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醫(y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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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李素等人之后,柳輕心一改之前的瘋瘋癲癲,瞬間變回了尋常時(shí)的冷靜淡定模樣。 見自家娘子變臉比翻書還快,還未享受夠她跟自己撒嬌的翎鈞,意猶未盡的嘆了口氣。 雖然,他喜歡他家娘子的一切樣子,但她之前那樣的投懷送抱,還真是…… 唉! 抬起手臂,聞了聞自己衣袖上殘留的,她身上特有的藥香,翎鈞頗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 早知道,她變臉這么快,剛才,他就該多找些理由,跟那李素再閑扯幾句,哪怕,啥也不能做,多享受一會兒軟玉溫香,也極好的不是! “瞧你那點(diǎn)兒出息!” 翎鈞的幼稚舉動,惹得柳輕心“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只知,翎鈞跟她黏在一起的時(shí)候,會變成個(gè)孩子氣的主兒,卻未料,他竟是幼稚到了這份兒上。 “我倒是想,更多點(diǎn)兒出息,可現(xiàn)在,不還不是時(shí)候么!” 翎鈞是個(gè)正常男人,想要的,自然不僅僅是他家娘子的投懷送抱。 只是現(xiàn)在,沈鴻雪那討厭的家伙,防賊似的盯著他,他偷偷靠近他家娘子點(diǎn)兒,那家伙都要咳嗽兩聲使壞,更遑論…… 還有顧落塵。 那神出鬼沒的麻煩家伙,他跟他家娘子說兩句情話,都要小心提防,瞧他是不是在某處房梁上看熱鬧。 這日子,這日子還讓不讓人好好兒過了! 說罷,翎鈞抿起了唇瓣,滿臉委屈的,往柳輕心的身邊湊了湊。 咳—— 來自于沈鴻雪的咳嗽聲,毫無意外的響起。 緊接著,一抹亮白,便飄到了翎鈞和柳輕心之間。 “大婚之前,殿下最好能老實(shí)點(diǎn)兒?!?/br> 說這話時(shí),沈鴻雪的聲音里,帶著絲絲冰寒。 他稱翎鈞為殿下,而非翎鈞。 “雖然,你們已有夫妻之實(shí)?!?/br> “但為了避免口舌之禍,大婚之前,還是收斂些為好?!?/br> 提起柳輕心和翎鈞的夫妻之實(shí),沈鴻雪稍稍停頓了一下。 他極不想承認(rèn),他們的“親密關(guān)系”。 可小寶的存在,卻在時(shí)刻提醒他,此事,已無法逆轉(zhuǎn)。 “輕心出身民間,不懂你們皇家規(guī)矩,倒也罷了?!?/br> “身為皇子的你,也不懂么?” 對翎鈞這寵妻狂魔而言,所有關(guān)系到柳輕心的事,都不是小事。 聽沈鴻雪提起,皇家規(guī)矩,他不以為然的撇了下唇瓣,然后,毫不避諱的表示,那根本不會成為他膩著他家娘子的理由。 “規(guī)矩是人定的?!?/br> “那些不能讓我家娘子高興的規(guī)矩,改了就是?!?/br> “至于,那些敢胡說八道的,就干脆,找根針,把他們的嘴縫起來罷!” 翎鈞的煞星惡名,在燕京可謂無人不知。 他說會做的事,大都會付諸實(shí)施,不是只說說而已。 在同齡人里,幼年生長于西北大營,又不愛收拾打扮自己的翎鈞,并不算俊美,但他有別于帝都貴族的剛勇殺伐之氣,卻傾倒了若干名門閨秀。 “靖康之難”后,大明朝尚武之風(fēng)日盛,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官宦世子,也愈發(fā)不受閨秀們青睞。 文可安邦,武可定國,已越來越多的,成為“泰山”們的擇婿標(biāo)準(zhǔn)。 若非,翎鈞銘刻于玉碟的年紀(jì),仍未成年。 若非,翎鈞非嫡非長,母族無勢,無望競逐儲君之位。 此時(shí),他王府的門檻,怕都得被上門提親的媒婆,踩壞幾十根了! “我說過,我的王府里,只有她一個(gè)女主人。” “她不需要隱忍,亦不用委屈?!?/br> “若當(dāng)真有你所謂的‘禍’,不知死活的湊上來,惹她不悅,我倒是不介意,讓那‘禍’知道知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下場!” 