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節(jié)
盛言楚立馬拱手提議,沉聲道:“殿下若能狠下心,就讓金大小姐跟著詹將軍去南域戰(zhàn)場,金家敗在南域上邊,想立起來就得從南域下手,來日金大小姐若能帶著軍功回來,說不定皇上會重新將金大小姐許給殿下?!?/br> “她一個弱女子怎能去那種地方?!”五皇子當即反駁。 盛言楚寸步不讓:“李府少將軍從軍時才堪堪幾歲,她能行為什么金大小姐不可?論起嬌貴,金大小姐能比得過少將軍?” 金玉枝是現(xiàn)代人,身上沒有閨秀的扭捏和害羞,應(yīng)該比少將軍更有膽子踏出繡樓去戰(zhàn)場。 五皇子側(cè)身冷著臉不同意,盛言楚目光犀利,直接一語直擊中要害:“殿下日后若榮登高位想如何安置金大小姐,為嬪?為妃?還是為中宮之主?” 五皇子想都不想:“自然是中宮。” 盛言楚不依不饒:“金大小姐母族無人,殿下怎么立她為后?何不趁著機會讓金大小姐去南域?qū)⒐ρa過,若能立大功,封后時殿下也能拿此事堵住群臣悠悠之口?!?/br> 五皇子嘴角動了動,神色傷懷:“可刀劍無眼,玉枝她從小就嬌生慣養(yǎng),她未必能適應(yīng)軍營的苦日子。” 盛言楚想翻白眼但他忍住了:“殿下,大局為重啊——” 他還想說你五皇子喜歡的根本就不是金玉枝的嬌生慣養(yǎng),而是她身上那股現(xiàn)代人的靈氣,金玉枝若在京城被你五皇子金屋藏嬌,用不著兩年,金玉枝就會和其他閨秀沒什么兩樣。 金玉枝該出去闖闖的。 五皇子繃緊唇角,半晌后終點頭。 “讓她去,只你得交代詹全好生安置她,軍營男子渾的很…” 盛言楚笑:“這是自然,殿下只管放心?!?/br> - 立秋還沒到,老皇帝便下旨讓詹全出兵征伐南域海賊,詹全略提了一嘴,說金家女眷想跟著去。 老皇帝便問是誰,聽聞是金玉枝,老皇帝楞了下:“先前指給老五的那個丫頭?” “是?!闭踩侵一庶h,盛言楚交代的話詹全一字不透和老皇帝說了。 當然了,詹全沒傻到將盛言楚扯進來。 老皇帝便問是金玉枝自己提的還是五皇子的意思。 詹全承盛言楚的囑托撒了個小謊:“是金大姐自個找上微臣,說感激臣救她,她想學(xué)李府少將軍為國賣命,也好替金家贖罪。” 老皇帝撫須大笑:“不錯不錯,到底是老五相中的女人,朕還以為她不過是憑著副好容貌才勾著老五心魂不定…嗬,她若能有李念和在軍中的三分厲色,也不枉老五為了她和朕頂嘴?!?/br> “此事準了,就讓她去,朕倒要看看她能堅持到哪一步?!崩匣实叟d味地站起來,交代詹全,“軍營不是嬉笑玩鬧之地,她若敢放肆,你只管按軍規(guī)處置!” 詹全面有難色:“金大小姐若有個三長兩短,五殿下那…” 老皇帝冷哼兩聲,擱平時老皇帝定會不屑地說‘一個商戶女人罷了’,可今天這話溜到嘴邊時,老皇帝忽拐了個彎:“當年李家女在軍營中如何她便如何,沒有旁的例外?!?/br> 詹全嘴角一彎,皇上為了五皇子開始慢慢退讓了。 廢太子登基已無望,四皇子…四皇子自從被尤氏甩了后就像變了一個人,追不到尤氏,四皇子便脫簪披發(fā)去瑤山寺靜修去了,這一去就去了大半個月,連老皇帝的召喚都不聽,算是半個遁入空門的人。 一下折掉兩個皇子,朝中立儲的聲音逐漸偏向五皇子和其他皇孫。 皇孫太小,老皇帝不放心將大半輩子打下的江山交給一個半大的孩子。 五兒身子是差了些,但聽說五兒最近命人去玉山尋藥治病,且病有好轉(zhuǎn)… 老皇帝是君,亦是父,五皇子平日裝出來的紈绔瞞不過老皇帝的眼睛,老皇帝不愿拆穿罷了,先帝在世時,他不也裝傻充愣過嗎? 深思熟慮后,老皇帝立儲的天平漸漸偏向五皇子,但沒想到五皇子會為了金玉枝而和老皇帝爭吵。 