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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公主很忙在線閱讀 - 第43節(jié)

第43節(jié)

    武帝上前捏住了葛嬪的臉頰,卡住了,然后端起旁邊的鴆酒,直接灌了下去,只等了一小會兒,葛嬪便再也沒有了聲音。做完這些并不急著走,而是在旁邊坐著,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陰霾,這個毒婦臨死,也不想叫自己心里痛快了。

    是的,睿王不是自己的兒子。

    可是從玉貴妃肚子隆起,到睿王出生,一直這么多年的撫養(yǎng)教導(dǎo),自己完全是拿他當(dāng)親生兒子對待的,除了不能繼承皇位,別的并無任何分別。而睿王也是努力的做得更好,讓自己這個父親滿意,有些事不去想就好了。

    ******

    葛嬪死了,這在后宮算得上一個不小的消息。

    宇文極聽了以后撇嘴,這燕國皇帝真有意思,出了錯,全都是別人不對,凡是慕容一姓的總能保全性命,護短程度簡直匪夷所思,從前聞所未聞!不過這與自己沒有任何干系,搖了搖頭撂開,繼續(xù)給手里的紫檀木葫蘆簪子打蠟,打磨的光滑可鑒,當(dāng)時候一定贏過祁明夷!

    只要小公主不是瞎子,都會更喜歡自己做的這一支木簪的。

    這會兒功夫,阿沅早就沒心思去思量母簪,而是滿心巨大的震撼,不對??!前世小公主十四歲的時候,葛嬪和豫王都還好好兒的呢!怎么今生……,會變成這個樣子?完完全全不一樣了。

    自己重生以后,除了對皇帝和玉貴妃、睿王親近一點,再乖巧聽話一點,根本就沒有改動過劇情??!就算把碧晴調(diào)給了宇文極暫時使用,也不關(guān)宮外的事,完全沒可能會影響到靖惠太子,改寫整個豫王一黨的命脈??!

    其實認真說起來,此次巫蠱一案,簡直就是一出精彩的反轉(zhuǎn)劇。原本靖惠太子都要倒血霉了,后來不但洗脫了罪名,還把豫王徹底拉下了馬,這里面到底是誰在算計?好像未卜先知一樣。

    忽然間腦中靈光一閃,好像……,一切都是從姬暮年不再做太醫(yī)開始的。

    按理說,姬暮年應(yīng)該沿著前世的生命軌跡,繼續(xù)太子伴讀,然后偶爾給人看病傳出名聲,再被召進宮,做太醫(yī),而不是忽然被任命了官職啊。再仔細想想,上次他被任命太常寺少卿的時候,正巧在給自己看病,但這算不上什么大功勞,不至于就突然被獎勵一個官職。而且那天晚上,他也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宮闈,仔細回想,這里面透著種種莫名的蹊蹺。

    隆慶公主和河間王謀反一案,姬暮年很可能參與其中,而且有功,所以父親才會因功賞官與他,也就是說,他是主動要投身仕途的!如果懷疑精神再大一些,那一次自己和太子出去的時候,要不是突生變故,原本是要打算去姬家一趟的。

    當(dāng)時就覺得不對勁,現(xiàn)在細細回想,說不定是姬暮年有意引誘太子一行,所以按此猜疑的話,蝴蝶效應(yīng)里面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他!自己本身先是穿越,繼而重生,很快想到了一種可能。

    姬暮年……,也是重生的。

    阿沅被這個念頭嚇了一大跳,完了,完了,自己之前還神經(jīng)大條的發(fā)花癡,要是姬暮年真的是重生的,只怕第一個念頭就是殺了自己,為他和他母親報仇!不對,自己可是金枝玉葉的公主,不論皇帝爹,還是睿王、玉貴妃,甚至靖惠太子,都絕不允許他謀害自己的。

    而姬暮年一向性子沉穩(wěn)、心思慎密,應(yīng)該不會做冒險的事。至少也得等到皇帝爹百年以后,輔佐靖惠太子上了位,他手中掌握大權(quán),不不不……,腦子里實在太亂,總之這不是一個好消息。

    不過要是姬暮年是重生的,那么他知道前世的事,比自己還多,所以姬家能夠幫助太子洗脫嫌疑,還一舉扮倒了葛嬪和豫王等人,倒也不足為奇了。

    阿沅心思恍恍惚惚,第二天去上學(xué)也是心不在焉的。

    如今豫王已經(jīng)徹底倒了,葛嬪也不在了,加上自己不會跟jian*夫亂搞,那就肯定沒有自己在豫王府落水的事,不知道又會生出什么新的亂子。

    “都過來!”宇文極手里拿著一個雕花盒子,叫人找了十個小宮人過來,指著他們說道:“這里面有兩根簪子,你們辨一辨,到底哪一根好看?都說實話,等下勝出的人會給你賞賜,算是彩頭?!?/br>
    那些小宮人們年紀(jì)都不大,還是孩子,宮廷里規(guī)矩大、日子悶,聽得如此有趣的事都是興奮不已,其中有膽子大還湊趣道:“東羌大皇子說話算話,不要誰贏了,都要有彩頭哦?!?/br>
    有關(guān)祁明夷和宇文極要比賽,給小公主獻簪子的事,大伙兒都聽說了。

