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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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妃道:“北邊雖無行宮,但山下也有人家,今兒天氣好,估計是哪戶人家放風(fēng)箏時,沒拉住線吧?!?/br> 話音甫落,長寧長公主手中的杯盞“啪”地一生落在地上,摔得七零八碎。 蘇淮安連忙抬起她的手,幫她收拾,“殿下小心?!?/br> 蕭璉妤反手拍開他的手,回頭對婢女道:“扶我起來?!?/br> 蕭璉妤起身道:“母后,長寧衣裳濕了,換一件再回來?!?/br> 楚太后看著她,點了點頭,“去吧。” 長寧長公主轉(zhuǎn)身離開。 楚太后慈愛地看了一眼蕭韞,回首對嬤嬤道:“哀家記得,馮嬤嬤做風(fēng)箏、紙鳶的手藝極好,等回了宮,嬤嬤多幾個給大皇子玩兒?!?/br> 嬤嬤道:“欸,奴婢記住了。” 蕭聿對兒子道:“愣著做甚,還不快謝皇祖母?!?/br> 蕭韞立馬起身道:“孫兒多謝皇祖母?!?/br> 楚太后對上孩子童真的眼睛,又道:“風(fēng)箏有百樣,蟹子、蝴蝶、大雁,韞兒喜歡何種樣式?” 蕭韞想了一下,道:“大雁!” 楚太后笑道:“好、好?!?/br> 過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蕭璉妤歸來,這時,徐淑儀和寶音公主的比試也結(jié)束了。 徐嵐知雖瘦弱,但原地射箭,比的無非就是個準(zhǔn)頭,寶音公主在草原馳騁的經(jīng)驗并派不上用場。 最終,寶音公主只領(lǐng)先徐嵐知三分。 雖然贏了,但寶音公主心里并不滿意這個結(jié)果。 她努了努嘴,把目光放到這位大周的寵妃身上。 臉倒是美的不可方物,也不知有幾分真本事,要是只會在夜里伺候皇帝,以色侍人,那可真讓她瞧不起,寶音公主瞇了瞇眼睛,道:“昭儀娘娘可愿與寶音再比試一番?” 被點了名,秦婈抬眸看她。 寶音公主又道 :“方才只是射箭,實在無趣,昭儀娘娘不如同寶音比一回騎射如何?” 秦婈用余光掃過秦望,柔聲細語道:“妾并不會騎射?!?/br> 她一個太史令之女,怎可能會騎馬射箭? 寶音公主道:“那騎馬如何?” 秦婈臉上浮起一陣紅暈,語氣里還帶著一絲羞澀,“妾也不會騎馬?!?/br> 聞言,蘇淮安忍不住微微勾了下唇角。 阿菱現(xiàn)在說起謊來,真是誰都比不得了,也難怪瞞了皇帝那般久。 寶音公主蹙了蹙眉頭,直腸子道:“娘娘可是不想與寶音比試?”話說的還算客氣,但寶音公主的表情可謂是與“娘娘別不是怕輸才不敢比試”無異。 秦婈搖頭,柔聲道:“公主誤會了,公主若是與妾比些文玩、女紅之藝,又或是琴棋書畫,那妾還能奉陪,但這騎馬射箭,妾當(dāng)真是從未習(xí)過?!?/br> 聽她如此說,寶音公主面上不禁有幾分尷尬,她轉(zhuǎn)眼又去瞄皇帝,男人臉上沒有怒色,卻也不見笑容。 她還是想聽他哄自己,嘴角帶笑,嗓音沉沉的,就像昨日那樣。 她不想讓他覺得自己咄咄逼人,盡量用他們漢人的禮儀,對秦婈道:“我們草原一向是以騎射會友,寶音提出比試,只是想與娘娘親近些,日后也好相處,沒成想倒是更冒犯娘娘了?!?/br> 秦婈道:“公主一片赤誠,何談冒犯?!?/br> 寶音公主笑了一下,道:“那日后,寶音教娘娘射箭,娘娘教寶音琴藝可好?來日方長嘛。” 她絲毫不覺得,這話,比方才那些話更冒犯。 蕭聿對寶音公主的話不置可否。 通常來說,皇帝不說話,便是默許。 雖說后妃心里都猜到了皇帝此番會帶人回去,但心里還是會有幾分不舒服。就寶音公主這性子,只怕會日日在皇帝面前打轉(zhuǎn)。 熱情奔放的女子對男人來說,起初可能都沒多大意思,但多數(shù),貼著貼著就把心貼熱乎了。 就在眾人琢磨皇帝心思時,蕭聿突然看向秦婈,鄭重其事道:“寶音說大周重騎射,這話沒錯,虧得你兄長還是武舉狀元,這騎射功夫,你確實該學(xué)學(xué)?!?