聽詹全回稟了半天軍務(wù),老皇帝疲累地攤在榻上。 “金家女去軍營磨煉一番也好,朕老了,能攔著老五今年不娶金家女,可朕若死了呢?” 詹全神色一凜,老皇帝擺擺手讓其稍安勿躁,假寐半晌才cao著沙啞的老嗓子呢喃:“朕是該放手了,軍中主將是年輕人,新科狀元是年輕人…翰林換掌院是年輕人…” 數(shù)了好多官職,老皇帝許是真累了,半瞇著眼歪在那徑直睡了過去。 御書房內(nèi)的龍涎香清幽醇厚,裊裊中,詹全放輕腳步退了出來。 - 散衙后,詹全換上便裝去盛家找盛言楚。 “你說什么?”盛言楚驚得筷子沒拿穩(wěn),不敢置信的拔高音量:“詹將軍說笑吧?” 老皇帝有意退位?! 詹全大口大口嚼著牛排,含糊道:“我就只跟你說,你嘴嚴。” 盛言楚撿起筷子坐好,乖巧的像聽訓(xùn)的小學(xué)雞:“你說你說,說仔細些。” 詹全抹了把嘴,抄起手邊的紅薯酒就喝,咕了一大口忙又吐了出來,皺著粗眉:“這酒甜津津的咋回事?” 紅薯釀得酒當然是甜的。 盛言楚揚聲喊:“貴表哥在外頭嗎?趕緊去地窖給詹將軍提壺玉瀝酒來——” 只要詹全來盛家,盛言楚都會將程以貴拉過來。 門口程以貴抱著玉瀝酒遲遲不敢進來,盛言楚余光瞥見門后那道忐忑不安的身影,嘴角不由一彎。 詹全故意夸張地拍桌:“貴子!你磨蹭什么!想渴死你師父嗎?” 邊吐槽邊跟盛言楚叫慘:“盛大人,我費心費力地教他,他竟躲我如豺狼,我看算了吧,明日辛苦您往虎賁營跑一趟,將他領(lǐng)回去吧,我不教了…” “別別別,”程以貴急得抓耳撓腮,推門而入忙給詹全倒酒,“地窖黑咕隆冬,我不過是取酒取慢了些,天地良心,我絕不是怕見到師父您!” 詹全痛飲一杯玉瀝酒,舌頭嘚一下沖盛言楚得意地痞笑。 盛言楚眼光溜向在詹全面前溫馴如貓的程以貴,微微一哂,暗道果真是一物降一物,他這個表哥皮的很,他小時候不知道被其折磨過多少回,如今能讓表哥吃癟倒挺好玩。 因要說朝事,詹全在程以貴的伺候下喝了幾倍玉瀝酒后,遂擺手讓程以貴出去練功,一聽能出去,程以貴當即松了口氣。 門關(guān)嚴實后詹全這才壓低聲音道:“我瞧著皇上想傳位給五殿下。” “真噠?”盛言楚料到是這樣,但親耳聽見還是激動地心間發(fā)顫。 詹全以為盛言楚不信,將手中酒盅往桌上重重放穩(wěn),道:“此事八.九不離十,皇上他……” 在盛言楚面前,詹全知無不言,連老皇帝打盹時的呼嚕聲都模仿了出來。 最后就差揪著盛言楚的衣領(lǐng)問他信不信。 “信信信,”盛言楚嘴角微挑,“詹將軍一言九鼎,我自是信的,只五殿下執(zhí)著于金家女…皇上不氣么?” 詹全大粗手捏著小小的刀叉切rou,聞言抬眸:“氣歸氣,要我說五殿下也忒不懂事,皇上年歲高,還拿這等小事煩皇上作甚?” 盛言楚優(yōu)雅地叉了口牛rou進嘴,慢慢嚼著,詹全將刀叉扔一邊直接拿筷子夾,塞滿嘴將牛rou咀爛后方道:“你護著金家女是礙于恩情,這恩情自是比天大,不還不行,但五殿下呢?” 詹全眼睛瞪大,手在桌面一個勁地敲,忿忿道:“那金家女我見過,也不是什么頂頂絕色女子,五殿下怎么就舍不下?他若聽皇上的話另娶妻,別說東宮之位,怕是那龍椅皇上現(xiàn)在都要分半邊讓他坐,可誰叫五殿下不順從?為了個女人和皇上斗嘴,也就五殿下做得出來,擱從前,廢太子和四殿下早就巴巴的換上喜服成親了!” 盛言楚淺笑,舉起手中的紅薯酒敬詹全。 詹全替老皇帝打抱不平,越說越氣,見盛言楚杯里倒得是不醉人的紅薯酒,當即大著舌頭說:“我不跟你喝這個,你換玉瀝酒來——” 酒桌上勸酒的都喜歡這樣,盛言楚權(quán)當沒聽見,見詹全漸有醉意,便喊程以貴擠條熱毛巾給詹全散散酒氣。 額頭敷了熱毛巾后,詹全眼前清明了些,咬牙續(xù)道:“南域一戰(zhàn)難打,這十年來南域海賊暗中休養(yǎng)生息,有金家銀庫在,他們儲備的軍力不菲?!?