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節(jié)
“阿墨……”聶紫煙從荷花榻上微欠起身,臉上是即將為人母的喜悅,還有一點初懂人事的嬌羞:“你忘了,端午那夜……” 端午?端午怎么了? 千羽墨努力回想。 “你喝多了,然后……”她低了頭,靨生紅云:“你說,你記得我們就是在那日成婚的。你抱著我,說每年這一天都會去紫香園看那掛紫藤蘿,說一直想著我,然后……你還很小心,怕碰到我的傷……” “夠了!” 千羽墨一聲怒喝,頓嚇了聶紫煙一跳。 她抬了頭,眸底淚水盈盈。 可是千羽墨沒有看她,只飛速掠去捉住那個要奪門而出的身影:“云彩,我沒有,我沒……” 洛雯兒也不知哪來的那么一股大力,一把甩開他,飛也似的跑了。 千羽墨扶著門框,捂住額頭……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那夜……那夜…… 怎么會,這樣…… ========== “這是要做什么?” 靈云閣內(nèi),千羽墨看著那只她一直不離身的大箱子突然現(xiàn)身,頓時生出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我要走了?!?/br> 什么? 千羽墨一步上前:“我不讓你走!” 洛雯兒輕松避開:“給我出宮的令牌?!?/br> 千羽墨恨恨的看著她,忽然一拳砸在桌上:“不準走!” 洛雯兒有些好笑的看他,那種神色讓他心頭發(fā)慌,他試著靠近一步:“云彩,我沒……我不記得了,我什么都不記得了?!?/br> “這真是個好理由,但凡發(fā)生什么事,都可以用一句‘不記得’,于是萬事大吉了……” “你怎么不信我?” 我還如何信你? 你與夢妃朝夕相處,情動于衷乃是難免,何況你一直對她…… 酒,當真是好東西! 有些事情,明明是早已料到了,偏偏要等到事實擺在眼前才肯如夢初醒,洛雯兒,你真是自欺欺人! “云彩,你分明說,要跟我在一起,永遠……” “我也忘記了!” 千羽墨頓時大怒,一下?lián)溥^去抱住她,拼命的吻她:“我說過我沒有,我真的忘記了,你怎么不信我?” 什么“沒有”?什么“忘記”?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但是她不再說話,只奮力掙扎。 二人正在斗爭,胡綸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夢妃娘娘不舒服,請主子過去一下……” 屋內(nèi)的聲響頓時戛然而止。 胡綸就知道,洛雯兒不過是曇花一現(xiàn),主子真正寵的還是夢妃,這不,孩子都有了。 唉,主子終于有后了…… ========== 洛雯兒很輕松的掙開了他。 “忘記恭喜王上了……”話一出口,下句已是酸澀:“不論怎樣,這都是好事……” 好事?這是好事? 千羽墨想要大笑,卻見她側(cè)了身子,看著窗外,聲音低得仿佛自言自語:“其實,王上多慮了。奴婢根本沒什么可抱怨的,如今的結(jié)局,不過是我當初腳踩兩船的報應(yīng)吧……” 身子猛的一晃,華艷且清雅的眸子投過來,一瞬不瞬的鎖住她,唇角緊抿,如同直線。 不知僵持了多久,門外再次傳來胡綸的催促。 千羽墨將拳捏得咯吱作響,再盯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走出門口時,洛雯兒聽他涼聲吩咐:“看好洛尚儀,若有什么意外,唯你們是問!” ========== 被囚禁了? 洛雯兒看著空蕩蕩的房間。 曾經(jīng),她心甘情愿的被囚禁在這里,可是現(xiàn)在…… 不是不可以逃,然而沒有千羽墨的令牌,她只能亡命天涯,他會追她,會找她,令她不得安寧,可是留在這…… 窗外,飄來桂花的芳香,然而那每一絲香氣,都似繩索,緊緊的纏繞她,捆縛她,令她窒息。 ☆、527重中之重 更新時間:20131201 日子于微甜的桂花香中醞釀著。 夢妃有喜傳遍宮中的第三日,茹妃被從長樂宮放出來了,因為夢妃說,這是個好容易得來的孩子,為了給孩子積福積德,應(yīng)該大赦天下。 茹妃放出的當日就去了永安宮,竟是不顧尊貴拜了夢妃,自此,一心效力。 