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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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脩猛地一眼看見阿松,宛如看見鬼魅,陰鷙的眼神和阿松對視片刻,元脩心里還不確信,鎮(zhèn)定道:“我吃多了酒,出去散一散?!?/br> 阿松環(huán)視著東西兩廡,暗紅的燈籠被夜風(fēng)吹得徐徐晃動,還有許多值夜的侍衛(wèi)在府里。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入耳,“出去散一散,怎么不多帶幾個人?外頭兵荒馬亂的,別被不長眼的賊人冒犯了?!?/br> 果然是小憐這個蠢東西敗露了。元脩眸光微冷,負(fù)手到了阿松面前,壓低聲音道:“你想找死?” 阿松驚訝地笑道:“今天是好日子,郎君怎么說這么不吉利的話?” 她一開口,元脩便心驚膽戰(zhàn)。按捺住急躁,元脩咬牙笑了一聲,“不是要看燈嗎?走吧?!币话涯笞“⑺墒滞?,不容她推卻,被幾名侍衛(wèi)挾裹著出了庭院。 才到門口,聽到一陣洪亮的笑聲,見樊登穿著一襲簇新的織金繡彩官服,籠冠上別著楊枝,被家奴迎了進(jìn)來,恰和元脩撞個正著。 “咦,壽陽公這不是清醒得很嗎?走走,去閶闔門上看陛下射鬼去?!狈菙堊≡懙募绨颍阋庾?。 元脩腦門青筋直蹦,硬生生擠出一絲笑,“將軍,待下官換過衣服?!睂⒎钦堉撂蒙戏畈?,元脩自去換官服,阿松在下首靜靜等著,樊登放下茶甌,見華濃夫人一襲鴉青斗篷,襯得仙肌勝雪,宮鬢堆鴉,凝思的臉龐上一抹縹緲出塵的氣韻——怪道惹得皇帝色令智昏,滿朝閑言碎語。 樊登不由好笑,搭訕一句:“夫人,別來無恙?。俊?/br> 過一陣,阿松才回過神來,臉上有些驚魂未定的茫然,隨即對樊登嫣然一笑,“將軍來的真巧?!?/br> 樊登呵呵一笑,作勢張望,“怎么不見檀祭酒?” 元脩應(yīng)邀進(jìn)宮,檀道一理應(yīng)隨侍,奴仆在門外提了一句,檀道一放下棋子,望向外面深沉的夜色。 “主君要出門了?!?/br> “來了?!钡酪谎杆贀Q上袍服,臨出門時,拿起案頭的裁紙刀,在掌心深深一劃,殷紅的血瞬間涌出,他扯來絹布,將手迅速包扎了,若無其事地走了出來,“走吧。” 樊登突然造訪,打破了府里令人窒悶的沉寂,左右廡房里響動起來?;突蜔艄庀?,元脩臉色鐵青地到了堂上,對著樊登拱手一笑:“將軍,請?!?/br> 一行人到了門口,檀道一已經(jīng)在石獅子旁等著了。阿松越過門檻,見道一目光如雪夜利刃,冷而鋒利地刺過來。阿松默然回視他一眼,徑自走到馬前,正要上馬,元脩在她轡頭上輕輕一按,笑道:“小心,別像上回一樣?!?/br> 他只當(dāng)經(jīng)歷上次墮馬一事,阿松見到馬就要嚇得腿軟了。阿松將他的手撥開,如輕盈的春燕般上了馬,對元脩俏生生地一笑:“有郎君在,怎么會?” 這一夜,大街小巷車馬塞道,鑼鼓喧天,火光映照著男男女女的獸臉面具,自宣陽門到宮城,一路的沸騰,滿程的星光。各式琉璃、薄紗、彩紙糊的燈籠懸在竹棚下,浮光搖曳,香霧漫漫。 