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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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放過每一處名山大河、繁華集市,因?yàn)樗菒弁鎯河謵巯箿悷狒[的女子。尋人過程,漫無目的而又艱辛,他是在萬念俱灰時(shí),抱著最后一絲希望來了九蓮佛心山。這么偏僻的所在,若非是個(gè)名勝之地,他還真是預(yù)料不到。當(dāng)他眼光凝在那瑟縮發(fā)抖的女子身上時(shí),一顆心瞬間狂跳了起來。是她! 可是,那究竟還是她么?為何她的眼中除了惶恐,沒有任何悲喜情感,黯淡毫無神采亮光? 第一五一章廟宇做洞房,顧歡眼前人(上) 身后一丈之外,是林雪隱失去鮮活的幼小冰冷軀,以及甄語遁傷而默的倔強(qiáng)身影。臉前迎來,是東方爺疲憊、驚喜而痛心的眼眸。 薛淺蕪如斷線風(fēng)箏般的情感、觸感,抽絲剝繭一點(diǎn)一點(diǎn)拼湊成型,仿佛暗魅幽魂,隨著漸起的微弱呼吸,在她的血液里復(fù)蘇醒來。她空洞的眼神有了內(nèi)容,恰似白紙被稀釋的墨水氤染,盡管意境鋪展得還不甚分明,卻有了返活的氣息。 東方碧仁緩緩向她走去。找尋了那么久,憂急了那么久,今日見了,心頭忽然涌起朝云易散的不真實(shí)感。不敢太過歡欣莽撞,生怕一個(gè)箭步上前,伸開雙臂的一剎那,她就虛幻散了。 她本就奇特得不同凡物,不是嗎?四目相對,當(dāng)薛淺蕪朦朧怔然的眸子間,不知為何蔓延上淚水時(shí),東方碧仁一把摟了她在懷中,閉了眼睛,胸膛起伏激蕩難平。薛淺蕪的肩膀顫抖不已,好像受了巨大重創(chuàng),大病尚未愈的難經(jīng)一握。 過了很久,甄石盟雙掌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看向林絳珠的眼神里,煙火眷戀之氣更濃。 林絳珠雖不明詳情,也知白衣少年與那蓬頭女子相愛至深,乃是苦難情侶。大約因觸動(dòng)了內(nèi)心的一縷愁腸,也不去追究女徒兒林雪隱的蹊蹺之死了,只紅著眼圈兒,半癡半恨地看向甄石盟。 那語遁嘆了一口氣,抱起林雪隱的尸體,撇下兩位師傅,徑向寺內(nèi)去了。 這輕微的動(dòng)靜,使東方爺睜開眼來,放開了薛淺蕪,卻把她冰冷的手緊攥在自己寬大的手心里,對甄、林二人拜謝道:“感謝師傅收留,得使愛妻免于瘴氣蛇獸之苦?!?/br> 甄石盟虛扶他起了身,慈道:“她是福大命大之人,并不曾受得我等庇護(hù)?!?/br> 想起那溺水的小女孩,東方碧仁驀地眉心一跳,說不上為什么,打橫把薛淺蕪扛在了肩膀上,跟著甄語遁遠(yuǎn)去的身影,直往石盟寺奔去。 甄、林互看一眼,不約而同一并隨去。 甄語遁正把林雪隱安放在了蓮花為樽底的透明棺內(nèi),看到四人先后進(jìn)來,也不做聲,只隨手抄了個(gè)蒲草墊子,置在棺側(cè),然后坐了上去。從頭到尾,寂靜無言。 東方碧仁走在他的面前停下,面露三分猶豫,旋即堅(jiān)定地道:“能把棺打開嗎?