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我聽到后,松了一口氣,忙道:“沒事,沒事。那你先忙,我們晚上再見?!?/br> 唐紫月很快掛了電話,之后我就一聲不吭地坐著,來回地望著渡場的其他人。這一次,苗姐也在車上,每個人都在場了,大家都沒有打手機,這可以證明偷走手機的人不是自己人??扇绻皇亲约喝耍l能出入渡場如無人之境,不被別人發(fā)現(xiàn)呢?何況,唐二爺的房間沒有被撬開,外人怎么會有他的鑰匙?除非…… 我拍了拍腦袋,暗罵自己沒用,想來想去,居然又想到鬼怪的方面上了。就這樣過了十分鐘,車停在彝山師院側門了,我們就走了進去,準備繞到渡場那邊。苗姐趕著去南寧搭飛機,匆匆地與我們告別了,然后其他人要去買東西,隨后也分道揚鑣了。只有岳鳴飛留了下來,好像他覺得自己剛才過分了,當只剩我們倆了,他就跟我說對不起。 我能體諒那種心情,誰都不想名聲變臭,于是在路上就承諾,盡量把紙條的事省去。岳鳴飛對我說了謝謝,并問我要手機,想要再研究那通錄音,也許能聽出女人喊叫的地點在哪兒。這時候,我們已經穿過了樟樹林,我準備回去放好骨灰罐,接著就先去找秦望這些警察了,救人的事緩不得??稍励Q飛執(zhí)意要再聽一次,我就不怎么情愿地遞了過去,哪知道他一拿到手機,忽然就把我的電池給拆了下來,并把內存卡取出,扔到了彝江里。 我愣愣地望著,沒想到岳鳴飛會來這一手,當即氣得大罵:“他媽的,你干什么!你這樣會害死那女人的!” “你別怪我!”岳鳴飛自知理虧,擺出一副歉疚的神情。 我氣壞了,大步地走進渡場,放好了骨灰罐就一個人離開了,沒有再看岳鳴飛一眼。我出門時,時間已經是下午4點整了,為了救人和趕在警察下班放假前,幾乎是跑過去的。好不容易,我在警察下班前趕到了公安局,并找到了秦望。在把原委講明后,秦望先是認真地想了想,然后問我有證據嗎?我的手機錄音內容都設置存放在內存卡上,證據是拿不出了,那么小的東西,一時半會兒也打撈不上來。 逼不得已,我在秦望的辦公室里拿出手機,調出通話記錄,讓秦望過目。辦公室還有其他警察,他們都當我是小丑,好像我在捉弄他們一樣。我看他們不信,想叫他們學電影里的那樣,通過技術手段查唐二爺的手機定位??汕赝嬖V我,要做手機定位,這得通過移動手機運營商,而且必須經過機主本人同意。雖然現(xiàn)在唐二爺死了,他也沒有其他親屬,用不上機主同意了,但必須把死亡證明辦下來才行。中國就是這個樣子,等你把手續(xù)辦齊,人家都投胎去美國了。 我聽到這話,心想現(xiàn)在不能查,以后總能,算是一線希望吧。哪想到,秦望竟冷冷地對我說:“你還是別鬧了。是不是唐二爺死了,你不肯承認,心理有問題了?要去辦手機定位是很容易,就算他關機了,手機在關機前也會發(fā)一個信號到附近的基站??赡銕煶鰺o名,我們拿什么理由去找移動電話運營商?你又沒有證據?你說唐二爺的手機丟了?誰看見了?也許是你的同事在惡作??!你說了那么多,空口無憑,我怎么相信你?” “這……”我看其他人都在笑我,一時說不出話來。 的確。我什么證據都沒有,唯一錄下的證據被天殺的岳鳴飛扔到江里了,那么小的內存卡,怎么可能撈得上來。唐紫月拿著的日志只是間接證據,拿到秦望這里,他一樣會說與案子沒關系的。我想了想,把昨晚看見有人爬上河崖,跑進學校的事提前講了出來,沒有與唐紫月先商量口實。 話一出口,我馬上后悔了,唯恐警察會追究唐紫月的責任??涩F(xiàn)在什么證據都沒有,我們是唯一的人證,要是秦望再不相信,那真的是沒辦法了。果然,秦望跟我說,余雨雨的尸檢本應等到下個月才能完成,可為了趕五一假期,已經提前完成了。余雨雨是溺亡的,不是在墜河前就死亡的,這種案子在彝山鎮(zhèn)就是懸案,永遠偵破不了。這些年,每年都有人不明不白地淹死,鎮(zhèn)上的人都知道。 “我勸你快點回去休息吧,是不是累壞了?