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Ⅲ 他去吩咐侍從準備膳食,返回來不見她人影的讓他微微驚訝。一方面猜測她是否不怕死的真徑自飛回赤焰島,另一方面卻沒道理的選擇相信她,她給他的感覺并不像會背棄承諾的人。 走到露臺邊,他正看到她獨自一人斬殺海妖的情形。利落的戰(zhàn)斗手腕和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力量讓他贊嘆的同時,其實不太明白她的舉動。海妖不該無緣無故出現(xiàn),她也絕對不是愛多管閑事的人。 然后他低頭看到她后方沙灘上的小孩子。 那一瞬間,他無法克制的微睜大了眼,驚訝與贊賞摻雜著,還多了另一種感覺。也許是震撼,也許是感動?他相信,就算她是個沒有法力的普通人,她也一定會為了個陌生的孩子和龐大危險的海妖戰(zhàn)斗。 天哪,她叫他震驚。 他欣賞她的美貌、她的絕頂聰慧和敏捷的反應,他甚至不掩飾自己欣賞她的強悍。雖然她個性實在不敢讓人恭維,但她是個毫無質疑的強者,她完全有資格一如傳聞中的冷血殘忍沒心沒肺,她的不近人情也可以從她面對他的冰冷態(tài)度中表現(xiàn)。 但他絕對沒有想到她會有善良的一面,絕對不會猜到她會用她那身可怕的力量去救助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小孩子。這讓他對她不僅僅再是欣賞那么簡單,而是敬佩了。 他敬佩她,冷酷與良善并存的這樣一個她。 微笑,他低頭看著沙灘上她矯捷出色的身手。世界上叫他欣賞的人本來就不多,敬佩的人更是寥寥無幾,居然有幸遇見了她,不得不說是件值得慶賀的事。 沙灘上出現(xiàn)的其他人讓他止住下去的舉動。他想看看面對其他人的她又是如何反應。 不出他所料的,她又恢復成死氣沉沉拒人千里之外的戰(zhàn)姬了,不理人也不搭人,他只是在看到她走向那個孩子,孩子卻逃似的跑開時不悅的微皺了眉,有股下去揍那小鬼的沖動。 接下來,他對她轟出的警告光束贊賞連連,為她砍成兩瓣的倒霉鬼翻個白眼。隨后在她爆發(fā)出殺意時嘆了口氣,他好象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哪。 于是縱身躍下,他其實并沒有什么意思阻止她發(fā)泄怒氣,對于華西島的島民,都應該明白強者生存的道理,他不介意讓他們再上一課。 他的問題惹來她的側首,她依舊是合著雙眼的,沒留半分機會讓他一窺她的美眸。 見她的面無表情,他忽然明白她并沒有要再出手殺人,她只是想嚇走他們而已。又是個小小的驚訝哪,嗜血的戰(zhàn)姬竟然并不是那么嗜血的? 不帶任何神情憐憫,瞥一眼地上的兩片人,他抬手揮退所有人。 待沙灘上只剩下她和他外加一地的血腥尸體,他才微笑的低頭看著不及他胸口的她,“雖然不太相信我居然可以開始了解你了,但我還是堅持先得知道你的名字?!彼湃崃寺?,看著她逐漸收斂了一身的煞氣,“你叫什么名字?” 她抬頭,閉目面對著她,卻給他個錯覺,仿佛她是在看他,她是看得見他的。 她看得見這具男性的人體骨架,看得見其中的經(jīng)絡脈搏和突突跳動的心臟五肺,卻看不清他的長相,也猜不出他的心思。從他上揚的骷髏頭上的下頜骨嘴角來說,他應該是在微笑。奇特的人,笑容一直掛在臉上,他的臉部肌rou不會僵硬么? 