讓我看她一眼?!?/br> 甄語遁的怒色隱現(xiàn),甄石盟圓場道:“逝者已經(jīng)入棺為定,為何還要打擾?” 東方碧仁咳一聲道:“說了或許你們不信,我和那歿了的小女孩,有種淵源的感覺?!?/br> 甄語遁溫和的目光,有寒意滲出來,他指著薛淺蕪,一字一頓清晰地道:“還不是因?yàn)樗?!她這縷鏡鑒湖里的亡魂,不知怎的吸去了雪隱meimei的生命力,自己反倒活了過來?!?/br> 不顧東方爺不置信的眼光,他又恨道:“你若想看雪隱meimei的靈體也好——把你肩上那個(gè)女子置入棺中,一并超度四十九天,或許雪隱meimei就回來了!那死去的就是她了!” 東方碧仁一頓,手上扶著薛淺蕪的力道又加大了些許。雖不甚明白其中的關(guān)節(jié),卻自私地排拒小和尚的要求。 甄語遁淡淡笑了笑,剛要坐定,只聽一道突兀而清冽的女聲響起:“你讓他看那女娃兒一眼。我愿意做交換?!?/br> 幾人齊齊注視在了薛淺蕪的臉上。開口的正是她。 東方碧仁眼里驚喜難耐:“你終于說話了?!陛p放她在地上,捧著她的臉左右瞧,似要看出她是否還完整記得他。 薛淺蕪的驟然出言,反而讓甄語遁不知如何回答,他狐疑地看她。 薛淺蕪避開東方爺?shù)募鼻校偷驼f道:“我也感覺和那小女孩有淵源。甚至可說是一個(gè)人,同一靈魂在不同軀體里的寄生罷了,若兩地相距得遠(yuǎn),倒也無妨,若是相距得近,就不能共生共存了?!?/br> “你在胡想些什么?!睎|方碧仁愛憐地?fù)Ьo她,輕輕斥道。他雖不知這些日子發(fā)生了什么事,但他認(rèn)定她吃了很多苦,或許受刺激影響智力了也未可知。 就連林絳珠、甄石盟向來相信緣法,也解不得薛淺蕪那句話。 薛淺蕪心下里,似半糊涂,而又清晰。她隱約明白些。 當(dāng)初她穿越來的時(shí)候,魂附在了老廢后的身上。無論天命如何逆轉(zhuǎn),以正值韶華之妙齡匹配四十歲左右的軀殼,都可能會(huì)出現(xiàn)某種不適感吧。更何況是,她現(xiàn)在的年齡,貌似比前世還要小幾歲。 而這段時(shí)間的行尸走rou,靈魂附在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女嬰身上,算不算是一種緩沖以及中和呢? 有了這段中和緩沖似的迂回,那種因穿越而可能帶來的異體不適之感,將永遠(yuǎn)不會(huì)再出現(xiàn)了吧。 就像枯木逢春,將所有老邁腐朽的沉暮之氣,都轉(zhuǎn)到了枯萎的枝干上,然后把那老枝砍掉分離而去。剩下的新枝上,依舊嫩芽瑩翠,生機(jī)盎然,絲毫沒了老樹病態(tài)。 這樣是好還是壞呢?心思恍恍惚惚這樣轉(zhuǎn)著,卻不能說出口。 關(guān)于穿越關(guān)于替身這個(gè)問題,是薛淺蕪唯一需要爛死在肚子里的秘密,無可分享,無可說起??v使是對最親最近的東方爺。 如果所料不假,這棺里的女嬰,或多或少確是因自己而死的。拼的只是誰更命硬而已。 不管是之于老廢后,還是女神童林雪隱,薛淺蕪都把她們拼贏了去。不同的是,對于老廢后,薛淺蕪比拼掉的是她衰弱的靈魂;對于林雪隱,薛淺蕪比拼掉的是她稚嫩的軀體。