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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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他那總是埋沒在衣衫下的鎖骨便終于得以展現(xiàn)人前。 我盯著那兩處突起的骨骼良久,并不掩飾自己灼人的目光。 吳伊很快拿來了醫(yī)藥箱,盛珉鷗接過朝會議室抬步走去。推開門后,他回頭看向我,見我還在原地,不耐地蹙了眉。 “要我抬你過來嗎?” 我愣了愣,反應(yīng)過來他是要替我處理傷口,瞬間有種天降餡兒餅的錯覺。 “這倒不用?!蔽野磯褐?,腳步輕快地向他走去。 我坐到椅子上,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盛珉鷗從醫(yī)藥箱中取出各種繃帶、消毒噴霧、紗布以及一次性醫(yī)用手套。 他熟練而快速地戴上橡膠手套,半跪在我面前,用鑷子夾住紗布,開始清理我傷口周圍的血跡。 會議室地上鋪著一塊圓形的白色長毛地毯,這會兒也被我的血弄臟,開出斑駁的花來。 “對不起,弄臟了你的地毯。” 他垂著眼,似乎專注于為我處理傷口,沒有空理我。 我從桌上花束里抽了支玫瑰,遞到他面前。 “送你的,慶祝你開業(yè)?!?/br> 他還是毫無反應(yīng)。 我無趣地收回玫瑰,將它抵在唇角:“你做這行怎么還有生命危險呢,要不你考慮下雇我做你的保鏢吧?我很便宜,一個吻就能徹底收買?!?/br> 可能剛剛經(jīng)歷的一番危機(jī)讓我的腎上腺素飆升不少,本來只是膽子大,現(xiàn)在簡直無所畏懼。 我勾著腳輕輕磨蹭他兩腿中間的位置,試圖挑戰(zhàn)他的極限。 “唔……”幾乎是下一秒,手臂便傳來撕裂般的疼痛,鑷子夾著紗布,緊緊按在了我的傷口上。 我痛呼著臉都變了形,急忙收腳。 他抬起眼,嘴角微微下壓,拒絕地十分干脆:“不需要?!?/br> 我投之以性sao擾,他還之以暴力。 很好,很公平。 “我錯了我錯了?!蔽矣妹倒迮闹氖直?,求他手下留情,“我道歉?!?/br> 他揮開玫瑰,動作利索地抖開繃帶替我做了簡單包扎。 “墻上那三幅畫什么意思?” 我不再隨意惹火,注意力轉(zhuǎn)到別處。 他動作一頓,回頭看了眼背后那三幅畫。 我以為他不會回答,就像我曾經(jīng)問過的許多問題,終究只能淪為自己的自娛自樂??蓻]想到他竟然開口了。 “外面那個酒鬼,曾經(jīng)是大有前途的青年畫家?!?/br> 那人走路都哆嗦,說話也口齒不清,顯然酗酒成性,竟然還是個畫家,怪不得他一直在說他的畫云云…… “但他沒能抓住機(jī)會。他聽從了心底的欲·望,放縱了自己,沉迷于酒精帶來的虛幻與快樂。”盛珉鷗站起身,脫下染血的手套,將它丟進(jìn)了廢紙簍,“這是他巔峰時期的畫作,是他前妻贈予我的開業(yè)賀禮,名為《生命》?!?/br> 我重新望向那三幅畫,知道了它們的名字后,再看便有種恍然大悟之感。誕生,成長,死亡——生命必經(jīng)的三個步驟。 盛珉鷗同樣看向三幅畫:“紅是生命的主旋律,黑是它的終曲。千萬年來,生命是一直為人類所探索,卻始終無法徹底解答的世紀(jì)謎題。我有時也不禁會想,人為何而誕生?如果是為了經(jīng)歷美好,那只有痛苦的人生,是否毫無意義?” 我雙唇囁嚅著,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轉(zhuǎn)動手里的花枝,盡量答得積極又陽光。 “九分苦,總也會有一絲甜吧?!?/br> “一絲甜?”他話語里含著淡淡嘲諷,“受盡痛苦,只為了那一絲甜?我不能理解。” 他不能理解是因?yàn)樗狈睬?。他無法想象,只是為了那一絲甜,一個人能在痛苦中獨(dú)自前行多久。 