他體貼的站在她兩步距離外,方便她不至于脖子仰得太酸,柔和道:“我叫上隳,你呢?”她該不會已經(jīng)忘掉他的自我介紹了吧?不過他并不介意多提醒她一次。 她忽然朝他靠近一步。 他原地沒動,只覺得有些有趣和不解加好奇。 她仰高小小的下巴,看著他俯下的漆黑三個洞的骷髏臉龐,總算開了口,“我叫緋君?!?/br> 他淺笑,“緋君?好名字。”很自然的側過身子,“我們回去吧,也許剛好可以趕上膳食準備好?!?/br> 她沒有神情波動,瞅了他一眼,并未移動,“你不介意么?”淡淡邊道邊甩掉利刃上的血跡,手腕一抖,雪亮的長劍瞬間軟化成一道普通不起眼的腰帶,被她重新系回細腰上。 他順著她的面孔看向分成兩瓣的尸體,聳肩一笑,“你殺人都有自己的道理是吧?!彼菓?zhàn)姬,統(tǒng)帥海之國最強軍團的人,沒有鐵一般的軍紀律法,如何能成大氣?他相信坐得穩(wěn)赤焰軍團總帥位置的她?!凹热荒闶怯性瓌t的殺人,我不介意?!?/br> 她偏頭似乎在等他解釋。 他再度聳肩,極端不負責的笑道:“我只是代理島主而已,不用cao勞太多?!爆F(xiàn)在處理島上事宜的可是西狩和粲然,這可不算說謊?!耙粫阂灰磦€澡換身衣服?”他指的是她昏迷了一天,洗了澡應該舒服些。 她誤解,動聽的嗓音冰冷無比,“我有守護結界,不會臟?!?/br> 他的笑容為她言下之意而凝固,不悅一如之前看到小鬼的逃竄。他輕輕道:“誰嫌棄你臟過?”就算她身上有血跡,那也是戰(zhàn)斗的血,是光榮的痕跡,哪個白癡竟敢說她臟? 她沒回答,轉身向上飛去。 他跟隨,些微不滿又無奈,“緋君,我們是朋友,至少這種小事不必隱瞞我吧?”飛越過她,直接先回到她離開的房間,免去讓她迷路的可能。 她輕盈落入露臺內(nèi),對他的話不可置否,直接忽略。 他挑起劍眉,低頭看她,輕笑了,“要多大的心力才能成為你的朋友?我已經(jīng)開始期待了?!甭氏冗M入屋內(nèi),見飯菜已經(jīng)揚著熱氣上桌,他回首喚道:“別的不談,先吃飯,吃飽了肚子,我們再討論關于交朋友的問題。” 直接表達他神經(jīng)有毛病應該不太禮貌,她只是靜靜走到圓桌邊坐下,還未來得及拿筷子,門外就傳來了呼喚:“主上?!?/br> “你先吃?!彼藥卓陲埐说阶炖?,示意無毒,才起身到門那邊開門,“怎么了?” 門外是西狩和粲然,他們身后還有幾個警衛(wèi)隊的士兵,見到他,眾人行禮。 西狩低道:“第二分隊的隊長說他弟弟被人誅殺,想要個道理?!彪p眸難掩好奇的往屋里瞄。身染華西島劇毒能在一天一夜醒來已是了不得,居然還有能力單劈了兩條海妖再順手解決掉一個人,真厲害。 他微笑抬眼,見到那幾個警衛(wèi)隊士兵的怒火與哀痛?!跋胍裁礃拥牡览??”華西島向來就是強者至上,他們忽略掉這個道理了? 粲然笑嘻嘻的同樣邊往門內(nèi)瞅邊道:“他們想和客人比試武技,生死聽天由命?!笨谖菐еz憫,由于戰(zhàn)姬敏感的身份不便暴露,所以那些人才這么不怕死。不過,說實在的,她也好的想見識一下可以一人敵兩條海妖的戰(zhàn)姬,不知道她身上的毒去掉后,會強到什么程度。 他緩緩揚起一道眉毛,“她中了毒,你們兩個不知道?”就算緋君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砍掉那幾個來討公道的人,可這還是存在著不公平的地方,緋君根本看不見好不好? 西狩很得意的昂起頭,那是他的杰作,他當然清楚?!