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你說的是真的?晗兒真的被選中了?” 薛芩見正君震驚的神色,又道一聲,“是是是,你今日都問了幾遍了?君后身邊的人親自來傳懿旨,三日之后便會進宮?!?/br> 薛正君驚喜過后,卻又多了層擔憂,“晗兒自然是個有福氣的人,可是他從幼時便十分膽小,這宮里可不是咱們府里,多少人寵愛著他,到了宮里,那可是吃人的地方,若是,若是……” 薛正君越想越怕,到底是他親生,榮寵是一回事,可到底還是性命要緊。 薛芩安慰他道:“我已經(jīng)替你想過了,晗兒自己自然是不行,但依著宮中規(guī)矩,可以帶兄弟入宮,以作媵侍,跡兒一同去便是。” 第4章 入宮(下) 而宮里新入了兩名侍卿之事…… 薛正君聞言,臉色驟然沉了下來,“你休想讓那個人的兒子入宮!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私心嗎?” 薛芩皺著眉道:“我有何私心,我這還不是為了晗兒著想?!?/br> 薛正君冷笑一聲,“為了晗兒?你究竟為了誰你自己心里清楚。他都已經(jīng)死了那么多年,你還是忘不了他。薛跡和他父親一樣,心機深沉。他若是去了,定會同我晗兒爭寵,說不定還會使些手段害了我兒!” 薛芩心頭怒火頓生,卻又強壓下去,“好端端地為何又扯到他身上,他都已經(jīng)過身多年,有什么事放不下。既然你覺得我是私心,那好,這事全由你來拿主意吧,莫要再問我。” “他父親便是個有瘋病的,說不定他將來也會如此,你讓他進宮,就不怕咱們滿門的性命都被他折騰進去?” 薛芩一拍桌案,“你看看你自己這副模樣,可還有一分嫡父的寬容?看來這府上我是做不了主了!” 她說罷便起身而出,薛正君面色鐵青,心頭怨氣如何也發(fā)散不出。他身邊侍人韋來勸道:“主子怎么跟大人爭執(zhí)起來了,您平日里一向懂得忍耐,實在沒必要為這事與大人生了嫌隙。要依著我說,主子您倒是多慮了。” 薛正君冷聲道:“方才你不是聽到了,這是晗兒當選入宮,晗兒才是嫡子,她卻一心想著庶出的兒子,還是那個賤人的兒子?!?/br> 韋來道:“大人說的倒也沒錯,小公子入宮,身邊必要有媵侍相隨,這是規(guī)矩,您就算是不讓薛跡去,也用要找一人隨著入宮。那些人的心思可更難捉摸,倒還不如讓薛跡跟去?!?/br> 薛正君不悅道:“可他若要跟晗兒爭寵怎么辦?” 韋來忽地笑了,“主子您是氣昏了頭了,除了君后,如今宮中哪位君卿身邊沒有媵侍,陛下卻是連碰都沒碰過。貴君身邊的那位,上月到了年紀便給放出去了。就算薛跡跟隨入宮,也翻不出什么花樣來?!?/br> 薛正君面色緩了幾分,“可晗兒性子軟,我還是不放心?!?/br> 韋來道:“咱們小公子雖說膽小了些,可卻最是乖巧,平日里又愛讀詩書,上月京中詩會上亦是拔了頭籌。君后自不必說,陛下最喜愛的衛(wèi)貴君也是頗有才情的,小公子若是入了宮,沒準會得陛下喜歡呢?!?/br> 薛正君眼下被薛跡擾亂思緒,“可萬一……萬一他真的被陛下看中,那該如何是好?我一看見他,就想起他的父親來,他那雙眼和他父親極像。他父親慣是個會勾人的賤人,他平日里不愛說話,可只要跟他對視一眼,便讓人覺得那雙眼里滿是涼薄和嘲諷?!?/br> 韋來忙道:“主子您可千萬不要本末倒置,如今最要緊的是咱們小公子入宮的大事,雖說咱們府上的規(guī)矩也不少,可若是到了宮里,只怕還是會露了怯,依我看,倒不如趁著這三日,再讓人請了以往在宮中侍候的公公來,好好教導(dǎo)一番。” 