最終把鮮活富有能量的靈魂,盛放在了疑似薛后勝似薛后的皮囊里。 如此說來,她應(yīng)該感謝林雪隱。 在她冥想之時(shí),她忽憶起林雪隱與夭折嬰兒中氏無名之間的關(guān)系來。心里更是顫動(dòng),堅(jiān)決要求打開棺材驗(yàn)一下尸。 甄語遁看她不怕死,也只得由著她。 薛淺蕪雙手抱出林雪隱,東方碧仁忙接過來,托在臂彎之中。薛淺蕪輕輕掀起林雪隱的裙擺,露出髖間雪白粉嫩的肌膚。赫然入目的是,那片裸露之上,有米粒大小的“壑”“顏”二字,并著一株絳紫色的仙草! 薛淺蕪倒退一步,這小女嬰竟是那奇怪消失了的未成形的中氏無名不成?! 薛淺蕪內(nèi)心驚詫到無以復(fù)加。東方碧仁臉色卻亦大變,托著林雪隱的雙臂不自覺顫抖著,口中倒吸冷氣,連續(xù)問道:“這孩子多大了?什么時(shí)候生的?打哪里撿來的?” 薛淺蕪看東方爺?shù)哪樕粚?,自己也被紛雜思緒攪亂得一塌糊涂,只問:“你是怎么?” 東方碧仁沒有答話。 甄石盟想起當(dāng)日賢王夫婦的慘死,很長時(shí)間緘默不言,里面恩怨似乎太多。何不一并蓋過,不再揭起,讓世間平靜一些,抹去那一片片的血腥仇戮呢? 聽了薛淺蕪怔怔的反問,生怕她再說出什么添亂的話來,只漫然接著道:“一次往深山老林里采藥,途中撿拾了這女嬰。想是樵夫村婦的女兒,在野獸出沒的地兒,父母遭到不測,才使得小小的她落了單……” 東方碧仁長舒了一口氣,眉間仍是化不去的疑慮重重,慢慢把她放回棺中。又看了良久,才遲鈍蓋上了棺蓋。 甄語遁看眼前的這對情侶,雖然他們神色變幻各異,但對雪隱meimei流露出的憐惜悲憫疼愛之色,卻是如出一轍。心中縱然難過,只別過了臉去,不再提讓薛淺蕪守靈棺中超度雪隱meimei的話來。 ———————————————————————————————— 東方碧仁若在以往,定會(huì)帶著薛淺蕪,在這九蓮佛心山的兩座石寺內(nèi)外,欣賞一番大好山川,排遣連月來的擔(dān)憂掛念。但是眼下,好像有什么心事兒,他只想帶著她,速速回到京城里去,確認(rèn)一件事情。 又說了些子感謝話,東方、薛氏二人辭別了甄、林師傅,踏上歸途。 薛淺蕪的心志漸明,往事歷歷浮現(xiàn)眼前。她不無擔(dān)憂道:“我既然出來了,回去還要重新面對那一切嗎?” 東方碧仁瞅著她,掩飾好憂慮色,笑著戳她額頭道:“我不是一直在嗎?有我在呢,你怕什么……” 說到這兒,邊掻她的癢邊轉(zhuǎn)話題道:“還好意思說呢,看我不收拾你!怎么狠心把我一人扔下,不聲不響地就走了?若是找不到你,這可如何是好!” 薛淺蕪躲不過,被他撓得連連告饒,一時(shí)卻也忘了日后的很多煩擾來。 走一程歇一程,東方碧仁嘆道:“你也忒任性了!且不說我,繡姑jiejie你也放得下嗎!” 薛淺蕪眼眶不禁濕了。這一訣別,原想著相見遙無期,形如再無緣了。不想還是抵不過東方爺千里奔波而來的疲憊身影。 跟他回去,她認(rèn)了這一遭。喉間有些發(fā)梗,問道:“繡姑jiejie……她和秦延,怎么樣了?” 東方爺撫一撫她的頭,埋怨著道:“自己的妻跑了,我尚自顧不暇呢,哪有空閑心思去關(guān)注他們?。俊?