余雨雨的家人怕醫(yī)院不上班,今天已經辦好手續(xù),把尸體領回去,這幾天就要下葬了,你不要讓她的家人再傷心了。那女學生是本地人,他們可以土葬,但喪事要馬上辦,未嫁出去的女兒都要立刻埋到土里。”秦望跟我解釋。 “可是……” 我一肚子的話要說,此時卻無從說起,如同在騙大人的小屁孩一般。秦望看我還不走,臉色就變了,小聲地說剛才是給我面子,換作普通人,這就是假報警,少不了要吃苦頭的。我又爭辯了幾句,見大家都不相信我,只好拖著沉重的步子離開了秦望的辦公室。 如今,警察不相信我,手頭又沒證據,這該怎么辦?好在,秦望答應了,如果接到失蹤人口的報告,他會再聯(lián)系我。我聽到這話才肯離開,如果真有哪個女人失蹤了,那一定是在電話里喊救命的人。我一無所獲地走出公安局,穿過師院時,唐紫月剛好和政法系的那些學生從陳十萬的家里回來。 “黃丁意!你今天打我電話,有什么事嗎?”唐紫月把我叫到一旁,坐在學校樹林里的石桌上。 我把今天遇到的事情都講了一遍,唐紫月替我生氣:“那個岳鳴飛真是的,為了掩蓋秘密,居然要害死別人!不過我們現(xiàn)在什么證據都沒有,警察不相信也是能預料到的。你可能不知道,我有一個meimei叫唐九月,她曾經在廣西的一所山村教書,遇到的事比我們的要復雜許多,一開始很多人都不相信她,包括警察在內。” “你meimei?那后來呢?”我驚訝地問。 “我meimei還算有頭腦,后來查出了真相,不過被趕出了那個山村小學。所以,有時候真相不被挖出來反而好些?!碧谱显麻_導我。 “可人命關天,現(xiàn)在沒人相信我們,那我們怎么救人?時間過去那么久了,那個女人估計死掉了?!蔽液藓薜氐?。 “你先想一想,會不會是人家放錄音給你聽?真的是有人在喊救命嗎?唐二爺的手機被偷了,怎么會落到一個女人的手上?而且,她怎么恰恰撥了你的電話,而不是其他人的?”唐紫月分析道。 我被問得答不上話了,先前自己沒想那么多,只急著救人。現(xiàn)在一想,這事確實古怪,為什么只撥了我的電話?有人曾拿唐二爺的手機給唐紫月發(fā)過短信,騙她去老渡場,怎么不打給她?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巧合? 這時候,晚霞映紅了天空,大有春去夏來的勢頭。蚊子橫行在樹林里,唐紫月被咬了幾口,我就站了起來,說先回渡場了。這幾天學校要放假了,唐紫月沒有課了,她就約我明天一起來研究那本日志。我點著頭笑了笑,隨即走出了師院,回到了渡場。 天快黑了,渡場的人還沒回來,我這時才想到,因為去火葬廠,韓嫂沒時間準備晚飯了,大家都要自己解決。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岳鳴飛還在,他看見我回來了,不停地道歉。我悶悶不樂,想要發(fā)火,可一下子就xiele氣。岳鳴飛為了彌補,竟從金樂樂的辦公室里偷了備用鑰匙,打開了唐二爺的房間,叫我一起進去找線索。 我看著那把鑰匙,忽然問:“金樂樂拿了所有房間的備用鑰匙,那她要進出我和唐二爺的房間,豈不是易如反掌,難道都是她干的?” “這話就不對了!有人拿唐二爺的手機打你電話,或者發(fā)短信,金樂樂都在你身邊,她怎么打呀?”岳鳴飛不同意。 “也許她有幫手。”我說完這句話,腦海就響起秦望的說辭,于是沒有再胡亂猜測,就怕自己真的心理有問題了。 “好了,打開了。我們動作快點兒,他們很快就要回來了?!?/br> 岳鳴飛說完就打開了門,迅速地溜進去,我猶豫了幾秒,也跟著進去了。唐二爺被認定為自殺,房間的封禁就失效了,不必擔心警察會追究。我首先查看了唐二爺的衣柜,這柜子原先上鎖了,現(xiàn)在鎖頭卻放在衣柜里,這事縈繞我心頭很久了,我翻了翻,里面只有衣服,其他什么都找不到。看來,先一步打開衣柜的人,已經拿走了重要的東西。 岳鳴飛看我很失望,于是就鼓勵道:“別喪氣,這房間肯定還藏了其他東西。唐二爺不是說有機密文件嗎,說不定就藏在……” “怎么了?”