元脩等人礙于道阻,只能緩轡徐行,見有販賣萱草楊枝的,也買了幾把來分給眾人插戴。這一夜他似乎也觸景生情,對阿松格外的溫柔體貼,不時指了頭頂?shù)幕艚o她看,見阿松目光在攤販上流連,笑道:“去買碗豆粥來給夫人吃。” 他買的豆粥,阿松當(dāng)然是不肯吃的。她在馬上冷淡回視近在咫尺的元脩,“不必,郎君用吧,我喝藥已經(jīng)喝飽了?!?/br> 元脩兀自一笑,慢慢喝著豆粥,不經(jīng)意間問樊登:“薛紈今夜伴駕嗎?” “燈節(jié)城里常有火災(zāi),陛下命他也去各處巡查了?!?/br> “哦?”元脩將碗還給攤販,對樊登道:“將軍看著道?!辈唏R沖散道上擁擠的人群,與樊登并肩往宮城去了。 到了閶闔門上,見城樓前空闊的場地上燃著熊熊篝火,火星漫天飛舞,道邊扎滿了琉璃燈籠,自銅駝街兩側(cè)到東西闕樓連成一片,把宮城照得如同漂浮在海上的仙宮般。 皇帝被群臣眾星拱月,在攬弓瞄準(zhǔn)篝火旁紙?jiān)膼汗怼I渲幸粋€,眾人便轟然喝彩。黃帷里花枝招展的女眷們紛紛引頸去看,聽內(nèi)侍通稟壽陽公到了,皇帝笑著放下弓。 “臣沒掃陛下的興吧?”元脩向皇帝請罪。 “壽陽公,來,”皇帝不以為意,親切地?cái)y了他的手,“我心想,洛陽的燈節(jié)和建康比起來,肯定有些不一樣的景致,所以特地命樊登去請你?!被实坳P(guān)心地瞧了他幾眼,“你身子還好?” “不礙事?!痹憮u手,低咳幾聲。 阿松拜見了太后,來到閭夫人的帷幄,只見多須蜜和幾名婢女正如癡如醉地望著外頭的燈海,赤弟連則靠在隱囊上打盹,被阿松的聲音喚醒,赤弟連打著哈欠說道:“沒什么好看的,我要回宮去了?!?/br> 多須蜜戀戀不舍地自燈海移開目光,赤弟連卻命她不必跟隨,自己拎了盞燈籠,自城樓上拾級而下,沿著燈影輝煌的宮道走了一程,才踏進(jìn)后宮陰暗的門影里,便有侍衛(wèi)自燈柱后繞了出來,將她攬?jiān)趹牙铩?/br> 赤弟連吹滅燈籠,和她的柔然侍衛(wèi)緊緊擁在一起,“車鹿赫?!彼]上眼,夢囈般呢喃一聲。 車鹿赫是柔然可汗派來看護(hù)他的外孫的,可此時車鹿赫也顧不得小皇子了,只在赤弟連的臉頰上輕吻著。赤弟連拉著他的手,“去我那吧,今夜宮里沒人?!?/br> “你一個人?”車鹿赫道,“你不怕皇帝派人來看你?” “不怕?!背嗟苓B哼道,“他在城樓上被女人包圍了,怎么會想起我?” 車鹿赫嘆道:“如果當(dāng)初阿那瑰沒逃走,用她替了你,那該多好?” “她是什么身份?就算沒逃走,又怎么能替我?”赤弟連輕笑,靠在車鹿赫的胸前,她溫柔的眸子看向天際的一輪明月,“看,月亮多么圓啊,和柔然時一模一樣?!?/br> 阿松也在望著月亮出神,忽然眼前一暗,有人走了進(jìn)來。 “夫人也在。”皇帝有許久不見阿松,乍然一瞧,頗有些驚艷之感,不由興致盎然地在她身上打量。 “陛下。”阿松起身,退后幾步,對皇帝拜了拜。 皇帝是因?yàn)槿崛豢珊骨彩箒沓R,才想起了閭夫人,勉為其難地來探望她一眼,誰知見了阿松在,便把不見蹤影的閭夫人丟在了腦后,從宮婢手里接過了提神的茗粥,他笑著問阿松:“原來你也在柔然生活過?!?/br> “是,”阿松一泓清泉般的眸子坦誠地看著皇帝,“陛下聽說過柔然可汗那位流落江南的義子嗎?” 