    宇文極將盒子拍在桌上,看向祁明夷和莫赤衣,“可別說我耍賴,暗地里叫人做托兒什么的,里面兩根木簪,材料、形狀、顏色,可都是一樣的?!?/br>
    祁明夷禮貌道:“東羌大皇子當(dāng)然不會是那種人。”

    盒子打開,眾人紛紛湊頭上前觀看。

    “快來?!苯僦宰踊顫婇_朗,也是一個愛湊熱鬧的,拉了恍惚的阿沅,“你自己也過來看一看,哪個更好?這可都是給你做的呢?!?/br>
    而小宮人們兩只簪子都沒有見過,但是一眼瞧去,做工好壞還是能夠分辨出來,只是都有些猶豫,萬一說錯了,東羌大皇子會不會翻臉?不過見他信心滿滿的樣子,應(yīng)該是做的更漂亮的那一支吧。

    于是都只能如實選擇,紛紛指道:“右邊這支!”

    兩只紫檀木簪都是小小巧巧,形狀、大小、顏色,也是差不多,但是左邊的那只明顯有點“古樸豪放”,而右邊這支,雖然也是簡簡單單的葫蘆,卻圓潤可愛,還打磨得光滑如水,明顯要高出幾個層次。

    莫赤衣神色不快,拉了祁明夷,“沒事,好不好全在一片心意。”

    宇文極冷笑道:“照這么說,在樹上折一根樹枝也是心意?地上薅一根草也是心意?這心意還真是貴重呢。”想起上次祁明夷陷害自己,莫赤衣還為他打架,心里頭就是一口惡氣咽不下,若非客居他國,自己絕不會輕饒了他們!

    莫赤衣臉色難看,祁明夷忙低聲道:“赤衣,不要惹事。”

    姜胭脂推了推阿沅,“你說呢?”其實答案已經(jīng)出來了,但是……,還得看小公主自己的心意,她喜歡誰的就是誰的。

    阿沅伸手,拿了宇文極做的紫檀木簪子,順手別在頭上,“就這支吧?!痹静幌?yún)⑴c這種小孩子斗氣,但是自己想看一看,祁明夷套近乎失敗以后,還會做些什么?如果他從此不再親近自己,多半就是豫王一派,如果還繼續(xù)跟自己糾纏的話,那么就是傅婕妤安插的人了。

    只是一想到姬暮年很可能是重生之人,心頭就沉甸甸的。

    “喂!”宇文極雖然贏了,但是見阿沅心思恍恍惚惚,不免有些不滿,上前抓了她的袖子說道:“不好看么?這幾天,為了這根簪子我連覺都沒有睡好呢?!?/br>
    “好看,好看?!卑浞笱艿溃骸爸皇俏矣行┎皇娣?。”

    “當(dāng)真?”宇文極疑惑的打量了一眼,繼而斥道:“既然不舒服,那還強撐個什么勁兒?”反正已經(jīng)贏了祁明夷,少上一天課也沒什么,不由分說,要拉她回去,“我陪你回泛秀宮去。”

    阿沅擰不過他的力氣,只得跟著走了。

    祁明夷看著兩人拉拉扯扯遠去的背影,怔怔出了一會兒神,那條路真的對嗎?又真的行得通嗎?可是從小至今,母親日日夜夜傾訴的那些怨恨……

    ☆、42種前因,得后果

    阿沅回了泛秀宮,宇文極跟玉貴妃說她身子不舒服,玉貴妃當(dāng)即吩咐人傳太醫(yī),結(jié)果來的人是姬暮年。他站在屏風(fēng)后頭,微笑道:“剛好我在太醫(yī)院找點東西,聽說公主殿□子不適,就過來給把個平安脈。”

    “嗯,你給她瞧瞧?!睂τ谟褓F妃來說,哪個太醫(yī)來都是一樣,況且姬暮年醫(yī)術(shù)不錯,說起話來也叫人如沐春風(fēng),比那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老頭子好多了。

    阿沅臉色微白,本來就擔(dān)心姬暮年是重生的人,現(xiàn)在見他做了官,還主動往自己身邊貼過來,總覺得對方?jīng)]安什么好心。甚至腦洞開得大,幻想了一下,姬暮年在藥里面給自己下毒的場景,然后搖了搖頭,那怎么可能!

