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jié)
或許之前確實是恨著玉玲瓏和溫子軒的,可是后來想想,他們一個個的都身在局中,或許就是出生之后便就決定了命運,不得不遵從。玉玲瓏何嘗不想要過自己平靜安寧的日子,可是最后呢?她自己何嘗不是想要和所愛之人相攜白頭,然而林楓卻…… 溫子軒和玉玲瓏一生一死,死前甚至以圣旨的分開他們兩人,這樣當真好嗎? 溫子柔不知道,她現(xiàn)在心里面很矛盾,很復雜,一時之間根本就拿不定主意。 “翠竹去準備馬車,我許久不曾去拜訪墨相了,今兒倒是有些空閑,便就去丞相府瞧瞧吧!”溫子柔站起來說道。 翠竹了然一笑,“是,奴婢這就去準備,小姐稍稍等等?!钡降走€是刀子嘴豆腐心呢! …… “良藥苦口,鳳主難道不知這是在調(diào)理身子?” 溫子柔坐在這里已經(jīng)很長時間了,可是鳳墨的那一碗藥也就僵持了那么長時間,她不喜喝藥,溫子柔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她心中所認為的那個無所不能的鳳墨,實際上也不過只是一個嬌弱女子,也需要有人供她依靠。她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該這般冒冒失失的就來打擾鳳墨,她現(xiàn)在的身子骨實在是太差了,貿(mào)貿(mào)然的打擾了她的清凈,對她的身子肯定不好,她怎么就這般的沒腦子? 好不容易的勸著鳳墨將那碗黑乎乎的苦藥喝了下去,百里清揚覺得他的后背都被汗給浸濕了,瞧了眼在一旁坐了快半個時辰的溫子柔,他又轉頭看向靠坐在軟榻上的鳳墨道:“鳳主現(xiàn)在是打算躺下來休息一下,還是……” “我無礙,我想就算是我想休息,也得等事情處理完才行吧?!兵P墨皺眉,果然她非常不喜歡最里面這種苦澀的問道,實在是要令人難以下咽了。 “那好,鳳主切記要好生休息?!卑倮锴鍝P有些不贊同,卻也拿她沒辦法,只能在最后臨走的時候仔仔細細的交代叮囑了一番,這才領著不放心的心情離開了。 百里清揚離開之后,房間中就剩下鳳墨和溫子柔兩個人。鳳墨本來是半躺在軟榻上的,卻在百里清揚走了后想要坐起來,但她現(xiàn)在雖說是身子好了些許,可長久以來的毒素侵體,她的身體相比較一般人明顯要虛弱很多,動作稍微大一點就忍不住的渾身疼的厲害。就拿現(xiàn)在想要坐起身的小動作來看,她都做的非常困難! 溫子柔默不作聲的上前,伸出手輕柔的為她拿了個軟墊墊在她的身后,眼底有著心疼和愧疚。鳳墨現(xiàn)在的身子如此差,她實在是不該在此時打擾她的,按道理說她本應該是為她排憂的,卻總是哪一些煩心事來煩她,如此的認知讓她不知該如何的開口。 “你這次來恐怕不單單只是來看我吧?是為了玉玲瓏!”鳳墨擺手示意溫子柔去邊上坐著,她雖然是看不見,卻也不是廢物,該自己行的事情,她還是不希望借由他人的手來。 溫子柔一顫,并不說話! 鳳墨垂眸也不說話,她在等,等著溫子柔開口,憋了這么長的時間,總也該到了爆發(fā)點了,如果再不發(fā)泄出來的話,對她不好,更是對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半晌,溫子柔才幽幽開口道:“說實話,在聽到林楓死在她手上的時候,我真的好恨,我恨不得她立即去死,我甚至也連帶著怪起了大哥。我知道的,最痛苦的人不只是我,還有大哥,大哥不只是要面對妻子的背叛,更是還要面對我這個刁蠻任性的meimei的無端指責。錯不在大哥,我卻說了很多傷害大哥的話,那個時候,我嘴上一邊說著殘忍的剜著他心的話,一邊在自己的心里面也在不斷的反駁,我告訴自己不該怪大哥,不是大哥的錯,可說出來的話卻一句都不是心中所想?!?/br> “我知道不是大哥的錯,卻無法再和他像以前那般的毫無隔閡在一起。墨兒,說句實話,我現(xiàn)在都不知道到底應該怎么和溫家的人相處,我一想到大哥,就想到她,那個害死了林楓的罪魁禍首,我真的很累很累,一個是大哥,是從小呵護我長大的親大哥,一個是我傾心所愛的丈夫,我不知道到底應該用什么樣的法子解決我現(xiàn)在的難題?!?