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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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得意小登科,新婚的梁世子從宮里出來滿臉遮不住的喜氣洋洋,坐在馬車?yán)镩]眸回味那銷魂的滋味,心心念念得償所愿,就算有個沒長眼的半道兒截人拐去大理寺,燕回也沒惱,只是聽見傳報的來人時自請隱去身份,躲在長屛后當(dāng)個旁聽者。 魏柏杉沒有多想,急急忙忙走出去迎人,身前身后都和宮里沾親帶故,他一個叁代秀才供出來的進士,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秦氏一踏進門,不著痕跡地四下掃視一圈,見除了眼前這位年輕仕官沒有旁的人,連茶水都得親力親為,心里把傳信的婢女罵了通,接過蕓兒遞來的帕子時,衣袖掩著狠狠擰了一把,蕓兒疼得眼圈泛紅也不敢出聲。 她那副氣定神閑問心無愧的模樣,落在燕回眼里,又教他認(rèn)清了這女人的瘋勁。 秦氏不露半分倨傲,好整以暇地問道,“不知魏大人還有何事?本以為那日已說得清晰明了,我與陳賊不過泛泛之交,也是通過敬二夫人,”她自唾道,“就是現(xiàn)在的梁世子妃,斗膽叫一句謝meimei,才有過幾次往來。都是話些家長里短,從謝meimei出府后,再未有過來交集?!?/br> 魏柏杉搓著手侍立在一旁,“聽郡王妃的意思,您還和梁世子妃交好?” “我們是去歲四月在云合寺認(rèn)識的,彼時為公主在寺里供了卷法華經(jīng),魏大人要是不信,可自去王府問詢一二?!?/br> 魏柏杉連忙擺手,“自然是信得。只是……” 秦氏眉毛一挑,就聽這位一臉憨笑的年輕寺丞慢悠悠地,用一種聽不出惡意的口吻問道,“如若郡王妃所說,您與世子妃的交情甚于陳氏,下官有幸昨夜去討了杯酒喝,不知夫人何未列座?” 二月事忙,春闈在即,上京趕考的舉子擠滿了街道。正是“科場之年,百物騰踴”,即便金陵試館云集,仍有相當(dāng)一部分考生排不上號,家境殷實的尚可花銀子宿客棧,卻也不乏彈盡糧絕的,被店家卷著包袱扔出門,箕坐在路邊抱著破被褥哀嚎,討了一天的飯錢還不夠買碗干飯。 燕回前腳踏出通寶閣,被門口半麻袋枯草一驚,才發(fā)現(xiàn)是個人形,伙計生怕臟了貴客的眼,作勢要轟他去別地討飯。 人逢喜事,他看了眼懷中的鏨金百寶匣子,手縫漏了幾粒銀錁子算行善積德。 “世子大德,”伙計推了人一把,“還不快謝賞。” 那人也不知是凍僵了還是怎的,吭哧半天喉嚨里呼嚕嚕響,就是說不出句完整話,燕回不在意,笑著說句,“讀書人清高,你別作踐,說不準(zhǔn)來日金榜題名,可要跪著喊聲官老爺?!?/br> 他未等魏柏杉盤問完就從后院溜走,留下封口信棄車拐去通寶閣想給新夫人親自挑件首飾,也是為了與秦氏避開。對于陳氏的死,娘家避之不及,早早撇清關(guān)系,敬大爺?shù)挂蚕胙b聾作啞,可年前大理寺來人在府里坐了二刻鐘,隔日敬家人便捏著鼻子收斂尸身下葬。兩年不到死了仨,老夫人干脆在寺里扎根,聽鄭家人說,看著也是一副行將就木,大限將至的模樣。 長房的子嗣除了陳氏名下的一男一女,還有兩位妾生的少爺,過去被主母打壓狠了,眼下卯足勁欺負(fù)回去。