翎鈞知道,沈鴻雪跟自己提“規(guī)矩”,是想保護(hù)柳輕心,為她的未來埋下伏筆。 以保證將來,她入主王府,面對諸多燕京閨秀的覬覦和挑釁,無力周旋時(shí),尚有機(jī)會,能全身而退。 但他,卻不想給柳輕心留這個(gè)機(jī)會。 他的女人,自然是該跟他相伴一生,由他為她披荊斬棘的,憑什么,要對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退避三舍? 他翎鈞的女人,安容旁人指手畫腳! 她們不配! “你們這些男人,怎都這么婆婆mama!” 柳輕心并不清楚,沈鴻雪所謂的皇家規(guī)矩,到底是個(gè)什么東西。 當(dāng)然,即便知道,她也未必介意。 她只知,此時(shí)今日,她喜歡翎鈞,翎鈞也喜歡她,他們都滿心希望,能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若來日,她仍喜歡翎鈞,翎鈞也仍喜歡她,他們能相守白頭,自然是此生幸甚,倘有一人負(fù)心,不愿在與另一人糾纏,無論那負(fù)心之人,是她,還是他,她,都會選擇遠(yuǎn)走高飛,小隱于山林。 這世上,相愛的兩人之間,從不存在什么“虧欠”。 若只因覺得“虧欠”,才勉強(qiáng)自己與某人相守,那,兩人之間,又何來相愛之說? 就像她老師曾說的那樣,放過別人,何嘗,不是放過自己? “他若敢待我不好,我便拐了他兒子逃家?!?/br> “只要我想跑,哼,偌大的一個(gè)大明朝,還會沒了我容身之地不成!” 柳輕心說的云淡風(fēng)輕,讓什么人聽了,都只會覺得,她不過是隨口一說,壓根兒當(dāng)不得真。 但翎鈞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 她,是真的敢逃的。 而且,一旦逃走,就再也不會給他機(jī)會找到。 以她之驕傲,莫說是,他待她不好,她會逃,恐怕……只要,她覺得自己未能履約,或履約的不如她所愿,她都會跑! 他不會允這種事情發(fā)生。 絕不! “若你要逃,我定不攔你?!?/br> “只是,你需記得,把府里銀票,地契,金銀首飾,兒子,還有我,都一起卷了帶走?!?/br> “不然,你一個(gè)女人家,在外漂泊,缺衣少食,乏人照顧,可就不美了?!?/br> 翎鈞的話,也用了半開玩笑的口氣。 只是,因?yàn)橛辛p心之前的“隨口一說”襯著,反倒有些像,兩人在大秀恩愛了。 “油嘴滑舌?!?/br> 白了翎鈞一眼,柳輕心回轉(zhuǎn)身,徑直往院里的石桌走去。 她的音調(diào)里,除了微怒,還略帶了一絲嬌嗔。 就仿佛,一個(gè)女人,在笑罵沾了自己“便宜”的心上人“登徒子”。 …… 石桌上,共有三只錦盒,其中一只,已被柳輕心打開。 那只錦盒,原本是由李素抱著的,里面,裝了四種,價(jià)值萬金的珍貴藥材。 另外兩只禮盒,有一只入手略重,柳輕心決定,先把它打開。 錦盒之中,只一只精雕的紅色漆盒,打開漆盒,一打兒拇指大的珍珠,被均分成了兩排,整齊的躺在漆盒里的錦緞上,顆顆飽滿。 “若有一日,德平伯府被滅族抄家,藥庫,能都?xì)w我么?” 伸手,拈起其中一顆珍珠,柳輕心瞇起眼睛,細(xì)細(xì)的觀察起了上面的紋路。 上品南珠。 也有人,喜歡稱它為鮫人淚。 在科技發(fā)達(dá)的未來,這玩意兒都價(jià)值不菲,更何況,是在采集能力低下的古代? 這么大個(gè)兒的南珠,通常會被達(dá)官貴人家女眷,做成用來撐門面的首飾,鮮有人舍得,將其研磨成粉,用作藥材。 但柳輕心,卻不這么想。 南珠成淚,表明藥效已近極致,若研磨成粉,配制成藥材,一顆,許能救活十條人命。 十條人命,怎也比一支只能用來炫富的珠花簪子,要有價(jià)值的多。 “那得看,是什么時(shí)候滅的?!?/br> 翎鈞從不跟柳輕心夸口,也從不對她有絲毫敷衍。 他沉吟片刻,才緩緩抬頭,看向了她因?yàn)闅g喜,而容光煥發(fā)的雙眸。 “不過,我可以去跟父皇討要。” “他不給,咱們再使人去偷?!?/br> 翎鈞從不吝將損招兒,用到不招他喜歡的人身上。 在他想來,既然,有方便易行的法子,能成他所愿,又何必,非得用那些麻煩的? 結(jié)果的正確,便是方法的正確。 旁人要怎么評說,是別人的事兒。 