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布萊頓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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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假期是短暫的。 很快,趙慈又背著補血補氣的干貨,早尚云和程策一步,搭上了前往孤島的航班。 經(jīng)由趙二哥費心調(diào)度,他從那棟小樓搬出來,住進一間公寓。 兩室一廳,帶陽臺。 他獨自一人待著,倒很清靜自在。 鄰里有幾位同齡國際學生,都是千萬年的孤家寡人。 兄弟們常結(jié)伙出去下館子,健身,沒過多久,趙慈便收獲了大慈的愛稱。 大慈英俊,心善,會照顧人,出手闊綽。受過刺激之后,也懂得一擲千金捯飭自己了。 因此聚會時,總有對往事一無所知的新學妹,試圖攻克他。 奈何趙慈是只熱一季的貨色。 一旦試過深淺,就無人再有興趣搭訕。 ◆◆◆ 他有錢,樣貌身材挑不出錯來。 至于家世背景的問題,似乎也可以暫時放一放,她們只知他將來回了國,要接管自家旗下的精品rou鋪連鎖。 往貴里看,總裁夫人的稱號怕是有難度。 若往親民的角度看,rou鋪老板娘,未嘗不是一條好路。 可他根本不是賣rou的料子。 聚會上,除去聊天,趙慈就坐在那里,喝各種涼水和熱水,談各類招式和拳法。 他態(tài)度客氣,笑歸笑,從不給姑娘拍拍打打,上手摸的機會。 他的表情很假,笑容完美,但不夠真誠。 趙慈不談戀愛,不情愿在大庭廣眾之下,主動提起尚云的名字。 久而久之,關(guān)于他的傳言也變得喪起來。 他們說,這位學長軟硬不吃,并非薄情,實屬為情所困。 他亦曾與某人花前月下,對她鐘情許多年。 然而他被那壞女人傷透了心。 如今,已是個無欲無求的怪物了。 ◆◆◆ 他是怪物。 一個溫柔的,仍然在等待奇跡發(fā)生的怪物。 幾月過去,氣溫驟降,大風再次沖進這座灰蒙蒙的城里。 雖然分家了,但趙慈每周都去看尚云和程策。 雷打不動的周六下午,他去瑪莎超市,買上幾袋子好吃好喝的,然后給她打個電話,問現(xiàn)在過來行不行。 她總說行。 外面刮風下雨,趙慈坐在車里,聽見那頭傳來隱約的樂聲,她一驚一乍的呼聲。 …… 云云,他欺負你嗎? 他在打蟲子。 我的花沒養(yǎng)死吧。 健康茁壯,今天早晨小慈還冒新枝了。 他笑著,說自己馬上就到,過來驗收成果。 對趙慈而言,周六是最幸福的。 只要她接起電話,道一聲阿慈,他立刻就安心了。 到家了。 ◆◆◆ 春節(jié)前夕,趙慈在廚房窗臺上新養(yǎng)了兩盆花,正紅,是尚云喜歡的顏色。 一盆難免孤單,他喜歡兩盆,互相作伴。 而每天睡前,他也堅持寫日記。 內(nèi)容平平淡淡的,就是日期,天氣,外加幾行流水賬。 比如他買了她愛用的香水,藏著,不送她,只為給臥室添點女人味。 又比如,周日開車出去玩,看到小鎮(zhèn)街頭牽著手的男孩和女孩,他就想到尚云。 他們走過許多路。 一起坐渡輪和火車,睡在晃蕩的雙人臥鋪里。 窗外昏暗山景呼嘯而過,她躺進他懷里,十指絞著,很緊,然后分開。 他的手很大,包住她的拳,一會兒就給她焐熱了。 他從未讓她冷過。 盡管他一直孤零零地站在雪水里。 ◆◆◆ 叁月的第一個周六,趙慈收獲程策發(fā)來的喜訊。 他頑強,屢敗屢戰(zhàn),終于把駕照考出來了。 趙慈在電話里顯得相當高興。 他問程策接下來是什么安排,想去哪里開路練手,其實往遠跑,他覺得天空島就很好,還能順道搞搞攝影。 趙慈滔滔不絕,幾乎快把自己講煩了。 