/br> 呦呵—— 這話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打盹的薛瀾怡都精神了。 皇帝這是什么意思? 為了那蒙古寶音公主落秦昭儀臉面? 后宮永遠都是看熱鬧不怕事大。 秦婈沒指望他能替自己解圍,但也沒想到他能說出這么句話來。 她頓了頓,頷首道:“臣妾懔遵陛下教誨?!?/br> 這八個字,說的真是誠惶誠恐。 蕭聿低低“嗯”了一聲。 緩了緩,又道:“下圍場,朕親自教你?!?/br> 說罷,蕭聿便起了身子。 皇帝起了身,她自然不能干坐著,秦婈把蕭韞放到長寧長公主懷里,碎步跟了上去。 寶音公主看著皇帝的袍角,反復(fù)地想,這滋味,到底是砒霜還是蜜糖? —— 來到獵場,蕭聿給她挑了把弓。 秦婈拿著弓道:“陛下,臣妾很多年沒用過了,是真的不太會了?!?/br> 蕭聿走到她身后,替她擺正姿勢,在她的耳畔道:“那我重新教你?!?/br> 他握住她的手,帶著她展臂拉弓,故意慢聲道:“脖靠肩,肋靠弦,箭靠臉?!?/br> “阿菱,箭桿要落在拇指背,撒放要迅速,不能太用力,輕扣為佳?!?/br> 秦婈怔住,往昔隨著他的話在腦海中重現(xiàn)。 曾經(jīng),他便是這樣教自己的。 山風(fēng)吹來,旌旗左右搖擺。 下一瞬,箭矢直直地射了出去,“噗”地一聲,毫無意外地扎入了圓心的正中間,由于受力過大,弓把不斷發(fā)出嗡嗡的震顫之聲。 烈陽照在他們身上。 他環(huán)著她,再度拉弓,但這回,箭頭并沒瞄向靶心,而是瞄向了遠處,他低聲道:“瞧見了嗎?” 她順著箭頭的指向,瞧見了類似望樓又比望樓低矮許多的建筑。 她“嗯”了一聲。這才恍然明白,為何他會突然說教她射箭。 “這是瞭臺,整個圍場共五十個?!笔掜驳募赋t臺的左下角比去,“每個瞭臺都有個雙屜柜,里面有煙彈,用短弓朝天射便會引爆,只要起煙,山下的騎兵便會趕來,若有意外,你帶著韞兒長寧先走?!?/br> 秦婈道:“那人可是要動手了?”那人便是指澹臺易。 “嗯,極有可能在野獵那日。” 秦婈道:“錦衣衛(wèi)最近都在明著排查火種,不會打草驚蛇嗎?” 蕭聿道:“這是密林,一旦起火就如同火燒連營,排查火種是錦衣衛(wèi)的分內(nèi)之事,反之,才會打草驚蛇?!?/br> 秦婈回頭看他,有些擔(dān)憂道:“可是,查的這么嚴(yán)……” 蕭聿知道她心中所想,便道:“他若想縱火,必然有他的辦法,靜觀其變就是?!?/br> 秦婈看著他道:“那陛下小心?!?/br> 蕭聿“嗯”了一聲。 說完正事,蕭聿也不往回走,只握著她的手,繼續(xù)發(fā)箭。 咄咄聲不斷地從她耳邊擦過。 每射一箭,他就嘆口氣,也不說話。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醞釀了多大的怒火。 秦婈蹙眉疑惑道:“不回去嗎?” 蕭聿蹙著眉頭,又嘆了口氣。 秦婈仰頭同他對視,“陛下還有事?” 蕭聿的喉結(jié)來來回回地動,他揉了下眉心。 思忖半晌,他還是把她的腦袋扳了回去。 果然,看著她的后腦勺,心里瞬間舒暢了不少,他俯下身,唇抵著她的耳畔,再次長吁口氣,默了半晌,才硬擠出來五個字,“朕不會納妃?!?/br> 她驀地回頭,眨了眨那雙水光瀲滟的眼睛,輕聲道:“什么?” 蕭聿手里恰好有一柄箭,他忍不住輕抽了她的胯,道:“別跟朕裝傻。” 此時風(fēng)過樹梢,四只耳朵,比天上的晚霞還紅。 —— 夜風(fēng)習(xí)習(xí),四周燃起燈火,章公公推開春熙宮的殿門,看著閉目養(yǎng)神的太后,揮了揮手,摒退了一室的下人。 小太監(jiān)和宮女們匐著身子退下。 殿門“吱呀”一聲,緩緩闔上。 太后繞著手上的佛珠道:“哀家讓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 章公公笑的十分諂媚,“太后果然英明?!?/br> 太后睜開眼,看著章公公手上的冊子,道:“給哀家拿過來?!?/br> 章公公雙手遞上去,道:“這是工部送來的,長寧長公主三年來修葺驪山別苑的用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