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jié)
扔掉,重新思考。 梅兒進來收拾的時候,總是會嘟著小嘴:“娘說,做事要集中精力,否則……” ☆、276做賊心虛 更新時間:20130523 “我怎么不集中精力了?我要量‘力’而行,財力物力人力,缺了哪個都不行。還有地段,好的貴,不好的沒客人,雖說酒香不怕巷子深,可是咱們現(xiàn)在是要沖出盛京,走向無涯,進而開進整個元玦天朝,這第一步若是邁得不好,豈非砸了自己的招牌?銀子,雖說沒了可以再賺,但是,一定要每一分都讓它‘物有所值’,每一分都能夠發(fā)光發(fā)熱,每一分都能夠創(chuàng)造出最大利益。懂嗎,小丫頭?” 梅兒一向嘴巴跟不上趟,這回圓了扁扁了圓,最后只蹦出一句:“掌柜的,我發(fā)現(xiàn)你一旦心虛想要遮掩什么的時候,口才就特別好?!?/br> 任你將棍子舞得四下生花水潑不進,然而只要直擊重心,什么風火輪都停止了。 梅兒雖嘴笨,可是笨人往往說實話,這便是最為致命的一招。 洛雯兒的臉紅了白,白了紅,比那煙花還多變。 梅兒嘴笨,可身子靈活,身影一閃,便躲過紙團的襲擊,并拿門板當盾牌,只露出個小腦袋,嘻嘻一笑:“銀子怎么用梅兒不知道,但我知道掌柜的現(xiàn)在是做賊心虛!” 又一個紙團飛來。 小腦袋倏地一下縮回去了。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你知道什么? 嗯?我為什么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不是該琢磨怎么開分店嗎? 重新鋪開一張地圖,然而看看身邊矮下去半截的紙堆……這就是她的“物盡其用”? 目光放在地圖上,深吸了口氣,努力集中精神。 可是眼前總晃動著一雙眸子,如浸著雪光的墨玉,清且艷的對著她。 她落目在碧波亭,他便在亭中佇立;她移目到理靈園,他便在門口衣袂翩翩;她放眼通衢街,他便在街中漫步,驀地駐足,對她回眸一笑;她避至芙蓉巷,他便在巷口等她,對她說:“你若是喜歡,我便只為你穿白色,可好?” 筆“啪”的掉在地圖上,左手的小指微微戰(zhàn)栗,屬于他的溫暖依然還在,正汩汩的流向心間。 她握住胸口,想要阻止那暖流的侵入。它們便在門外徘徊,不急不躁,亦不離不棄。 她是怎么了?她在怕什么? 有一樣東西,似乎正在像春天必將吐綠的新芽一般緩緩萌生,無可阻擋,而最讓她驚慌的是,這樣東西,好像很久之前便在了,只不過她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或是刻意忽略,以至于它默默的積攢了力量,默默的生長著,待她回眸,已是一片蒼綠。 她被自己嚇到了。 她怎么可以這樣?她最痛恨的事怎么可以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她也曾努力,試圖將那片蒼綠拔出,可是它盤得那般深,她只要一用力,那根脈周圍便會裂痕縱生,仿若閃電劈裂夜空,然而卻不是要連根拔起,而是往縱深處狠狠扎去。 怎么會這樣? 她的心里早已有了一個人,滿滿的被他霸著,他們同生共死,唇齒相依。過往如蛛絲一般捆纏著她與他,若想掙扎,只能捆得更緊。而一陣莫名的風吹過,他不見了。她困在這蛛網(wǎng)上,等待他的歸來。 他們之間還牽著一線的絲,可是經(jīng)歷了近兩載的時光,有風有雨有狂沙,那根蛛絲是否依舊牢固堅韌?