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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解釋,“不要有太多要求,也許就能一直做朋友了?!?/br> 后來小姑娘還提了很多問題,比如沒有要求是不是就是無私,比如最好的朋友為什么要君子之交,還比如“那你和那個哥哥老打電話哪里淡如水了,我和我朋友都不打電話的。” 糜知秋都不知道這小家伙天天耳朵還挺八卦,有點好笑地拍了一下她的頭,“因為我們是小人之交?!?/br> 他故意回答超綱了,小姑娘這回沒聽懂,只覺得他笑得很好看,比大家都說帥的那個隔壁班男生好看很多。 七月的廣玉蘭綻放到了末期,花瓣大張著,似乎風(fēng)粗心一些就會吹落一片。白色的花剛盛開時是晶瑩的,雪色一般盛著光,快凋謝時邊緣都被氧化了,讓人有種花老珠黃的錯覺。 糜知秋難得早起,特地給夏炘然發(fā)了早安,過了兩個小時終于如愿收到了他無比驚訝的消息,“怎么起這么早?” 貓貓的表情包眼睛瞪得碩大。 糜知秋回了一個貓貓哭泣的表情,然后拍了張照給夏炘然看。 火焰撲騰著碎屑和芭蕉葉,被陽光在地上投射出波光粼粼的影子。 墓碑上照片里的老人有份眼熟,夏炘然想了想是糜知秋有點像他,又回憶了一下,好像和糜知秋的mama更像,“是外公的忌日嘛?” 糜知秋看到夏炘然發(fā)來的消息,單手回得飛快,“不愧是和我學(xué)的面相?!?/br> 七年來的這一天都是晴天。 夏天的火把空氣灼燒得抖動,糜知秋和外婆輪流往鐵桶里塞冥幣,外婆扔一半感嘆太熱了,忍不住躲到糜知秋身后。 外婆個子縮了,可以完全站在糜知秋的影子里。 鄰居家的爺爺是去年去世的,也葬在了這個陵園,遠(yuǎn)處糜知秋的mama正在挑一個好的角度,她準(zhǔn)備把買給外公的白菊先放在那個爺爺墓前拍個照,發(fā)給鄰居就充當(dāng)“走親訪友”了。 大概是因為他們家從來不清明上墳,所以學(xué)不會忌日的氛圍。外公剛?cè)ナ赖臅r候,糜知秋捧著那留給他的,兩只手都圈不過來的筆芯,感覺要用一生寫完它們,好像如果不帶著什么沉甸甸的東西繼續(xù)生活,就會感到抱歉。 后來他發(fā)現(xiàn)一生比想象得也長太多了,才剛剛淺嘗輒止時間的厚度,不該試圖用人生作為單位衡量懷念。就像想念也沒有那么沉重,只是輕輕的,仿佛外婆拍墓碑的那一下。 外公左手邊的鄰居也是一個精神的地中海,右手鄰居一看就是個軍官家庭,子弟的名字全是晦澀單字,有一半糜知秋不認(rèn)識。大家都挺慈眉善目的,只有外公名字旁邊的外婆名字上面,暫時還沒有照片。 外婆用真身證明了她是這里不笑起來最嚴(yán)肅的那個,又沉默又開心地研究怎么讓火燒大點,糜知秋遺傳了她的不擅表達(dá),就在心里偷偷念叨,希望他在哪里都能過得輕松開心點,要是太無聊了就再找個老伴。 糜知秋拿著橙黃的紙張催眠著,這是不限額的支票,外公你想填多少就填多少,只要把婆婆多讓給我?guī)啄辍?/br> 好多好多年就更好了。 離開陵園的時候,還沒有到糜知秋平時起床的時間,他有些昏昏沉沉地在車上發(fā)呆,突然想起來半天沒看消息,打開手機(jī)時,夏炘然像感應(yīng)一般發(fā)來了消息,“你們長得好像。” 糜知秋只有和他說話的時候會那么跳躍,但從來不擔(dān)心對方聽不懂,“如果不傷心,是不是不好。” 夏炘然回復(fù)得很快,“沒有人希望被想起時,全是傷心吧?!?/br> 糜知秋又問,“你長大后就不喜歡童話了嗎?” 大概是這個問題真的飛躍太遠(yuǎn)了,糜知秋明顯感覺到他打了半天字,猜想著夏炘然這時候表情大概會放空幾秒,“不是不喜歡,是長大后就沒有再看過了,所以不知道喜不喜歡?!?/br> 糜知秋被這種有問必答的認(rèn)真可愛到了,有點想笑。 夏炘然大概沒想到糜知秋感情轉(zhuǎn)換這么快,還在認(rèn)真回答,“很多童話本來就是寫給大人的,不是長大了就不喜歡,是長大了能懂得太多言下之意,反而不想去看了?!?/br> 糜知秋想回復(fù)“夏老師說得真好”,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產(chǎn)生了些奇妙的錯覺,好像回答自己問題時的夏炘然,就像回答小姑娘問題時的自己。 他看著窗外梧桐樹葳蕤,兩邊的枝葉連在一起,仿佛天然的墨綠隧道,光掉落下來就像一艘艘小船,在地面上飄動。 人長大的過程中會不斷定義更多的世界,慢慢接受越來越遠(yuǎn)的距離,直到有一天生死相隔,說一句記得就好。 超過五米是遠(yuǎn),隔著走廊是遠(yuǎn),跨過一個區(qū)是遠(yuǎn),不同的時間是遠(yuǎn),最后忘記才是遠(yuǎn)。 糜知秋捏著手機(jī),知道一個完整的夏炘然就在對話框里。 但就是好像什么都遠(yuǎn),突然好想他。 第55章 想你 糜知秋對自己產(chǎn)生這種想法,就是后悔,很后悔。 因為他難得被綠泱泱的樹鼓勵著變得直接一點,把在想著的話說給夏炘然聽,“我有一點想你?!?/br> 夏炘然回在對話框里的哈哈哈哈都快溢滿了屏幕,隨后跟了一句,“你好可愛?!?/br> 糜知秋抱著手機(jī)感覺“早起”這個惡魔在太陽xue跳動,蠱惑了自己干這么丟人的事,有點自暴自棄,“可愛個屁?!?/br> 夏炘然回他,“屁也可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