薛正君回過神來,“你說得對,晗兒的事才是大事,我被那賤人的兒子給氣糊涂了?!?/br> 韋來看了看左右,附在他耳邊輕聲道:“主子,您難道忘了,他可……” 他耳語幾句,薛正君漸漸笑了起來,“是啊,我怎么卻是忘了這事,也罷,就算我積個功德吧。” 薛晗被府上請來的公公教授宮中規(guī)矩,直到傍晚才回了自己院子,薛正君讓他回去也要好好溫習(xí),還讓下人盯著他。 可他累了一天,也餓了一天,只想偷懶一會兒,讓身邊侍候的下人全都退了下去,拿了桌上擺著的點心便往嘴里塞,他還來不及喝茶,便聽見門被人推開,他險些噎住,回頭看向門邊,只見少年背著光站在那里,一身黑衣,腰身緊束,薄唇緊緊抿著,臉上神情看不真切。 可薛晗知道,他不高興,“兄……兄長?” 門外的少年正是薛跡,他邁著長腿走了進來,薛晗站起身,雖是嫡庶有別,可薛跡直接坐了下去,冷聲道:“聽人說,你父親要讓我隨你進宮?” 薛晗囁嚅道:“兄長要是不愿意,那我就去請父親再選他人?!?/br> 薛跡眼眸一抬,“誰說我不愿意?既然是你父親要我入宮,那我豈有不從之理。”薛跡往他身上瞧了一眼,“你既然是要進宮侍候女帝,平日里便少吃一些,肚子都鼓出來了?!?/br> 薛晗臉色一紅,他平日愛吃甜食,白日里有人管束著,他便將許多的點心包起來藏到枕頭下,晚上偷偷吃。他相貌本是極好,可臉蛋卻圓潤了一些。薛跡這么一說,他將方才咬了一半的點心放了回去,“我,我知道了?!?/br> 薛跡將腰間別著的一本冊子丟到他手邊,薛晗拿了起來,不解地看著他,“這是什么?” 可他打開瞧見冊子上男女赤著身子打架的模樣,手一抖,冊子掉在地上,“這這這……” 薛跡瞥他一眼,“你以為入了宮你會做什么?每日只吃些珍饈美饌,有宮人服侍嗎?我既然跟著你入宮,便是指望你能得寵,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看更多好文關(guān)注vx工種號:小 綿 推 文 薛晗不敢抬頭,“那你,你也看過了嗎?” 薛跡起身道:“我只是隨你入宮的媵侍,自然用不上這些?!?/br> “那你是從哪里得來的這些東西?” 薛跡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于你有用便是,何必問那么多?!?/br> 薛跡回了自己院子,身邊小廝跟了過來,“公子方才去了哪兒?我怎么沒瞧見您出去?” 薛跡停下步子,他回頭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小廝,薄唇輕啟,“怎么,你現(xiàn)在連我做什么都想管著?還是說,這是正君的意思?” 小廝忙笑著道:“主子多想了,我只是擔心您,隨口問上一問?!?/br> 薛跡挑眉道:“是嗎?” 那小廝招呼道:“晚膳我已經(jīng)給您取了來,就放在房中,您去用便是,我在門外守著?!?/br> 薛跡抬起腳走了進去,關(guān)上了房門,擋住了那小廝向內(nèi)探視的目光。他自幼便一個人居住,原本身邊有一個親近的侍從,可被薛正君打發(fā)了,而后他身邊的小廝換了又換,沒有一個長久,并非是他難以相處,而是薛正君怕那些人留在他身邊久了,為他所用。 他坐在床榻上,將床下暗格處那卷醫(yī)書取了出來,既然要離開這里,這東西又帶不到宮中去,那他便只能把它毀掉。