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又到了小兔爺?shù)纳?，江佑豐雖然不愿，可還是被一群女人給他穿了一身兔爺?shù)囊路?，還帶了一頂帶兔耳朵的帽子，在相機前照了相。這樣不管他將來長大后如何的有風(fēng)度有氣派，或者說如何的酷，這群女人都可以有個東西拿出來大肆的笑話他了。這也是孫寶姐十分珍視江寒浦幼時裸奔那段趣事的原因。

    時間過午，江月犀才帶著禮物過來了，兩家不在一起過中秋節(jié)已經(jīng)有幾年了，如今借著佑豐的生日倒是又互通起來。傅蘭傾不喜歡佑豐，連來這里露個面也不，江月犀知道他最近忙也不想耽誤他時間，在家里陪季槐他們過完節(jié)之后，又來這里給孫子慶生。

    江寒浦在外辦事，幾個女人還自在些，江月犀和她們喝了些溫酒，抱著孩子看戲聊天，興致正濃，方毓秀留江月犀今晚上一起賞月，晚了就留下一塊兒睡，本來年紀(jì)差不多，她們之間的輩分隔閡比其他婆媳間要淡寫，旁邊的方毓秀和馮歡也一再挽留，佑榮想起這樣自己就能和奶奶娘親一起睡了，更拉著江月犀一定要她留下，爹爹最近不陪他睡了，可他就是喜歡被人圍著睡。

    被哥哥瞪了一眼，他趕緊補上一句，“讓哥哥也來。”

    “然后被你們倆一起尿床沖走啊。”江月犀笑著說。

    兩個人想起自己確實尿床，都訕笑著把臉擠在祖母身上。

    “改天你們?nèi)ツ棠碳依镒?，奶奶今天還有事得回去呢?！苯孪扇说男∧樀皟赫f。

    佑豐失望的轉(zhuǎn)身把臉埋到奶娘懷里去生氣，佑榮直接扯開嗓子哭，像是這輩子都要見不到祖母一樣。

    “怎么了——”

    女人們齊回頭，是江寒浦回來了，他過來抱起佑榮，“哭什么？”

    “奶奶要走了，不讓奶奶走……”佑榮泣不成聲地說。

    “奶奶不走，現(xiàn)在還早呢。”方毓秀忙說，然后和江月犀使了個眼色，反正現(xiàn)在還早，等一會兒佑榮睡了她再走就行了。

    江月犀會意，點了點頭，“奶奶不走，你快別哭了，蜻蜓都飛進(jìn)你嘴里了?！?/br>
    佑豐聽到后過來牽起祖母的衣襟，“奶奶你真不走了嗎？”

    江月犀嘆口氣，對著他的耳朵輕聲說了句什么，佑豐點點頭，雖然還是失望但是親昵的靠在江月犀懷里。

    “爺今天回來的早啊?！瘪T歡說著端了半個江寒浦喜歡的咸蛋黃月餅過去，江寒浦坐下，一面自己吃一面喂著佑榮吃里面松軟的餡料。

    佑榮吃了一嘴一臉，不等給他擦去就蹭在了江寒浦懷里，江寒浦把剩下的月餅殼都塞進(jìn)自己嘴里，然后接過毛巾給佑榮擦著小臉。

    江月犀看了，感嘆道：“我還真沒想過你會是個好父親，”

    江寒浦抬頭看她，突然一笑。

    讓一直觀察著他的馮歡看得心里一驚，江寒浦剛才的笑也太動人了吧，她實在不記得他何時對自己或別人這樣笑過。馮歡立刻去看方毓秀和孟茹溪，另外兩人卻依舊自然的聊天，似乎根本沒注意到。

    出于女人的敏感，馮歡覺得事情不那么簡單。再偷望一眼這個主母，雖然輩分高，可卻是在座人當(dāng)中姿色最為艷麗的一個，年紀(jì)據(jù)說是比江寒浦還輕，之前一見她馮歡就有種完全被比下去的感覺，可是還并未想到別的，如今心里卻突突地跳。在以前，她聽說過許多大家族里，少爺和父親的姨太太不明不白的故事，因為一般當(dāng)家老爺身體老朽，姨太太們往往欲求不滿，所以這樣的故事不在少數(shù)，那么江月犀和江寒浦之間會不會也……

