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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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耀祖眼前一亮,臉上笑容更勝。 雖然牛繼宗和郭拂仙生了許多嫌隙,郭拂仙也是因他才罷了官,但是和林如海一般,林睿不曾怪到牛耀祖身上,他亦聽說郭拂仙稱贊過牛耀祖,說他和其父大不相同。 除了南安郡王年紀(jì)最大,余者年紀(jì)都未弱冠,竟是一見如故,言談親密非常。 見他們說得熱鬧,賈政打發(fā)賈珠過來,調(diào)理數(shù)月,其病略有起色,林睿忙起身讓座,滿臉堆笑,道:“珠大哥過來了,怎么不見寶兄弟?” 住在榮國府里幾個月,林睿每逢去賈母房中晨昏定省,暗中查看寶玉,聰穎靈慧,果然百個不及他一個,若無賈母溺愛,而是有名師教導(dǎo),說不定將來的前程竟在賈珠賈璉之上。不過,林睿別的不知道,卻大概明白了寶玉的性子,想是銜著美玉誕生的緣故,終究和世人不一樣,只和姐妹們廝混,竟是萬般不喜讀書上進(jìn)的。 賈珠略顯蒼白的臉上掠過一絲紅暈,道:“寶玉年紀(jì)小,老祖宗恐他在席間淘氣,拘束在老祖宗的房里和姐妹們一處,另外請了小戲子唱戲給他們聽?!?/br> 林睿笑道:“外祖母疼愛寶兄弟,難免如此。” 一時坐定后,又同眾人說到揚(yáng)州風(fēng)景,榮國府忽然打發(fā)人來請,林睿忍不住滿臉愕然,那邊皆是堂客,自己過去做什么?只聽來人笑道:“北靜王妃、東平王妃、南安太妃都要見林大爺呢,故老太太特特囑咐請大爺過去一見。” 水溶聽到這里,笑道:“你去罷,橫豎不是什么正經(jīng)大事。” 林??v使?jié)M心不愿,亦只得拜別眾位,叮囑道:“好酒須得給我留一壇子,等我回來?!?/br> 想了想,又低聲對水溶等人道:“若是我半日不回來,必然是脫身不開,好歹打發(fā)人去催促一聲,咱們還有許多的話沒說,許多的酒水沒吃呢?!?/br> 水溶等人含笑應(yīng)了,他方出來騎馬過去。 彼時榮禧堂中盡是堂客,未出閣的女兒們早避開了,在偏廳一處說話取樂,竇夫人又叫了李紈、迎春過來作陪,林睿聞聽,放心進(jìn)去。大家也有見過林睿的,也有沒見過的,但是和林家最好的顧家等人家卻不在,請安問好之時,無不夸贊不絕。 其中北靜王妃和林睿極熟,笑道:“知道我來了,也不來見我?!?/br> 林睿笑道:“東府里官客盡在,還沒拜見完呢,又聽說姑娘們都在,哪里敢唐突造次。王妃可別跟我媽告狀,不然年下我回去,有的說我呢?!?/br> 北靜王妃忙道:“年下就回去?怎么這樣急?” 東平王妃聽了,亦有此問。她頭一回見到林睿心里便喜歡得不得了,又深知林家門風(fēng)清正,只恨膝下沒有親女兒,不然便招作半子了。 想到這里,東平王妃忍不住又打量林睿一陣子,自己素日所見沒有幾個能比得上他,家中嚴(yán)父慈母,為人方正,實(shí)在是極好的親事??上?,自己沒有女兒,娘家親戚雖有姑娘,不是模樣兒不好,便是性子不好,哪里配得上他這樣的人品才華,即使娘家老母親找到她意欲讓她說和,她也不敢答應(yīng),沒的玷辱了林睿。 林睿道:“距今還有半載,亦不算很急了。我心里想念父母弟妹,恨不得插翅飛回去。”屈指一算,離家已有半載,不知黛玉有沒有好生吃飯,也不知道林智淘氣了不曾。 北靜王妃和賈敏一別多年,素日姐妹們里,只有賈敏日子過得自在,又教出好兒女,哪能不羨慕,又如何不想念?道:“竟好,我原本打算安兒出閣后,意欲隨我們王爺往江南走一趟,到時候咱們一路罷。” 林睿詫異道:“王妃打算去江南?方才沒聽溶哥哥說?!?