氨纫幌聸]什么大不了的嘛。” 粲然配合的點頭嬌笑,“對啊,對啊?!?/br> 他微笑,非常和氣的回應:“我不準?!闭f完將兩扇門當著當場僵硬住笑臉的手下關上,轉身回到圓桌邊。 她沒有動筷,等他開吃了,才拿起筷子開動。 他淺笑看她,“你別擔心,我不會讓那群笨蛋打擾到你的?!焙喼焙[,想找死也別挑這種占人便宜的方式。 她看著面前的紅色人體骨架子,微微的疑惑了,“我不會輸。”他根本沒必要插手任何人前來找她的麻煩。 他淺笑,“你現(xiàn)在失明,緋君,雖然你耳力很好,但我也不會容許他們亂來。” “我沒事?!彼涞馈?/br> 他沉默的看了她一會兒,放下碗筷,“緋君,我這是在關心你。在我面前,你不用逞強。”從來就沒人關心過這孩子么?怎么個性這么拗啊,一點兒也不可愛,卻叫人心微的酸了。 她精致的小臉沒有表情,也沒聲音。 他猜她是在問為什么?!拔覀兪桥笥?。”他柔和道:“雖然朋友是雙方面的,我一人聲稱為友的確有些可笑,可我不想放棄,你值得我當你是朋友?!?/br> 值得?她值得什么?她除了一身武技和戰(zhàn)姬的身份,沒有任何價值,他為什么會這么說?她身上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能讓他這般口吻接近誠懇的說他要做朋友。 無聲嘆息,他不得不說有絲挫敗。“緋君,你不說話我會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她精美小巧的面孔連眉毛都不會動一下,閉著眼的樣子簡直像移動尸體。他不是每回都能猜中她心思的,“無論你有疑問還是不茍同,告訴我不會有傷害,相信我好么?” 他幾乎是誘哄了,“人與人之間是需要溝通的,最重要的就是語言和行為。你這樣不說話不表達,讓人無法接近你,你也無法接近別人,并不好玩,對吧?” 她好久好久才道:“我留下是為了華西島的資料?!?/br> 這是事實,他布下的誘餌,“嗯?!彼⑿α?,因為她開始試圖表達自己的想法,算是成功了一步。 她面向著他,依舊沒有任何神情,“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 他眨眨眼,不太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閉上眼深呼吸一口,他嘴角上的笑弧掛得顯然有點勉強,“我不想從你身上得到什么,我只想幫你解毒,并成為你的朋友?!眲γ嘉櫍姓l曾經(jīng)傷害過她么?為何防備心這般的重?“你愿意接受我作你的朋友么?” 她無語。 他張口欲言,被門邊傳來的低喚打斷:“主上,老夫人身體不適?!?/br> 呡直了薄唇,他看著她半晌,“我一會兒就回來,別擔心?!睙o聲長嘆,理論果然比實踐簡單,付出心力卻得不到回應的味道原來是這般的無奈和吃力。 她靜坐,聽著門開門關。并沒有食欲的讓她只是隨意吃了幾口飯菜,便不再碰任何食物。他的話反復回蕩在她耳邊,明明是陌生至極的言辭,也幾乎聽不明白他的意思,可卻給了她些微的困擾。 她不懂為什么會產(chǎn)生不必要的困擾,從未有過的陌生感觸奇特的讓她有些浮躁。不由得將思緒轉向制造這團不解的人,也許等他回來,她可以從他的更多言談中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如果他的答案讓她更困擾又怎么辦? 