我看到岳鳴飛掀起唐二爺床上的草席,話頭打住了,便知道有發(fā)現(xiàn)了。 草席下壓著一堆生日賀卡,還有許多信封,可都只寫了名字,沒有寫地址。我拿起那些信封和生日賀卡看了看,兩眼就亮了起來。每個信封和每張賀卡都寫了一樣的名字,全是“李小愛”,這個名字最先出現(xiàn)在斷臂水神的底座,只不過我們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李小愛”究竟是誰。 “又是李小愛?這女人是誰?”我奇怪地問。 “你怎么知道這個人是女的,萬一是男的呢?”岳鳴飛故意緩和氣氛,怕我還在生氣。 我不想開玩笑,正經地道:“這名字一聽就是女的,你看,這些生日賀卡都寫了日期,看來李小愛是在6月24日出生的?!?/br> 岳鳴飛立刻湊過來,靠在我旁邊瞄了一眼,每張生日賀卡的落款日期都是“6月24日”,當中還有一些簡單的祝福語,可無法從中猜出李小愛的真實身份。岳鳴飛握著那些信封,猜測唐二爺只寫賀卡,不寄賀卡的原因。我也很好奇,既然買了生日賀卡,為什么不寄出去?除非不知道李小愛身在何方,或者她已經…… “不對!你看,這里有一封寄給唐二爺的信,郵戳是上個月的,信封右下角沒寫寄出的具體地址,只有一個名字——李小愛!”岳鳴飛大聲道,同時把已經撕開的信封倒了過來。 這時,我聽到金樂樂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于是叫岳鳴飛快點拿著信跑出來。好不容易瞞天過海,避過了陸續(xù)回來的眾人,我和岳鳴飛就關起宿舍的門,兩人忐忑不安地拿出了李小愛寄來的信。一開始,我不想偷看唐二爺的信,他的骨灰就在我的桌子上,這是對他的大不敬。可岳鳴飛覺得謎底就在眼前,或許李小愛是最重要的關鍵,他不等我反對,搶先倒出了信封里的東西。 緊接著,“哐啷”一聲,我不由得咽下了反對的聲音,和岳鳴飛一起低頭看向裂縫滿布的桌子上。 “這……”頓時,岳鳴飛語結了,“這是什么玩意兒?” 第五章 鬼指甲 斷掉的半把鑰匙? 我眨了眨眼,盯著桌上的半把鑰匙,禁不住地皺起了眉頭。那把鑰匙夾在兩張空白的信箋中,掉出來的時候,彈了好幾下。我從岳鳴飛手上拿過信封,拉開一瞅,里面什么都沒有了。那半把鑰匙是前半段的,不知它藏了什么秘密,用郵件的方式寄給唐二爺,這和他的死有關系嗎? 岳鳴飛以為后半段鑰匙掉地上了,拉亮了燈,滿地地亂找。我看得清楚,當時掉出來的鑰匙只有前半段,于是就看了信封的郵戳。即使沒有寄出地的具體地址,還有郵戳,這是做不了假的。我原本以為,郵戳多少能提供點線索,不至于像半把鑰匙那樣吊人胃口,可湊近一看,他奶奶的,郵戳上清晰地印著“廣西彝山”四個字,居然是從這個鎮(zhèn)上的郵局寄過來的。 彝山鎮(zhèn)是市政府駐地,人口遠遠比不上北京,可也有十幾萬人口,要一個個地找,太不實際了。除非秦望網開一面,讓我們用公安系統(tǒng)去搜一下李小愛的名字,哪怕搜到幾百個同名同姓的人,總好過十幾萬個人。我一想到線索再次中斷了,長嘆了一聲,然后望向蹲在地上的岳鳴飛,叫他別找了,信封里只有半把鑰匙而已。 岳鳴飛團團轉了一圈,熱出了汗,脫了外套連襯衫也解開了。見狀,我不由得跟著熱起來,并打開門讓夜風吹進來。這時候,金樂樂正從辦公室里探頭出來,望向瓦房宿舍這邊,就像在監(jiān)視一樣。岳鳴飛方才偷了鑰匙,不知是不是金樂樂察覺了,我一時心虛又把門掩上,不敢與她對視。 “黃丁意,這半把鑰匙你收著吧,別搞丟了,也許哪天我們可以湊整了,打開一座金庫呢?!痹励Q飛對我說。 “金庫?在這種窮地方,哪有那種東西,我看就是一把普通的鑰匙?!蔽易焐线@么說,心里卻不那么想,如果是普通的鑰匙,李小愛就不會寄給唐二爺了。郵戳的時間是上個月月底,正好過了一個月,唐二爺死了,還死得那么蹊蹺,這個巧合難以讓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