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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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困住了我的肺,不能呼吸。誰困住了我的腳,不能前行。誰困住了我的眼,不能垂淚。誰困住了我的舌,不能吶喊。誰困住了我的心,不能深愛。 期末考試迫在眉睫。我想,這學(xué)期過去之后,便是一個新的學(xué)年,我再也不要任一官半職,實在太累。就在我這樣想的時候,卻發(fā)生了一件震驚全校的事。 那是一個陰沉沉的下午,戚敏在天生街租的房子里再次割腕自殺了。而這次也不像上次那樣走運,發(fā)現(xiàn)得太遲了,她死了。 當(dāng)我聞訊趕到天生街的出租房里,幾名警察正在做現(xiàn)場維護和記錄,房間門口布了一道黃色警戒線,不讓任何閑雜人等靠近。小盧老師和班長鄒哲軒以及學(xué)院其他幾個領(lǐng)導(dǎo)焦頭爛額地圍在門口,我擠過人群,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戚敏全身□□地躺在床上,左手手腕上是一道長長的口子,從腕部一直拖至肘彎處,像是下定了決心要死去,所以才給了自己狠命的一刀,刀子正撒落在床腳,還沾染著暗紅的血跡。她身旁的血灘已經(jīng)凝固,變成了暗黑的顏色,在牡丹花紋被褥上是好大的一汪,像盛開的罌粟花。她的頭發(fā)散開著,卻并不凌亂,像極了在水中綻開的水母的漂亮百褶膜。可是,她的嘴卻讓人觸目驚心:她的嘴唇被針線一針一針地縫合起來,像刺繡那樣精細,血rou模糊。 我不忍心再看,便跑到客廳的墻角里蹲著,捂住臉無聲地啜泣。不知道什么時候,小盧老師閃電一般撲過來,她揪著我的頭發(fā)把我提起來,一巴掌就扇到我臉上。我還沒恍過神來,又一巴掌來了。 我被小盧老師打得兩眼直冒金星,臉上火辣辣地生疼。小盧老師撕心裂肺地罵道:畜生!你就是個畜生!當(dāng)初是誰口口聲聲說不喜歡戚敏,不會跟她在一起的????你這又算什么?我咽了口唾沫,語氣強硬地說:我沒有。小盧老師氣急了,抓起玻璃茶幾上的一本書,一把扇到我臉上。焰子哥哥給我買的那只漂亮的淺紫色邊框的樹脂眼鏡,忽地飛出老遠,砸在沙發(fā)腳上,一只鏡片支離破碎。 我啐了口血水,只是說:我沒有。小盧老師像頭發(fā)了瘋的母牛,一腳踢在我的腳踝上,她那皮鞋像鐵釘一樣,我只感覺整只腳就像快要斷裂一樣,疼得我倒吸涼氣。還沒等我喘口氣,小盧老師便撲過來抓著我的頭發(fā),眼睛里放出吃人般的兇光,恨不能將我毛發(fā)拔光。 她惡狠狠地說:你就存心跟我作對是不是?你見我喜歡邱焰,你心理不平衡是不是?你就想毀了我的事業(yè),你才開心是不是?你這個變態(tài)狂!我已經(jīng)沒有力氣反抗了,就讓她這樣虐待我吧,最好是殺了我,讓我遠離這個瘋狂的世界。 不知什么時候,鄒哲軒跑了過來,他一把拉開小盧老師,勸她道:小盧老師你冷靜點!戚敏遺書里不都交待了么,這不關(guān)江韻的事。小盧老師瞪大了眼睛,憤憤地嚷道:怎么不關(guān)他的事?這一切都是他引起的!如果不是他,戚敏就不會自殺!不就是跟人家談戀愛么,他媽的裝什么純情?滿足滿足人家小女生不就行了?難不成他還吃悶虧了?活該生來給男人cao!我愣愣地看著發(fā)狂的小盧老師,她氣得臉都扭曲了。平日里那個如古典女子般優(yōu)雅的小盧老師不見了,現(xiàn)在看到的,只是一頭發(fā)怒的母獸。 鄒哲軒力氣大,像逮一個罵街的潑婦似的,三兩下就把小盧老師拉走了,留下一封戚敏的遺書給我。我癱軟在沙發(fā)里,雙手顫抖著打開信紙,戚敏的字跡絹細秀麗,顯然是花了好長時間慢慢寫下的:有時候感覺生活就是一道一道的門,鉆出一道門,又陷進一道門。天堂的門,地獄的門,生的門,死的門,愛的門,恨的門。鉆得累了,就不再管門后面隱藏了什么,也不管該走哪道門,所以也就無所謂選擇了哪道門,只顧閉著眼睛穿過眼前的門。 在女人身上,也有著那樣一道門,它為男人而開放??墒牵说拈T容下了男人,男人卻緊閉心靈的門,不讓女人逾越。所以今天,我將關(guān)閉為男人而開的門,從此遁入地獄的門,希望那里不再有數(shù)也數(shù)不清的門。阿門。