洛雯兒知道這些人想做什么,如今,她們就像一群冤魂,在虎視眈眈的包圍她,向她逼近。她們覺得自己曾經(jīng)受到了她的傷害,如今要加倍的討回來。 所以當夢妃說,她做了個噩夢,夢到一朵云壓在肚子上…… 而作為敢于動手“推”主子的人,無論某人是不是知道夢妃已懷有身孕,單單這種手段就令人發(fā)指,而偏偏某人的名中就帶了個“云”,豈非正印證了某種預(yù)兆?于是眾妃嬪驚恐不已,擔心不已,義憤不已,又牽扯出自打洛尚儀進宮后自己遭遇的種種“不祥”…… 一時之間,無涯的后宮簡直是風(fēng)聲鶴唳,草木皆兵。 于是,洛雯兒便理所當然的“搬”到了長樂宮。 她或許該慶幸夢妃是在確診有孕之前坐在了地上,否則她現(xiàn)在該是在地獄吧。 而如今,她正住在茹妃當初的那個房間——倦芳閣。 茹妃也來看她了,自是狂笑一陣,末了丟下一句:“洛尚儀當初說這里不錯,果真是眼力不錯,早早就為自己選了個好地方。如此,你便一輩子待在這吧!” 洛雯兒倒覺得,能夠一輩子待在這也不錯,真的不錯,除了偶爾飛幾只聒噪的“蒼蠅”,的確輕松自在。 大約因為她住在這,長樂宮出現(xiàn)了自建宮以來從未有過的熱鬧,可謂貴客臨門,幾乎所有的妃嬪都來“瞧”過她了,其中自也少不了夢妃。 應(yīng)該只有三四個月的肚子吧,古代衣服寬大,也看不出個具體,卻是拿手扶著腰,側(cè)著身子,在她面前晃來晃去。 夢妃大多是自言自語的,她只記得一句……“以前我是吃你的醋,不過現(xiàn)在想來,他對你的好,其實都是想給我的好。如今,他終于找對了人了。所以,他很溫柔……” 而今,所有的重要人物都來了,唯獨那個“溫柔”的人…… 笑,研磨罐中的香料。 在這樣的靜寂中,調(diào)香是最好不過了。 香氣氤氳中,又過了十日。 夜,她已入夢,卻見老太妃進了門,無聲無息,只是立在床邊看著她。 “孩子,記住我說的話,人生苦短,得享受就享受!你無論在哪里生存,都要講究生存的法則?!?/br> 生存的法則?什么是生存的法則? 她正待發(fā)問,可是老太妃已經(jīng)走了,影子似的,向后飄去…… 意識蘇醒的瞬間,已經(jīng)料到發(fā)生了什么,旋即,太極樓的鐘聲敲響。 她霍然坐起,只片刻的愣怔,就下了床,向外奔去…… ========== 延福宮,已是哭聲一片。 洛雯兒夢游似的走進去,隔著乳白生絲屏風(fēng),隱約看見老太妃裝束整齊的躺在床上,身子一軟,人就溜到了地上。 有人將她扶起,她虛虛的靠在那人身上,抽泣間,一股淡淡的奇楠香飄進鼻端。 她眉心一緊,就要將那人推開,可是他牢牢的固定著她,半點不肯松手。 相持之際,王后一干人等駕到。 茹妃見狀,當即大喝一聲:“好個洛尚儀,未經(jīng)允許,擅離長樂宮,還穿成這副模樣……老太妃新喪,你形容不儉,舉止輕浮,違背孝義,有傷風(fēng)化。來人……” “老太妃新喪,眾人哀傷,茹妃卻是不顧體統(tǒng)喧嚷叫囂……王后,該如何處置?”千羽墨淡淡的開了口。 東方凝瞟了眼登時沒了動靜的茹妃,茹妃自知惹了麻煩,當即失了囂張,跪倒在地。 東方凝便瞇了眸子:“茹妃為維護宮中規(guī)矩,一時心急,失儀也是難免,倒是洛尚儀……” 上下打量洛雯兒一番。 洛雯兒當時自知老太妃不妙,直接跑了過來,卻忘了自己只穿了寢衣,這會見前來延福宮的妃嬪雖素服簡飾,卻皆衣物整齊,相比之下,自己的確是…… “念你老太妃往日對你頗有眷顧,此番便免了板子……跪到外面去!” 千羽墨尚要阻攔,洛雯兒已經(jīng)微屈了膝。 她方轉(zhuǎn)身,便聽茹妃急忙稟報道:“王上,夢妃jiejie也想來探老太妃。然而身懷有孕,怕是不妥,而且臣妾亦擔心她會傷心過度,動了胎氣,勉力相勸才讓她留在永安宮。望王上不要怪罪……” “王上,天大地大子嗣為重。夢妃的身子現(xiàn)在便是宮中的重中之重,臣妾也想為她討個人情……”東方凝亦微施了禮。 千羽墨眉心一緊,然而再看過去時,洛雯兒已端端的跪在外面的青石甬路上。 清冷的夜光打在她素白的寢衣上,仿佛結(jié)了層霜。 現(xiàn)在是仲秋,夜晚已經(jīng)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