中斷她冥想的是直接從門外走入的一男一女紅色人體骨架。 “嗨,戰(zhàn)小姐。”女性紅骷髏沖她略僵硬的擺了擺手,“其實不想打擾您的,可他們煩得要命,一定要和您比畫兩招,請問您有空么?” 男性紅色骨骼架子雙手環(huán)胸,大刺刺盯著她的時候,會分神往門外望。 她默不作聲的起身。 沒料到她這么配合,粲然愣了愣,飛快的嬌笑出聲,“夠爽快,我們走吧?!闭f著上前一步想摻住緋君的手肘,好帶她出門去比試場所。 她原地未動的突然爆發(fā)出可怕的煞氣。 粲然嚇得倒抽一口冷氣的忙抽回手,后退兩步,干笑兩聲,“啊,你不愿人碰你???也沒關系,我可以帶路的?!闭f著自認倒霉的摸摸鼻子,踢一腳身邊的西狩,“還不快走,主上回來就有得瞧了?!?/br> 西狩滿眼贊嘆:“好強!瞎子也能……”腿上再遭一記重踹,讓他住嘴。 一把揪著西狩,粲然勉強嬌笑著邊回頭邊快快出門,“他胡說八道的,戰(zhàn)小姐千萬別介意啊!”確定緋君跟上來了,她才瞪向西狩,“你找死啊!她絕對比我們想象中還強!” 西狩忙不迭的點頭,大大笑顏的爽朗燦爛極了,“對啊,真想比畫一下,一會兒一定要下場,肯定過癮!” 粲然干干一笑,低聲道:“我不覺得戰(zhàn)姬是個下手有分寸的人,別忘了,才死掉了兩條海妖加個人?!?/br> “那又如何?”西狩摸摸下巴,“這才刺激?!?/br> 翻個大白眼,當他沒救了。粲然側頭看向身后五步遠的身材嬌小若娃娃的緋君,兩束長到大腿的漆黑柔順頭發(fā),又是那么可愛精致的臉蛋,怎么也無法和殺人狂聯(lián)系起來,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唉,只希望一切能在主上結束老夫人那邊之前解決這邊的亂七八糟,處理島上的事果然麻煩!主上到底什么時候才會把戰(zhàn)姬的事弄清楚好解救他們自由? 一行人來到山下一處偏僻沙灘,由于是私人恩怨類型,所以只有當事者三人在沙灘上等候。一見到緋君,他們皆怒氣沖天的上前一步,抽出佩帶的武器。 粲然抬手示意他們別沖動,“人我?guī)砹?,你們和家人說清楚了生死聽天由命沒?”別再惹出更多的亂子來讓她頭痛,她不是主上,沒那個精明腦袋把事情處理的完美又分明服眾。 三人點點頭,報仇心切的他們并未將身型嬌小得不可思議的緋君放入眼里。 粲然松了口氣,“那么打算一個個來還是一起上?”反正都肯定是死路一條,她比較在意時間長短。主上聰明過人,不知老夫人能拖他多久。 三人剛要開口,西狩卻先出了聲:“戰(zhàn)小姐不介意先和我比試一場如何?”一路過來,緋君閉眸行動卻無異于常人的叫他更加贊嘆,手癢得不得了。 粲然瞪他,“請不要在這個時候開玩笑!”介時她要怎么拖著他的尸體向他家人交代的同時承受主上的責罰? 西狩不理她,熱切的雙眼只盯向緋君,“戰(zhàn)小姐?” 緋君淡然看著這具聲言挑戰(zhàn)的男人骷髏。他的實力雖不如熾殷,但也不太弱,應該是地位比較重要的人。殺了他對都靈島的影響會有多大?她不希望因為這個而讓蕓君的婚姻有不愉快。 “你和都靈是什么關系?”冰冷的嗓音若深冬里寒冰的清脆迸裂,動聽悅耳得讓所有人顯然都呆了一呆。 西狩眨眨眼,對這個古怪的問題沒有半分理解,“完全沒有關系?!比A西島和都靈島惡交,他怎么可能和都靈那個土匪頭子攀親帶故?戰(zhàn)姬的頭腦好詭異。 