皇帝略一思忖,回過味來,“原來是你!”見阿松頷首,皇帝不禁笑嘆:“若不是你,興許郁久閭氏也不會來洛陽了,果然是陰差陽錯,因緣際會。”他正襟危坐,和阿松離得甚遠(yuǎn),目光里卻含笑而有情,“從柔然到建康,你膽子大得很吶?!?/br> 見皇帝一坐下就不肯走了,多須蜜等人垂了頭退出帷幄。 “多須蜜,”阿松用柔然話喊住她,“若是壽陽公找我,就帶他來這里。” 皇帝不愛聽柔然話,這會聽她一張?zhí)一ò愕募t唇一張一合,嘰里咕嚕的,倒也來了興致,“你跟她說的什么?” 阿松自一整晚的驚惶中鎮(zhèn)定過來,她雪白的手指解下斗篷,掠了掠鬢發(fā),微笑道:“妾同她說,在外面守著,別隨便放人來。” 這話暗示意味這么重,皇帝自然知情識趣,怎么能不心花怒放?茗粥也放在了一邊,他走到阿松身側(cè)坐下來。帷幄外景致正濃,朝臣們高談闊論,宮眷們語笑呢喃,盡皆入耳,皇帝頓時有種竊玉偷香的刺激感,愈發(fā)興奮了。 “你在柔然叫什么名字?”他握住了阿松的手,笑吟吟地看著她。 第54章 、雙飛西園草(十四) 皇帝趁空摸進(jìn)閭氏帷幄,見佳人獨(dú)處, 他見色心喜, 訴說了一番柔情后, 便急不可耐地將阿松攬進(jìn)懷里。 未幾, 錦帷猛然掀起,有人慌不擇路地沖了進(jìn)來,“什么人?”皇帝先是一驚,繼而大怒, 用貂裘遮住阿松白得耀眼的肩頭,他翻身坐起一看,竟然是壽陽公元脩闖了進(jìn)來,皇帝的滔天之怒頓時噎在喉嚨里,有些不自在起來。 “陛下恕罪?!倍囗毭鄣葞酌麑m婢內(nèi)侍阻攔不住元脩, 緊隨他進(jìn)了帷幄,見皇帝還衣衫不整,頓時嚇得魂不守舍, 忙垂首退了出去。 皇帝雖然狼狽,也迅速端起了架子, 他沉著臉道:“壽陽公,你要拜見朕, 怎么不通稟?” 元脩垂下頭, 臉上晦暗不明,“臣知罪?!?/br> “你先退下?!?/br> “是?!痹懽焐蠎?yīng)承著,一雙陰沉的眸子卻驚疑不定地往阿松臉上窺去, 猜測她是否已經(jīng)將自己意圖南逃的計(jì)劃告訴了皇帝,阿松心知肚明,反手將肩頭滑落的衣領(lǐng)拽起,對元脩微微地一笑——這一笑不啻于一個驚雷,元脩眉心驟跳,“陛下,”他杵在帷幄里不肯動了,“臣不勝酒力,還請陛下恩準(zhǔn)臣先攜家眷回府?!?/br> 阿松似乎有些怕他,冰涼的指尖落在皇帝肩頭,往他身后躲了躲?;实垡娫懭绱瞬恢么?,更著惱了,敷衍他道:“你喝多了就早點(diǎn)退下,別在這里發(fā)酒瘋。” 元脩卻不肯裝糊涂,“臣的夫人還在陛下身后?!?/br> 皇帝勃然大怒,霍的起身,“元脩,你是要逼朕將你治罪嗎?” 元脩緊咬牙關(guān),脊背上冷汗涔涔,要退,怕阿松在皇帝面前嚼舌,杵在這里不退,又要承受皇帝雷霆之怒,掙扎片刻,正要開口,內(nèi)侍在外頭通傳:“安國公和樊常侍到了?!?/br> 這是連外面的人都驚動了,好好一場風(fēng)流韻事,被硬生生攪成了鬧劇,皇帝掃興至極,推開阿松,將衣裳略微整了整,沉著臉道:“進(jìn)來說話?!?/br> 周珣之先樊登一步走進(jìn)來——他年輕時應(yīng)當(dāng)也是名美男子,如今年過五旬,依舊步履輕捷,意態(tài)閑適,遠(yuǎn)遠(yuǎn)站在帷幄邊上,他也不抬眼,只垂眸笑道:“有禁軍的勇士射中了頭彩,在等著陛下的賞賜呢?!?