/br> 盛言楚猶豫了下,半晌才問:“那這一戰(zhàn)勝算多大?要打幾年?” “五五開?!闭踩J氐卣f,“至少三年。” 盛言楚張大嘴啞然失聲,結(jié)結(jié)巴巴:“要…要三年?這么久嗎?” 詹全嘆了口氣,歪著腦袋道:“這一去我怕是一時半伙不能再找盛大人您喝酒了,皇上有心在退位前將南域海賊收服,南域小島無數(shù),若想將其一一歸攏到我朝,得花不少功夫,皇上給得期限是三年,三年沒能將南域拿下,我這個驃騎將軍就得讓賢咯?!?/br> 盛言楚一看詹全大有將這頓飯當餞行,當即憂心:“詹將軍且顧著身子,三年時間長著呢,千萬別急,慢慢來,我先祝將軍凱旋歸來!敬您——” 程以貴給兩人倒上玉瀝酒,一飲而盡后,盛言楚瞥了眼自家表哥,詹全接下來想說得也是這個。 “貴子這徒弟雖皮,但我喜歡的緊,嘴上嫌累嫌苦,但只要我交代的功夫,他都一一照做照學(xué),學(xué)得還挺有模有樣。” 陡然被夸,程以貴頓時漲紅脖頸。 表哥有出息,盛言楚自然開心,可一想到詹全即將要出征,臉上的笑容一下收了起來。 詹全走了,那他表哥怎么辦?跟著去? 詹全不喝酒了,寬厚的身子往后一靠,有話直說:“盛大人您想怎么著都成,讓貴子跟我去南域,我定會保他無虞,不讓他去也可,我該教的把式教得也差不多了?!?/br> 翻譯一下就是程以貴不去南域,那這兩人的師徒關(guān)系就到此為止。 南域馬上就要亂起來,讓程以貴去隨軍是大事,盛言楚哪能做得了主,正頭疼呢,身旁侍立的程以貴搶著開口。 “楚哥兒,就讓我跟師父去南域吧?我想去!” “好樣的!”詹全拍拍身骨結(jié)實的程以貴,朗聲笑道:“走武人之路,這輩子不去戰(zhàn)場殺幾個賊子豈不憋屈?” 笑過后,詹全看向一言不發(fā)的盛言楚。 “盛大人?” 盛言楚扭頭去看程以貴,那個從前喜歡抓蛇嚇唬他的表哥不知何時長得比大舅舅還要高大威猛,雙目濃黑如漆,本該白凈的臉曬得黝黑,結(jié)疤的傷口橫在臉上錚錚嚇人。 程以貴被盯看的頭皮發(fā)麻,兩只粗碩的食指比對在一塊,道:“我爹我娘那還望楚哥兒你幫我勸勸…” 盛言楚沒答應(yīng),而是反問:“表哥,戰(zhàn)場可不是練武場,是真刀真木倉地干,你棄文從武還沒一年,如此倉促地上戰(zhàn)場,你就不擔心出意外?” 詹全說能保護表哥性命,可能護一回,那第二回 第三回呢? 程以貴眼皮一跳,詹全也在等程以貴的答復(fù),程以貴被兩人看得渾身不自在,可問題還是得交代。 “我不怕?!?/br> 程以貴一屁股做到師父詹全身邊,盤起腿一副決然的模樣,大聲道:“我這趟來京目的就是跟師父學(xué),師父去哪我去哪,師父去殺敵我也要去,師父說過,貪生怕死的烏龜永遠都學(xué)不好武,我不想當握劍一年拔不了幾次的侍衛(wèi),我想去戰(zhàn)場廝殺一番。” 中二的話說完,程以貴自覺放緩了語氣,對盛言楚道:“楚哥兒你就讓我去吧,我不再是當年那個只會拿蛇嚇唬你的毛孩子了,我懂分寸的…” 說完合掌不停地抖拜,目露nongnong祈求。 大事面前,他爹樂意聽當官小表弟的話,小表弟點了頭,家里肯定也會同意。 詹全該說的都說了,現(xiàn)在就等盛言楚拿主意。 盛言楚一邊飲酒一邊嘆氣,攔著不讓去吧,表哥肯定會不甘心,日后和他生分都有可能。 可若是去了有閃失,他怎么跟大舅舅交代? “楚哥兒…”程以貴可憐兮兮地癟嘴喊。 盛言楚最受不得親人這樣,起身干脆道:“你去你去,但我一人答應(yīng)怕是行不通,你得問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