    再說自己也是懂得醫(yī)理的,想到此處,總算稍微踏實了一些。

    姬暮年打量著她,“公主殿下的臉色的確不大好?!睂⑹种阜旁诎涞氖滞笊希糁粚颖”〉慕伵?,感受著那纖細的脈搏,“脈象還算平和流利……,并不像是生病,是不是夜里受驚沒睡好?還是貪吃積了食?”

    宇文極在旁邊冷笑道:“你是大夫,反倒問起病人來!”

    隔著屏風(fēng),玉貴妃聲音微微不悅,“阿蘭若。”

    宇文極這才發(fā)覺自己失態(tài),想著還要在泛秀宮長住,玉氏母子幾個還不錯,因而趕緊改口道:“阿沅到底怎么了?我就是有一點著急而已。”

    “東羌大皇子不用擔(dān)心。”姬暮年笑得讓人如沐春風(fēng),沒有半分不悅,一則不想跟一個毛孩子計較,二則他很快就要回國去了,且活不長,自己何須理會?接著問了小公主一些近況,開了溫和的調(diào)理方子,“可以先不吃,若明兒還不舒服再吃即可。”

    阿沅原想詐他一句,“駙馬!”然后看他的反應(yīng),繼而想想,對方是一個性子沉穩(wěn)內(nèi)斂的人,只怕自己詐不到他,反倒被他知曉自己的想法,情況更加不妙,因而只做小蘿莉的天真樣子,眨巴眨巴眼睛沒言語。

    姬暮年起身要走,忽然瞥見小幾上面的幾本醫(yī)書。恍惚憶起,去年在太醫(yī)院撞見小公主,她說要接醫(yī)書看看,要把什么繡眼養(yǎng)得肥一點兒,原以為是說著玩兒的,沒想到還真的借了過來看?心下微微一動,放柔了口氣,“原來公主殿下也喜歡看醫(yī)書,下官略通一二,若是公主殿下有想問的地方,傳下官過來便是。”

    也喜歡?哎……,這是個什么意思?

    阿沅覺得對方的話有點奇怪,看著他告退了。回了房,還在托著腮幫子出神,冷不丁兒的,宇文極走了進來,“原來你喜歡看醫(yī)書,就是為了能和他搭上話呀?!?/br>
    啥?阿沅啼笑皆非,解釋道:“不是啊?!?/br>
    宇文極根本不信,抬起手,將她頭上的紫檀木簪給拔了下來,“咔嚓”一響,居然一下子折成兩半,“反正你也不稀罕!是我自討沒趣兒,白效力,毀了才好!”

    “阿蘭若!”阿沅也有點生氣了,“你發(fā)什么瘋呢?!”這熊孩子……,怎地不分青紅皂白就發(fā)脾氣,做了好幾天的發(fā)簪就這么毀了!想要說他兩句,那小小的翡色身影早就摔了珠簾,一氣兒出去了。

    不由撫了撫額,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樣好吧!自己是有一點點喜歡姬暮年,但是學(xué)醫(yī)完全是因為自己,和別人無關(guān)。更不用說,現(xiàn)在猜到姬暮年可能是重生的,整天提心吊膽的,那點花癡心思早就煙消云散了。

    還有,還有,姬暮年不會也是這么以為的吧?說什么“公主殿下也喜歡看醫(yī)書”,意思是自己為了他才學(xué)醫(yī)的?拜托,不要這么自戀好吧。

    雖然小蘿莉喜歡看醫(yī)書的確有點奇怪,有點解釋不通。

    阿沅覺得胸悶氣短,午飯也沒有好好吃,攆了人自己躺在床上睡覺,可是腦子里許多事情在翻騰,怎么也睡不著。正在迷迷糊糊的煩躁之中,一睜眼,就看見皇帝爹坐在床邊,不由爬了起來,“父皇,你什么時候來的?”

    “不舒服了?”武帝把手放在她的額頭上,“沒發(fā)燒就好?!庇謫枺骸翱捎锌人??頭疼?還是流涕?”見女兒全都搖頭,神色微緩,方才放下心來笑道:“不會是不想上學(xué)的借口吧?小懶蛋。”

    阿沅皺了皺鼻子,佯作不滿,“父皇也太小瞧我了?!?/br>
    “哈哈?!蔽涞勐勓源笮ΓB聲道:“好好,不小瞧,不小瞧。”正要說幾句話逗小女兒開心,外面?zhèn)鱽硇√O(jiān)的聲音,“啟稟皇上,有密信。”不由皺了皺眉,“什么破事兒?連朕到后宮都不得安生!”