/br> 北靜王妃笑道:“我們只丟下他在京城,他心里怨得不得了,哪會說給你們知道?叫你笑話他?”他們是異姓王,不得旨意,不敢擅離京城,這回也是北靜王病重,夢見了祖宗,意圖返鄉(xiāng)祭祖,方求得了宣康帝的旨意。宣康帝仁厚,見北靜王不過中年,比自己還年輕,卻病骨支離,不由得感慨萬千,只命他先將養(yǎng)好再南下,北靜王妃念著趙安的婚事,便定了趙安大婚后啟程,趁此機(jī)會,亦好給北靜王調(diào)理身體,免得途中橫生變故。 林睿心中了然,笑道:“說不得我又不必雇船南下了?!?/br> 北靜王妃莞爾道:“難道你們家連雇船的幾兩銀子都沒有了?快別在這里說,不然別人還以為你們家如何呢!”林如海連任多年鹽政,縱使清廉如水,一年也有二三十萬兩的進(jìn)項,甄家在任時哪一年不撈足了幾十萬乃至于上百萬兩,說他們家沒錢,誰信呢! 北靜王妃不覺一笑,她倒忘記了,別人哪里比得林如海,早聽北靜王說,林如海連任至今,統(tǒng)共得的還不如別人就任一年所得,因此,宣康帝在屬意他連任。 林睿嘻嘻一笑,又陪著她們說了些話,他口角伶俐,長得清俊,氣度翩然,在座的多是為祖母為母親者,被他逗得開懷大笑,聞聽他告辭要去東府,都十分舍不得,還是那邊打發(fā)人來催促得緊,方放他離開。 林睿離開后,依舊熱鬧,因有人向賈母細(xì)細(xì)打聽道:“林哥兒一表人才,說話又這樣伶俐知趣,竟是千百個世人不如他一個,可定親了不曾?” 眾人循聲望去,說話的人,不是別個,卻是竇夫人的繼母,竇大仁的夫人,今已是三品淑人,賈母略一忖度,想到竇家只竇晨有個女兒,年紀(jì)倒是比林睿小幾歲,眸光從竇夫人臉上一掠而過,笑道:“竇太太怎么提起這個來了?” 竇夫人心中一跳,她不喜繼母,世人皆知,為了自己兄弟,她做的那些忤逆之事大家都知道,還是這些年她善待賈璉等人,方扭轉(zhuǎn)了世人對她的看法,她和繼母不和,竇晨對繼母亦是面兒上情,她不認(rèn)為繼母會為竇晨之女打算,見到賈母這般神色,亦笑道:“老祖宗問得好,我心里也納悶兒,母親怎么說到睿哥兒的親事上來了?” 賈母聽了這話,對待竇夫人的臉色頓時緩和,她原說竇夫人是極懂事的,她娘家內(nèi)侄女雖好,卻配不上林睿,不該有此意才是,想來是竇太太的意思,沒問過竇夫人。 竇太太笑道:“咱們家的孩子,在這樣的年紀(jì),早該定親了,免得好的被人挑了去,林哥兒今年已經(jīng)有十二歲了罷?也是定親的時候了,故有此問?!?/br> 眾人聽了,不覺都動了意,林如海簡在帝心,賈敏心地良善,林睿又是品貌俱全,滿腹才華,極得圣人青睞,豈非佳婿?有女兒的為自己女兒著想,沒女兒便想著自家或是娘家有什么年紀(jì)相仿的姑娘,忙道:“此言極是,老太君可得跟咱們說明白些,說不定將來老太君的外孫媳婦就是咱們中誰家的女兒呢?!?/br> 怨不得她們都如此想,若非賈母一心想讓兩個玉兒結(jié)親,恐嫁賈家女兒過去,弄了個換親的名聲,對兩家不好,她早想到了只比林睿小四歲的迎春了。賈母也不是沒想過自己娘家,可惜年紀(jì)最大的湘云今年也只四歲,下面就更小了。鳳姐倒是有個妹子,偏生兩家又有不痛快的時候,賈母才不想讓自己女兒娶了王家的姑娘做媳婦。 賈母心里有些得意,一家有女百家求,敏兒家有林睿這么個兒子,也是眾人眼里的乘龍快婿,忖度片刻,笑道:“倒是沒聽說定親?!?/br> 眾人面上登時掠過一絲喜色,愈加想到了自己家的姑娘。 竇太太早想到了自己娘家兄弟的孫女許蔓兒,今年十歲,生得冰雪聰明,模樣兒又極標(biāo)致,闔府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她,娘家兄弟和兄弟媳婦都說她是有造化的,久聞林睿之名,若是能結(jié)了林家這一門親,竟是一輩子的富貴都不必?fù)?dān)憂了,因此請她說和。 