/br> 樊登則飛快掠了一眼,見皇帝衣飾尚算整齊,華濃夫人靜靜地在一側(cè)陰影里侍立,沒有那種不堪的景象,他松了口氣,轉(zhuǎn)而扯住元脩的手臂,笑道:“聽說壽陽公也精于騎射,怎么不見你一展身手?” 明知這兩位肱股之臣特地趕來替自己解圍,皇帝不好再擺臉色,勉強(qiáng)說道:“壽陽公還沒出手,焉知中頭彩的不是他?” 樊登哈哈一笑,“壽陽公,請吧?”不由分說,將元脩推出了帷幄。 見元脩和樊登被一群侍衛(wèi)簇?fù)碇菢巧先チ耍⑺梢矡o聲地對周珣之拜了拜,退了出去。帷幄里復(fù)歸平靜,皇帝臉色卻陰沉得仿佛山雨欲來。 自阿松背影收回目光,周珣之瞟一眼皇帝臉色,嘆道:“陛下,何至于此啊?” 皇帝道:“你以為朕是為一個女人嗎?元脩此人心機(jī)頗深,手段毒辣,朕有些忌憚他?!?/br> 元脩也算能忍,今天為何突然這樣沉不住氣,周珣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冒犯天顏,的確有罪,陛下想怎么樣?將他褫奪爵位,貶為庶民?” 皇帝低聲道:“當(dāng)初樊登在建康興許就不該留他一命?!?/br> 周珣之道:“留他一命,尚且能威懾元竑。這個關(guān)頭將他賜死,就算不是為女色,天下人也會以為陛下是為了女色。” 皇帝平日對周珣之還算尊崇,今天也格外煩躁,“朕要想一想?!?/br> 死一般的沉寂中,君臣二人各自想著心事,帷幄外時不時響起一陣歡呼,不知又是哪個侍衛(wèi)射中了彩頭,一場齟齬似乎風(fēng)過無痕,皇帝沉沉地盯著外頭黑壓壓的人群,忽而揚(yáng)聲道:“來人?!贝齼?nèi)侍進(jìn)來,他附耳低語幾句,隨即起身,瀟灑地一笑:“國公,咱們也去,看看今夜頭彩落在誰手上。” 皇帝重新露面,將士們紛紛摩拳擦掌,搶先要在御前大展神威,元脩則是盛情難卻,不得已隨便射了幾箭,退出陣外,扭頭一看,見阿松獨(dú)自一個,有恃無恐地站在帷幄邊,一雙眸子被篝火映照得燦然生輝。 夜色漸深,皇帝興致正盛,絲毫沒有倦意,今夜脫身的希望是渺茫了,元脩滿腔恨意在胸中激蕩,慢慢走到阿松身側(cè),和她并肩遙望著箭場上的情形,唇邊卻溢出一絲冷笑,“我要是今夜死在這里,一定拉你做個墊背,生則同衾,死則同xue,也不枉夫妻一場?!?/br> 阿松手指觸到袖子里冰涼的匕首,對元脩笑道:“怎么,投毒不成,你還想掐死我?” 元脩雙手迅如閃電,驀地掐住了阿松的脖子,在她耳邊低語:“你以為我不敢?”怕人瞧見,又飛快放手,沖阿松冷冷一笑,元脩道:“看看是你命大,還是我命大?!?/br> 阿松臉憋得通紅,撫住脖頸重重喘氣,還有余力對他嗤笑:“我的命可是大得很。” “你……”元脩嘴里才吐出一個字,突然臉色一僵,阿松正覺不對,元脩往前一個踉蹌,撞得兩人一起跌坐在地。元脩瞪大了眼睛,喉頭鮮血噴濺,阿松驚叫一聲,卻推不開他沉重的身軀。 一群人匆匆趕來,掰開元脩已經(jīng)僵直卻還緊攥著阿松衣襟的手,把他自阿松懷里扯開。阿松倉皇抹了把臉,她自胸前到長裙,都被鮮血浸透了,而元脩已經(jīng)倒在了血泊之中。 