盛珉鷗回身看我:“我更不能理解的是……你怎么能像一只打不死的蟑螂那樣,一次次地糾纏我,毫無疲倦,不知死活。你現(xiàn)在做的,和當(dāng)年齊陽又有什么區(qū)別?” 他竟然拿我和齊陽那個變態(tài)比……他的話猶如一滴硫酸,滴在我的心頭,瞬間酸澀苦悶沾滿我整個感官。而更可悲的是,我竟然找不到任何為自己辯解或者反駁的話。 我的確和齊陽沒有區(qū)別。 他就是我鏡子的另一面。 我動了動唇,勉強(qiáng)做了個笑臉:“有區(qū)別啊,我叫你‘哥’。” 他平靜凝視著我:“我不是你們爭搶的玩具,并不是你贏了他,我就會屬于你?!?/br> 可能是我今天見義勇為的行為點(diǎn)亮了他稍許好感度,讓他想要靜下心和我好好溝通。 能心平氣和與他交談我很高興,但這內(nèi)容卻實(shí)在讓我不喜。 “我從未把你當(dāng)玩具?!?/br> 誰會為了一個玩具搭上自己的十年青春?不鑲金不鑲銀,嘴還臭。 “是不是不管我怎么對待你,你都不打算放棄?” 吳伊在外敲門,說警察到了,可盛珉鷗沒有理他,仍是直直盯著我,等著我的回答。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這樣問,但我不想騙他。 我將玫瑰再次遞給他:“說不定哪天就放棄了,但目前勁頭還很足?!?/br> 他垂眼看著那朵熾烈的紅,伸手接過了。 我呼吸一窒,就見他轉(zhuǎn)手又毫不珍惜地扔進(jìn)垃圾桶,接著大步向門外走去。 第12章 百因必有果 劉先生被帶走問訊,盛珉鷗作為律所負(fù)責(zé)人跟著去了,我則由吳伊陪同去醫(yī)院縫針。 還好傷的是胳膊,天冷藏在袖子下旁人也難以察覺,不然我媽見到這傷,又不知該如何瞎想。 “今天幸虧了陸先生你,不然都不知道要怎么收場。”吳伊送我回家,路上與我閑聊,“老師也回來的很及時,真是不幸中的萬幸?!?/br> 我坐在后座,轉(zhuǎn)動手腕,綁帶雖然纏得有些緊,但對活動無礙。 “你叫他老師,你是他學(xué)生嗎?” “不是不是,這個‘老師’和教書育人那個‘老師’不太一樣。我以前在美騰是老師的助理,他教了我很多東西,作為一個大前輩,出于尊敬才會叫他‘老師’。兩個月前我知道老師決定離開美騰后,就主動提出想和他一起走,本來還怕他不肯,結(jié)果他一下就答應(yīng)了。”他笑道,“實(shí)在很感謝老師的信任?!?/br> 透過后視鏡映照出的年輕人,眉眼毫無陰霾,一副熱血澎湃不會為任何事物輕易擊敗的模樣,是和盛珉鷗截然不同的性格。 我向后靠在椅背上,放松全身肌rou,長長吁了口氣。 “那他一定……十分看重你?!?/br> 路上有些堵車,困倦襲來,我昏昏沉沉打起瞌睡,等再醒來,已經(jīng)到了小區(qū)樓下。 謝過吳伊,我下車上樓,哪怕知道盛珉鷗并不會回我,還是給他發(fā)了條已安全到家的短信。 由于我媽目前身體狀況實(shí)在不容樂觀,怕是撐不了多久,魏獅知道后,直接提前放了我的年假,讓我不必日日都去當(dāng)鋪。 我媽早上醒的早,大概六點(diǎn)就醒了,之后到十點(diǎn)又會犯困,當(dāng)中這四個小時是她這一天唯一清醒的時候。她現(xiàn)在覺越睡越長,雖然她將之歸咎于冬天愛困,但我知道,她總有一天會就這樣睡過去,再也不會醒。 我通常會坐最早的那班公交去看她,陪她說說話,或者說說話給她聽,隨后在她入睡后離去。 “我今天路過花園,看到兩個熊孩子在那兒玩水,這么冷的天,你說他們是不是功課太少閑得慌,非得弄出些病來?周圍也沒個大人看著,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br> 手里仔細(xì)剝著給我媽帶的橘子,將白絲一縷縷剔盡后,我掰下一瓣兒遞到她嘴邊。