她滿意了,右手背到身后,左手捏成拳垂在身側,紅色的熒光驟然出現(xiàn),圍繞住拳頭盤旋緩慢擴散。 她打算單手對付他?西狩咧嘴一笑,“有意思!”擺出戰(zhàn)斗架勢,全身繃緊,等待攻擊。 剎那間,緋君突然躍起,高高的,閃電般揮拳而下,快得讓人連眨眼的時間也沒有。 西狩錯愕的瞪大雙眼,發(fā)現(xiàn)自己連躲閃的念頭剛剛出現(xiàn),那鮮紅的熒光已出現(xiàn)在鼻端,就連輸定了的想法還來不及展現(xiàn),他就猛然被一股強大力道由后領往外一帶,整個人被丟出十數(shù)米遠,跌落沙灘。緊接著,一陣可怕嚇人的劇烈震撼由大地深處傳來,將他給震得措手不及的五臟六肺全翻了個兒,差點當場翻身嘔吐。 待西狩有力氣爬起來,才看到遠處沙灘面上多了個直徑十數(shù)米的深坑,大坑邊緣除了他便是另一端東歪西倒的粲然他們,而坑中央則是嬌小若孩童的緋君,及面對她而立的上隳。 冷汗紛紛浸出額角,西狩明白這并不完全是對上隳出現(xiàn)的驚嚇,而是對緋君力量的恐怖程度的心寒驚恐。他無法想象那一拳若是落在他身上,會如何,不曉得會不會直接把他搗成rou泥? 緋君默然不語,低頭看著自己小小的左拳被上隳的大手全部包住。 他剛才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出現(xiàn),單手扯開了西狩,另一只手以掌阻擋包容了她的力量,并順勢下移,讓她的力擊向大地,過后他便握著她的手,力道很輕的幾乎沒有,她可以掙開,不知為何卻沒有。 他的掌心很溫暖,從來不知道原來人類的體溫是這么溫暖的。 上隳盯著她烏黑的發(fā)頂,用盡全部的力量才克制住咆哮的欲望。她冰涼的小拳頭在他手里提醒著他,他不能在她面前失控,這會讓她對他更沒好感。 粲然慘白著臉,忍住翻騰難受至極的腸胃,勉強爬起身,小聲道:“主上?” 一句話讓上隳失去了所有的自制,猛的轉身,他冷笑:“你們還記得我是主上啊?” 他在生氣。敏銳的覺察到他身上輻射出的怒意,緋君反射性的想抽出手退開。他沒資格對她發(fā)火,是對方主動找上門挑釁的,她沒有錯。 他看都不看她,可握住她的大手驀然一緊的讓她無法輕易掙脫。 走過來和粲然站在一起的西狩,兩人被上隳難得爆發(fā)的怒氣給嚇得后退一步,誰也不敢吭聲。 他瞇眼瞪向這兩個主事者和后邊互相攙扶著的另外三個人,醇厚的嗓音若冰似的,“請問你們是否還記得我說的‘不準’兩個字?”冷眼掃向粲然,“我倒是不知道你們越來越聰明了啊,主意竟然動到我母親身上了?” 粲然瑟縮,無法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他再瞥向西狩,沉聲問道:“誰允許你們向她動手的?她身上中了毒的事實是不是要我召告全天下,你們才放在眼里?” 他看不起她還是在貶低她?她開始使力掙扎,拒絕接受侮辱。她說過她沒事,這幾個人還不夠她放在眼里。 他回頭瞪她,這個時候還胡鬧。然后想起她看不見,索性轉回去將怒火全部噴射向手下,“就算她可以再殺掉一百個人一萬條海妖,可你們有沒有想過,她中了毒,看不見東西?她不是神,她是人,受了傷她也會痛的!” 他在幫她說話?!剎那的領悟讓她驚訝得甚至停止了掙扎。 他顯然沒注意到她的突然間安靜,大手依舊捏得她很緊。低沉的斥責伴隨著海濤聲起伏,“她是很強,可你們有沒有看到她還是個孩子?不要用自以為是的態(tài)度對她?!?