可他并無特別心得,那樣啰嗦,無非是想掩掉突如其來的失落感。 ◆◆◆ 他曾是一位勤奮的好演員。 曾是她生活里秘密存在的一部分。 他夸過???,說未來的每一年,他們都結(jié)伴出遠門。 可是今非昔比,他已成為額外的負擔。那人也有了證,拖家?guī)Э诘淖择{,是再不必捎上一個多余的了。 不想,就在掛電話之前,程策突然告訴趙慈,下月假期由尚云拿主意。 原本他提了十來個備選方案,她統(tǒng)統(tǒng)不喜歡。 她一根筋似的,非說想去布萊頓,看碼頭。 “趙慈?!?/br> “...... 嗯?!?/br> “假如你有興趣,我們就一起去。” 程策的好意難得。 更難得的,是她竟然沒忘掉他說過的話,還記著。 在一個稀松平常的夜里,他對她承諾,說只要她愿意,他們仨就可以永遠在路上。 那是他許的諾。 不是程策。 只此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趙慈掛掉電話后,就高興到滿屋亂轉(zhuǎn),眉飛色舞。 像個喝高的傻孩子一樣。 ◆◆◆ 同樣是叁人出游,今年他們不自駕,而是選擇一起坐火車過去。 尚云說當司機辛苦,手乏眼酸,屁股麻,賞不了景,且她待在后座也無聊得很。 急于表現(xiàn)的程策拗不過她,趙慈則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拗。 “云云,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我跟他不一樣,保證不給你來事?!?/br> 他捂著胸,表示服從命令聽指揮,他跟著領(lǐng)導走。 開完小組會議,尚云即刻下單,她買齊叁張車票,趕早出發(fā),中午十二點前能到。 她將彩色行程單擺在桌上,讓他們仔細研讀,盡管提意見。 題頭是加粗黑體字,寫有含車資食宿,包門票,以及中文導游服務。 旅行團的團員逐行閱完,豎起大拇指,說沒意見。 單子就是最高指示。 ◆◆◆ 就這樣,他們再次出發(fā)了。 依據(jù)行程單的安排,留宿六晚的酒店,距離碼頭不過幾分鐘步程。兩個套間,陽臺對著海。 抵達當日,有慶祝晚餐,管飽,吃爽,不醉不歸。 除了例行游程,還附帶阿倫德爾城堡一日游,以及劉易斯小鎮(zhèn)觀光。 她說想看的東西太多了,可惜時間不多,只能走馬觀花看一回。 不過沒關(guān)系,他們以后還能再出來玩。 去切斯特,沃德斯登,去多佛爾。甚至,到了十一月,再回劉易斯參加焰火之夜的慶典。 她說的計劃太美好了,簡直不像真的。 趙慈聽得心往下沉,但他選擇相信她。 他永遠相信她。 ◆◆◆ 那天,叁人收拾好行李,于清晨時分,登上了前往樂園的火車。 在車廂里,他們遇到一對雙胞胎男孩。 褐發(fā),灰眼睛,手提大包小包的父親滿頭大汗,在后面壓著嗓子叫名字。 盧克,萊利。 坐下來! 爹絕望了,要給跪下了,兩孩子終于不情不愿地跌進了座位。 他倆晃著腿,伸出腦袋來四下張望,研究另一邊的東方客人,還有他手里的武俠小說。 封皮上有人物水墨畫,溜邊豎著叁個中文字,一股俠氣。 他們盯著書,再盯趙慈的臉,四只灰眼珠子瞪大了,炯炯有神的。 …… 這是你的武功秘籍嗎? 不,是我?guī)熜值摹?/br> 你師兄是誰? 瞧,這個男的。 趙慈頭一歪,讓出半個身體,讓他們看到靠著窗,認真讀報的程策。 …… 你師兄是個很兇的人。 嗯,他兇,不過他功夫很好。 那你也會功夫嗎? 會一點兒。 我們想看看。 于是身懷絕技的趙叔叔倒扣下書。 他豎起一只手掌,在空中舞了幾招,挾風帶雨,力道勁得讓小把戲目瞪口呆。 然后他收勢,舒氣,對他們瞇眼笑。 車廂里響起同步的拍巴掌聲,噼里啪啦。趙慈看了看對面舉著雜志的尚云,伸腿踢踢她的腳尖。 那時,始終憋著氣的她,就噗嗤一聲笑出來了。 ◆◆◆ 他逗她笑。 他使出渾身解數(shù),只愿意逗她一個人笑。 還跟從前那個男孩一樣,沒長進。 但趙慈亦長大了。 他知道這一次,無論如何都必須盡力,盡興,好好把假期用完。 他的數(shù)學從來都夠嗆,可他算得出來,這份叁人同行的快活,是有時效的。 到了明年,他們畢業(yè)回國,她就該嫁給那家伙了。 他要珍惜現(xiàn)在的每一刻。 事實擺在眼前,從小到大熬了好多年,他至多只能修煉到這一步。 為她當一回伴郎。 就在出發(fā)之前,趙慈曾想,程太太的新生活里,哪怕能有百分之五空出來給他,也算得上喜事一樁。 但今晚,他連那百分之五,也不是很想要。 ◆◆◆ 晚餐過后,她的伴郎喝醉了。 所以他突然生出膽子來,敢為了心上人,展望一回未來。 光明燦爛的,沒有她陪的未來。 夜里風大,人多,趙慈挽著尚云,挽著程策,在布萊頓布滿小碎石的沙灘上行走。 海水浮涌,翻起的白沫濺濕了褲腳。 他倆穿款型相似的西褲,鞋也像,步幅跨出去,同步邁的左腿。 趙慈不記得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就連吃飯的口味,說話的斷句和調(diào)子,也跟著程策跑了。 不知不覺中,他已變得像另一個人,越發(fā)像她喜歡的男人。 可這遠遠不夠。 否則,為什么她依然不要他。 ◆◆◆ 沿著海岸,他們勾肩搭背向前走,跌跌撞撞。 說了一路廢話。 也踢了一路石子。 當時天仍未暗透,深藍,淺藍,一段隔著一段,與厚實的云層纏得分不開。 近處有游客歡唱的歌聲,遠處,有僅剩廢墟的西碼頭。趙慈仰起脖子,呆呆看了好一會兒后,說明天會下雨。 之后,他再低頭去尋尚云的眼睛。 如他所愿,她也正望著他。 大而黑的瞳,閃亮的,透著光,和從前并無兩樣,教他一看就心軟地受不了。 但她已不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女孩子。 趙慈湊過去,迅速吻了一下尚云張牙舞爪的頭發(fā)。 它們被風吹得很亂,帶著海潮的味道,在他嘴唇上停留片刻,散去了。 ◆◆◆ 從布萊頓回來后,趙慈減少了去小樓做客的次數(shù)。 他變得很忙。 周六夜里,亦常常不得空。 秋季學期開始后,又多一批新朋友。每逢周末,他便開車四處轉(zhuǎn)悠,獨行的,叁五人結(jié)伴的,或是幾臺車約好了一起走。 接連幾次電話約不到,尚云和程策也就不再總是找他。 不過他忙歸忙,念想是不會斷的。 每月至少有一天,趙慈給她寄束花,或是親自送一只小郵包到門口,撂下就走。 他隔著老遠,看她走出來張望,再蹲在地上拆包裹。 都是些小心意,和小玩意。 護手霜,新上市的小說,親手做的書簽,或是水果盒子等等,等等。 他手寫的字條迭成方塊,埋在最底下。 叮囑她注意休息,勞逸結(jié)合,下回見面,他給她帶自己鹵的牛rou來。 新配方,跟老味道不一樣。 尚云閱讀字條時,趙慈總是等在那里,一直等到她重新抬起頭,他才發(fā)動汽車離開。 ◆◆◆ 轉(zhuǎn)眼,當冬假再次來臨,趙慈依照指示,回國陪著他爹和叁哥去看房。 就快畢業(yè)了。 他們盼望新房,新氣象,能順帶著給他旺一旺事業(yè)。 對家人來說,四弟的宅子里有沒有女主人,已不是什么要緊事。 在談戀愛這件事上,他倔,九頭牛拉不回來。 他們認為他需要反省。 時間能抹平一切,能把一個上桿子倒貼的天真青年,活活熬成叔。他們只等著那一天到來,現(xiàn)在,勸話多說無益。 而趙慈大約也是這么想的。 整個觀覽過程里,他就沒說過幾句話,只顧著點頭,微笑。 “阿慈,到時候你在花園這個角,種點兒菜,西葫蘆我看就挺好?!?/br> “行?!?/br> “瞧瞧,這間,可以當健身房。” “對?!?