她搖了搖頭,好笑地看著我,用微弱地聲音道:“你這孩子,小時候明明什么都吃,怎么越大越瞎講究了。” 我將那瓣兒橘子送進(jìn)自己口中,含糊道:“怎么是瞎講究,這叫精、致?!?/br> 她笑出聲:“還精致……” 其實(shí)我一直是個從小就十分粗糙的人,只是盛珉鷗比較講究,為了討他歡心,我也就被迫向他看齊,變得講究起來。 記得那是一年新年,天也像現(xiàn)在這樣冷,我們一家去我爸同事家拜年吃飯,盛珉鷗大概十二歲左右,我也不過七八歲的樣子。 大人們聊天打牌,我就和盛珉鷗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鐵皮盒子里堆滿各種糖果巧克力,果盤擺著冬棗與橘子。 女主人十分熱情,怕我們拘謹(jǐn),硬是往我們每人手里塞了個橘子,說很甜,讓我們快吃。 姑且不論盛珉鷗那會兒心里到底把別人當(dāng)作怎樣低智的存在,但至少外表來看,他乖巧而有禮,聰明又懂事,連我媽都挑不出他的錯。謝過女主人后,他便一直將那橘子握在手中。 我進(jìn)屋就饞了那幾個橘子許久,只是不好意思伸手,有人送到我面前,那是再好不過。 如女主人所說,橘子頗為味美,我迅速便吃完了一整只,再看盛珉鷗,發(fā)現(xiàn)他仍握著橘子絲毫未動。 “哥哥,你不吃嗎?”回憶著酸甜多汁的果rou,口中立時分泌出大量唾液,使我不自覺咽了咽口水。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里那只橘子,沉著眼問我:“你又想要我的嗎?” 那時候年紀(jì)小,一點(diǎn)沒覺得他這句話有什么問題,甚至不覺得他沒有一點(diǎn)表情的面孔有什么可怕。 我媽好不容易有的我,對我總是格外寵溺,這使我幼時性格多少有點(diǎn)驕縱。我爸如果買了雙份的玩具或者零食分給我和盛珉鷗,我玩膩了、吃完了自己的,總是會哭鬧著想要盛珉鷗還沒來得及動的那份。而只要我開口,我媽就會無條件滿足我,從盛珉鷗那里奪走他的一切。 盛珉鷗不會生氣,不會傷心,只會主動將東西送到我面前,說自己其實(shí)也并不喜歡。 我爸為這事和我媽沒少吵,我媽覺得我爸多管閑事,對別人兒子比對自己兒子還好,我爸覺得她蠻不講理,無理取鬧。我呢,我沉浸在自己是全家最疼愛的小寶貝的虛假幻象里,靠著剝削盛珉鷗來獲得滿足感,一點(diǎn)不覺得自己是個傻diao。 百因必有果,今日盛珉鷗對我如此反感,有一部分也是當(dāng)年我自己造的孽。 “才不是,桌上還有很多,我不要你的?!蹦菚r候我雖然傻呵呵沒看懂他臉色,但多少也感知到了他不悅的情緒,言行下意識就殷勤起來,“哥哥,這個很甜的,你是不是不想自己剝?我?guī)湍銊兒貌缓茫俊?/br> 他看了我半晌,將那只握得溫?zé)岬拈僮舆f給了我。 我開心接過,很快剝?nèi)ネ馄ぴ俅芜f回給他,他沒有接,有些挑剔地看著那只裹滿白絲的橘子。 “我不吃外面的絲?!?/br> 我一愣,“哦”了聲,低頭開始一點(diǎn)點(diǎn)小心剝?nèi)ス鹯ou外面的白絲,足足剝了十分鐘,直到一點(diǎn)白色都不留,這才又遞給他。 他捏著果rou的兩端,像欣賞一件工藝品一樣上下打量它。 我滿心期待他的贊許,雙眼一眨不眨盯著他。 他抬眼瞟了我一眼,忽地手指一松,那只橘黃的、被我剝得光溜溜的橘子便從他手上掉了下去。 “啊……”我看著那橘子一路掉到地上,在水泥地上滾了兩圈,染上一身塵土。 “不好意思,手沒拿穩(wěn)?!笔㈢膪t說著“不好意思”,臉上可沒有半點(diǎn)不好意思。 他彎腰拾起臟的已經(jīng)不能吃的橘子,隨手丟進(jìn)了垃圾桶,無論是對它還是對我的心意,都絲毫沒有留戀。 我癟了癟嘴,又從果盤里拿起一只橘子:“不要緊,我……我再給哥哥剝一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