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書強撐著等他來，閉著眼睛，困得說話都不清不楚。

    裴郁卿知道她醉了胡言亂語，想收回手，可一動她就哼哼唧唧。

    他輕聲喟嘆，再在外頭待下去，他也得受涼了。裴郁卿妥協(xié)地將她往里邊挪了挪，躺進被子里。

    男人的身子溫暖儲熱，秦書只覺得身邊來了個大暖爐。她尋著熱源拼命鉆，原本涼涼的腳丫子也得到了溫暖，她舒服地小聲嘆，徹底睡了過去。

    第17章 極好的   殿下喝醉了，我會很累。

    次日金光破曉，天色大亮。

    秦書悠悠醒轉(zhuǎn)時，下意識埋著腦袋躲開破光，只是原本埋進枕頭里都是軟軟的，今兒似乎不大一樣。

    她迷糊地撩開臉頰的發(fā)絲，摸了摸臉頰貼著的溫度適人的‘枕頭’。

    手感......真好。

    秦書終于睜開眼睛，入眼是領(lǐng)口松垮的白色寢衣，她這個角度，所見是清清楚楚的男人凈皙的胸膛。

    嚯。

    秦書朦朧地眨了兩下眼睛，上手摸了摸。

    指尖觸感清晰，貌似是真的。

    裴郁卿是被她摸醒的。

    他蹙著朗眉睜開眼睛時就見到寢衣下，胸膛放著一只不軌的柔荑。

    他抬手捂著眼睛適應(yīng)了一會兒光線，用清晨慵懶沙啞的嗓音問道，“殿下對臣的身子還滿意嗎?！?/br>
    胸膛的小手貌似僵了一下，秦書聽到頭頂傳來的聲音，清醒大半。

    她撐著身子起來，才發(fā)覺自己在他的被窩里。

    裴郁卿收回被她當(dāng)枕頭的手，稍稍活動了一下，減輕酸麻。

    他寢衣凌亂散開，墨發(fā)傾瀉，不比平常一絲不茍的齊整妥帖。漆深的眸子還蒙著幾分未醒的隨懶絲惘，神色清純無辜，鋒芒隱藏，易推易倒。

    秦書瞧著他，心下陡然生出對美人一夜風(fēng)流還不用負責(zé)任的悄然快感。

    裴郁卿這時已經(jīng)枕著手臂，抬眼盯著她看。

    一個被窩在他懷里醒來，她倒挺平靜。

    看她打量自己身子的眼神，裴郁卿竟然覺得吃虧的似乎是他一般......

    秦書揉了揉脖子勾了個笑意，回他的話， “滿意，裴大人的身體自然是極好，極好的?！?/br>
    她說著敲了敲腦袋，略帶歉意地試探，“唔，昨天好像斷片兒了......但本宮酒品有保障，相信也沒有給裴大人添太多麻煩。”

    裴郁卿將她眼底幾分微閃的不確定看的一清二楚，起身時有意無意地將自己的領(lǐng)口又開了些，“殿下確定？”

    “......”

    秦書瞄了眼領(lǐng)口敞開下的風(fēng)光，一本正經(jīng)地推理，“大人的身子干凈白皙，也沒什么痕跡......”

    她單純地笑了笑，“所以想來昨晚應(yīng)該沒有什么激烈難言的場面罷?！?/br>
    裴郁卿失笑，手腕搭在屈腿的膝蓋上，姿態(tài)說不出的好看。他很瘦，全身上下卻很精壯。

    “殿下，微臣有個問題?！?/br>
    他說這話的時候，秦書還是忐忑了一下。

    “你問。”

    “殿下可還記得昨夜喚臣什么？”

    秦書心底又沒來由跳了一下，她神色微滯，微微心虛地低頭扶了扶額角。

    她不會......叫他裴狗賊了吧......

    裴郁卿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心里是清楚的，他傾身靠近，秦書身子僵住，呼吸滿盈木沉香。耳畔噴灑的氣息令她腰軟了一瞬......

    “殿下，我哪里招惹你了？”

    他語氣含了幾分似笑非笑的意味，秦書不看他腦海里都能描繪出他唇角半挑，眼波流轉(zhuǎn)目邃的神情。

    她推開他利索地爬下床，理了理衣衫， “咳，不管說了什么，裴大人應(yīng)該相信，本宮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

    她說著正派地睇了他一眼，倒打一耙教訓(xùn)道，“以后說話不要離我這么近。還有，穿好衣服，堂堂上卿大人，以色侍人成何體統(tǒng)?！?/br>
    裴大人好整以暇地聽著，沒有絲毫悔改之意。

    秦書說完轉(zhuǎn)身拿了自己的衣服折去了側(cè)間。

    失策，失策。

    頭一遭半醉不醉耍了酒脾氣，靜嘉這個小王八蛋......