閉上眼睛,腦海里卻浮起那一抹凄艷的紅。 她的生命,就像煙火,短暫,荼靡,凄美。 一時之間,我對于戚敏,不知道到底是愛是恨。我們相處的時間不多,僅僅一年,在生命浩瀚的海洋里,她只不過是一朵平凡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小小浪花,可是,我卻如此為她的死感到揪心。是不是真如小盧老師所指,是我害死了她? 是我讓這樣一顆如花的生命殞逝了?我想起我們的第一次交鋒,那是為國慶演出準備節(jié)目,她非要跟我一決高下;我想起國慶期間那個夜晚,她像幽靈一樣出現(xiàn)在彩虹橋旁邊的破爛房子門前,說了一些梵音之類的話,莫名其妙地跟我同室共度一宿;我想起開學(xué)的時候,在分發(fā)補助金的班會上,她如此絕情地將我和焰子哥哥的親密照公布于眾,無情地將我們推向輿論的風(fēng)頭浪尖;我想起前不久,她做了一大桌好吃的,卻跟我玩起一個抓心的游戲…… 想到這里,我雙眼模糊,直到警察催我離開,準備封樓了,我才從追憶中清醒過來。 我想,我不能原諒自己,明明知道她是個心理患病的女孩子,卻還用平常人的標準去對待她,冷漠她。我是一個劊子手。 期末考試很快就結(jié)束了,我完全不在狀態(tài),估計這次科科都得亮紅燈了??纪昴翘?,我們回到家,這個久違的家充滿溫馨,永遠不會有那些血雨腥風(fēng)的事。家就像一個避風(fēng)港,讓人安全成長,卻也在這種庇佑中逐漸喪失自我保護的能力,懦弱得變成了一個什么都需要依賴別人的無用之徒。 我們剛剛卸下行李,還沒來得及喝口茶,mama就從樓上拿來一封信,高興得像要娶兒媳婦似的:小韻,有好東西給你。我拿過那封褐色的牛皮信,漫不經(jīng)心地看了一眼,給下面那行地址震驚了,竟然是浙江大學(xué)寄來的錄取通知書。 我一臉迷惑地看著mama:媽,這是怎么回事???那學(xué)校搞錯了吧,我哪是上浙大的料???難不成是焰子哥哥的?焰子哥哥沖我一笑,大手一揮:開什么玩笑,我都沒報浙大。我說:我也沒報浙大啊。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mama的表情有些古怪,她打著哈哈:呃……這信是你們班主任盧老師送來的……她說這信是去年就寄來的,當(dāng)時浙大招生部覺得你雖然分數(shù)沒上,但其他方面都很不錯,剛好他們這個專業(yè)的人數(shù)又沒招齊,所以就破格給你發(fā)了一封錄取信。但由于你的志愿填的是西師,所以自然是西師優(yōu)先選擇,盧老師說她出于私心,就把這封信給藏起來了,沒讓你去浙大?,F(xiàn)在她說后悔了,還是把信還給你,讓你去浙大。 我覺得事情總是不如mama說的這樣簡單,便說:那好吧,過兩天我去問問她,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焰子哥哥說最近三峽水利工程進展迅速,長江水位逐漸升高,政府一直都在制定移民計劃,怕是青龍灣早晚也得遷移了,所以過兩天他想回去看看情況,有必要的時候再給我們打電話。 到了假期,我的時間就充分了,于是把絕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劇院舞臺上。現(xiàn)在想想,幸虧當(dāng)時選擇了留下來給駱揚唱戲,不但可以掙點錢,減輕mama的負擔(dān),還可以全心投入,忘記那些悲傷的往事。我想我真的再也經(jīng)不起折騰了,生命竟然如此孱弱,說走就走了。 今晚的臺戲是《蝴蝶記》,本來是商定由小姑和駱揚這對老搭檔來搭臺,但小姑硬是說要把這個機會留給我,要好好鍛造我。說實話,想要演好祝英臺這個角色還是挺難的,雖然我之前都有演過女角比如青蛇,但祝英臺,我還是很有畏難情緒。 其實縱觀中國的古典戲劇,有哪幾折不是講癡男怨女勇敢沖破世俗的束縛,去尋找真愛呢?人們總是這樣,希望自由,卻又編織出一大堆道德邏輯來框住自己,末了只能在戲里對自由狠狠意yin一把。我得好笑,又覺得可悲。 第一幕戲是書生裝出場,講述在私塾里跟駱揚飾演的梁山伯成為同窗的情節(jié)。小姑就像一顆耀眼的明星,坐在浩如煙海的觀眾里,我一眼就認出她來。我略帶緊張,有幾處都快出紕漏,好在駱揚一直為我護場,第一幕總算順利完成。 然后我們趁串場時間趕緊下場換服裝準備下一幕戲。