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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云落的手捏住了曲諳的后頸,在他的脖筋輕輕揉按,像在安撫一只倉皇的貓。 “這是骨灰?!笨赵坡溥f出小壇,冷漠得不近人情。 何夏英顫著手接過來,打開一看,跪在地上大哭出聲。 “師妹,我?guī)闳ド嚼铩闭崎T二弟子藍(lán)寧一進來,就聽到自家?guī)熋玫目蘼?,登時臉色大變,“出了何事?” 譚凌紅著眼眶,單跪下地攬著何夏英的肩,“師妹,死要見尸,僅憑此人片面之言,怎能證明這是師兄?” 空云落淡淡道:“走罷。” 曲諳嘆息一聲,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藍(lán)寧一臉怒色攔在二人面前,“你們是何人?與師兄有何關(guān)系?把話說清楚了再走!” “我們來歸還莫懷杰的遺物?!笨赵坡涞?,“事已達(dá)成,信不信由你們?!?/br> 他這幅態(tài)度,激化了藍(lán)寧的怒火,“不把事情說清楚休想走!” 空云落摟住曲諳的腰身,運起內(nèi)力,仿若一陣風(fēng)般掠過了藍(lán)寧。 藍(lán)寧雙目睜大,立即抽劍回身,“站??!” 他如箭一般射/出,挽出巨浪滔天般的劍式襲向空云落,空云落收緊手臂,以單手掌風(fēng)抵御。曲諳直覺狂風(fēng)驟起,眼睛都睜不來,自己好像一個包袱似的被空云落提著,腳不著地。 幾息之間,兩人過了十?dāng)?shù)招,伴隨“?!钡囊宦?,風(fēng)平浪靜。 曲諳睜開眼,空云落抬起一手,食中二指夾著劍尖,如鐵鑄一般堅實。 藍(lán)寧想往回抽,卻不能動彈其分毫,他眉頭緊皺,“你究竟是何人?” 空云落不語,手指一緊,藍(lán)寧便像被電了一般整只手發(fā)麻,劍不受控地脫手而出,被隨意撇到一邊。 接著空云落橫抱起曲諳,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中。 藍(lán)寧拳頭硬得輕顫,他死死盯著他們離去的方向。 譚凌問:“不用追么?” “追不上。”藍(lán)寧沉聲道,“那人武功遠(yuǎn)在我之上,若認(rèn)真起來,我接不了他三招。” 譚凌驚訝,“竟如此……” 藍(lán)寧回過身,去安撫幾乎要哭斷氣的何夏英,“哭什么,譚凌說得對,不過片面之語罷了?!?/br> 何夏英哽咽不已:“我夢到過他……一個月前,他叫我好好照顧自己……我要他回來,我要他回來!” 空云落簡直就是人形火箭,曲諳甚至感覺他們是直接從山上跳下來的,風(fēng)把他的臉刮得生疼,必須要躲進空云落的胸膛中才得以抵擋。 落地之后,已在山下,曲諳按著自己的胸口,緩而重地喘氣。 “難受?”空云落皺著眉問。 曲諳搖了搖頭,“緩緩就好。” 空云落讓他靠著自己。 “怪我太沖動了,原本還相安無事,現(xiàn)在倒好……”曲諳閉眼吁出一口氣,“他們肯定要針對我們了?!?/br> “明日便走,管他們做甚。” “可我總感覺不會那么順利……呸呸呸!一定會順利。我們回去吧……誒誒!不用再抱了,空先生!” 第61章 回到客棧后,段千玿也睡醒了,曲諳將剛才發(fā)生的事說給他聽,說完就看見他神情凝重,嘴唇緊抿,似是不悅。 曲諳忐忑起來,歸根結(jié)底事情鬧成這樣,都是因為他輕舉妄動,原本順順利利的形成,被他攪成了麻煩。 “段先生,我、我不該給你們?nèi)锹闊鼻O低著頭認(rèn)錯。 空云落面容隱隱浮現(xiàn)冷意,他發(fā)現(xiàn)曲諳非常在意段千玿的看法,一口一個段先生比叫洛洛都要甜。 段千玿見自家莊主用涼颼颼的視線看著自己,好像他犯錯了似的,他一臉迷茫,但先認(rèn)下:“屬下保護不周。” 接著他又道:“斜山派的人今晚或許會找過來,客棧不能再住了?!?/br> 曲諳的自責(zé)感更重一層,“換地方嗎?” “就在馬車上?!?/br> 他們的馬車外觀并不招搖,在這個富貴人家扎堆的中芮城不會顯眼,于是三人低調(diào)退房,去商鋪取了早上買了暫寄在那兒的東西,馭著馬車出了城,在望懸湖附近的樹林里露宿一宿。 明日下水的人是段千玿,須得攢存實力,曲諳不讓他放哨,自己抱著膝蓋坐在車轅,呆呆望著前方的樹。 不多時,空云落也坐到他身邊,一腿垂下一腿屈起,歪頭看著曲諳。 月光皎潔,落在曲諳的臉上,仿佛是他本身在散發(fā)著柔和的光。 曲諳低低說道:“那位夏英姑娘,哭得好傷心?!?/br> “如果我能救下他,就不會看到今天這一幕?!?/br> “我……” “你為何總把責(zé)任攬到自己身上?”空云落道,“害他的人不是你,將他陷于慘境的也不是你,說到底你們不過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何故將他看得如此之重?” 空云落說了那么長一句,可見他對曲諳的不滿,好像隨便什么阿貓阿狗,都能在曲諳心里占據(jù)一席地位。 曲諳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我……”我是作者啊,可我連一個好的結(jié)局都給不了他。 又或許是,莫懷杰的結(jié)局早就定下了,是他親手寫下的。 曲諳嘆了口氣,將自己深深埋了起來,腦海不受控的回響何夏英崩潰絕望的哭聲。 靠近湖邊的夜晚如寒冬般冰冷,挾著水汽的風(fēng)吹裹著曲諳瘦弱的身軀,穿透衣物,滲進他的骨血中,仿佛要掠取他瑟瑟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