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偌大的藏玉閣內(nèi),紫檀嵌玉貴妃榻上,一個身形嬌小的女子懶懶的倚在其上,身著的月白細紋羅紗拖曳在玉紋地板上,格外的清麗。 她懷里有一只團成一團的紫貂,一只膚白如玉的素手正有一搭沒一搭的點著它圓滾滾的小肚皮。 “嬤嬤,你瞧它這樣子?!闭褍盒χf,常嬤嬤卻微蹙著眉頭,“娘娘,這算到底就是只畜生,不知會不會帶來病癥,娘娘還是把它放回籠子里吧。” 她的話剛落,本來懶洋洋的紫貂突然跳起來,喉嚨里發(fā)出威脅的呼嚕呼嚕聲,“你瞧,這貂兒多通人性。”昭玉輕撫著紫貂的毛,它才安靜下來。 常嬤嬤本來還想說什么,先前派出去打聽消息的清雅卻一溜小跑的進來了?!澳锬?,奴婢探到了!”她聲音的焦急讓昭玉坐直了身子。 繞過了桃木四扇圍屏,大宮女清雅跪下行了禮之后,起身貼在昭玉耳邊說著打探來的消息。昭玉面上懶散頓消,一雙琥珀色的眸子里閃過疑慮的光。 “嬤嬤怎么看呢?”片刻后,她屏退了伺候的幾個宮女,對常琴說。 “這祺貴人還真有兩分本事,明明是死罪難逃,還能承寵?!背G傺劬ξ⒉[,沉吟片刻之后說,“其中必定有鬼?!?/br> “嬤嬤可知道有什么法子能讓人失去自我,受人擺布。而且是極短的時間,甚至可以說是,”昭玉壓下聲音,“一瞬間?!?/br> 常琴微愣一下,想了一會兒沉聲說,“奴婢年輕時曾聽說過一種瞳術(shù),好似有這般能力,但是那是一個游走的說書先生說的?!?/br> “瞳、術(shù)”昭玉心底碾壓過這兩個字,垂下的眼睛里閃過冰冷的光,看來上官鳳殊說的倒是真的,那個祺貴人果真有異。 “嬤嬤想法子查一下那個祺貴人進宮前的事,將軍與我有約,我需得前去赴約了?!彼龁玖讼矘愤M來,將手上的紫貂給了她,“娘娘前去公主府,不要奴婢陪同么?”常琴一臉的不同意。 “無事的,將軍大人派了人來接我,而且她點名了一人都不許帶。”安撫的拍拍常嬤嬤的手背,昭玉向著門口的兩個人走去。 “娘娘這邊請,駕輦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闭f話的那個女子面帶微笑,一身氣度完全不是宮女能有的。昭玉不知道這個上官鳳殊是哪里來的本事,隨隨便便就將自己弄出了宮。 等出了宮門,換了馬車,昭玉只暗嘆這惠安公主的奢侈生活。六匹神駒駕著的楠木寶車里面遍鋪獸類的皮毛,就沒有一處靠上去是硬邦邦的。 昭玉靠著身后幾個軟墊,盯著面前黑檀象紋小幾,發(fā)了一路的呆。等馬車停下,簾門打起來之后,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 烏沉的匾額上提著五個鎏金大字——惠安公主府。字是狂草,帶著一種霸氣,筆畫轉(zhuǎn)折間卻又很飽滿厚重。“是先帝的題字”先前那個微笑的婢女同樣帶著淺笑開口。 昭玉也彎彎唇角,怪不得,看來這個惠安公主很得寵愛,連個題匾也能看出來。沒想到進了外門,又是一架輦車。 先前在宮內(nèi)行了一個時辰,先下又在公主府里行了小半個時辰,昭玉對大胤的富庶程度又有了新的認識。 沒想到下車之后,換了新的婢女領她。昭玉心里哀嘆一聲,能不能不要這樣,好生累人。又走了小半個時辰,繞過各種亭臺樓閣、水榭園林,昭玉這才看見了正主,惠安公主殿下——上官鳳殊。 她今日著了彤色縷金挑線紗裙,修長窈窕的身形一覽無余,這位公主殿下好像很喜歡穿紅,而且她好似從來就沒個正形兒,此刻依舊半躺在水上亭的小榻上,似睡非睡。 “昭儀娘娘過去了便是,這飛月亭奴婢們是不敢去的?!鳖I路的婢女規(guī)規(guī)矩矩行了禮就退身走了,昭玉看著架在水上的木橋和盡頭的飛月亭,端量著走姿,不緊不慢的去了。 上官鳳殊半瞇著眼,只輕輕抬眼一瞥昭玉,就將眼底的不屑嘲弄送到了。“請將軍大人安。”昭玉行了禮,上官鳳殊這才說,“坐。” 她的嗓音帶著剛睡醒后的微微沙啞,不耐的起身,一雙狹長的鳳眼里有著顯而易見的不滿,“你是爬過來的嗎?” 昭玉噙著淡笑,一邊整衣跪坐下來一邊說,“是大人府中奇秀之景太多,昭玉有些邁不開步伐罷了。” 上官鳳殊冷哼一聲,“本來今日讓你過來是先想問問秘法的事,但現(xiàn)下更重要的是弄清楚我皇兄的事。”見昭玉面上無笑,嚴肅莊重,鳳殊彎起唇角,伸長手臂拿起昭玉面前的鏤空螭紋酒壺,自顧自的喝起來。 昭玉微微蹙眉,不知鳳殊何意,喝了口酒潤潤嗓子之后,鳳殊說“你也聽說了吧,那個本該處以極刑的祺貴人突然得了圣眷。” “這個祺貴人,果真就是南瑤族人,陛下應該是中了南瑤族的瞳術(shù)?!闭延穸⒅P殊。 “是了,的確是瞳術(shù)”,瞥了一眼面上有著一絲得意的昭玉,上官鳳殊嗤笑一聲,“不過你不知道的是,”她隔著條案貼近昭玉,紅潤的薄唇微啟“這個祺貴人,在施展完瞳術(shù)之后,就死了?!?/br> 那為何還有她深受圣寵的傳言!見昭玉一臉的難以置信,鳳殊伸出修長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笑得更放肆,“現(xiàn)下要讓你做的,就是回宮之后,讓你那個常嬤嬤盯緊接下來幾天會出現(xiàn)的人。” 昭玉躲開她的手指,微蹙著眉“那陛下的瞳術(shù)怎么解。”鳳殊挑起眉,“你很關(guān)心皇兄?”昭兒臉頰染上紅色,鳳殊語氣中的揶揄讓她有些難為情。 “這個祺貴人道行太淺,她的瞳術(shù)不過一點皮毛,不值一提?!兵P殊嘲諷的說,看著昭玉泛紅的耳朵和臉頰,覺得有些煩。 “我說,”她開口,昭玉隨即看著她,上官鳳殊頓了頓,說道,“你不好奇為什么我和你說這些,或者說,信任你?!?/br> 昭玉嘴角勾起冰冷的笑,“將軍大人不是掌握了我的把柄嗎?”上官鳳殊錯愕又好笑的看了冷笑的昭玉,想知道這個小女孩吃什么長大的。 “你還是先說說秘法的事吧?!鄙瞎嬴P殊懶得解釋,這些都留給皇兄吧,畢竟是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