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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川氣噎,一個胳膊肘頂開方顯要起來。 “哎,我錯了錯了,別生氣?!?nbsp;方顯趕緊兩手虛抱著沈之川,不讓他走,“這樣吧,作為賠罪,我?guī)愠鋈ネ妫貌缓???/br> 沈之川朝著墻上的時鐘一抬下巴:“幾點了?明天不上班了?” 方顯興致來了,擋也擋不?。骸鞍緜€夜嘛,越熬越快樂。你快去換衣服?!?/br> 沈之川看方顯像看個神經(jīng)病。 方顯站起來拉著沈之川往他的臥室里走:“去去,換衣服,換身方便的。” 沈之川直到了下了地庫才明白“方便的”三個字是什么意思。 方顯拉開保時捷的車門:“你開?!?/br> 地庫燈光下,儀表盤顯得華麗而危險。沈之川忍不住退了半步:“我沒開過你的車,不會開?!?/br> 方顯伸手去拉他,不由分說地把沈之川塞進駕駛席:“你又騙人川川,你怎么就不會開車了?” 他扶著車門,指責地看著沈之川,“你總這樣騙我可不行?!?/br> 他蹲下來給沈之川調(diào)座位,然后拉下車門,自己繞過車頭,鉆進副駕駛里。 “換擋在這。” 方顯在方向盤右邊的黃色旋鈕上撥了一下,引擎低鳴著,儀表盤漸次亮過。 方顯自己系上安全帶:“走吧,我們出去消消食?!?/br> 沈之川對這種消食方式簡直要翻白眼。他也不知道方顯的葫蘆里到底在賣什么藥,只好小心翼翼把車開出地庫。跑車的方向盤重卻流暢,沈之川的神經(jīng)卻越繃越緊。 他開出小區(qū)才想起來問目的地。 方顯往副駕駛里一靠:“隨便開?!?/br> 要不是家門口這條是單行道,沈之川差點想立刻掉頭給他開回地庫里去。 方顯坐在旁邊吃吃地笑:“川川,你別緊張,那上機場高速吧?!?/br> 沈之川忍不住食指敲著方向盤。他出身平凡,沒開過跑車也不是什么丟人的事情。再說跑車也是車,開一樣的路遵守一樣的交通規(guī)則,甚至還在自動擋,他不該有什么不敢開的顧慮。 慢吞吞壓著限速的保時捷引來無數(shù)好勝心,旁邊一輛車接一輛車地往前超。 沈之川習慣了腳下的油門重量,終于開始漸漸踩實。 油門漸深,馬達的頻次攀升,帶來好似飛機即將起飛的感覺。 他隱隱約約覺得自己似乎在享受這種感覺。 方顯翹著嘴角坐在旁邊偷偷拍了一張照片,發(fā)在朋友圈。他玩完手機一抬頭,才發(fā)現(xiàn)隔壁跟著輛車,一個車身不錯地跟著。 沈之川在紅燈前停下。 那車也跟著停下來,接著降下副駕駛玻璃,副駕駛上一個藍毛朝著沈之川喊話,語氣輕佻:“小漂亮,留個電話唄,回頭哥哥帶你開車?!?/br> 話里有話,車里兩個人笑得猥瑣。 “哪來的傻逼。” 方顯憋不住火,惡狠狠地罵了一句,伸手給沈之川打開了RaceHybrid 模式,V8 引擎強勢介入,猛烈的排氣聲浪立刻從防火墻處倒灌進車里。 方顯咬牙切齒:“一會綠燈了油門踩實,讓這兩個傻逼來感受一下金錢的魅力?!?/br> 沈之川也來火了,抿著嘴唇拉起車窗。 綠燈一跳,油門直貫而下,動力隨之涌現(xiàn),巨大的背推感將沈之川緊緊壓在座椅上,儀表盤的指針猛地拉到高點 -- 黑色的車身像黑夜里的一尾速魚,帶著氣浪躍出停車線。 兩側(cè)華燈頓時成了幾線彩色的虛影。 一種陌生的感覺沿著四肢百骸流淌出來,像一罐搖晃過的可樂被猛然拉開。 速度,激情,和愛。 沈之川在某個模糊的瞬間隱約體察到了方顯對這項運動的熱愛,一種原始的,貫穿著雄性基因的,難以名狀的熱切。 一切煩惱與桎梏都被甩脫在身后,光與影與時間混作一團,狹小的空間忽然與眼前無盡的道路融為一體。 除了速度與風,再也沒有別的事情好關(guān)心。 沈之川在駛下高速路段后,微不可查地喘了口氣。 剛才耍流氓的車早不見了。 再不遠處就是機場了,夜間仍有飛機不斷起降,一片燈火通明。 他找了個能停車的地方把車停下來。 算消食了嗎?好像是消了。 方顯解開安全帶,手撐在前面的中控臺上看著他:“shuangma?” 沈之川喉嚨滾動:“爽?!?/br> 是爽,是把一團陳舊而巨大的東西從身體里擠了出去的感覺。 方顯伸手去摸沈之川仍舊扶在方向盤上的手:“這就是我喜歡的東西?,F(xiàn)在你知道了?!?/br> 沈之川不解其意,扭頭看他。 “我總是體會不到你到底在怕什么,沈之川?!?nbsp;方顯說,眉目就著車內(nèi)昏暗的照明,格外溫柔,“但你知道了我的生活是怎么回事,你也就不再怕了??偣簿瓦@么點事,你看,很容易?!?/br> 他抓起沈之川的手,慢慢交握在一起。 沈之川心神簇動。 是車內(nèi)昏暗的光線太曖昧,也是剛剛分泌過多巴胺和腎上腺素的身體多情而潮熱。 他看著方顯的眼睛,里面有一顆他從來沒見過的星星,比他望遠鏡鏡筒指向過的所有目標都奪目,無聲地邀請著他伸手去摘。 他情不自禁地靠近,想接近那顆星星。 就在兩唇即將相碰的瞬間,沈之川的手機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