/br> 溫子柔說話的語氣很輕很緩慢,一直壓抑在心中的痛苦無奈以及抑郁,在這一刻,在鳳墨的面前全數(shù)的倒了出來。她不知道該再去找誰,找漣漪?明明她和漣漪的感情最為深厚,明明漣漪歲數(shù)比較大,明明最該相信的人是漣漪,可她最終選擇了的人卻是鳳墨。 或許,或許在她的心中,一直都將鳳墨當做無所不能的存在,覺得無論任何的事情到她的手中都一定可以解決掉,所以她才會將在漣漪面前都沒有說過的壓在心底的話,現(xiàn)在來到這里一滴不落的全部告訴鳳墨! 在溫子柔說話的時候,鳳墨一聲不語的靜靜聽著,這個時候,她知道她不適合開口,如果不讓溫子柔一次性的將話全部都說完的話,恐怕又會一直的壓在心底,那樣的話她就解不開這個死結了! “剛開始,在對她處置的圣旨下來之前,我心中充滿怨懟,總是在想著,為什么還沒有處置她,為什么她還能活著?”說到這里的時候,她忍不住的苦笑一下,“可是當對她處置的圣旨下來之后,我卻并沒有覺得松了口氣,反而心情更加的復雜起來。只是短短的一個時辰,我想了很多,很矛盾……” “矛盾到底是不是應該為她求情,還是應該就讓她這么的被處死?”鳳墨淡淡的出聲道。 鳳墨的話毫無疑問的說中了溫子柔此時的心思,她輕輕的嗯了一聲,鳳墨接著道:“既然是為此事而來,那我就不得不直說了。圣旨一下,便就是你要求情也無用,此道旨意所說是對大卿國人所言,但實際上是為了宣告西成,是真正意義上的昭告天下。就算是你不追究,我也要追究,阿楓不只是你的丈夫,更是我的兄弟,他與我出生入死多年,我如何能讓他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寧,讓害了他的兇手逍遙法外?” “可是……” “你若是擔心溫子軒怨懟你的話,那就大可放心,這是本相與皇上之間做出的決定,鎩羽騎一萬人加上大將軍林楓,你覺得玉玲瓏有幾條命能賠的?”鳳墨冷冷的瞇著眼睛說道。 溫子柔一顫,突然就跪在鳳墨面前,臉上似哭非哭,似乎是高興,又似乎是難過。 她忽然握住鳳墨搭在小腹上冰涼的手,渾身顫抖的伏在她的膝蓋上。鳳墨一陣訝異,而后釋然。 抬起另一只能動的手略微遲疑了一下,最后還是落在了她的發(fā)頂。她的手輕輕的撫著她的發(fā)梢,微垂的清冷眼眸中劃過一律精光,對溫子柔的反應顯然是在意料之外! 到底溫家的人都不是那種心狠手辣之人,即便心中有恨,卻總是能記得他人的好,更是將家人看的比什么人都要重,否則玉玲瓏如何能得到溫子柔如此寬恕? “我覺得我好壞,明明知道圣旨已下,根本就回天乏力,可我卻在這種時候假惺惺的來求情。大哥明明很愛她,可我卻用這種方式去逼迫他,逼著他在我和她之間做出選擇?,F(xiàn)在在知道她要死了,又來你這里貓哭耗子假慈悲?!?/br> 溫子柔伏在她的腿上大聲的哭了起來,一直壓抑在心中的苦楚,似乎是打算在今日倒干凈。鳳墨也沒有出聲去安慰,只是在她哭的時候在她的后背上輕輕的拍著! 等到溫子柔紅著一雙腫的像個兔子的眼睛離開之后,鳳墨房間的隔間后面,容洛緩緩的步出來。 “為何不告訴她真相?我以為你會告訴她!”容洛坐到她的身側神情自然的握住她的手問道。 鳳墨淡淡道:“如果真的告訴她的話,那才是害了她。一個是丈夫,一個是哥哥,一個已經(jīng)逝去,一個還尚在人間。阿楓如果在的話,也絕對不會希望我告訴她真相。因為存在愧疚,所以她不會再將阿楓的死怪責到子軒身上,如此一來,他們兄妹兩人才能真正的再恢復以往,即便不能,也不會變?yōu)槟奥??!?/br> 容洛望著她,看似冷漠的對待每個人,看似無情,可是事實上卻什么事情都為他們打算好,什么事情都為他們想好了。明明自己身子很差,卻偏偏還要插手那么多的事情,實在是讓人不放心! “是已經(jīng)打算出征了吧!”不死疑問而是肯定,即便看不到,但該知道的消息卻一個不少的知道的一清二楚。 并沒有聽到回答,她多少有些明白他心中所想,略微想了想,她抬起腿從床上下來。 “你要做什么墨兒?”被她的動作弄得一驚,容洛的聲音不自覺的拔高了一些。 