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晶病著，曹颙與初瑜行動不便，府里哪里還有過節(jié)的氣氛？曹頌?zāi)抢?，曹颙也打發(fā)人去宗學(xué)那邊請了假，讓他在家里先待一段日子。曹頌漸漸聽到些外頭的風(fēng)聲，再想到自己家里這邊，紫晶在葵院，哥哥嫂子在書房，都是避著人的，實在是擔(dān)心的不行。

    幸好，曹颙在書房只避了幾日，而且也沒有出現(xiàn)什么不對的癥狀，這才讓曹頌安下心來。

    因步軍衙門這邊協(xié)助順天府在內(nèi)城防疫進(jìn)展的有些不太順利，所以雍王爺臨時將曹颙從戶部抽調(diào)出來。

    內(nèi)城住的不是旗人宗室，就是官宦顯貴，哪里把那些兵丁放在眼里？若是死的是下人，自然沒有為了他們累得主子被封門的道理；若是死的是家人，這入土為安可是大事。三兩天下來，雍王爺算是明白了，若是沒有人在這邊壓著，怕是外城的疫病防御住，內(nèi)城怕是防不住。

    文武百官、王公大臣都住在內(nèi)城，若是集中發(fā)生疫病，那真是太可怕了。雖然前兩日到了求雨的旨意，但是疫病的還沒到，估計是這旨意發(fā)下來時，京城的急信還沒有到熱河。

    因要等康熙的旨意，這“疫病”兩個字只有少數(shù)的幾個王公大臣曉得。這些人，又是哪里能夠去跟著步軍衙門的人去查疫情的？最后，他想到了曹颙。曹颙是知情人，官職雖不高，卻有個郡主額駙的銜。

    葵院不許進(jìn)人，格格額駙這幾日又在前院書房，葉嬤嬤也是覺得不對勁。今兒又到了端午，按照規(guī)矩，嫁出去的女兒要回娘家探望父母的。不想，格格卻說了，昨兒已經(jīng)打發(fā)人去王府那邊送信，說是因府里有事，不用派車來接了。

    能有什么事，不過是因紫晶的??？葉嬤嬤一肚子不滿。又看不到初瑜，就對著喜云幾個抱怨了兩句：“不過是為了個婢子，就算有小時拉扯的情分，也不必這般供著像姑奶奶似的！兩位正牌子的姑奶奶都沒她這般矯情！縱然是待下人寬厚，這般待個婢子也著實是過了！到底是包衣出身，不似其他人家那般大氣！”

    葉嬤嬤一口一個“婢子”，喜云幾個聽得膩煩，其中喜煙是嘴快的。冷笑一聲道：“聽嬤嬤這話，婢女的性命就是不相干的，不管侍候主子多少年，病了就要遠(yuǎn)遠(yuǎn)的拉出去才是正理了？”

    葉嬤嬤這方反應(yīng)過來自己失言，不該當(dāng)著她們幾個的面說這些個，訕笑了兩聲出去。

    寧春也是端午這日到京的，自得到秋娘病了的消息。他就怎么也呆不住了，尋了個由頭向郎中告了假，一路快馬馳回京城。

    因恰好是過節(jié)，寧春心里還想著要是道上遇見新花樣的荷包香囊的，就買幾個給秋娘，既應(yīng)了節(jié)景，又能討她喜歡。她這一高興，病許就好了一半兒。自己正好可以好好陪她一段日子，這些日子在保定可把他累壞了，每天拖著疲憊的身子躺到床上時，他就越發(fā)的想秋娘。

    他想得倒好，但進(jìn)了城，就覺得氣氛十分不對，遠(yuǎn)沒有往年端午節(jié)的熱鬧喧囂，街道上行人稀少，兩邊鋪子有的關(guān)著，開著的也門可羅雀，竟顯得十分的蕭索。

    一路走來，往常那些個走街串巷兜售小物什的貨郎一個都不見。再穿過幾個胡同，遠(yuǎn)遠(yuǎn)見幾戶人家門旁貼著告示，門口還有官兵把守，寧春十分的詫異，但此時沒心情去管人家閑事，先去看秋娘要緊。

    到了城西南茄子胡同，寧春再次見到了那些穿著五成兵馬司服色的官兵，那些人有八個，分別站在相鄰的幾戶人家門口，其中兩個正站在自家的門前！

    寧春心里一驚，忙不迭翻身下馬，走到門口，向門口官兵一抱拳，笑問：“這位大哥辛苦，不知這家犯了什么事？”說著，袖子一掩，塞了塊碎銀子到那官兵手里。

    那官兵不動聲色的掐了掐銀子，約莫著有一兩多，頗為滿意，悄悄向袖里塞了，一邊兒上下打量了寧春，一邊道：“瞧你這一身塵土，打外面才回來？可是出去有些日子了吧?，F(xiàn)下京里查熱癥呢，這凡有熱癥死的，家里都不許人進(jìn)出了?！彼f著一指旁邊墻上的告示，“瞧，就這個?！?/br>
    “熱癥死人……”寧春如同被人敲了一悶棍，腦子嗡嗡直響，腳下也發(fā)軟。他一急，抓了那官兵的袖子，結(jié)結(jié)巴巴問道：“這家，這家，死人了？誰死了？”

    兩個官兵見他臉色大變，言行失常，不由奇道：“怎么？你認(rèn)得這家人？”

    寧春心急如焚，也不等兩人回答了，推開他們就要叩門。那兩個官兵忙去拽他：“嘿，你干什么？這家封了，誰也不許進(jìn)去！”

    寧春身上也有兩下子，一甩手就推倒了一個，騰出手來就往門上砸，邊砸邊喊：“秋娘！秋娘！我回來了！秋娘！你答話啊，秋娘！”

    兩個官兵職責(zé)所在，忙撲上來扭他胳膊，卻是哪里降伏得住他，兩下又叫他掙開。巷子里別家門前的官兵見了，也過來幫忙，三五個人才拖了寧春離開那門口。寧春胳膊叫人扭著，嘴里仍喊“秋娘”。

    院里的人聽了動靜，都跑到墻邊門前，因官兵守了好幾天了，誰都是怕的，也不敢開門，常貴夫婦隔著門喊道：“三爺，是三爺嗎？”

    寧春聽是他倆，更加急了：“秋娘呢？秋娘呢！”

    里面常貴夫婦哭著跪下磕頭道：“三爺，奴才們沒伺候好姨奶奶……奴才們該死……”院里驟然哭聲一片。

    第0165章 傷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