下一段情節(jié)就是梁山伯識破祝英臺的女兒身,然后以豪華宮裝出場。這場戲,我狠狠出了一把丑。 按照改編的情節(jié),應(yīng)該是梁山伯在與祝英臺牽扯的過程中不慎拉掉祝英臺的外袍,露出一部分肚兜。前段戲都進行得相當(dāng)順利,臺下的掌聲不絕于耳,小姑也連連跟我使出贊賞的眼色。就在那個關(guān)鍵情節(jié),駱揚扯開我的束帶的時候,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水紅色的外袍竟然從衣領(lǐng)破了道大大的口子,嘩的一下就掉了下來。由于天氣炎熱,演員們里面都不再襯有衣物,我看到自己的身體暴露在外,不驚黯然失色。臺下傳來一片嘩然聲,接下來便是沸沸揚揚的議論聲,駱揚見狀,立刻用身體擋住我,把我扶到后場,然后使人上臺跟觀眾解釋解釋,讓下一臺戲出場。 后臺的工作人員們看到我這副狼狽模樣,都問這是怎么了。駱揚一邊給我披上外衣,一邊大聲呵斥:服裝人員給我過來!那個負責(zé)服裝的瘦瘦的小女生便快跑過來,一臉迷惑地問:駱老板,咋啦? 駱揚指著我身上那件破戲服問道:你自己看看,這是怎么回事??。课蚁M@不是惡作??!這是正式出臺,雖然行里有句話說得好,寧穿破衣,不穿錯衣,可你也不能給我這樣整??!衣服破了你不知道換?。磕切∨诎l(fā)懵,顯然還沒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一副百口莫辯的樣子。 正在這時,兩個年輕男子不急不緩地從外面走進來,一身西裝革履,襯衣領(lǐng)帶。我見過他們的,還是一年之前,駱揚從國外回來,我們在渝香子火鍋店巧遇駱揚,跟他同桌吃飯的時候,當(dāng)時坐在駱揚身邊的那兩個年輕男子就是他們了。 那個眼眸大大的男子笑道:喲,師傅,您就別怪人家服裝師啦!她哪兒敢砸您場子?。狂槗P的臉色變得烏青,憤憤地說:你們兩個孽畜來做什么?另外一個瓜子臉的笑道:啊喲喲,師傅,真是太憋屈啦!您可是從來沒跟我們兄弟倆動過大氣兒,這可讓徒兒傷心了啊。駱揚也沒理他,對那個滿臉無辜的小女生服裝師說了句去吧,就回過頭來給我整理服裝。 眼睛大大的男子陰陽怪氣地說:喲,敢情眼前這嬌憐憐的祝英臺可就是我們的新師弟?唉喲,這年頭,可真的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吶,想不到我安迪也有失寵的時候呢。師傅,敢情您可也是像當(dāng)年培養(yǎng)咱哥倆那樣栽培小師弟的?駱揚一臉羞憤:你們給我滾!誰是你師傅?少在這里拿臉貼老子。 瓜子臉做出一副無辜的樣子,腔調(diào)怪得可以:看來師傅是全忘了。那我小周就給您拾掇拾掇吧,您說,我們哥倆打七八歲,就把童子身獻您老人家了,可到頭來拾到什么好了?還不是遭冷遇? 滾!駱揚像發(fā)威的獅子。 那兩個小人得志的家伙便渾身抖索了一下,笑盈盈地轉(zhuǎn)身走了。 我吃吃地望著駱揚,以前那些灰暗的記憶又不可壓制地涌到腦海。他滿是哀憐的望著我,我淡淡地問:你的輝煌,到底是用多少孩子的純真換來的?他定定地看了看我,然后轉(zhuǎn)過身去化妝,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后面的演出我是不想再繼續(xù)下去了,接下來的戲,就讓小姑來替我頂場吧。我簡單地收拾好服裝,卸掉妝,便匆匆離去。 走出劇院的時候,我突然想起曉風(fēng),經(jīng)過我們這么久的努力,還是沒能說服他擺脫那個魔窟般的圈子。想到他,我就一陣揪心,到現(xiàn)在我們還瞞著焰子哥哥,要是讓他知道了,一定會發(fā)瘋。 這樣想著,我的腳步就不知不覺又踏過那座木造的月亮橋,走進那燈紅酒綠的仙池舞廳。我想再去看看曉風(fēng),順便勸勸他,看他愿不愿意跟我走。 舞廳里依然人山人海,瘋狂程度絲毫不比對面的劇院差。人們的品味隨著社會的發(fā)展而發(fā)生著巨大的變化,可是走進這樣時尚前衛(wèi)的舞廳,我卻只會反胃。 那t臺上的曉風(fēng)讓我感到眩暈。無論如何我都不敢想象,那竟然是曉風(fēng)!那個瘦弱不堪的身子,頭戴虞姬冠,內(nèi)穿黃色小古裝衣,肩罩湖藍色虎頭魚鱗甲,外披彩繡明黃地鳳戲牡丹女斗篷,頗有一番柔情媚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