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也許眠寧開的藥丹終究有些用處,也許沈灼本身也想快些好起來,她已經(jīng)可以下床走動。 她攬鏡自照,窺見一張秀麗蒼白的面孔。 看著漆黑如初的雙瞳,沈灼內(nèi)心又生出一股子酸意!那雙凝水碧瞳已經(jīng)不在,自己修為也尋不回來。 沈灼看著一旁的紫色丹果,卻不愿意服下。 她不愿意服食丹果,自然也有她的理由。如今沈灼也不愿以丹果結(jié)丹,卻將紫色丹果收入法寶囊內(nèi)。怎么說也是上清界給自己賠償。 自己離開之后,一切從頭再來,只怕日子也沒多好過。 然后沈灼行至窗前,輕輕推開了窗戶。 一股寒風(fēng)便灌入房中,使得虛弱的沈灼打了個寒顫。上清界常年冰雪不絕,并無春夏四季。這里又冷又冰,一片晶瑩剔透間,宛如仙境一般,倒是一派好景致。 沈灼一皺眉,又給自己加了件披風(fēng),卻并沒有將窗戶合上。 她開窗戶,是為了讓傳訊紙鶴飛進來。 沈灼有一個筆友,往來通訊也快三年。 對方只是蒼龍境一位小弟子,機緣巧合間與沈灼結(jié)識。一來二去,兩人便開始互寄書信。 沈灼在上清界也有一些交好修士,不過真正交心的卻沒幾個。 也許距離產(chǎn)生美,不知怎的,沈灼對于這個筆友倒是產(chǎn)生某種微妙的親近之意。 她甚至不知道對方容貌,對方每次書信落款是阿淵。 沈灼猜測這只是化名,因為開辟蒼龍境的初代魔神的人類名字就是明淵。 蒼龍界怎么說也要避諱一下創(chuàng)世魔神,人名里是不可以帶淵字。 不過淵這個字,倒是時常繡在蒼龍界修士衣衫之上,類似于家徽一樣存在。 所以阿淵二字,沈灼自動翻譯為我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蒼龍界弟子。 第5章 一個讓女人動心的男人,就像一…… 因為沈灼自己也沒有爆馬,所以倒并不介意對方這種行為。 人有時候,也需要一個現(xiàn)實中完全沒有交集的朋友,用來放松一下自己。 三年前,她初凝幻羽之瞳,一雙眸子也開始泛起一層淺淺青色。所以那時候,沈灼也終于有資格下上清界游歷。 彼時有一處秘境現(xiàn)世,據(jù)說蒼龍境的明無色也是在這處秘境中飛升,達到太荒之境的修為。 秘境在這個世界,是無比神奇的地方。那代表想也想不到的機遇,以及作為修士無限可能。 故而踏入秘境雖有風(fēng)險,可是這個世界修士還是前赴后繼,絡(luò)繹不絕。 當(dāng)然這些也不是重點。畢竟那時沈灼修為一般,也沒資格踏入秘境。她那下山走一遭,至多不過去打打醬油,當(dāng)個圍觀的路人甲。 就是在那時,她結(jié)識了阿淵。 當(dāng)時阿淵受了重傷,蟄伏于黑暗山洞,他驀然握住了沈灼腳踝。 那時沈灼的足踝上纏著一串凝音鈴,走路起來叮當(dāng)作響。也許對方是聽到了這般鈴聲,方才有了反應(yīng)。 那片手掌實在太過于冰涼,當(dāng)時也嚇了沈灼一跳。 沈灼嚇了一跳,后來她摸到了對方衣角上繡的淵字,才知曉對方是蒼龍境界的弟子。 世人只知曉秘境的神奇,可誰又會多想秘境的兇險呢?他們只看到風(fēng)光一面,卻看不到榮耀之下的一堆堆炮灰。 千千萬萬的尸骨堆中只有一個明無色,可偏偏世人眼里,也只有一個明無色。 人總是盯著最明亮,最頂端的山巔,卻窺不見幽暗的山腳。 沈灼想,同為蒼龍境修士,此刻明無色大約被萬人簇擁,可這不知名的弟子卻在漆黑的山洞受苦。那一刻,沈灼心里也不覺生出憐意,所以決意救他。 那個山洞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沒有一絲光線透出來。 沈灼初凝碧瞳,能看到對方大致輪廓,不過面部卻像打了馬賽克,也瞧不清楚。 因為瞧不見,沈灼是靠手指摸索,一點點的幫對方上藥,替他療傷。 當(dāng)然因為山洞里一點光線也沒有,沈灼倒也沒太多羞恥感。像他們這些隨時會炮灰的底層修士,其實也沒那么多講究。 她陪了阿淵兩天兩夜,陪著阿淵說話,而且好像還很談得來。 那種感覺真奇怪。阿淵傷得重,斷斷續(xù)續(xù)跟沈灼說話,沈灼居然也沒不耐煩。她不算沒耐心的人,可原也不必做到如此地步。大概真的是因為兩人談得來—— 不過后來上清界腰令傳訊,沈灼也只好離開了。不過那時,阿淵的傷也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兩人還約好當(dāng)筆友。 沈灼入山洞時,腳踝上纏著一串凝音鈴,一共七枚鈴鐺。待她離去時候,發(fā)覺鈴鐺少了一枚,大約是遺失在山洞里了。 不過上清界催得急,沈灼也無暇尋回。凝音鈴材質(zhì)特殊,是一件十分合適沈灼的法器。如此一來,沈灼心里也覺得格外可惜。 她和阿淵當(dāng)筆友,也已經(jīng)過去三年了。 