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肖宗鏡:“戰(zhàn)場上冷槍冷箭有很多,你沒有經(jīng)驗(yàn),容易受傷?!?/br> 姜小乙哦了一聲,肖宗鏡看她茫然的臉色,語氣變緩,輕聲道:“此戰(zhàn)馬上就會結(jié)束。等我回來,就押韓琌入京審訊。小乙,我總有一種感覺,等我們把韓琌背后的勢力挖出來,除掉之后,大黎就太平了?!?/br> 他的語氣沙啞而平緩,但姜小乙從中聽出了少見的激動。他是打從心底認(rèn)為,他們離勝利只差幾步了。 肖宗鏡看著姜小乙,又道:“待到那時,我一定想辦法幫你把元神找回來,讓你恢復(fù)原貌?!?/br> 姜小乙一愣,沒想到肖宗鏡還記著這件事。 “大人想得未免也太遠(yuǎn)了……” “不遠(yuǎn)?!彼痤^,望向北方?!耙稽c(diǎn)也不遠(yuǎn),很快了?!?/br> 姜小乙默默看著肖宗鏡被夜風(fēng)吹拂的側(cè)臉,忽然發(fā)現(xiàn)他的鬢角不僅只有一根白發(fā)了。他臉頰凹陷,雙眸布滿血絲,嘴唇也有些干裂。 最初在齊州相遇,他看起來豐神飄朗,這也沒過去多久,卻像變了個人一樣。 他并沒有受過幾次外傷,他所經(jīng)歷的,多是心中的磨難。 姜小乙看得眼睛一酸,不由伸出手,拉住肖宗鏡的袖子,脫口而出道:“都已經(jīng)做到這個份上了,我們一定會贏的。大人要再果決一點(diǎn),殺人時千萬不要手軟,我就在這等你啦。” 肖宗鏡垂眸,四目相對,片刻后,他低低地嗯了一聲。 第81章 師父的心思你別猜~ 就這樣, 姜小乙留在了豐州。 戴王山對于肖宗鏡這樣的安排再滿意不過了,他的想法很簡單——他離戰(zhàn)場越遠(yuǎn)越好。 為了讓戴王山端正態(tài)度,明白看守韓琌的重要性, 肖宗鏡臨走前將韓琌的身份告知了他。他甚至還將韓琌與自己師出同門的懷疑也告知了他。 “他身上有太多的事有待查證了, 萬不能出差錯,人就交給你了?!?/br> 在聽到肖宗鏡的懷疑時, 戴王山腦中千回百轉(zhuǎn),最后眼睛一瞇,笑道:“請肖大人放心,下官定不辱命?!?/br> 送走了肖宗鏡, 戴王山把姜小乙等人叫來,帶著韓琌一起,移駕應(yīng)城。他的理由是,偏遠(yuǎn)的海港人流繁雜, 不易看守。 大家心里都清楚, 他這是準(zhǔn)備找個大城池享樂了。 這是姜小乙第二次來到應(yīng)城,看著繁亂的長街, 她竟已生出物是人非之感。 戴王山帶韓琌去了府衙,將他下了大牢, 臨走時將一顆藥丸強(qiáng)行喂入韓琌口中。 藥丸下肚,韓琌渾身如同萬蟻侵蝕,胸口抽緊, 呼吸困難。 “……這是什么?”他艱難道。 戴王山笑了:“是什么能告訴你嗎?”他捏了捏韓琌的臉?!靶≠\, 別想著?;ㄕ??!?/br> 韓琌本就承受著肖宗鏡的閉脈手法,現(xiàn)在又吃了顆毒藥,渾身痛苦難當(dāng),他勉強(qiáng)擠出一個苦笑, 道:“我這點(diǎn)花招,在十殿閻羅面前定是不夠看的……” “哈!”戴王山笑道,“你自己知道就好?!彼D(zhuǎn)身離去,在大牢門口打了個指響,曹寧上前,戴王山淡淡道:“叫幾個機(jī)靈的,把人看好了。” 曹寧:“是?!?/br> 姜小乙在旁問道:“大人給他吃了什么?” 戴王山斜眼看她:“你話怎么如此多?” 姜小乙驚了,她總共才問了一句吧?! 她不敢頂嘴,陪笑道:“小的只是有點(diǎn)好奇……” 戴王山風(fēng)涼道:“給他吃的是獄內(nèi)自制的‘噬心丸’,服下之后,需每三日用一次解藥,一共服用五次,才能徹底解毒,少用一次,都會爛心而亡?!?/br> “啊?”姜小乙忙道,“他可不能出事啊。” “他不起歪心思,自然不會出事。我要走了?!闭f著,他想到什么,沖姜小乙微微一笑,“你要不要換身像樣的皮囊,陪爺喝一杯?” 姜小乙驚道:“不了不了!小的還是留在這里看著他吧?!?/br> 戴王山:“呵,隨你?!?/br> 說完,瀟灑離去。 華燈初上。 戴王山尋了本城最有名的酒樓,叫了一桌好酒好菜,六七個舞女,月夜笙歌。 席間,他偶爾一瞥,見曹寧默默立在一旁,似有心事的樣子。 “想什么呢?” 曹寧躬身道:“大人,那韓琌竟然就是重明鳥,真是令人意想不到?!?/br> 戴王山翹著腿,笑道:“在這樣混亂的世道里,還有什么值得驚奇的事呢?!?/br> “剛剛大人給他吃的只是普通的麻藥,并不是噬心丸,不會危害性命……” “沒錯。” 曹寧斟酌道:“以往捉到重要犯人,我們下手都會更狠一點(diǎn)……” 戴王山欣賞著歌舞,無謂道:“你想怎么狠?” “要不先把他給廢了吧,反正押回天京,以他犯下的罪名也是必死無疑了?!