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他是誰?” “他是老七,是我們這里專門守墓的,只不過,今天晚上他喝多了。他每次喝多,都是走到哪兒睡到哪,沒想到,他這次竟然睡到了棺材里!” 又抓錯了人。 我們把老七拉了出來,他依然酒氣熏天,支支吾吾的,說要和我們喝點。 我們幾個人從墓地慢慢地往出走,正走著,我突然聽到后面有腳步聲,“后面好像有人。” “在哪兒?”何隊問。 “就在矮松樹后面!”我說。 之后,我們一齊追了過去,,正是佘濤!他正發(fā)瘋地往樹林里跑……何大隊鳴槍示警,那家伙加速了,在森林中,穿插在樹木之間。他可真是特種兵,跑得比兔子還快。 雖然我的腿受傷了,但也不示弱,撒腿就追,我揮舞著我唯一的武器——甩棍,跑在了后面。 穿過一片片樹林,穿過一片片草叢……終于,他停住了!因為,前面就是百米懸崖。 五把槍已經(jīng)對準了他的胸口,他這次是插翅難逃了。 我的手電照亮了他那張臟兮兮、滿是泥巴、惡魔般的臉……他說了一句話:“我不會活著才你們回去的!” 說完,他似乎要轉(zhuǎn)身跳崖,突然,一聲清脆的槍聲劃破了夜空。 是何隊長在關(guān)鍵時刻開出了關(guān)鍵的一槍。 佘濤右腿中彈,應(yīng)聲倒地。 何隊長的槍法真是精準,子彈穿過大腿的肌rou而過,并沒有傷到骨頭。 縣醫(yī)院的醫(yī)生對佘濤的傷口進行了處置,對我的腿也進行包扎,幸好只是擦傷。 這個月,我已經(jīng)掛彩n次了,脖子被逃犯用刀劃傷、頭被葉法官誤傷、腿又被棺材劃傷。 我掉墳里這事兒,實在有點丟臉。 按照常理,抓到逃犯后,應(yīng)該馬上押解回監(jiān)獄——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午夜。 何大隊長考慮到路上不安全,還有佘濤與我都受傷了,就決定明天再出發(fā)。 縣公安局非常配合,為我們加派了六個民警,想替我們看守佘濤。 我們六個,沒有一個人離開病房的。 由于多天來長期處于精神高度緊張、體力超負荷透支,大家都已是精疲力竭,每個人都面容憔悴,醒眼惺松,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佘濤穿著搶來的女人衣服,戴著手銬、腳鐐躺在病床上,表情冷漠,神情緊張,一言不發(fā)。 他扮女人還差點勁,充其量也就是個人妖。 在他四周,坐著我們十個人,門外還有兩個。 我坐在他的床邊,他不屑一顧地看著我,我死死地盯著他,我恨不得從他臉上挖個窟窿。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流淌,我們對峙著—— 過了一個小時,他略帶懇求地說:“我想喝口水?!?/br> 我把礦泉水遞給他,他一飲而盡,他也很疲憊。 “終于可以休息了!”他主動和我說。 “越獄的,沒有一個能跑掉的,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 “可是,我想自由,你知道嗎?我想自由,我不想天天呆在那個院子里,我孤獨,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需要女人!”他有點情緒激動,突然哭了起來。 “明白,每個男人都需要女人,不光是你?!蔽艺玖似饋恚掍h一轉(zhuǎn),對他大罵起來。“佘濤,你個狗日的!越獄半個月,刺傷警察,搶劫錢財,捅傷女人,你甚至還殘害小動物!你罪行累累,還在這兒哭天摸淚,馬上交待,你這些天都干了什么?那天,我真該一槍打死你!” 我心跳加速,義憤填膺,伸手抓住了他的脖領(lǐng),我左手把他從床上硬拉了起來,右手握緊拳頭……他被我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壞了,“你敢打我?你打我,我就告你!讓你們這些警察吃不了兜著走!” “我才不打你呢?”我收回了拳頭,輕輕坐下來,用手彈他那條受傷的狗腿。 他疼得哇哇叫了起來! “難道你越獄,就是為了自由,為了找女人,這么簡單嗎?你沒有老實交代,你要說實話,你越獄到底是為了什么?究竟是什么,讓你不顧加刑和生命危險去越獄?” “我說還不行嗎?”這個可惡的家伙終于安定下來。 “說,因為什么?”我問他。 “因為大哥死了,我要去找財富!” “什么財富?” 蛇牙笑了笑,“聽我慢慢和你說……” 八 蛇牙自述一:陰魂不散 事情還要從馬干說起。 