/br> 薛淺蕪嗔他了一眼,捶著他的手臂:“越?jīng)]個(gè)正經(jīng)了……也不管人家一肚子苦水?!?/br> 東方爺越發(fā)低柔了聲音,妥協(xié)地道:“我怎會(huì)不知你的苦?” 摟她在懷,正色說道:“你走之后,我一直在焦頭爛額四處尋你,沒上心秦延他們的事兒,卻也是真。” 薛淺蕪幽幽道:“他們不比咱們,有那么大阻力。只要他有情她有意,走到一起也是必然趨勢。木已成舟……他們應(yīng)該很好了吧……” 東方碧仁一手持著韁繩,一手環(huán)著她的腰,唇吻著她頭頂?shù)陌l(fā),含混著道:“咱們好了……他們自會(huì)好了……” 薛淺蕪的頭皮酥酥癢癢,那種奇妙滋味,仿佛又回到了初戀時(shí)分,那般熱血沸騰、奮然無畏。一路走來的苦,所受萬般委屈,好似皆拋到了九霄云外,只要他的心一直離她這樣近,一直用懷抱溫暖著她,也許她就不該有任何的懼怕。 她緊緊偎著他,兩人的心跳又互相印證著,有力而永恒地跳動(dòng)著,像是息息相關(guān)的回聲。 嘴角含著一抹笑意,薛淺蕪在顛簸的馬背上,眼皮忽沉忽闔,終于睡去。接連數(shù)日奔波,起伏的山巒遠(yuǎn)遠(yuǎn)地被甩在了身后,那種寒濕瘴氣,也被馬蹄揚(yáng)起的干燥塵土盡數(shù)遮去。某次睡醒,黃昏的夕陽如錦繡一般蒼艷,明黃、瑰紅、靛藍(lán)、杏黃,仿若一副丹青神作,橫鋪在天宇間。薛淺蕪張嘴癡癡地看著,問出一句大煞風(fēng)景的話:“距京城還有多遠(yuǎn)?” 東方碧仁一愣,心跳緊了一緊,溫情地道:“問這個(gè)做什么?你這番回去了,不必見任何人,你想住在哪里,我就悄悄地把你安排在哪里?!?/br> 薛淺蕪蹙眉道:“然后你享齊人之福,宰相府里有一宅正夫人,外面養(yǎng)著妾室,可是不是這樣?” “怎么又說較真傻話?”東方碧仁蹙著眉道:“你明知的,我不可能把她當(dāng)妻,也不能當(dāng)伴侶。一切只是迫不得已,權(quán)宜之計(jì),但無論我再冷落她,她若不走,我也不能逼她……” 薛淺蕪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摸一摸他的心口處,仰起臉道:“你這里不忐忑嗎?”然后摸了自己的心口處:“我這兒可是跳得緊呢。你我之間橫亙著一個(gè)人,你雖一時(shí)意志堅(jiān)定,終歸天長日久,只恐出現(xiàn)什么意外。” 東方碧仁望著前方一座破敗的廟宇,心中惶惶,卻堅(jiān)定道:“只要你在我的身邊不離不棄,就不會(huì)出意外?!?/br> “你的心我向來都知。不然我也不會(huì)跟著你回來了……”薛淺蕪咬咬唇,還想說些什么,東方碧仁攬過她的肩,抱她翻身下馬:“你累了吧,又多思起來了。正巧天色也不早了,咱們?nèi)ツ菑R里歇一歇腳?!?/br> 薛淺蕪不再有異議,任他抱著去了。進(jìn)入廟中,四處打量,竟是安靜得很,沒有一絲人氣。難得的是,有灶房有床鋪,還有一些生米干柴之類。顯是好久沒人住過了,墻角上廟檐上結(jié)著很多的蜘蛛網(wǎng),聞在鼻中有股灰塵的積久感。二人在里面住下,略略打掃清理了番,燒了熱水泡了泡腳,安安靜靜坐在床沿晾著。 