/br> 繞到最后,叁哥問他意下如何,有無當家做主的感覺。 他說很好,這屋他中意。 站在陽臺上,拿著望遠鏡眺望,遇上天晴,空氣質(zhì)量好,還能瞧見尚云將來居住的小區(qū)。 趙慈拍一拍墻,說就是它,不用再費事找了。 ◆◆◆ 他想著她。 很想。 因此傍晚回家,在等候紅燈時,他便與預備過斑馬線的尚云偶遇了。 那一處人山人海,而她裹得嚴嚴實實,圍巾繞了兩圈,普通人幾眼都未必認得出來。 可他認出來了。 她站在那里,手里提著幾只精品店紙袋,身邊沒見程策的影。 趙慈倚著車窗,假裝漫不經(jīng)心,兩眼卻瞪得發(fā)直,幾乎把玻璃鉆出兩只洞來。 人潮涌動,尚云起步走,就在隊伍的前頭。 長大衣的衣擺一浮一落,黑色仔褲,帆布鞋,她這樣走著,根本沒留意到車隊里有一雙望眼欲穿的眼睛。 趙慈目送她穿行到另一邊,脖子伸長了,再慢慢將目光收回原位。 車子重新前行時,叁哥一腳踩在他鞋面上,挺重的。 “...... 阿慈?!?/br> 趙慈撫了撫褲縫,耳朵發(fā)燙。 “怎么樣,人瞧夠了?” “嗯,夠了。” ◆◆◆ 這可能是趙慈記憶里,正事最多的一次冬假。 雖然道長那邊仍未見起色,但他在異國的學業(yè)異常順利,返鄉(xiāng)探親后,更一舉成了有房人士。 兄長說,按照這條路走下去,他即將給家族旗下的精品rou鋪事業(yè),注入新鮮熱忱,卻極度缺乏經(jīng)驗的血液。 大伙翹首以盼,就等著在雞頭山設(shè)宴,喜迎四弟學成歸國。 話,都是好話,但趙慈左耳進,右耳出。 什么都沒記在心上。 為了繼續(xù)洗腦,周末,大哥強行把他叫去家里吃飯。 夫婦倆苦口婆心,軟硬齊上陣的結(jié)果,是趙慈捧著碗,把明天的剩飯也掃蕩完了。 “哥,道理我都明白,好不容易團聚一回,能不能來點高興的事?” 大哥點頭,撤了碗,把口水漣漣的女娃塞給他。 “來,阿慈,抱著,這就是高興事。” ◆◆◆ 趙慈在大哥的指導下,抱著侄女輕輕晃。 “哥,你去陪嫂子吧,我管著她。” “抱牢了?!?/br> “摔了我,也不能摔了她。” 沙發(fā)一角,被抱了個扎實的女娃睡得香。 她不懂安全感從哪里來,亦不曉得那位體貼的四叔,正是潭城第一石人。 他固執(zhí),所謂的高興事,對他來說,其實并不存在。 因為他的單身,是終身制的。 趙慈都想好了,單就單著,他不怕。 尚云生日時,他已告訴過壽星,將來她懷了孕,他就來做干爹。屆時他擁有的一切,都是那孩子的。 鋪子,票子,房子,還有愛。 他是堅強的后盾,是她們背后的小披風。 假如哪個狼子野心的家伙,想空手套白狼,用一盒叉燒騙干女兒入甕,他第一個沖上去摁死對方。 …… 阿慈,萬一是小子呢?萬一是他拿著叉燒,騙別人家的姑娘。 云云,說過多少遍了?你好好學習,不要為了這種沒譜的破事cao心。 可是阿慈。 沒有可是。 他摸摸尚云的腦袋。 …… 如果你生了小子,那我來教他做叉燒。 ◆◆◆ 夜深了,趙慈低下頭,搖一搖懷里輕聲呼吸的寶貝。 她還睡著,沒管過他的掙扎和死活。 可趙慈憋不住了。 他有好多小秘密,現(xiàn)在就想講給她聽。 他說,四叔不是凡人,非但帥得慘絕人寰,體內(nèi)更常常奔涌無限神力,他能感覺到,它還在那里。 撐著,沒有散。 趙慈問她,這輩子,紅鸞星到底還照不照四叔。 他是否仍有一線希望,能再與云云擠在一個屋檐下,為她做飯,陪她說話,過那些尋常又不尋常的小日子。 “...... 噯,你說會不會?” 或許是他的擁抱太舒服,太暖。 抑或是方才做了場好夢。 這生來沒煩惱的小孩,突然撇一下嘴唇,點個頭,淺淺笑了。 注: 焰火之夜,Guy Fawkes Night,以英格蘭Lewes鎮(zhèn)舉辦的慶典最為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