燕回當(dāng)日在獄前碰見大爺父子二人,隔得不遠(yuǎn),那位舊日風(fēng)光的長少爺恨不得撲上來撕咬他幾口血rou泄憤,被小廝攔腰抱住,臉上狠狠挨了一巴掌。十幾歲的少年,正是要臉面的年紀(jì),當(dāng)庭被父親怒聲斥罵,眼睛臉蛋紅得快要滴血,仿佛一只鼓足氣的豬囊泡,拿根針輕輕戳一下就要炸得魂飛魄散。 敬大爺邊訓(xùn)斥長子,邊用眼角偷偷注視著燕回的動靜,直到人走得看不見影才松了口氣,命人抬了薄棺匆匆離去。 案子下達(dá)至魏寺丞案頭,那夜守門的獄卒得知事發(fā),還沒來得及自盡被他帶人攔下,先是在牢里審了叁天,他咬死不松口,只說自己喝多了擅離職守。第四日,刑部主事陪同燕世子聽審,那人依舊一副腦袋掉了碗大疤瘌的做派,本朝自先帝伊始,早不興極刑惡獄,若逢佛祖誕辰還要大赦,是以陪同的官員們都只從書本上,字里行間的墨跡里看過這一手。 燕回挑了把仵作驗尸用的柳葉小刀,從頭皮縫沿著面中劃到胸腔,那人先是兩只眼珠對著鼻尖上的割線看了會兒,等血珠一滴滴冒出,沿著鼻梁下滑時,半具身子像是被條紅線齊整地分割開,他不安地動了動,低頭還想看清肚皮上的劃痕,就被提著頭發(fā)扒開眼皮,生挖了一顆眼珠出來。可還不算完,也不知那刀是怎么切的,薄刃順著皮層一挑能完整地分割開皮rou,幾位連殺雞都沒動過手的朝官,就在逼仄陰濕的牢房里親眼看著燕回剝了他小半身皮。 人還不至于死,他把小刀擦干凈扔到案幾上,面色平靜地掃視了一圈,輕聲道,“不過是軍中的一些小把戲,見笑了?!毙滩恐魇挛嬷斐鋈グ盐顼埻铝藗€干凈。 不管怎么說人是張口了,郡王妃曾探過兩次監(jiān),秦氏的好人緣在京城里人盡皆知,魏柏杉去了趟公主府,名帖連門都敲不進。眼看案子只能結(jié)到這兒,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去向燕回討主意,說對不住世子妃受了大驚。 后者云淡風(fēng)輕,幾句話把未來的夫人從爛泥潭里撥出來,“那日陪侍在太后身邊的官眷可不止謝二姑娘一人,不過因著過去的關(guān)系理所應(yīng)當(dāng)認(rèn)為二人有什么過節(jié)。照我說,魏大人還是如實上達(dá),陳賊的意圖已不可知,不如交由太后定奪,想必郡王妃愿意去宮里談?wù)勥@幾個月她是如何在牢里關(guān)照舊友的?!?/br> 魏柏杉猶豫道,“這……不會惹惱了公主?” 燕回不以為然,“魏大人端穩(wěn)皇上那碗飯,還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 之后的太后壽辰,秦氏稱病未有入宮,一直拖到年底去了趟大理寺,說些不痛不癢的證詞,才算把這頁翻篇。彼時京中已有流言,說是那日發(fā)瘋的陳賊與郡王妃私交匪淺,教楊裳聽了去,插了一嘴道,“可不,幾次在敬府碰上,一個來一個迎,我還說謝二,你對我能有叁分好么?別說送到大門口了,她連院子都不愿意出!還是郡王妃大度,不愧是信佛的人。” 哪怕如今朝中郭黨勢大,可到底是徐太后獨坐中宮,皇帝臉上的麻子還明晃晃地提醒著世人,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zhǔn)讟I(yè)已伏誅,與之有牽扯的人,不是敬家,也不是曾經(jīng)的妯娌敬二夫人,而是為人和善的秦氏,是與世無爭的公主府,是鴻儒碩學(xué)的秦祭酒,是敦樸淳厚的福王。人們的愛恨憎惡是輕飄飄的鴻毛,風(fēng)往哪邊吹,他們就往哪邊飛。 燕回回饋給徐太后的第一份禮,便是福王不堪一擊的假盛名。 