/br> 西狩后方的三個人捂著嚴重受創(chuàng)的胸腹不甘心道:“主上,她殺了我們的弟弟!這要如何解釋?” 他倏然瞇上雙眼,警告的昂起下頜,“你們是在向我挑戰(zhàn)?”如果是,他一點也不介意送他們兄弟現(xiàn)在就合家團聚。 “不,主上?!彼麄兞⒖檀瓜骂^去,“我們遵從主上的一切決定?!?/br> “主、主上,戰(zhàn)小姐只是暫住……”粲然冒死進諫,如何也不明白短短一日不到,主上對戰(zhàn)姬的態(tài)度竟然如此維護,會不會是為了保護華西島而做戲?但也太逼真了吧—— 他明白粲然的疑惑,可決定了的事他不會更改半分。這輩子,他是交定緋君這個朋友了,誰也不能阻撓?!八俏业呐笥?,在我的保護之下,任何人想向她做任何事,先得問過我。明白了么?”他嚴厲道。 西狩和粲然當場傻住。這宣言算是什么發(fā)展?戰(zhàn)姬可是華西島的威脅,怎么會突然變成島主的朋友,還由他保護了? 她同樣不可置信。平生第一次有人試圖和宣言要保護她。感覺很……陌生,可讓胸口暖暖的,不知道如何反應。 雖然他十分想對著手下繼續(xù)咆哮,但緋君冰冷的小拳頭一直提醒著他,她的顧慮?!皼]其他事就離開,我暫時不想見到你們?nèi)魏稳?。”冷冷收了尾?/br> 五人忙告退,跌撞著遠去,顯然內(nèi)傷一個比一個重的也震驚一個比一個重。 直到沙灘恢復了僻靜,他沉重的嘆了口氣,轉回身子面對她,“緋君,我——”低頭瞧見兩人相握的手,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手勁有多大,忙松開手,“老天,抓疼你了吧?抱歉,我剛才太生氣,都忘了控制自己的力道了?!?/br> 她靜靜垂著頭,用右手揉著左拳,很小聲很小聲道:“我不介意?!彼氖趾艽?,也很暖,被他握住的感覺陌生奇特,雖然是第一次和人以這種方式接觸,她卻并不討厭也不反感。 他俯下高高的身子,好看清她白皙的手上有沒有淤青,語氣有些許自責,“你當然得介意,女孩子不是都最寶貴自己的雙手的么,是我的錯,真抱歉?!?/br> 她沒回答,只是搓著左手。 他微擰眉了,“難道從沒人告訴你要珍惜自己的身體?”她母親到底是怎么疼惜自己女兒的?居然連這點常識也不教給她? 她感覺到他的氣息靠得好近,悄悄的,她居然有些緊張了?!盀槭裁匆鷼猓俊奔毿〉谋閴嬄浔?,晶瑩剔透泛著難以言喻的美麗光芒。 他瞅著她垂得低低的精美娃娃臉,嘆息,“我能不生氣么?緋君,你是病人,任何人在這個時候找你麻煩都是不公平的。除非你是健健康康的,或者他們同樣中毒失明,那我不會阻止任何人上門挑釁。” 她突然仰起小臉,在黑暗中試圖看清紅色骷髏所代表的面孔。多奇怪的想法,他完全沒有看到她的強悍,而是只關注她的身體健康,是愚笨才如此盲目?她應該為能力受到質疑而覺得受恥辱,卻沒有。胸口暖洋洋的,像在他掌心里感受的暖意。 覺察她無言的轉變,他柔和下聲音,“怎么了?”俯身看著她仰高小臉的樣子,柔弱又美麗精巧得讓人嘆息。這般精美的娃娃應該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寶貝得不得了才對,怎么會冷血又冷漠不近人情? 張了張櫻唇,她發(fā)現(xiàn)自己突然想開口答應他之前做朋友的請求。一時間卻又怯步,盡管他給她的陌生感觸到目前都不算太壞,可萬一他只是偽裝成這樣的呢?假使他是真的認真的,萬一他發(fā)現(xiàn)她并不值得他對她這么好,他后悔了呢? 