辈軐幪嶙h道,“大人,我們可以先把他的手腳砍斷,這樣就確保萬無一失了!” 戴王山轉(zhuǎn)頭看他,一臉恨鐵不成鋼。 “我說你這腦袋什么時候能靈光一點(diǎn)?” 曹寧怔然:“大人?” 戴王山:“你沒聽到肖宗鏡走前說什么了?這韓琌有可能跟他同出一門?!?/br> “是這么說了,這也是件奇事,但……”曹寧還是沒太理解。 戴王山淡淡道:“如果這重明鳥真跟肖宗鏡是師兄弟,將來回京什么情況還不好說呢?!?/br> 曹寧:“大人是覺得……肖宗鏡有可能放過他?” 戴王山冷笑一聲。 “放不放過都無所謂。他放過他,必然要以自身功勞相抵,那么此次出海的頭功就會落在我的頭上。而且,如果他要將這朝廷要犯留在自己身邊,以后做事必遭掣肘,于我們大大有利。”他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思忖著又道:“就算肖宗鏡能夠狠下心來清理門戶,朝堂上的流言蜚語也是擋不住的,將來這就是他身上洗不去的污點(diǎn)。而且以肖宗鏡的性格,殺掉同門,必然要痛苦一段時日。不管是哪一樣,我都樂見?!闭f著,他哈哈大笑起來?!翱傊?,此人輪不到我們下手,等著看熱鬧就好了?!?/br> 曹寧恍然大悟,躬身一拜,崇敬道:“大人深思熟慮,小的真是拍馬難及!” 戴王山指點(diǎn)道:“殺人不是目的,只是手段。世上人是分三六九等的,下面的可以隨時用來練刀,無需多慮。越是上面的人,越要慎殺,必須要保證利益大于后患,才能動手。” 曹寧:“小的謹(jǐn)記?!彼謫柕溃骸澳沁@個重明鳥,算是上面的人嗎?” 戴王山聞言,懶懶一哼,意味深長道:“沖他干的這些事,可能遠(yuǎn)不止‘上面’這么簡單……” 大牢中,陰冷黑暗。 姜小乙點(diǎn)了一盞燈,抱著膝蓋坐在凳子上。 在微弱的光線照耀下,隱約能看到牢內(nèi)蜷縮在一起的韓琌。 他久久沒動,姜小乙拿起燈靠近牢門。她怕他出事,也怕他使詐,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蹲了下來,問道:“喂!你沒事吧?” 韓琌動了動,勉強(qiáng)轉(zhuǎn)過臉,看向她。 短短幾日,他已經(jīng)被折磨得脫了相了。 韓琌似乎張了張嘴,姜小乙沒聽清楚,說道:“我不會過去的,你大聲一點(diǎn)!” 韓琌做了幾個深呼吸,攢了點(diǎn)力氣。 “你……你是怎么認(rèn)出我的?” 姜小乙:“我不能告訴你。” “你見過我?”他喃喃道,“怎么可能呢……” 姜小乙:“你以為自己戴個面具,就沒人能認(rèn)出來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夜路走多見到鬼,不是很正常的事?” 韓琌笑道:“你說得對……你算是個能人,為何跟了肖宗鏡?” 姜小乙眉頭一皺。 “你這話什么意思?我不跟他,難道跟你?” “可以啊?!?/br> “呸!” “跟他是沒有出路的?!?/br> “哈!難道跟你有出路?”姜小乙諷刺道,“麻煩你清醒一點(diǎn)吧,你四下看看,你已經(jīng)是階下囚了,沒多少陽間的日子好過了!” 韓琌還是呵呵地笑。 “就算沒有我,也會有另外的人,來做我想做的事?!?/br> 姜小乙微微一頓,還想還嘴,一時沒想出詞來。 韓琌倒在地上,仰著頭看著她。她手中的燭火照在他的眼睛里,有一瞬間,讓她想起冀縣的那個夜晚。雖然他現(xiàn)在很虛弱,但他的目光,與當(dāng)初火光中堅(jiān)定的視線重合了。 姜小乙忽然覺得自己在這落井下石沒什么意思,撇撇嘴,坐回一旁。 韓琌:“你與他很親近?” 姜小乙:“你說大人?當(dāng)然很親近了?!?/br> 靜了片刻,韓琌喃喃問道:“你覺得他是個怎樣的人?” 姜小乙:“你怎么對大人如此好奇?” 韓琌神色幽幽,不知想起了什么。 “之前,師父總是念著他……” 姜小乙坐直身子。 “師父?你們真的是師兄弟?那大人怎么不認(rèn)識你?” 韓琌:“我是在他走后才入門的,師父處處拿我和他比,處處對我不滿意。他更喜歡師兄,他不想我勝過師兄,也不想我忤逆師兄,我好恨!” 姜小乙覺得有些好笑,道:“那沒辦法,十根手指還分長短呢,做師父的自然也有偏向。為什么不討人喜歡,你自己反省去吧?!?/br> 韓琌眼眸微低,含帶著一絲冷意,低聲道:“最后一次見面時,我問過師父,在他眼中,我和師兄到底有什么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