當(dāng)然,一些捕風(fēng)捉影的傳聞不足以撼動根基。叁年一次的春闈在禮部貢院舉行,原定的主考官沉侍郎耽擱在半路,今年由國子監(jiān)秦祭酒暫替任初九、十二兩場,待英公主一行歸朝,再由沉之邈接手。 不過這些都與燕回?zé)o關(guān)。他在通寶閣挑了半晌,看金子俗,寶石不亮,玉又嫌水頭不足,什么都配不上謝溶溶的云鬢雪膚,勉強買了一對碧璽耳珰準(zhǔn)備回府獻禮。路窄人多行不過車,他便讓苗子清先駕馬回去,一個人晃蕩在街上,看哪兒哪兒風(fēng)景都好。這一幕落在身后的秦氏眼中,有如錐心剜骨般痛怨。 蕓兒已不敢輕易開口,她遮在衣服袖子里的手臂沒一塊好rou,側(cè)眼偷瞟著郡王妃的神色,身子害怕得打起擺子。秦氏乜她一眼,把簾子一落,靠在車壁上淡聲道,“怕什么?” 蕓兒嚇得縮成一團,跪在不大的車廂里磕頭,“奴……奴婢不敢……王、王妃……” “起來。先回去?!?/br> 太后不急召謝溶溶進宮,一是表明她算不得作梁王的主,新婚隔日給長輩奉茶是關(guān)起門來的家事;二是五日后便逢英公主入京,當(dāng)夜少不了大宴,先余給她時間回蘇州歸寧。 雜七雜八的東西收拾了一船艙,二日后,謝溶溶便以世子妃的身份登上了回蘇州的船。 永雀巷早早張燈結(jié)彩,八街九巷的人群都跑來湊熱鬧,抻著脖子想從風(fēng)吹起的一抹帷簾后窺到這位二嫁的世子妃少許風(fēng)采。 謝溶溶還算鎮(zhèn)定,從轎子里踏出,又見父母親眷候在家門口,思及去年六月,空落落的門楣下每個人都遭逢大難,團聚在一起取暖。短短不過半載,只因她搖身一變,周圍又熱鬧起來。謝夫人估摸也是想到她當(dāng)初的憔悴落魄,對比她眼下的盛裝艷容,總算心里好受幾分。 謝家沒有長成的男丁,只有謝紛紛的兒子韜哥兒,纏著金眼睛的小姨夫陪他打鳥玩。燕回還想說什么,謝溶溶輕輕推了一把,便閉上嘴巴被個還沒他腿長的小兒拉走了。關(guān)起門來,一家四口人從天亮說到天黑,直到上門的親友隨禮來吃晚飯,才又打起精神張羅一二。 韜哥兒實在喜歡這位小姨夫,小尾巴一樣綴在身后,胖乎乎的手扯著玉佩上的小金勾,頂著爪拉帽走哪兒跟哪兒,連睡覺也不舍得分開。謝夫人和大女兒在一旁捂嘴偷笑,頂高的男人,能文能武能說會道,眼下手足無措地立在廳里,任由胖冬瓜把口水蹭在大腿上,求救似的看向謝溶溶, “……” 新娶的夫人卻不看他,敞開懷彎下腰沖小外甥眉開眼笑,“韜哥兒,去和小姨吃甜餅?” 胖孩兒一身rou不是白吃的,干脆利落地推開新寵,乖巧地被謝溶溶牽著往后院去。臨走前她隱隱沖燕回拋了個得意的眼神,一挑眉一眨眼,燈下橫波目流轉(zhuǎn),滿滿的都是風(fēng)情,人都走得看不見了,身上還殘留著那一乜灌頂般的酥麻。 謝寶林老臉紅得沒處看,挪近捅捅他的腰窩,“去,下盤棋去?!?/br> 等謝夫人親自來催,已是一個時辰后。謝紛紛抱著睡熟的韜哥從屋里出來時,燕回靠在石階上的柱子旁,不出聲也沒動靜,沖她點點頭,一張白臉凍得快要結(jié)霜。她趕忙推開門,輕聲道,“快進去,等了好久吧?” 就見他猶豫幾分,邁個門檻跟邁宮門似的,小心翼翼一臉凝重。她是不知燕回還從未正大光明地進過謝溶溶的屋子,梁王府那間婚房不算,從這扇門踏進去,他可算名正言順地“進門”了。 謝溶溶從床上探出半邊腦袋,只有開門聲沒有腳步聲,“快把門關(guān)上,別讓風(fēng)吹進來。熱水燒好在凈房里,衣服也給你拿出來了?!?