    阿沅只是偽天真,不敢耽誤了要緊事,喊道:“進來吧。”

    小太監(jiān)戰(zhàn)戰(zhàn)兢兢拖著盤子進來,將密信呈上。

    “羌國的!”阿沅在宇文極腰間的彎刀上面,見過類似的花紋。

    武帝拆開了信,上面只有一行字,“東羌皇后小產(chǎn),血崩,亡?!辈挥赡樕沧儯@可不是什么小事!現(xiàn)任東羌皇后一死,那么宇文極的嫡長子地位便搖搖欲墜,作為質(zhì)子的他,已經(jīng)失去了原有的份量!

    阿沅也怔住了。

    不過她想的不是國家大事,而是宇文極的母親死了,他……,現(xiàn)在變成了沒有母親的孩子,實在是太可憐了。

    “小阿沅,你好生歇著?!蔽涞郛?dāng)即起身,要立即去找臣子們商議,燕國大軍該如何安排,以及應(yīng)對東羌國中的劇變,“父皇回頭空了再來看你。”

    ******

    東羌皇后死了,這么大的消息是瞞不住的。

    端木雍容請了特旨進到后宮,在宮人的隨行看護下,見到了宇文極,并沒有任何遮掩便將噩耗說了。

    宇文極半晌都沒有說話,木呆呆的,不復(fù)平日的機靈百變和驕傲,眼淚不自控的往下流,晶瑩的淚珠,順著那俊美可愛的小臉劃過臉頰,劃過下頜,一滴一滴的墜落在他的袍子上,洇濕出巴掌大的一團深色。

    和最初那時哄騙阿沅不同,這是傷心的淚水,憤怒的淚水,以及……,給小小的他帶來的擔(dān)憂、恐懼,聚集了所有的負面情緒。才得八歲的他,再驕傲,再自負,也終究不過是一個孩子。那烏黑烏黑的明亮眸子里,透出隱隱驚恐無助,仿佛天空傾塌,讓下面翱翔的小鳥被迫墜落于地。

    端木雍容靜靜候著,小孩子不能逼急了,得給他一點接受噩耗的時間。

    “母后死了。”宇文極抬起淚眼,帶著不甘心的怒吼,低聲問道:“這是真的?你沒有騙我吧?啊……,你是不是在騙我?!”

    端木雍容神色不變,淡淡道:“大皇子,此事已經(jīng)傳開諸國了?!?/br>
    宇文極的最后一絲希望破滅,眼里的明亮之色,換做灰敗,到底還是比一般孩子要鎮(zhèn)定許多,竭力遏住悲傷,開始飛快思量即將要應(yīng)對的局面,以及該做的事!自己走得時候母后還好好的,現(xiàn)在突然死了,一定是被人害死的!那么……,自己不可以在這個時候軟弱悲傷,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為母后報仇!

    端木雍容突然道:“請大皇子隨在下一起回國奔喪?!?/br>
    宇文極心里“咯噔”一下,強撐道:“那……,質(zhì)子怎么辦?”

    “大皇子放心?!倍四居喝莼氐溃骸皷|羌已經(jīng)派了二皇子起身過來,正在路上,讓他留在燕國做質(zhì)子即可,大皇子只管放心回去奔喪?!?/br>
    宇文極緩緩垂下眼簾,雙手?jǐn)n在袖子里,用力掐著自己的大腿,用一種認命的聲音說道:“何時啟程?總不能是今天吧?”

    “那自然不會?!倍四居喝莼氐溃骸暗榷首拥诌_燕國邊境,那邊八百里加急快報送到京城,給燕國皇帝看了確認以后,我們才能走?!惫烙嬃艘幌?,“最快也要三、四天之后去了?!?/br>
    “好。”宇文極閉上眼睛,“你先回去,我想歇一會兒?!?/br>
    “屬下告退?!倍四居喝菘戳丝此?,是不是冷靜的有些過頭了?不過燕國皇帝已經(jīng)同意更換質(zhì)子,他想耍賴也是無用,因而道:“大皇子這幾天先好生休息一下,有事隨時傳喚屬下?!?/br>
    等他走了,宇文極的小小手方才緩緩松開。

    不!自己絕對不能回國去!

    母后死了,必定會再出一位端木皇后!而這兩年,嫡支已經(jīng)有了適齡女兒,一旦冊封了新皇后,自己的地位就會隨之變得尷尬。更不用說,母后還死得不明不白,多半是在宮闈斗爭中遭了暗算,自己已經(jīng)沒有母親庇佑,端木嫡系亦不會護著自己,回到東羌以后,前有狼、后有虎,自己該如何安身?

    呵呵,嫡長子……,這是多么的礙人眼啊。

    *******

    “阿蘭若,你還好嗎?”阿沅擔(dān)心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