那竇太太自恃侄孫女品貌一流,便是素日所見之迎春等人亦不及,呵呵一笑,向賈母說道:“林哥兒這般的人品模樣,真叫人羨慕不來。前兒我倒見到一個小姐,根基富貴,聰明美貌,色、色都是配得過的,我林哥兒既未定親,豈不是一門好親?只是不知道老太君怎么看,若是老太君覺得好,明兒我就替林哥兒張嘴說和?!?/br> 賈母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睿兒自有他父母做主,就是親祖母都隔著一層,哪里有我這個外祖母做主的道理?竇太太竟是別提了,沒的叫我和我女兒一家生分了?!?/br> 才說完,只聽竇夫人笑道:“姑太太那樣孝順老祖宗,哪里會和老祖宗生分了去?將來林哥兒定親,少不得告知老祖宗一聲。我看,老祖宗竟是先擱下別的事,先顧著眼前要緊。今兒是寶玉的生日,再不能因璉兒成親的緣故,就忘記了寶玉的好日子?!?/br> 賈母頓時只顧著寶玉,笑道:“瞧我這記性,怎么忘了?!?/br> 眾人聽了,都道:“原來今日還是寶玉的生日?怎么不說呢?咱們也好給寶玉過生日?!彼齻冋f了這話,心里卻不在意,寶玉只是個幼兒,也沒有過壽的道理,只從預(yù)備的禮物中挑出幾樣來給他,也便是了,獨(dú)王子騰夫人送了寶玉衣裳鞋襪掛面等物,鳳姐送了頑器。 林睿在寧國府不知這里有人說到了他的親事,他同眾人用畢酒席,又回了榮國府鬧新房,新婚這日,不論大小,不論尊卑,不論男女,皆可鬧得,長輩們自持身份,必然不過來,因此都是年輕的世家子弟們,鬧得賈璉夫婦二人面紅耳赤,至半夜方散。 牛耀祖回到家,聽鳳姐笑道:“大爺看林兄弟如何?”鳳姐有了身孕,雖然坐穩(wěn)了胎,也能出門走動,但不能參加紅白喜事,因此賈璉成親,她并未去道賀。 鳳姐打扮得簡單,只穿了一件藕荷紗衫,系著石榴裙,越發(fā)顯得清麗無雙,牛耀祖看得心動,聽她問話,贊不絕口,道:“好得很,不愧是林大人親自教養(yǎng)的,我看京城中,竟是罕有人及。咱們兩家和他們家有些兒往事,你我盡知,但他并不因此就遠(yuǎn)了我,可見豁達(dá)。” 鳳姐道:“從前我只道我娘家是天下一等一的了,后來聽大爺一說,又得太太教導(dǎo),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咱們家竟是芥豆之微,我羞愧得不得了。林家的好處,平常人家哪有幾家比得上?今兒太太也去道喜了,比大爺早回來一步,跟我說,今兒榮國府那邊,已經(jīng)有許多人看中了林兄弟,想選做女婿呢。” 牛耀祖喝了平兒遞上來的醒酒湯,聞言,訝然道:“竟有此事?” 鳳姐點(diǎn)點(diǎn)頭,嘆道:“可惜這份熱鬧我竟沒見?!?/br> 牛耀祖卻道:“林大人和林太太都不在京城,這些人說這些也沒意思。到底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難道跟史太君說了,史太君同意,便是林大人和林太太同意了?咱們太太沒湊熱鬧罷?千萬別動了心思才好。” 鳳姐道:“大爺怎么倒妄自菲薄了,難道咱們家姑娘的根基本地模樣人品配不上?” 牛耀祖亦有個妹子,今年九歲,名喚素君,最是標(biāo)致美貌,牛繼宗未嘗沒有依靠女兒給自家聯(lián)一門顯赫親家的意思,因此格外嬌寵,也令其讀書。今兒牛太太一說,鳳姐便知道牛太太心里瞧中了林睿,只是顧忌賈母是外祖母,不好開口,說給她曉得,未嘗沒有讓她改日跟賈母提起的意思,畢竟賈母疼她乃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牛耀祖擺手道:“父親到底襲著一等伯,哪里根基門第哪里配不上?