它是否已然斷裂,只余她牽著斷絲風雨飄搖? 然而從什么時候開始,有一個人默默的牽住了那斷絲的一端,將自己一點點的纏了上來,走到她面前? 他戲謔,他邪魅,他毫無正經(jīng),他狂放,他不羈,他腹黑毒舌,可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那雙墨玉般的鳳眸有了她的身影? 他是認真的嗎? 她不是沒有問過自己,答案自是否定,因為他是戲花的蝶,從不會在一朵花上停留太久。 可是數(shù)不清的似有還無的關(guān)心,有心無意的捉弄,甚至是喝斥責罵,似乎都昭顯著她在他心中的不同,只是她想不通,他為何待她如此,尤其是除夕之夜,他一身單薄的去獄中探望自己。 她知道,他定是突然得知消息,便匆匆趕來,竟來不及加衣…… 她不是無心之人,她也會思考,也會感動。 她不知道他做了怎樣的努力,她果真第二天便放出來了,而此番相見,他只字不提。 而她呢? 她還是對他動心了。 這點發(fā)現(xiàn)應(yīng)是自她在他身上發(fā)現(xiàn)了別的女人的香氣開始。 那一日,她很憤怒,卻不知怒從何來,她把一切理所當然的歸咎于莫習的花心,而她不喜歡男人的花心。 可他是否花心,與她何干? 她努力摒棄這種莫名的情緒,她也以為她果真做得很好。直到她伏在他的背上,細細搜尋那多出來的香氣,竟發(fā)現(xiàn)它不翼而飛時心里爆出了狂喜…… 她也終于明白,為什么除夕那夜,她會在他的指上留下她的齒痕。 原來她是在嫉妒,她是在怨,她是在等……于幽暗慘淡的牢房,她也曾無數(shù)次的想,他怎么還不到來…… 或許真的是酒醉真言吧。那夜,她放縱了自己的心,可是人不能永遠醉在酒里,何況她的心里還有一個人?她在等他的歸來…… 其實她早就心動了,不是嗎?在他因病消失多日,她不是一直記掛他的安危以至于他突然出現(xiàn)來赴那個十五之約,她不是欣喜得幾欲掉淚嗎? 所以,當初在橋上的時候,她會對他說,“其實,好朋友也是一輩子……” 提醒他,亦是警告自己,有一條界限,永遠不可以跨過。 可是,自己竟是沒有遵守這條戒律。 不行,她不能再繼續(xù)下去了。她最痛恨的就是朝三暮四水性楊花,她又怎可以做這樣的人?待下次見面,她一定要義正言辭,中規(guī)中矩。 然而念頭方一閃出,她便一怔…… 見面……她竟然想著要見到他嗎? 而有些東西已經(jīng)被捅破了,他們要如何淡定面對? 他又是消失多日,怕也是在難堪吧? 而她…… 凝眸,發(fā)現(xiàn)嶄新的地圖不知何時布滿了圈圈叉叉,而無論是怎樣的圖形,卻是單單組成了個“莫”字。 腦子“嗡”的一聲。 門板“咣”的一響。 她急忙團起地圖塞到身后。 是張媽送飯來了。 梅兒跟在身后,幫忙把榆木小飯桌架到床上。 洛雯兒偷眼瞅了瞅她的臉色……一本正經(jīng)得不行。再看張媽,亦是神色正經(jīng)。 莫非真的是自己太心虛了? 雖然莫習說他帶她回來根本就沒有人看見……除了打更的老郝,不過當時披風將兩個人都裹得嚴實,想來老郝也看不出什么來。 莫習是留了一夜,然而其間并無人打擾,這幾日也沒有人詢問,可她總是怕別人發(fā)現(xiàn)什么。而且那晚雖然……可畢竟沒有發(fā)生什么,她又在擔心什么? “掌柜的,你曾說,這年糕是要蘸著糖吃才美味,可你怎么把它泡在了菜湯里?”梅兒嘻嘻笑起來。 張媽瞪了梅兒一眼,那眼神明顯是在責怪女兒“少見多怪”,倒讓洛雯兒不舒服,因為此等怪異最近已經(jīng)不只一次發(fā)生在她身上了。 