薛淺蕪看東方爺盯著她白皙的腳踝止不住瞧,忽然想起腳是古代女子很隱私的地方,只有丈夫才能看的,不禁有些羞赧。再看看兩人赤腳相對,像是一對即將圓房的夫妻,更是難以自然,下意識(shí)地把一雙纖足往里蜷了蜷。 東方碧仁看她防范,啞然失笑,捉了那一對兒白玉蓮腳,輕輕刮著她的腳底笑道:“看你還往哪兒藏!” 薛淺蕪伏在他的肩頭,笑得差點(diǎn)打跌,不消一會(huì)兒,有情人便滾作了一團(tuán)。東方碧仁看著自己半壓在她身上,衣衫不整,俊眉一軒打趣她道:“這成什么體統(tǒng)!鬧洞房也不帶這樣的?!?/br> 羞赤之色爬上薛淺蕪的眉梢臉頰,她越發(fā)蜷縮的像一只貓。東方碧仁點(diǎn)著她的鼻道:“看你這可憐人見的模樣,還真怕我把你吃了呢。” 薛淺蕪瞪著他,急得不敢動(dòng)彈。 “不要怕……”東方碧仁拉她近懷一些,仍舊逗她:“你怕什么?我有那么可怕?果真如此,有你幾個(gè)也被吃了。” 薛淺蕪囁嚅著:“我……我……” 東方碧仁被她的小女兒情態(tài),喜得忍俊不禁,吻著她的頸子,試探著道:“要不真的讓我……” 薛淺蕪如被蝎蟄火燎,騰地一下彈到了墻角里,背死死地抵著土墻,屋頂上的積灰混著泥土,簌簌直落。 東方爺嘆口氣,抖了抖床單道:“別再與墻頭做對了!它可沒你結(jié)實(shí),屢屢攻陷不了!你再抵它,它就塌了!” 薛淺蕪自欺欺人道:“我就是堅(jiān)不可摧,比墻頭還結(jié)實(shí)的?!?/br> 東方碧仁睨著她,嗤笑一聲:“還真打量著自己結(jié)實(shí)呢?若不是碰見我,就你這結(jié)實(shí)樣兒,早被毀了?!?/br> 薛淺蕪睜著眼,不服氣道:“誰說的?” “不信你就坐我身邊,咱們瞧瞧誰先招架不住?!睎|方碧仁云淡風(fēng)輕笑著。 受不得此激將,薛淺蕪撇足了滿腔氣血,一張俏臉粉得如染胭脂,嘴里道著:“誰怕誰呢!”真?zhèn)€緊挨著東方爺,坐了過去。 東方碧仁半睜著眼,掩不住深沉的笑意,以蠱惑的聲音道:“坐到我懷里來,把外衣脫去了安睡。” 薛淺蕪僵一僵,嘟著嘴道:“又不是沒在你懷里坐過,還一起抱著睡過呢,如今我倒怕了你不成?”因脫去了外罩,在他懷里重重盤腿坐下。 她的蹲勁兒那樣大,東方爺半皺著好看的眉,滿意低笑一聲,也除去了自己外衣。 薛淺蕪溺斃地睜大眸子:“你干什么?” “抱你一起睡??!”東方碧仁好整以暇,理所當(dāng)然地道。 薛淺蕪忐忑著,在他溫暖的臂彎里,心臟怦然跳得緊促。好久好久,才平穩(wěn)了一些。 東方爺這些日策馬照看著薛淺蕪,相當(dāng)累了,這樣懷抱伊人,甚覺安慰,竟憨實(shí)睡著了。薛淺蕪微一動(dòng),只聽東方爺囈語道:“終于能夠像在煙嵐城時(shí),那般無阻隔的抱你睡了……很長一段時(shí)間,你都在戒備我……終于好了……” 薛淺蕪聽得半悲半喜,淚眼模糊視線。迷蒙中貪看著東方爺那張深刻的臉,忽而抬起頭來,靜靜望向遠(yuǎn)處深藍(lán)入墨的夜色,像是未卜的前程,叫人念戀而且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