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的時候，展若綾去湖南長沙參加了自主招生考試，被那所全國有名的語言學(xué)府提前錄取。

    就這樣，高三的后半段一下子變得輕松起來。

    展若綾依然每天到學(xué)校上課，但是已經(jīng)不用埋首題海，她所要做的只是每天晚上去西班牙語外教那里學(xué)習(xí)基礎(chǔ)西班牙語。

    時間在日復(fù)一日的復(fù)習(xí)中流逝，高三的學(xué)子們終于在六月七日那天迎來高考。

    高考分數(shù)公布后，考生回學(xué)校拿成績單。

    展若綾雖然已經(jīng)被提前錄取，還是參加了高考。當天拿完成績單，她走出歷史班的教室，到教學(xué)樓一樓的樓梯口等程憶遙——程憶遙約了她一起去逛街。

    程憶遙從樓梯上下來，氣喘吁吁地跑到她旁邊，“不好意思，我剛才跟我們班的人說話，現(xiàn)在可以走了?！?/br>
    展若綾隨口問：“你們班的人考得怎么樣？”

    “很多人都沒考好。今年的化學(xué)卷子出得很變態(tài)，題型前所未有，以前見都沒見過，也就只有鐘徛那種人還能考那么高分?！背虘涍b是化學(xué)班的學(xué)生，自然最為關(guān)注化學(xué)科的分數(shù)。

    展若綾也聽說過今年高考化學(xué)科的試題奇難無比，她想著程憶遙最后一句話，心里寬慰不已：不管題目怎么變，他還是考得很好。

    可是程憶遙下一句話卻猶如晴天霹靂——

    “不過……”程憶遙喃喃自語著，“我好像聽說鐘徛語文考砸了，只考了九十多分?！?/br>
    展若綾一呆，過了很久才艱澀地發(fā)出聲音：“怎么會這樣？”

    “好像是作文被判離題，只拿了二十多分?！背虘涍b嘆了口氣，遺憾地搖搖頭，“我聽他們說鐘徛那天重感冒又發(fā)燒，燒得很厲害，影響到正常發(fā)揮了?！?/br>
    他發(fā)燒？而且是在高考那幾天發(fā)燒？

    心臟像是被絞到了一起，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展若綾好不容易克制下所有翻騰的情緒，裝作平靜地問：“那他總分考了多少？”

    程憶遙報了一個分數(shù)，感慨不已地說道：“這就是我佩服他的地方：明明已經(jīng)被語文一科拖了這么多分，最后總分還是比我們這些人高出了一大截，他還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展若綾以前聽程憶遙說過，鐘徛報考的是北大的工商管理專業(yè)，而語文作文跑題、只拿到九十多分基本就已經(jīng)意味著他與北大無緣。

    “雖然他這個分數(shù)還是很高，可是估計上不了北大?！背虘涍b兀自說個不停，“不過，以他的分數(shù)上中大還是綽綽有余的?！?/br>
    明明是熱浪逼人的六月盛夏，她卻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他上不了北大。

    上不了北大……

    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這句話。

    也就是說，他去不了北京讀大學(xué)。

    而她的大學(xué)，在北京。

    高二選科時，雖然在化學(xué)和歷史之間有過掙扎，最后她還是選了比較擅長的歷史。

    曾經(jīng)以為即使高三分別一年，以后起碼會在同一個城市讀大學(xué)。

    卻原來，高考一場突如其來的高燒，就意味著大學(xué)的四年他要走向跟她不同的一個城市。

    從今以后，截然不同的兩個方向。

    經(jīng)過辦公室，程憶遙向她交代道：“我進去交份表，你在這里等我一下?！?/br>
    展若綾站在辦公室外面，不斷有嘈雜的聲音的聲音傳入耳朵。

    辦公室的門敞開著，里面的情景一清二楚呈現(xiàn)在眼前。

    展若綾瞥了一眼，只見里面聚集了一堆學(xué)生排隊準備填高考結(jié)果的確認表格，本來寬敞的辦公室顯得異常擁擠。

    鐘徛和廖一凡也在其中。鐘徛穿著一件黑色的T恤，修長挺拔的身姿在一堆學(xué)生之中有幾分鶴立雞群的味道。他側(cè)頭跟身旁的廖一凡說著什么，嘴邊噙著一抹淡淡的笑容。

    這笑容，多么熟悉，卻又，多么陌生。

    一瞬間，心好像被硬生生撕開了一個口子。

    他向來是老師的驕傲，幾次模擬考也一直維持著年級前十的排名，這個分數(shù)對他而言，只怕非常難以接受的吧？

    他的心是不是在哭泣？再灑脫的人，面對高考失利，都無法一笑置之吧？

    有句話說，平時越是灑脫的人，在失敗面前，自尊心反而越高。

    他在辦公室里面，而她就站在辦公室的門口外，只隔著十米的距離。

    可是她也只能站在那里遠遠地看著他，不能走過去安慰他。

    那短短的十米，卻像萬水千山一樣橫亙在眼前。

    她只能站在那里，遠遠地看著他。

    剛才聽程憶遙說，他其它科都正常發(fā)揮，只有語文考砸了。

    可是，即便只有一科發(fā)揮失常，在北大這樣著名的學(xué)府面前，也是致命的。

    “交完了！”程憶遙交完表，如釋重負地從辦公室出來，拉了她的手就走：“走，我們?nèi)タ措娪埃　?/br>
    展若綾只得提起腳步，匆匆回頭一瞥，鐘徛跟廖一凡相依而立站在語文老師桌子面前。

    隔得有點遠，那一眼的時間又如此匆促，什么都有一種霧里看花的感覺。

    辦公室里的那個身影，是高三漫長的暑假里關(guān)于他的最后的記憶。

    也是最深刻的記憶。

    [九]修改

    吃過午飯后，展若綾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看電視。

    mama從房間出來，走到她旁邊坐下：“阿綾，后天你爸爸有空，我們?nèi)メt(yī)院看看你肩膀的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