周遭尖叫聲四起,阿松掙脫開宮婢扶她的手,孑然站立,茫然地環(huán)視四周——城樓上懸掛的宮燈連成一片模糊的紅霧,一張張被火光映照的歡欣臉龐自眼前掠過——皇帝疾步而來,她翕動了一下蒼白的嘴唇,卻牙關(guān)交戰(zhàn),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是誰?什么人?”皇帝厲聲道,視線落在元脩雙目圓瞪的青白面孔,卻目光一凝。 樊登親自上前探了探鼻息,小心地說道:“已經(jīng)死了。”命人將元脩翻過來,自他喉間拔出一支獻(xiàn)血浸透的箭簇,擦拭之后,呈給皇帝,“被一箭射穿了喉嚨?!?/br> 箭簇在火光中閃耀著森冷的銀芒,皇帝沒有接,擰眉道:“是什么人這樣大膽?敢御前殺人?” 今夜場上亂箭射鬼,但侍衛(wèi)們用的都是竹箭木箭,沒有殺器——樊登目光劃過人群,情勢不明,他也不敢亂說話,悄然覷了覷皇帝的臉色,樊登轉(zhuǎn)而問阿松:“夫人看清箭是從哪里來的了?” 阿松搖頭不語,似乎還沒有從驚懼中回過神來。 周珣之道:“此處危險,陛下先進(jìn)御帳里再說話?!?/br> 一群侍衛(wèi)上前,圍成人墻,護(hù)著皇帝進(jìn)了御帳,元脩的尸身已經(jīng)用氈布蓋了,明亮的燭光下,皇帝緊繃的一張臉上,似乎掩藏著奇異的平靜,嘴角亦有微微上揚(yáng)——樊登回過味來,將箭簇叮一聲丟在托盤上,息事寧人地說道:“興許是有人射鬼射偏了,陛下請先回宮,待臣連夜追查,看這箭簇是禁軍哪支隊(duì)伍用的?!?/br> “朕不急,”出乎樊登意料的,皇帝竟然十分強(qiáng)硬,“有人趁亂謀害壽陽公性命,朕要親自追查?!?/br> 樊登無所適從地看了皇帝一眼,正在沉吟,周珣之道:“眾目睽睽之下,誰敢在城樓上射殺壽陽公?臣看當(dāng)時壽陽公的位置,背身正對東側(cè)闕樓,亦正在射程之內(nèi)。” 皇帝當(dāng)機(jī)立斷:“去闕樓搜查?!币恍薪l(wèi)迅疾奔去闕樓,燈影昏暗的東闕頓時火光大作,未幾,禁衛(wèi)折返,卻徒勞無獲,周珣之眉梢一揚(yáng),拈起箭簇又瞧了瞧,說道:“天色暗,離得遠(yuǎn),竟能一箭正中喉嚨,這樣的人,禁軍里也沒有幾個,而且……這個人對壽陽公熟悉得很。” 皇帝“哦”一聲,“怎么說?” “陛下請看?!敝塬懼破饸植迹瑢⒃懸陆蠓珠_,“壽陽公袍服底下穿了軟甲——因此兇手才兵行險著,直取咽喉?!?/br> “什么?”這下皇帝是真的震驚,快步?jīng)_到元脩面前,果然見他胸前露出一片刀槍不入的金絲軟甲,“他奉詔進(jìn)宮,竟然隨身穿著甲胄……”壽陽公此舉,不啻為對皇帝極大的諷刺,皇帝一張臉頓時漲紅了。 周珣之適時將氈布蓋了回去,打圓場道:“有人生性謹(jǐn)慎,習(xí)慣日常穿甲胄。因此臣說,兇手大概是壽陽公身邊侍奉的人?!?/br> 元脩身著甲胄這事情徹底觸怒了皇帝,冷冽的目光高深莫測地掠過眾人,他忽然眼眸微瞇,“檀道一呢?”皇帝冷不丁道,“久聞他精于騎射,朕特地擢他做了壽陽公的侍從,今晚他人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