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同門后人(下)
岳赤渡道“師兄你見到了他?” 蔣白生道“昨日眼看城門要關(guān)了,我才進了城,便一人往客棧行來,行到城西,那時候天色已暗,我見一人身穿白衣正在街邊吃飯,隱約覺得就是他,過去一看,果真是他。便接近他,與他說話。不知為何,水窮居士見了我,似乎有些抵觸,他丟下飯碗,一路奔走。我忙追過去,他輕功真是好,我只能出劍攔住他的去路。他也拔劍與我斗在一起,雖然他與我劍法相似,但是我卻覺得他的內(nèi)功有些不同,似乎除了道家之外,他還融匯了一些釋家道理。我心想他既然會昆侖劍法,不知道他會不會昆侖的掌法,所以使出一招‘絕頂風(fēng)雷’,他顯然是不會掌法的,只是用劍一擋,落在屋檐上,雙臂一張,飛身而去?!?/br> 岳赤渡疑惑道“這人的功力能與師兄你不相上下?” 卓青飏道“他可能是飛靈子師叔的傳人?!?/br> 蔣白生和岳赤渡奇道“飛靈子師叔,不是多年以前已經(jīng)駕鶴西去了嗎?” 卓青飏便講述了自己在九江幫地界被劫,途中逃跑至廬山北麓處,到水窮居去借宿,看見飛靈子墓葬之處一事,道“當(dāng)時在那里遇見了一個西林寺的和尚,他也說水窮居中住了一位水窮居士和一位患病的老人家。那老人需要一味金翼赤眼蜂的蜂蜜作為藥引治病,所以水窮居士在當(dāng)?shù)仞B(yǎng)了一些蜜蜂。我猜測那患病老人可能就是飛靈子師叔?!?/br> 蔣白生站起身來踱幾步,道“若是飛靈子師叔沒有仙逝,為何不回昆侖,卻要在廬山北麓隱居?” 卓青飏道“當(dāng)時小弟也思考過這個問題,但是也沒有頭緒。難道是師叔受了重傷,不能遠行?” 蔣白生道“那他總能寫封信回昆侖吧?!?/br> 兄弟三人思慮一晚,也并無所獲,卓青飏又問“下午你們可奪回湛盧劍?” 岳赤渡道“那是一把假的湛盧劍。師兄奪過來,便又放回給他們了?!?/br> 卓青飏驚道“怎么又是一把假的湛盧劍?!?/br> 蔣白生道“通常煉鐵多用赤鐵礦石,湛盧劍鍛造則采用的是十分稀有的玄鐵礦石,并在劍鋒兩側(cè)各鑲有一顆金剛鉆石。俗話說‘沒有金剛鉆,莫攬瓷器活’,那金剛鉆石乃是至堅之物,正因為此,那湛盧劍能開山裂碑,削鐵如泥,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江湖中也有一種傳言,當(dāng)日湛盧問世,歷朝歷代都奉為寶物,人們多有為此貪慕的,于是有些人也會仿制出一些贗品,蒙混那些失察之人。今日所見的那把寶劍,雖然也是通體黝黑,有些神威,但是相比湛盧劍可差的遠了?!?/br> 岳赤渡道“第一次聽師兄講這些?!?/br> 蔣白生道“想當(dāng)年,‘一劍兩琴’在江湖上鬧得沸沸揚揚,青靈子師叔和飛靈子師叔都先后下山查訪其蹤跡,遲遲沒有音訊。后來我和師父也下了山,只不過當(dāng)時你入門時間較短,還是個頑童,卓師弟還在清風(fēng)殿灑掃呢,你們哪里知道這些事情。夜已深了,都去睡吧。” 岳赤渡和卓青飏只得關(guān)門出來,兩人從小在昆侖山一起長大,無話不說,所以在客棧也住在一起,岳赤渡對卓青飏道“幸虧師兄沒有責(zé)怪你?!?/br> 卓青飏努力回憶當(dāng)年昆侖派的事情,只隱隱預(yù)約地有些印象,有一段時間,昆侖派的師長們都不在山上,昆侖派地域偏僻,本就沒什么弟子,師長陸續(xù)下了山,更顯得冷清了許多。卓青飏道“岳師兄,你還記得師父他們下山的事情嗎?” 岳赤渡到底要比卓青飏大五歲,能記起不少事情來,道“畢竟有些印象。當(dāng)時應(yīng)該是春夏時節(jié)吧,我記得在昆侖山澗,我們常去打水的那條冰河融化了,師父說有要事去辦,所以便帶大師兄下了山。你那時候也就五六歲,你應(yīng)該是不記得了?!?