一想到阿淵,沈灼就頓時想起對方手掌緊緊攥住自己足踝的感覺。她禁不住足踩了一下地面,聽到了叮咚的鈴聲響。 那聲脆鈴聲也讓沈灼腦海里忽而浮起一個畫面。 漆黑的山洞中,阿淵將腦袋輕輕枕在自己膝頭,因為笑得太急了,忍不住一聲聲的咳嗽。 這副畫面當(dāng)時不覺得有什么,可如今莫名出現(xiàn)在沈灼腦海里,倒是讓沈灼忽而生出異樣。 沈灼一甩腦袋,阻止自己繼續(xù)想下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那么渴盼看到阿淵書信。 這三年間,她心上人的本尊就在眼前,自己來上清界不就是為了蕭雪元?可不知怎的,她瞧著蕭雪元,卻覺得他木木的沒什么滋味。一個讓女人動心的男人,就像是一盤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缮锨褰缡プ幽敲匆桓焙萌菝?,沈灼卻生不出食欲。 相反每次收到阿淵書信,她卻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歡喜。 就算蕭雪元不挖丹討好紀(jì)雪君,沈灼這幾年也漸漸對蕭雪元淡了。 沈灼想,阿淵雖然是蒼龍界的弟子,可只是個小弟子,所以應(yīng)該也不要緊。 其實蒼龍界跟上清界的關(guān)系是頗為微妙的,而這也不僅僅因為明無色奪了蕭雪元風(fēng)頭。 蒼者,青黑色也。傳聞蒼龍界創(chuàng)世者明淵本體就是一條黑龍,具有毀天滅地之能。 當(dāng)然這名字如今這般含蓄,不足以彰顯往昔兇殘。 簡而言之,蒼龍界就是魔界,從前會跟人族修士大戰(zhàn)三百回合,長期充當(dāng)反派組織那種。 不過常年戰(zhàn)爭,搞得雙方損失慘重,也互相不能吞下對方。 故而七百年前,兩界議和,這個世界再無大規(guī)模的修士戰(zhàn)爭。 可能為了拋開過去,緩和關(guān)系,魔界也改名蒼龍界。 那這就像個正經(jīng)組織名字了。 時間是最好的洗白劑。如今兩界彼此暗戳戳競爭,到底也不再是許多年前你死我活的狀態(tài)。 相互提防自然是有的,不過大家都比較文明了。 沈灼內(nèi)心之中,自然希望這種狀態(tài)就此保持下去。 這樣她與阿淵這個蒼龍界小弟子聊聊天,才沒什么打緊。 此刻蕭雪元正看著她,面色沉沉,眼神也晦暗不明。 這個時候,一只小小的紙鶴,就這般飛過蕭雪元跟前。 蕭雪元手指一動,便將這枚紙鶴輕巧抓住。 沈灼很會管理時間,還跟蒼龍界的弟子書信來往。這些紀(jì)雪君都曾無奈的提點過他,蕭雪元自然心中有數(shù)。 沈灼耍的那些小手段,大約也并不怎么高明。就像昨天,沈灼倒是大起膽子欲擒故縱。 蕭雪元皺眉,輕輕凝視手中紙鶴。 小紙鶴受了驚,還在蕭雪元的手指間撲騰掙扎,十分扎眼。 蕭雪元卻面若寒霜,目光沉沉。 有那么一瞬間,他想將這紙鶴輕輕陣碎,仿佛不愿意沈灼和別的男人有來往。 可以他驕傲的性情,又怎肯承認(rèn)自己被一個下界俗修所擺布。 至始至終,蕭雪元從未認(rèn)為沈灼真心想要放棄。說到底,他內(nèi)心并不覺得挖了沈灼內(nèi)丹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瞧著沈灼開窗望雪,那冷水一吹,讓沈灼俏生生的臉蛋微微發(fā)白。 沈灼微白的手指輕輕攏著肩頭的披風(fēng),那披風(fēng)大了一圈,因為是蕭雪元房中之物。也因為沈灼臉上的幾分病氣,使得沈灼全無平時的鮮活明艷。 蕭雪元便想起沈灼雪白的足踝,上面纏著一串凝音鈴。那一顆顆鈴珠呈淡淡青色,襯得沈灼肌膚更加雪白。 他曾經(jīng)做過一個夢,沈灼碧眸盈盈,赤足搖鈴而來,嫵媚之極。 不知怎的,蕭雪元臉色卻越發(fā)陰沉。 身邊之人皆好心提醒,他自己也覺得沈灼遠遠不及紀(jì)雪君,卻仍被她所誘。 他指尖那枚小紙鶴掙扎得越發(fā)厲害了,小東西像真鶴一樣啾啾叫著,顯得格外弱小無助可憐。蕭雪元本可將之輕易毀去,卻終究將手指輕輕一松。 上清界圣子又豈能隨意拈酸吃醋,更何況對方也不過是個蒼龍界普通弟子。 沈灼工于心計,諸多套路,真是惹人生厭。 蕭雪元一拂袖,折身而去,他終于沒有再去見沈灼。沈灼昨夜無禮,好生放肆,蕭雪元也是想要將她冷一冷。 小紙鶴跌跌撞撞,終于飛到該送之人掌心。 沈灼不覺展顏一笑,給本來蒼白臉頰增了三分明艷。 第6章 蒼龍界咸魚水產(chǎn)養(yǎng)殖大師 那紙鶴入沈灼掌心,感應(yīng)沈灼神魂解鎖,頓時化為一片信箋。 阿淵跟她筆談,也只說些風(fēng)月趣聞,并不涉及兩界中的俗務(wù)。 近來阿淵又豢養(yǎng)了一池水生動物,搞起生產(chǎn)養(yǎng)殖。阿淵評價,其貌甚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