取代,那這些點滴又怎么可能擁有水滴石穿的力量? 那年在紐約西五十六街深夜的風(fēng),穿堂而來,在太陽底下涌起了他們兩個的額發(fā)。 黑色發(fā)梢下,向斐然的目光一瞬不錯,在商明寶起身環(huán)住他頸時用力地、雙手地回擁住她。 “那你想一周來幾次?”他親她的耳尖,身體里充滿艱澀與酸楚。 “我想一天二十四小時地留在這里,留在你身邊?!鄙堂鲗毲逦鷪远ǖ卣f。 大門推開,方知這座荒蕪已久的別墅已經(jīng)是改頭換面的新天地?;ㄧR是新的,在他原先請人設(shè)計的方案上做了修復(fù)和移栽,入門,所有家具都纖塵不染,瓜果盛在托盤,鮮花插于陶器,風(fēng)涌動月白紗簾,仿佛這里一直生活著兩人。 “隨寧帶我來過了?!鄙堂鲗毜氖謴目诖锍?,掌心朝下,自指節(jié)纏繞的絲線上垂下一個紫色刺繡護身符:“你送我的護身符,說好的都打包丟掉的衣服,我都看到了?!?/br> 她好感動,但向斐然心里只推測出一條幸好: 幸好,她好像還沒看到那枚粉鉆戒指。 他準備的一切,都尚未過期。 第111章 天色還早, 只過了午時,但以向斐然的習(xí)慣,回家后的第一件事終歸是洗澡。 護工已經(jīng)在浴缸里放滿了水, 正試水溫, 卻聽商明寶說:“我來幫他。” 一個行動無法自理的人,體面與潔凈程度就是他的社會地位與財力程度,向斐然在這方面自不會受委屈,每天例行擦洗全身后,再輔以長達兩小時的專業(yè)筋絡(luò)疏通推拿。但在醫(yī)院里時, 他的清潔工作從未讓商明寶染指過,也不許她在場。 護工呆了呆, 委婉:“向先生一個成年男性體格……” “我試試, 或者我給你搭把手?!?/br> 她相當于是雇主, 護工沒別的說的,點頭應(yīng)允, 說:“我去拿毛巾。” 向斐然放下書卷,摘下眼鏡,將電動輪椅緩緩?fù)浦猎∈???吹秸驹诶锩嫱煲r衣袖子的商明寶, 怔了一怔。 商明寶垂著的視線抬起,往門口迎了兩步:“今天我?guī)湍阆??!?/br> 向斐然往門口偏了下臉, 神情淡然:“出去?!?/br> 商明寶才不理他,俯下身去解他衣扣:“腿在我身上, 你想趕也趕不走。” 向斐然扣住了她動作的手, 沒很用力,但拒絕的意味毋庸置疑。話語卻是低聲的:“babe, 我不想讓你看這副樣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