她回答道:“只是想去一個地方,許久不曾去了,想著去一趟。” “什么地方?” 鳳墨難得的賣了一個關子,神秘的眨了眨眼睛:“去了就知道了,現(xiàn)在如果說了就沒意思了?!?/br> 容洛見她如此,沉重的心也稍稍的提了些許的興趣,便就笑著讓她稍微等一等,然后拿了一件披風過來,仔細的為她包裹好之后,才拉著她的手帶她出去! “你先去準備馬車,我在這里等著!”本來已經(jīng)準備走了的鳳墨,忽然停住腳步說道。 “馬車?那好,你先等等?!币磺卸家曾P墨為重的容洛,在聽她這么說之后,馬上一點意見也沒有的就去準備馬車去了! 容洛離開之后,鳳墨安靜的坐了一會兒,然后叫來無衣。 “無衣,你去見一趟和祁寒,就問他,曾經(jīng)許諾我的那個承諾可還算數(shù)?若算數(shù)的話,便就來見我一次,我在此恭候大駕!” 197 玉玲瓏的處斬日期定在六月初二,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五月二十五,距離六月初二也僅剩不到七天。 而此時,西成皇宮! “殿下當真決定要舍棄掉玲瓏公主?”高程眼看著時日越來越近,想到玉傾歌親手培養(yǎng)出來的玉玲瓏將會折在大卿那個地方。 玉傾歌瞇著眼睛躺在榻上,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容,“舍棄,本王確實是想要舍棄掉了她!不過……天下第一美人的名號可不是假的,雖說已經(jīng)是個殘花敗柳,但只要那張臉在那里,本王是一點也不介意好好的利用一番。這天下,不為權勢為美色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 “那殿下的意思是……” 玉傾歌低沉的笑起來,緩緩的一字一頓道:“那就奪回來,既然別人不要她了,本王自然是舍不得這個meimei,本王培養(yǎng)出來的棋子,要死,也該是死在本王的手中!” “是!” 高程領命而出,玉傾歌冷笑的合上眼睛! 玉玲瓏,終將成為他手中一個無法掙脫的棋子,也是一招大棋…… 七日后,大卿帝都之中人潮涌動! 今日是斬首玉玲瓏的日子,原本時辰是定在午時三刻,但一大早開始就有百姓往城郊外涌去。 “天下第一美人啊,今兒個就這么的斬了,嘖嘖嘖,真是可惜了?!?/br> “怎么?難道那種蛇蝎女人,你還動心了不成?就算是天下第一美人又如何?連自己小姑子的丈夫都害死了,如此女人,誰敢娶回家!” “你們說這西成的公主下嫁溫家,是不是就是為了要對付大卿?不然的話以她的公主身份如何能回愿意嫁給溫家的公子?” “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溫公子也是一表人才,人家可是天下四公子之一,就算是王孫貴胄,溫公子也不比他們差?。 ?/br> “哎,現(xiàn)在說這些有什么用?美人要斬首了,險些都連累到了整個溫家,想來溫家對這個玲瓏公主是恨之入骨的吧!” “要我說,以后娶婆娘就該是娶個普通的,丑一點都沒關系?!?/br> “嘿,你這話怎講?誰會不喜歡美人喜歡丑女?” “那不是廢話啊,蛇蝎美人難道沒聽說過?西成的玲瓏公主不就是一個蛇蝎美人?” “對啊,說的也沒錯啊……” “嗯,確實是如此……” 從帝都城中到城郊外,馬車外面的議論喧嘩清晰可聞,鳳墨坐在馬車上,將外面的議論聲聽得清清楚楚,她的神色清冷淡然,絲毫不為外面的喧囂所動。芍藥坐在一側,看了眼垂眸不語的鳳墨,然后倒了一杯溫茶遞了上去,道:“鳳主喝點茶吧!” 鳳墨輕輕嗯了一聲,接過茶卻并沒有喝,而是端在手中摩擦了一會兒,然后放在一旁。 鳳墨現(xiàn)在一點也不渴,或者說她是一點想要喝茶的心思也沒有。 處置玉玲瓏,這是勢在必行,只不過…… “她所犯之罪,我知道,即使是殺了她也難消此恨?!弊蛲?,一直不見人影的溫子軒突然出現(xiàn),他有些憔悴,但卻并不頹廢,這是芍藥告訴她的,畢竟,她根本就是個瞎子。溫子軒和她說話的時候的聲音很平淡,很輕很緩,并沒有要為玉玲瓏求情的意思。 “哦?”鳳墨淡淡的應了聲。 