/br> “轟——”地一聲,他腦子里又是打雷又是閃電,劈得人焦立在風(fēng)口,身前是屋里碳火燒出的一團暖氣,背后抵著冬末絲絲不盡的寒意。冰火兩重,正是他心里道不出的苦澀甜蜜。 謝溶溶沒得回應(yīng),又喊了聲,“燕回?” 她叫不出口“夫君”二字,“世子”又太過莊重,想來想去,能改口直呼大名也算折中的辦法,畢竟在她家早有傳統(tǒng)。 聽見她是要穿衣起身,燕回合上門,凍僵的手在臉上搓了兩把,揉出活絡(luò)的笑意, “就來?!?/br> 洗漱干凈吹了燈,謝夫人提早備下一床厚棉被,估計是臨時拆線往里塞棉花加長一截,百蝶穿花被面突兀地匝了手臂長的紅底金線緞子,生怕燕回蓋得了脖子露了腳。 兩人一個被窩里睡了叁天,謝溶溶日日都是被壓在半邊身子上的手臂箍醒的,這人真跟餓了幾年沒吃過rou的黃鼠狼一樣,叼到食就不撒嘴,把她擠到床里邊兒去還不算完,推推不開,挪挪不動,這下冬天是真不怕冷了,熱得她想伸出腳透透氣都不行。挨得這么近,也就第一晚做得出格,余下兩日顧忌著要歸寧,謝溶溶不說燕回也自覺守規(guī)矩,她也再沒有做過那夜的噩夢。 燕回給她像攤煎餅似的翻個個兒,捧著臉摸黑親了兩口,他今夜格外有興致,不為別的,單說這間屋子,他在門口徘徊了將近半年,也只是隔著一扇窗,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那時可曾想過能躺在她身邊,被催著去洗漱,木架子上還搭著迭放整齊的里衣。他需要從懷中人鮮活的rou體上去證明這不是臆想,謝溶溶拗不過,只能攤開手腳低聲喘氣道,“別……別弄出印子……” 燕回在她胸口重重一嘬,吸得她渾身打顫,他又湊到耳邊說些有的沒的,“溶溶……好寶貝兒……喜歡韜哥兒?” 她牽著胖孩兒時的那股子柔情,直戳到他心底最柔軟的那塊rou。 謝溶溶被他的手指在腿間摸出水來,絞著腿根夾住他的手,“.…..喜歡……那是、那是小外甥啊……”韜哥長得多討喜啊,胖乎乎軟軟的小兒,就像……就像抱著她還沒來得及長大的阿魚。 她攀在燕回肩上的手,被這一念頭驚得卸了勁,他還未察覺,伏在她身上沿著乳間堆出的深谷親吻著向下,舔到陰珠時,謝溶溶突然抓緊他的發(fā)根,睜大眼睛望著漆黑一片的床帳。 “溶溶?”燕回把一縷頭發(fā)從她手中救出來,五指交叉進她的指縫。 “燕回……”她艱難地喘息著,細(xì)細(xì)聽去,聲音里有幾不可聞的哽咽,“我不要……不要生,我不想生孩子。別弄進去……” 后面一句像是從被掐著脖子從鼻腔里哼出的哀鳴,燕回與她交扣的手指有一瞬間的痙攣,一身躁動的血急劇地褪去熱意,厚實的棉花被子頂在肩背上,像是憑空壓下來一座山。 黑夜里兩人看不清彼此,這話說得是時候,也正不是時候。 燕回方才意識到,他自以為是的親近,不過是她被迫放棄的一部分抵抗。她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偷偷又建了一堵墻。 “.…..好?!?/br>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自己低啞的妥協(xié),換來謝溶溶如釋重負(fù)的松懈。 燕回沒再動作,而是替她攏好衣襟,摩挲了幾下她的臉頰,沒有摸到濕意,手心覆在顫動的睫毛上, “睡吧?!?/br> ————————————— 得到明年一月有考試,還能穩(wěn)定更新(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