精致的娃娃臉沒有表情,而他也猜不出她百轉千回的心思。等待她主動開口的可能性幾乎沒有,他欣賞著她無雙的精美面容,決定贊美她,“你長得非常漂亮,緋君。配上一對又大又靈活的藍眼睛,一定迷人得不得了?!?/br> 她臉色一白,猛然退開幾大步。 他為她的舉動不解,呃,他說錯什么了?難道她大眼的輪廓是假的,掀開眼皮子后其實是雙小老鼠眼? 她幸慶自己沒有沖動開口。她的雙眼并不是他以為的藍色,而是代表著背叛的黑色,是每個人看了后都會有嫌惡表情的漆黑……如果他看到了,肯定會和其他人一樣懷疑她的身世,看不起她的不明血統(tǒng)。 “緋君?”他開始決心去學習些歪門邪道的讀心術之流,否則以猜測的方式與她這么溝通下去,他八成會早死于心力過度衰竭。 “你不弱?!彼涞溃瑥娖茸约簩⑿乃加捎薮赖南敕械浆F(xiàn)實來。 他以為她是指之前兩人的交手,他承接下她力量的事?!拔也]有直接迎接你的攻擊,只是暫時包容然后導向大地而已?!彼麄兡_下的大坑可不是他落地時踩出來的?!澳阒皇褂昧藨摬坏饺傻牧Φ腊桑俊闭嬗行┖闷?,不知她使出全力時,火力會不會強到轟掉半個海之國國都?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你比表現(xiàn)的要強?!痹詾樗皇且韧獗斫o人印象的要強上幾分而已,沒想到他實際上更加厲害,完全出乎意料。 他聳肩,“我是守護派的法術系,對攻擊類法術自然不擅長?!鄙婕胺朗睾头烙菑婍棧駝t他哪來的能力在颶風中保住整個華西島。 她思考,“華西島的實力和都靈島相較有多大差距?” 沒料到她會突然問到這個,他微笑回答:“沒有正式交戰(zhàn)過。不過我個人覺得應該和本島相差不了多少。” 她沒有真正見識過都靈島的戰(zhàn)斗力,就目前所及,扣除掉面前的男人與都靈,其他都可以評價為很差?!盀槭裁慈A西島和都靈島的構造一致?” 他難掩驚訝而笑,她竟然知道這個通常人絕對不會注意與輕易發(fā)現(xiàn)的秘密?搖頭輕笑,她的聰慧再一次讓他折服,“復制雙生島,遠古法師遺棄的失敗實驗品?!比绻晒Γ敲春V畤膷u嶼面積會增殖數(shù)倍。“不過無法得知哪一座是復制品了,到目前為止,兩座島都很安分的沒有出現(xiàn)過大的變動?!?/br> “你的能力底限是什么?”守護派法術最難估量,如果占據(jù)天時地利,可以發(fā)揮雙倍以上的威力,但萬一受制于環(huán)境或相克法術,則削弱雙倍法力。他的外形修為皆將實際力量盡量降低隱藏,她無法猜測出正確的范圍。 他搖頭淺笑,“我拒絕與你比試。我自己的底限是多少則從未探知過,沒有必要。”他是愛好和平的人。 瞥見她泛著淡青抓痕的左手,他微微嘆息了,“如果你讓我醫(yī)治好你的眼和解清所有的毒素,那我承諾可以和你比試,直到你滿意。” 他在遷就她?她的胸口又暖了起來。 就在他根本沒預料到她會回應時,他聽到她天籟般的輕輕嗓音:“好。” 先是驚訝,然后微笑了,他柔聲附和:“好?!鄙锨皟刹剑匀欢坏臓科鹚男∈?,輕柔的沒有加上任何力道,“那我們回去繼續(xù)吃飯?!?/br> 她仰高的頭低下去看兩人交握住的雙手。舒服的暖意由他掌心傳來,依舊些許生疏感,但她是喜歡的。所以她盯著被他粗大手骨吞沒了似的自己的小小拳頭,輕道:“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