若當(dāng)真,有人說得他不愛聽了,就干脆,讓那碎嘴的人,徹底的閉上臭嘴。 殺雞儆猴,總比仁厚寬容,更容易服眾。 當(dāng)然,這句話,永遠(yuǎn)都不能搬到臺面上說。 “偷?” “殿下可真是好氣魄!” 翎鈞的話,讓沈鴻雪瞬間黑下了臉來,與他說話的口氣,自然也就因著不滿,略帶了幾分刻薄。 原本,他還當(dāng)翎鈞是個(gè)正人君子,是個(gè)能讓柳輕心托付終身的家伙,可現(xiàn)在,聽他這口氣,怎竟是像,比草莽土匪,還更加不堪的雞鳴狗盜之輩? 他,是不是該再考慮考慮,謹(jǐn)慎些決定,是否支持他倆在一起? “那只是沒辦法的辦法?!?/br> “若非得以,我還是不想那么做的。” 對沈鴻雪,翎鈞還是不想得罪的。 畢竟,在沈家,沈鴻雪這個(gè)嫡長孫,還頗有那么幾分話語權(quán)。 如果,沈家執(zhí)意不允,他也不是不能,拐了他家娘子遠(yuǎn)走燕京,只是,他更希望,她家娘子,不要因?yàn)樗ヌ巯挠H人。 他的幼年,雖談不上不幸,但與那些,能在自己父母陪伴下長大的孩子相比,還是有頗多遺憾。 親人,終究是沒有人可以替代的。 那些叫囂著,可以為了愛情,舍棄一切的瘋子,大都……從本質(zhì)上,就是絕情絕義之人…… 柳輕心不是。 他,也不希望她是。 所以,他選擇服軟,或者說,選擇用沈鴻雪可以接受的方式,讓話,變得有轉(zhuǎn)圜余地。 “一邊兒,是我家娘子的心頭好?!?/br> “一邊兒,是我父皇的小氣摳門兒?!?/br> “我能怎么辦?” “不用偷的,難不成,要為了一個(gè)藥庫,謀反篡位?” 謀反。 這個(gè)詞兒,永遠(yuǎn)都是帝王的心頭刺。 不論那謀反的人是誰,是否成功,都會成為帝王的污點(diǎn),被載入史冊。 隆慶皇帝,是個(gè)愛惜羽毛的人。 對“謀反”一詞的忌憚,遠(yuǎn)勝歷代帝王。 若非如此,身為皇儲的翎釴,也不會被隆慶皇帝按上“假貨”的名聲,被徹底抹殺于史冊。 后世,或許會有話本野史,講述翎釴舊事,但毫無疑問的是,話題,只會圍繞他未成年便夭折,“他的書童”代替他當(dāng)了若干年的紈绔皇子,最終,因圖謀不軌,而被隆慶皇帝正法。 圣賢說,百姓,是能載帝王之舟的水,是能容萬物的水。 但圣賢沒說,謊言,亦是萬物之一。 “你可有點(diǎn)兒為人臣子的樣兒罷!” “這種話,若是讓別有用心的人聽去,你可就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了!” 柳輕心知道,翎鈞只是貧嘴,并不是當(dāng)真有不軌之心。 雖然,隆慶皇帝,從未以公正的態(tài)度待他,他對隆慶皇帝,也頗多怨言,但從根本上來說,他還是將隆慶皇帝視為父親,視為不可逾越之人的。 翎鈞對隆慶皇帝的不滿,與其說,是針鋒相對的決絕,倒不如說,是求而不得的撒嬌和鬧別扭。 “還有你,別總神出鬼沒的!” “我膽子小,若是被你嚇出個(gè)三長兩短來,瞧外公怎么收拾你!” 將南珠放回紅色漆盒,柳輕心緩緩轉(zhuǎn)身,看向了僅距她一步之遙的沈鴻雪。 膽子小。 柳輕心的這句“膽子小”,讓翎鈞想起了不久之前,那個(gè)手拿銀針和利刃,給自己切rou放膿,眼也未眨一下的“羅剎”,讓沈鴻雪想起了那個(gè)孤身一人,挺著臨產(chǎn)的肚子逃家,跟他派去的人討價(jià)還價(jià),賣了嫁妝鋪?zhàn)舆h(yuǎn)遁的“瘋子”,讓坐在樹杈上打盹的顧落塵想起了那個(gè)面對毒蝎毫不畏懼,面對殺手冷靜沉著,坑蒙拐騙手段,更是信手就能拈來的“怪物”。 撲哧—— 三個(gè)立場全不相同的人,同時(shí)笑出了聲兒來。 好個(gè)“膽子小”! 若柳輕心這樣的女人,都能被稱為膽子小,那這普天之下,怕是再也找不出,“膽子大”的人來了才是! 三個(gè)人如此一致的反應(yīng),讓柳輕心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老師說過,好醫(yī)者,最要優(yōu)先克服的東西,就是恐懼。 不然,面對病患傷者,一旦亂了陣腳,便有可能,耽誤一條人命。 醫(yī)者若無懼, 青蓮方盛開。 妙手天下病, 仁心觀自在。 這首小詩,是她拜入師門時(shí),師父贈與她的,她一直,銘記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