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近乎平靜的眸子注視著他，逼得周憫說不出臟話。

    周憫氣惱，蹙著眉喝了口水,“總之我們不合適?！?/br>
    “不合適？哪里不合適？”文東略略挑眉。

    “是因為你是北方人吃咸口我是南方人吃甜口？”

    “還是因為你愛吃蔥姜蒜我喜歡養(yǎng)生？”

    文東撐著半邊臉,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敲在桌子上,“周老大，平心而論,哪次吃飯我少你油鹽醬醋了？”

    “也許因為我力氣小扛不住大包？”

    “或者因為我做飯切菜不剁手？可是你要知道,正常人，都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周憫：“…”

    文東起身撐著桌子，微微屈身,俯視著身下的周憫，像只挑釁著狼的狐貍，“所以，我很苦惱啊周老大，我們明明很合適?！?/br>
    “你說的不合適，指的是什么？”

    近在咫尺的呼吸，噴灑在周憫側(cè)頰上。

    更可恨的是某處居然隱隱有了反應(yīng)。

    一向帶些凌厲的眉眼軟和了些，卻并不代表周憫要向他服輸。

    修長的帶著些粗糙的指尖鉗住狐貍精致的下頜，周憫用了力氣，把人拉進了些。

    “因為，老子不做零。”

    帶著些煙草香的味道湊在鼻尖。

    文東輕‘唔’一聲，抿抿唇，“那正好啊，我做?！?/br>
    像是石頭打在了棉花上，又給他反彈了回來。

    周憫臉色微凝，片刻，松了手，臉也跟著沉了下來。

    “祖宗你他媽別玩我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身份證上的年紀改大兩歲，我他媽真不至于找你一個未成年?！?/br>
    “年紀小怎么了？”文東問他，“我該有的都有。”

    周憫像是被問的煩了，猛一拍桌子，再繼續(xù)這個問題已經(jīng)完全沒有意義了。

    為什么不能在一起，因為他現(xiàn)在連個屁也不是！

    少年時候的無奈總是大過想法。

    他當初也想過就這樣保護周恙過一輩子，傻沒辦法治好，那就不治了。

    可是最后呢，周恙跟別人打架，他卻連還手的能力也沒有。

    如果文東僅僅是借住在這，他那個爹不會有任何動靜，一旦兩人的關(guān)系發(fā)生質(zhì)變，他不知道，這么嬌氣的人，會遇到多么糟糕的事。

    “會談結(jié)束?！?/br>
    周憫冷著臉，起身就要走。

    ‘嘭’的一聲，文東摔了桌子上的杯子，嚇得周憫抬起的腳又落回了原地。

    “坐下?！蔽臇|臉色也談不上多好看。

    周憫略有些不服氣的站在原地。

    文東一拍桌子，“給我坐下！”

    噼里啪啦一陣響，周憫臉上帶著校霸專屬的幾分囂張，坐回了原來的凳子，“我坐了，怎么著？”

    見他配合度不錯，文東語氣緩和了些，眉頭卻依舊蹙著，“真不要我？”

    “嫌我惡心還是嫌我不干凈??？”

    “不是?！敝軕戭D了片刻，一句‘我沒有不喜歡你’卡在喉嚨里，進出不是。

    “那別后悔。”

    周憫煩躁地搓了把臉，鏡子里的男人叼著根煙，眼底下的烏青濃重，穿繞著纏繞遍布的紅血絲。

    他累到了極點。

    耳邊是急促的水流聲，洗衣機里的衣服好像已經(jīng)攢了一個星期，廚房里的碗堆了一個星期。

    從文東走的那天開始，那些周憫好不容易學會的家務(wù)，好像都不想做了。

    明明一開始，避如蛇蝎的人是他，現(xiàn)在滿身狼藉的，也是他。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sorry…”

    他找文東整整一個星期了。

    圈子里的闊少，沒有一個人不知道，周憫在找人，發(fā)了瘋一樣，在找一個叫‘文東’的人。

    打不通的電話被新進來的電話擠了出去，周憫緊緊蹙著眉，摁了接通。

    那邊傳過來沉重的聲音。

    “你該出國了，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

    撐著池子的手臂上，青筋隱隱暴起，周憫眉頭深深蹙著，低垂的眉眼里，露出一道兇光，聲音低啞，卻又像是在泄憤的咆哮，“像我這么大的時候怎么了？”

    “像我這么大的時候，你就學會摔死自己的小孩！”

    “像我這么大的時候，你就學會讓市長的小孩欺負我養(yǎng)的崽！”

    “像我這么大的時候，你就學會利用強權(quán)擠走我身邊的所有人！”

    “那他媽是我養(yǎng)的周恙，是你兒子，不是他媽的讓你糟蹋！”周憫一腳踹碎了浴室的玻璃，胳膊被碎渣劃得血rou模糊，手機也順勢掉在了碎渣里。

    憤怒的暴躁轉(zhuǎn)瞬即止，他可以因為周恙的事情和這人搞的頭破血流，卻不敢用文東丁點來泄憤。

    周憫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么廢物過，抵著浴室冰涼的墻壁，頭一次向他的父親，服了軟。

    他眼眶通紅，“你他媽把文東弄到哪去了？”

    “求你了，”周憫‘噗通’一聲，跪在玻璃渣子上，殷紅的血順著地板的縫留的到處都是，“我給你跪下，你把他，把他，還給我?！?/br>
    “你不需要任何累贅?！蹦沁呉宦暲浜?，聲音冰冷的可怕，“我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了，文東根本不是我戰(zhàn)友的親生兒子，相反，他是軍婚出軌的恥辱！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件事情，他瞞了你，你應(yīng)該唾棄他…”

    “你他媽給老子，給老子閉嘴！”周憫幾乎連聲音都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