    秦書穿衣服的時候想起聞了聞自己的寢衣。

    淡淡的清香，沒有半分酒氣。

    她昨兒個醉成那樣還沐浴了？

    她抱著衣裙站在原地沉思良久，可是腦海里只有斷斷續(xù)續(xù)的記憶......

    她昨晚是不是......叫裴郁卿給她洗澡了？

    秦書氣血翻涌，一時不知該吐血還是該羞恥。她拿腦袋撞了撞屏風(fēng)，抓心撓肝，恨不能沖過去殺了裴郁卿。

    這樣就沒人記得她昨晚丟人現(xiàn)眼的一切了。

    *

    休沐之期，納蘭忱帶著靜嘉來了上卿府。

    信親王上訪上卿府終歸不那么妥當(dāng)，雖然這小王爺目前在朝堂還尚未顯山露水。

    帶著靜嘉就順理成章許多，她對裴大人的心思路人皆知，自己常跑上卿府邸也不妥。這兩個人一塊兒，那便相輔相成，順從其美。

    “姐夫?！?/br>
    納蘭忱一見裴郁卿，就咧嘴喊他。

    他胳膊肘撞了撞一邊的靜嘉，“喊人。”

    裴郁卿在府時整個人都閑散隨性，信步而來，一眼便風(fēng)月初好。

    靜嘉翹唇不樂意，她還沒走出來呢。這么好看的男人，英年早婚，她心痛、可惜。

    納蘭忱意料之中地泛起笑意，“你怎么答應(yīng)父皇的？”

    她答應(yīng)，不再對裴大人有二心。

    可答應(yīng)歸答應(yīng)，哪有那么容易做到的......

    她一見到他，目光就忍不住跟著他走。

    這世間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自己喜歡的男人一夜之間成了自己的姐夫。

    靜嘉嘆了無數(shù)遍氣，苦情地嘟嘟囔囔喊了一聲，“姐夫......”

    這兩個字帶著十分的不情愿八分哀莫心死五分破罐破摔。

    裴郁卿一直拿他當(dāng)小姑娘照顧，她自己可能不清楚，但他知道靜嘉對他的傾慕依戀是純粹的，也是一時的。

    他笑著應(yīng)了一聲，靜嘉聽到他的笑，心幽幽的疼。她真不知道該捂眼睛不看他還是該捂耳朵不聽他的聲音。

    好在娶的是是她們皇室的公主，是皇長姐......雖然不想承認，但納蘭令珩......

    就勉強又勉強地配得上她罷......

    要不然換作別人，她可不會這么輕易放棄。

    “姐夫，陸欽臣進京了?！?/br>
    納蘭忱帶了一件正事過來，裴郁卿示意他們坐下說話，走到上方的椅子坐下。

    他聞言并不意外，“算算日子是該進宮了?！?/br>
    裴郁卿隨手牽了牽衣擺，這動作落在靜嘉眼里都跟藝術(shù)似的，她在一邊聽他們談事，默默欣賞不要錢的美貌。

    “溫大人可已經(jīng)在謫居了？”

    納蘭忱端了手邊侍女奉上的茶，輕晃了晃， “我和靜嘉來時，似乎正遇見溫大人進酒樓。不過當(dāng)時隔得遠，我們在馬車里，也沒看清到底是不是?！?/br>
    “肯定是。”

    靜嘉忍不住接話道，“溫大人芝蘭玉樹，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我敢肯定是。”

    納蘭忱睨她一眼，喝著茶笑道，“靜嘉說是那肯定是，她別的本事沒有，識美色皮相無人匹敵。”

    裴郁卿也看向她，眼尾暈開淡淡笑意， “嗯，靜嘉說是，那定然是?！?/br>
    靜嘉難得靦腆地低頭淑女道，“哎呀，人家就是眼神比較好?！?/br>
    “喲，好熱鬧呀?！?/br>
    秦書來前院正廳見著這一屋子，心里不知泛起的是各種情緒。

    慶幸，知足，酸苦，疼念，皆有之。

    靜嘉靈靈蘊秀，納蘭忱意氣風(fēng)姿，裴郁卿少年傾月，無一不令她心之所動。恰今日陽光揮霍撒滿人間，她眼底唯有光。

    某個冬雪紛揚千軍破城，寒意刺骨的角落，都似乎裂了罅隙，有刺白宣光破徹而來。

    她此刻站在那里，背后是滿目春青煦陽。

    眉梢眼角，不自知暈散的溫柔，是裴郁卿動漾的真心。

    “皇長姐?！?/br>
    納蘭忱見到她，起身規(guī)矩地朝他施禮。

    秦書抬了抬下巴，“免禮?！?/br>
    “小王爺每回見我都行禮，累不累？”

    納蘭忱看著她朗逸地笑笑，“因為是皇長姐，所以要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