溫子軒恍若未覺,他知道她看不見,他也就毫無顧忌的看著她,頓了頓,接著說道:“我曾經(jīng)說過,無論發(fā)生任何的事情,溫家永遠都是你最堅實的后盾,這句話,以前如此,現(xiàn)在依舊如此。她的事情,我沒有權利插嘴,你也不用擔心溫家會對你產(chǎn)生什么間隙,無論是爺爺還是奶奶,還是我和子柔!” 鳳墨聽了他的話,說實在的,要是心里面沒有感動,那是騙人的。但,她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道:“在這之前,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么?”下意識的問道,有那么一瞬間,溫子軒都要以為她看得見。 “你當真愛玉玲瓏?”突如其來的問題,鳳墨問道。 溫子軒一怔,顯然沒想到她忽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但很快,他就從怔愣中反應過來了,只是卻并沒有第一時間就回答鳳墨的問話,反常的選擇了沉默。 其實溫子軒自己心中非常的清楚,對玉玲瓏的感覺,如果說是愛的話,根本沒有那么深刻,可如果說沒有感情的話,也根本就不可能。 愛嗎? 溫子軒下意識的看向鳳墨,卻見她將頭轉向一旁,似乎是在想些什么,又似乎是在等著她的答案。 溫子軒忽然間有些恍惚,到底,他現(xiàn)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走神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一聲輕輕的嘆息,鳳墨疲憊的揉了揉額角,似乎是自從失明之后,她的身子就愈發(fā)的弱了起來,溫家不止一次的送了好些補品過來給她,但對于她身子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卻無人得知,只能從外面聽到的一些傳聞中判斷。 溫家的人不止一次的詢問過她,可是她卻每一次都巧妙的避重就輕的閃過,沒有給予正面回應,溫子軒不免有些失望的想到,難道他們之間還不能坦誠嗎? “我乏了,你先回去吧!”鳳墨最后擺了擺手,她也不著急要他回答她的話了,該知道的她也從他不語的態(tài)度中知道了。 溫子軒可能還想要說些什么,但最后見她已經(jīng)閉上眼睛轉過身,他終究也只是張了張嘴,什么話也沒有再說。 愛嗎?只是簡單的一個字,說出來卻原來是那么難! 鳳墨從恍惚之中回過神來,眼中帶著深深的疲憊,確實是非常的累?。?/br> “鳳主的身子本就不好,修身養(yǎng)性才是調(diào)理身子最佳方法,鳳主現(xiàn)在理應將所有事情都放下,而非是如此事事擾心?!?/br> 因為不放心鳳墨,百里清揚也跟著一起出來了,畢竟是神醫(yī),醫(yī)術高絕,有他跟在身邊確實令人放心一些。鳳墨本是不愿人跟著的,她不喜歡被人當做柔弱的需要依仗別人的人,她還是比較喜歡獨立自主一點。但在這件事情上面,出乎意料的一向事事順著她的容洛,卻根本就沒有聽她的意思,甚至撂下狠話,若是不讓人跟著就不允許踏出丞相府。 從認識容洛開始,他還是第一次對她說出這么重的話來。鳳墨也知道他是為了她好,但長久以來的習慣,還是有些不適應。她知道,如果不是實在是走不開身的,容洛肯定是會陪在她的身邊的! “擾心?啊,確實是有些呢!”鳳墨閉上眼睛,她這趟出門并非是為了去看處斬玉玲瓏,那般的人也不值得她去看。 “鳳主是要去刑場嗎?”百里輕揚掃了眼外面,卻發(fā)現(xiàn)本該直走的馬車,卻在下一個岔道的時候忽然的調(diào)轉馬頭的轉向另一邊,頓時有些驚疑不定的問道。 “誰說我要去刑場了?”鳳墨挑起眉反問。 “之前不是和皇上如此……鳳主既然不是去刑場又為何如此匆忙的要出來?” “不去刑場,只是對玉玲瓏已經(jīng)無話可說。而現(xiàn)在,我是需要見一個人,一個有著三年之約,我卻爽約了的人!”鳳墨幽幽嘆息的說道。 三年之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