/br> 卓青飏道“那他們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岳赤渡開了房間門,躺在床上,道“應(yīng)該沒入秋就回來了,我那時候在山下的草原玩耍,草色還綠著。你問這個做什么?” 卓青飏腦中電光火石,又問道“那你還記得周師弟什么時候入門的嗎?” 岳赤渡道“你還記得師父收周師弟入門的事情呢,就是那次下山師父和大師兄便帶了周師弟回來。他還是個小嬰兒呢。當(dāng)日,隱隱紫氣從東方若隱若現(xiàn),師父給他起了名字,叫作周紫來。師父說我們四個師兄弟,生、渡、飏、來,正與得道羽化道法相符,一個修道之人,先有生命,再被渡化,得道即可飛揚,自此乃今生來世生生不息?!?/br> 卓青飏卻似乎沒有聽進去,道“原來那個人是師父,原來周師弟是他?!?/br> 岳赤渡翻身坐起來,道“哪個人是師父?周師弟又是誰?” 卓青飏道“岳師兄,你可還記得我之前同你說過如何認識的胥子明的事情?!?/br> 岳赤渡道“菱蝠盜俠胥子明,記得?!?/br> 卓青飏又道“那你可還記得我同你轉(zhuǎn)述的胥子明所講的‘一劍兩琴’的秘密?!?/br> 岳赤渡道“記得?!?/br> 卓青飏道“當(dāng)時在洛陽,有個白衣道長從海棠花樹飛身而下,接住一個尚在襁褓的小嬰兒,他還會昆侖三掌的‘天傾西北’?!?/br> 岳赤渡十分驚異,道“你的意思是說那白衣道長就是師父,那小嬰兒就是周師弟?!?/br> 卓青飏道“我也只是揣測。你想那小嬰兒的父親名叫周秉同,周師弟為何姓周?定是師父也知道他的族姓?!?/br> 岳赤渡聽了,道“這些都是你的猜測。既然師父、師兄都不曾道出此中情由,你千萬不要多嘴,更不要在他們及周師弟面前漏了口風(fēng)?!?/br> 卓青飏口中答應(yīng),躺在床上閉住眼睛,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遺漏了,久久不能成眠。 與卓青飏不同的是,常常失眠的云篆這一晚卻睡了一個好覺。他在湖畔與卓青飏對飲,哪里能受得住渾厚的高粱酒,喝了一點便倒地睡去,隱隱約約聽著卓青飏坐在草地中說些醉酒的糊涂話。 古硯扶了云篆回到客棧,整理了床鋪讓他睡去。陳墨卻已經(jīng)回來了,問道“公子這是怎么了?為何喝了這么許多酒?” 古硯只得道了實情,陳墨嘆口氣,道“他雖說已經(jīng)及冠,算是正經(jīng)主子了。但你也不能事事任由他胡來?!?/br> 古硯有些委屈,道“陳二叔,我?guī)状稳貏瘢伤宦犖业??!?/br> 陳墨道“我知道你的忠心,若是人人都像你這樣,我也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了。”不由地又想起了那晚在神農(nóng)山莊理事廳神農(nóng)軒盜出來的那封信。 古硯聽了他的話,不明其意。陳墨說“你照顧他,有什么事,來告訴我?!闭f著自己回房休息。陳墨上了年紀(jì),一有心事,更是睡不安寧,好不容易才淺眠入夢。 正睡得迷迷糊糊,忽聽見古硯叫他,陳墨翻身起來打開門,只見古硯站在門外,急迫地道“陳二叔,公子說是要吃橙子?!?/br> 陳墨走進去,一看云篆穿著睡衣,雙目定定地看著陳墨,說要吃橙子,陳墨道“這深夜,到哪里去找橙子?!钡皖^一看,卻見桌上放著一盤有大又鮮的柑橘,忙拿了一個給他,道“拿這個吃吧?!?/br> 云篆拿在手里,張嘴就咬,咬幾口,口齒不清地道“這不橙,是柑橘。”陳墨見他這樣神志不清,忙一手去奪那柑橘,卻被云篆一口咬住手指。 陳墨恍惚一下,一下子驚醒了。這才發(fā)現(xiàn)剛才是做了個夢,想到夢中云篆那樣的神情,腦中不斷地響著他的那句話“這不橙,是柑橘”。 陳墨默念幾遍,忽然說道“這不成,是個局,是個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