他將那醫(yī)書丟進炭火盆里,直到燒成灰燼,他的臉在幽暗火光之中更顯陰冷,心頭道:既然是你讓我入宮,到時候,可千萬不要怪我無情了。 那本春宮圖被薛晗藏到了床下,但不曾想,第三日他便看到了另一本相近的書冊。 薛正君咳了一聲,“晗兒,你在爹爹眼中還是個孩子,可有些事該懂得卻也得懂了。” 韋來將那書冊塞到薛晗手中,可那書冊如同燙手山芋一般被他丟了出去,“我不要!” 薛正君拿他沒辦法,“你這孩子,什么時候能懂事,就算我們不教你,到了宮里初次侍寢之前,也會有公公教習(xí),他們可不會這么和顏悅色!” 薛晗走了過來,揪住薛正君的衣袖,“那我不進宮了成不成?” 薛正君恨鐵不成鋼地打了他一下,“這可是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榮寵,憑著你母親的官職,你入宮之后冊封的品級不會太低,可你怎么這么不爭氣!現(xiàn)在不進宮,便是抗旨之罪,那可是要殺頭的!” 韋來忙將兩人拉開,“主子可莫要動手,小公子現(xiàn)在還是您的兒子,可入了宮便是宮里的人,即便您是他父親,可也動不得手?!?/br> 薛正君嘆了口氣,“罷了,一切都看造化吧。” 而宮里新入了兩名侍卿之事,還是讓宮中那幾位主子議論了一番。 蕭璟冬日不喜早起,命他們請安也不必來的太早,但幾位君卿還是早早就到了,只坐在外殿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 賢君最是沉不住氣,道:“這宮里又來了新人,倒是越來越熱鬧了?!?/br> 昭卿道:“這不正好,賢君最喜歡看熱鬧,如今倒是有了機會?!?/br> 賢君鼻間輕哼一聲,“昭卿什么時候這么能言善辯了?” 昭卿笑了笑,“自然是跟您學(xué)了幾分。” 安卿見他們你來我往,不好插嘴。這事還要從前兩日說起,陛下正同昭卿在御花園說話,聊到了兵法上的事,昭卿出身武將之家,自是懂得一些,陛下夸贊了他幾句,昭卿心頭歡喜,誰知賢君不知從何處走了過來,行禮之后,卻是不走,硬是擠在兩人之間,惹得昭卿不快,如今是在“報仇雪恨”呢! 賢君心頭輕嗤一聲,道了聲莽夫,懶得同他計較,見衛(wèi)淵清坐在那里不發(fā)一言,這宮里一向是他最得寵,如今來了新人,他竟還這樣坐得住。 賢君假意歉疚道:“十七那日本該是貴君侍寢,可貴君生了病,陛下去了臣侍宮里,臣侍心中一直不安?!?/br> 衛(wèi)淵清淡笑一聲,“服侍陛下,本就是你我之責,賢君不必掛在心上?!?/br> 賢君笑道:“臣侍就知道貴君是賢良方正之人,不會掛心這等小事?!?/br> 昭卿不屑地撇過頭去,他分明是想向幾人宣告,陛下又宣了他侍寢,顯示自己已復(fù)寵了。 依著夏朝后宮規(guī)矩,新入宮的侍卿要等侍寢之后,才可正式冊封,蕭璟從寢殿中出來,說的便是此事。 第5章 沖撞 那是薛跡第一次見到李長寧,她衣…… 蕭璟淡淡道:“如今兩位選侍既入了宮,侍寢之事本宮已經(jīng)交由尚寢局去安排。本宮既替陛下管理這整個后宮,有些話也就說在前面。若是有蠱惑君王,爭寵殘害他人之事,本宮定會依照宮規(guī)處置。” 座下幾人皆低頭應(yīng)了一聲,蕭璟說完這些,又看了衛(wèi)淵清一眼,“貴君的病好些了?” 衛(wèi)淵清溫聲回道:“勞殿下掛念,臣侍的身子已經(jīng)無恙了,還多虧了殿下賞賜的補品,這才好的快些?!?/br> 蕭璟臉上浮出淺笑,“那就好?!?