    馮歡感到緊張，這個江家主母給她的威脅比江寒浦另外一妻一妾給她的要大多了。她一直觀察著，江寒浦的目光除了在兩個小孩身上，就是時不時的往江月犀身上落。不過江月犀倒是一直和方毓秀她們或孩子說話，眼神很巧妙的處處都不跟江寒浦碰上。

    大概像她這樣年輕的主母，曾經(jīng)老爺年輕的小妾，很早就要學(xué)會躲著跟自己年紀(jì)差不多的少爺，以免生出什么閑話。

    看佑榮在江寒浦懷里睡著了，江月犀站起來要告辭，可能是喝的酒后勁上來，她身形晃了一下。

    方毓秀忙起來扶住她，“夫人到我屋里躺會兒，等酒勁兒散散再走吧，萬一外頭受了風(fēng)再病了。”

    孟茹溪也忙附和，“是啊，不急這一會兒，如今天長，再睡一個時辰日頭也落不了?！?/br>
    江寒浦也看著她，只是沒說話。

    江月犀擺擺手，“算了，我這一身煙酒氣，留一屋子的味兒晚上再熏著你們?！?/br>
    “這有什么的，熏熏香就好了?！泵先阆φf，“夫人就到我屋里吧，我屋里沒孩子不怕熏?！?/br>
    江月犀正猶豫著，江寒浦開口了，“去我書房吧，今天我在毓秀那里歇，那兒沒人睡?！?/br>
    此話一出，孟茹溪和馮歡眼里慢慢暗下去，隨后孟茹溪又立刻笑道：“那既然這樣，夫人就去睡一會兒吧?！?/br>
    說著她起來扶江月犀，江月犀還是有些遲疑，其實她還寧愿去孟茹溪房里或者干脆直接走，江寒浦的書房到底是他的房間，兩人的輩分，她去睡不太合適。

    可是孟茹溪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笑道：“那個書房算不得正經(jīng)臥房，有時家里客人飲了酒，常去那里打個盹兒?！?/br>
    江月犀都能聽出這話完全是為了勸自己而瞎掰的，她還不了解江寒浦嗎，他的屋子平常誰敢進(jìn)去？不過既然人家都這樣說了，她也不好一再拒絕，去小睡一會兒告辭回家就是了，這酒的后勁確實挺猛的，她的腦子這會兒都昏昏沉沉。

    送江月犀到書房歇下后，孟茹溪又回來和眾人聊天兒。方毓秀從江寒浦手里接過佑榮，佑榮動了動把臉埋在母親懷里睡熟了。

    江寒浦站起身，“我去換件衣服?！?/br>
    說完轉(zhuǎn)身就走了，馮歡目光追著他的背影離去，突然看向一旁的丫頭小廝，“你們?nèi)€人給爺找找衣服什么的?！?/br>
    一個常跟著江寒浦的小廝便跟著去了，可不一會兒就回來，說：“路上爺說不用我，讓我還回來伺候著夫人太太們。”

    馮歡沉默了，她焦急的望向方毓秀和孟茹溪，卻發(fā)現(xiàn)她們都淡淡的沖她一笑，笑中似包含萬般的無奈。

    馮歡驚了，難不成她們也早發(fā)覺，不露聲色罷了。方毓秀拍著佑榮又看向戲臺，只是這次突然覺得樂聲嘔啞凄涼，說不出的落寞。

    江寒浦獨自走來書房，從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凈衣服來放到床頭。江月犀正側(cè)身在床上睡著，臉色微紅，呼吸間胸脯微微起伏，只腹部蓋了條薄被，外衣也搭在一旁。江寒浦脫了被佑榮弄臟的外袍放在一邊，然后坐在床沿定定的望向江月犀酣睡的臉。素凈的里衣凸顯了她的稚嫩，不似平常那般嬌媚狡黠。

    他斜倚在床榻上，突然被什么硌了一下，從身子下摸出一個成人巴掌大的軟球，那是他從佑榮那里拿來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童心未泯呢。

    江寒浦把球扔到床里面，目光順著她的臉往下慢慢撫動，呼吸漸漸沉了下來，同時眉頭漸漸皺緊，再沒有誰能比他更能見證她的成長，看著她由一個倔女孩長成了女人，可是一想到如今這樣的風(fēng)景都落入了別人的眼中，他心里就燃起了一把熊熊烈火，直要燒死那個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