她正欲掩飾,忽聽梅兒驚喜道:“莫公子,你來了?” 她急忙順著望去,卻見方格窗子關(guān)得嚴嚴實實,只陽光自窗格間透過,像一只只洞察世事的眼睛,直直逼視著她的心。 梅兒嘻嘻的賊笑,張媽卻依舊淡定:“梅兒是想莫公子了?也是,這平日里常來常往的人若是一旦不見了蹤影,總叫人掛念。只不過莫公子也是生意人,這正月里總有太多的人來送往,倒要比平日忙上許多。但是我想,最遲二月二,莫公子便會來這了……” “娘,為什么是二月二?你會掐算?”梅兒萬分好奇,轉(zhuǎn)瞬恍然大悟:“是了,二月二是春龍節(jié),只要是節(jié)日,莫公子都會來陪掌柜的過節(jié)……” 洛雯兒臉一紅,就要發(fā)火,怎奈梅兒忽然湊了過來:“掌柜的,你說,這回過節(jié),王上又會把它封成個什么節(jié)?” 洛雯兒聽得糊涂:“什么‘什么節(jié)’?” “掌柜的還不知道???”梅兒瞪大眼睛:“正月十五,天香樓進元宵入宮,王上吃了后龍顏大悅,當即就御筆親封此日為‘元宵節(jié)’?!?/br> 洛雯兒石化。以前這些人將正月十五稱為上元節(jié),燈節(jié),她也并無好奇,而今……難道這個時空有關(guān)“元宵節(jié)”的說法,竟是從這里開始的嗎? “人心不足!”張媽拍了女兒一下:“不過今天已經(jīng)是正月廿三了,也不知到時候?qū)m里又要咱們天香樓備什么膳食……” “娘,我看你才是貪心不足……” “你個死丫頭,哪有這么說自個娘的?” “娘,你說過年不要說不吉利的話,你怎么還‘死’啊‘死’的?” “哎呀,你個……你怎么還說?” 洛雯兒看著那娘倆鬧成一團,不禁唇角銜笑,又忍不住嘆息……什么時候,她也會擁有這樣一個簡單而溫馨的家呢? 曾經(jīng),她以為已經(jīng)將這樣一個希望握在手中,卻不想…… 不由自主的望向窗子。 陽光透過窗格,在桌子上撒下細密的菱角,一串串耀人眼目…… ☆、277佳節(jié)相會 更新時間:20130524 二月二,天還沒亮,洛雯兒便被張媽|逼著不能再睡懶覺,躺在床上,勉力睜著眼睛念道“二月二,龍?zhí)ь^,龍不抬頭我抬頭”。 然后起床,一瘸一拐的打著燈籠照房梁,邊照邊念“二月二,照房梁,蝎子蜈蚣無處藏”。 趙益用灶煙在地面上畫一條龍,據(jù)說叫引錢龍。說是請龍回來,興云布雨,祈求農(nóng)業(yè)豐收,還說龍為百蟲之神,龍來了,百蟲就躲起來,有益健康,五谷豐登。 而這一日對于天香樓而言的確是個大豐收。 早在前三日,天香樓便宣布推出“春龍節(jié)套餐”,還是“自助”形式。 人民群眾只聽趙益等人敘述一遍,便掌握了要領(lǐng)。 只需一兩銀子,進店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只不過要限時,每人在店內(nèi)逗留不得超過一個時辰,而且,只能在店里吃,要想打包帶走,需另附銀錢。而且一定要拿多少,吃多少,決不允許浪費。 于是早在得知這個消息的那一刻,許多群眾就開始勒褲帶節(jié)食,只為那日不僅要將一兩銀子吃回來,還要再咬回五錢。 別的酒樓飯莊一直密切關(guān)注著天香樓的動靜,聽說推出了什么“自助套餐”,立即有樣學樣,只不過到了二月二,還是天香樓人滿為患,因為這里有號稱龍膽的炸油糕、稱為龍耳的餃子、作為龍鱗的春餅,包子則叫“龍蛋”,與此同時,還傳出了句順口溜……“二月二,吃龍蛋,吃了龍蛋不犯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