/br> 賢君見兩人這般和睦,只覺他前兩日的挑撥是被旁人看了笑話。 薛晗與一同入宮的關(guān)行云都還未侍寢,皆被安排在承恩殿中,薛晗剛來了宮中兩日,便有些想家了,陪在他身邊的除了薛跡之外,還有他的貼身小侍寧兒,寧兒陪著他玩鬧,薛跡坐在一旁看著窗外出神,忽而聽見腳步聲響起,薛跡往外望去,見有一公公帶人向這邊而來。 那人進殿之后朝薛晗行禮,薛晗不認得這人,可看他穿著打扮,不是一般的宮侍,薛晗看向薛跡,可誰知他不知什么時候?qū)?nèi)室的帷幔放下了,薛晗只能問道:“公公可有事?” 那公公將其他人屏退,笑著道:“我是在貴太卿身邊侍候的,貴太卿與你父親早年有些交情,前兩日你父親便請人往宮中傳了消息,請貴太卿在宮中多多照拂,可如今這宮里畢竟不是先帝時了,貴太卿不便親自出面,只讓我過來看看,侍卿在這宮里可還住得慣?” 薛晗想起臨來時父親確實說過此事,他往帷幔內(nèi)瞧了瞧,見薛跡也不出聲,他也只能自己應(yīng)付,“住得慣?!?/br> 那公公慈眉善目,輕聲道:“昨日我向尚寢局的人私下打聽了一番,說是下月初七便是您侍寢的日子?!?/br> 薛晗嚇得小臉通紅,那公公還以為他是害羞了,忙道:“到了宮中,為陛下侍寢是福氣恩澤?!?/br> 那公公又道:“這宮中的人和事,侍卿怕是還不甚清楚?!?/br> 薛跡在內(nèi)室聽他慢慢道:“宮中自君后之下,品級依次為君、卿、侍君、侍卿、常侍、御侍、侍子。而四君之中又以貴君為首。君后待人雖不算親近,但卻也不會輕易為難人。貴君更是好說,性情溫和。但往下而來,賢君可不是好相與的主子,您還需謹言慎行,若是他挑釁生事,平日里您能避則避,萬萬不可以下犯上。安卿和良侍君都還好說,昭卿脾氣大了些,但只要您不得罪他,他也不會針對于您?!?/br> 薛晗聽的一頭霧水,薛跡在內(nèi)室卻是暗暗記下了。 那公公問了薛晗一句,“侍卿可還有其他不明白之處?” 薛晗卻道:“我可以出去玩會兒嗎?” 那公公愣了愣,而后笑道:“侍卿還真是稚氣未脫?!?/br> 薛晗以為不能,有些失落,這些日子他待在這寢殿里,哪里都不敢去,也不敢多問,他本想去對面住著的關(guān)侍卿那里坐會兒,也被薛跡制止,只告訴他,宮中復(fù)雜,莫要隨意走動。 那公公道:“出去走走也是可以的,不過您如今未正式冊封,去別的宮里多有不便,但可以去御花園散散心?!?/br> 薛晗眉開眼笑,“多謝公公?!?/br> “我可當不起侍卿這個謝字,您如今雖未正式冊封,可也是主子。” 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薛跡在內(nèi)室聽見那公公離開的腳步聲,這才扯開了帷幔。 薛跡走到薛晗身邊,“那公公既說你下月初七侍寢,那從今日開始,每餐你都少吃一些?!?/br> 薛晗也知道自己是比從前胖了些,可宮里的御廚比府上廚藝精湛,他實在喜歡,卻又不得不應(yīng)下。 御花園中,賢君正坐在亭中,平日里陛下批閱奏折累了,總會來御花園走走,他正等著,卻聽見不遠處有人過來,他以為是陛下來了,連忙起身去看,卻見幾名宮侍跟在一少年身后,那少年著了一身月藍色錦袍,身量修長,腰身緊束,立在人群之中極其惹眼。 賢君問身邊宮人道:“誰在那邊?” 宮人往那邊看了看,回道:“奴才認得宮侍里其中一個,聽說最近分給了新來的薛侍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