他的胳膊是被我打折的,所以,我被加了刑。 我們平時很少見面,但是,我能感覺到,他一直在關(guān)注著我。 我知道,他想報仇,可是,他卻一直沒有行動。 兩個月前,我在食堂吃飯,有個犯人站在旁邊,他小聲說,馬干要找你聊聊。 我說好,什么時間。 他告訴我,兩天以后。 兩天以后,我們在食堂見面。 我已經(jīng)兩三個月沒見到他了,他很憔悴,他雙手插在兜里,他的腿在不停地抖動。 我知道他很緊張。 我說,你要找我干嘛。 他說,我不想找你報仇了。 我說好啊,那你想怎么樣? 他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我說什么秘密。 他把嘴湊近我的耳朵,他說,你不會活著走出這個監(jiān)獄! 說完,他哈哈大笑地走了。 他身邊是另外四個犯人,他們是“五連?!?。 我發(fā)現(xiàn)那幾個犯人也很怪,他們好像被馬干同化了,連走路的樣子也很像。 他們一個個,有點呆呆的,眼睛直直的,我想他們早晚會出問題。 不過,你們可能沒有注意到這些。 我被他耍了。 幾天后,他就死了。 他死以后,我經(jīng)常會夢見他。 那個夢很簡單,他總是在重復(fù)一句話,你不會活著走出這個監(jiān)獄!你不會活著走出這個監(jiān)獄!你不會活著走出這個監(jiān)獄! 每次,我從夢中驚醒,我都是滿頭大汗。 此后不久,我又聽說林風(fēng)也死了。 他是我以前的老大,沒有人知道這件事,當(dāng)然,更沒有人知道我是蛇牙。 我本來是沒有越獄的想法,但是,自從我聽說大哥死了的消息,我實在是坐不住了。 自從我搶得20萬現(xiàn)金后,我開始朝不飽夕的逃亡之路,我用以前在邊境當(dāng)過武警的經(jīng)歷,知道一些與中緬邊境毒販打交道的手段,于是,我決定販毒??墒?,我這點兒錢太少了,做一次生意就被人騙了,就在我身無分文,走投無路時,是大哥救了我,我充當(dāng)他的打手。我沒有告訴他我的真實姓名,我只告訴他,我叫“蛇牙”,而大哥就是林風(fēng)。 在我陪他一次生意的途中,我們遇上了警察,當(dāng)時箱子就在林風(fēng)手中。 我們被沖散了,再次相遇時,他手中的箱子沒了。 他說被警察奪去了。 我知道他在放屁。他對我有恩,我沒有拆穿他。 后來,我一直在尋找那批毒品的下落,但是,一直沒有線索。 為此,我整天想著毒品的下落,日日夜夜,我走火入魔了。 林風(fēng)死后,我很傷心,因為,毒品的下落只有他才知道。 一天夜里,我夢到他了。 那個夢很怪異,很恐怖。 因為,他好像變小了,變成了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他穿著校服。 他坐在一個紅紅的棺材上,他的背后是一片草原,那草很綠,很綠,綠得令人想抓一把放在嘴里。 他指著棺材說,東西就在這下面,就在這下面,就在這下面……他的聲音重復(fù)著,像錄音機卡帶了一樣。 我醒來時,渾身是汗。 我記得,我和林風(fēng)在一起時,我們經(jīng)常去中蒙邊境,難道夢中的草原就是中蒙邊境? 如果是他活著,我不會相信他,不過,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 我想他不會再騙我了。 于是,我決定越獄找那批毒品,找到后,等我有了錢,我再回到原來的公司,殺了那個女人和他的老板。 如果沒有她,我不會對生活喪失信心,不會痛恨女人,更不會去搶劫。 我有點說跑題了! 這次越獄我已經(jīng)計劃很長時間了,我之前有過想法,卻一直沒有機會,高墻、電網(wǎng)以及民警24小時的監(jiān)控,令我根本就沒有可乘之機。 我曾經(jīng)一度放棄過這個癡人說夢的想法。 今年春季以來,監(jiān)獄開始大規(guī)模擴建、改建,監(jiān)院內(nèi)又建了一棟大樓,每天早晨,建筑工人都會魚貫而入,晚上離開,我似乎想到了一線生機。 說實話,我平時是個聽話的犯人,否則,我不會榮獲罪犯改造積極分子,監(jiān)區(qū)領(lǐng)導(dǎo)和民警對我很信任。 我在車間做生產(chǎn)產(chǎn)品的質(zhì)檢的工作。因為我屬于“軍警”類罪犯,在監(jiān)獄是屬于嚴格管理范圍內(nèi)的。然而,規(guī)定是規(guī)定,時間長了,人們也就松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