便是模樣人品,也是配得過的。只是,你須得清楚,林大人是什么人?哪里就是由著咱們自作主張的?沒的結(jié)親不成,竟成了仇家!人家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求親,求親,男家來求親,才顯得咱們家女兒金貴,此時倒好,咱們上趕著許親不成?將來meimei若是受了委屈,咱們也不好說?!?/br> 這一番話娓娓道來,鳳姐不禁聽住了。 牛耀祖又道:“林家傳承至今,到林公子已經(jīng)是第六代了,正經(jīng)的書香世家,比咱們家還多兩代,眼看著又將傳承百年,他們未必沒存著娶世家之女的心思。到了他們這樣的人家,已經(jīng)不甚講究品級官位,而是講究傳承了。” 鳳姐目光閃動,沉吟道:“大爺說的倒也有理,只是太太那里怎么說?” 牛耀祖皺了皺眉,道:“你放心,太太那里有我呢,我去說,跟太太說明了厲害,難道太太還一意孤行不成?若是壞了素君的名聲就不好了?!?/br> 次日早起,牛耀祖去給母親請安時,果然說明。 牛太太聽到這里,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他們就不愿意和咱們家結(jié)親?你瞧瞧,有幾家比得上你meimei?咱們和林家真真稱得上是門當(dāng)戶對,又不曾玷辱了他們家。你沒見竇太太,那才是迫不及待呢?!?/br> 牛耀祖哼了一聲,道:“林家看中了什么人家,難道不知道登門求親?咱們倒好,巴巴兒地去倒貼,讓人看輕了meimei。我勸母親竟是消停些,meimei還小呢,不急于此?!?/br> 牛太太素畏此子,聽到這里,只得暫且作罷,但到底還是覺得林睿無可挑剔,心想不如等幾年,說不定林家愿意向自己女兒求親也未可知,畢竟這么大的姑娘家,滿京城里也不過那么些家,他們家女兒是其中最出挑的。 和竇太太、牛太太一般想法的有十?dāng)?shù)家,回去都在想如何和林家結(jié)親,而林睿白日里吃了不少酒,鬧完賈璉夫婦,回來洗了澡,倒頭便睡,再睜眼時,天已大亮。 給賈母請過安,又拜見了陳氏,林睿便去郭家請教功課去了。 陳小姐閨名嬌嬌,長兄陳好,次兄陳姚,均已中了舉人,其父陳立今已升為內(nèi)閣學(xué)士,兼禮部侍郎,她出嫁時又是十里紅妝,洞房花燭夜又和賈璉十分契合,賈家上下哪敢怠慢她絲毫,因此來請安時,闔府人等早早就等在賈母房里了。 陳嬌嬌拜見長輩們時,早將眾人形貌看在眼里,除了自己夫君外,竟無人能比得林睿。 賈母、竇夫人和王夫人、李紈等都備了極厚的紅封,賈母早將自己嫁妝里的一副頭面找了出來,保存得極好,燦爛如新,上面通透的寶石,渾圓的珠子,花式又極精巧,榮國府里再難找到比這更好的了。 陳嬌嬌拜謝受之,余者各自有禮,不消細(xì)說。 賈璉新婚燕爾,夫婦二人如膠似漆,回門過后,囑咐陳嬌嬌除了往賈母竇夫人房中請安外,余者皆不必深管,自己關(guān)門過日子,亦常吟詩作畫,竟是神仙一般的生活。 陳嬌嬌既不耽誤賈璉功課,也不一味督促他苦讀,只悄悄問起府中各人性情。她在出閣之前,父母早細(xì)細(xì)打聽過了,但是終究都是道聽途說,并不如賈璉說得更清楚明白,她也好從賈璉話里知道他是如何看待府中各人,自己心里有數(shù),不能和賈璉生了分歧。 賈璉見她如此,自然歡喜,忙將自己所知都告訴了她,并無欺瞞。 賈璉自知父親是不能依靠的,日后必然是夫妻攜手,她若不知道底細(xì),難免就被旁人拉攏了去,或者做出不合心意之事,到那時,竟不好了。 陳嬌嬌問道:“老爺太太和二爺,都不愿意咱們家管家了?” 賈璉點(diǎn)頭,道:“你進(jìn)了門,日子久了,也就看明白了,管家有什么好處?總鑰匙又不在咱們家,若是嬸娘提出此事,你推辭的好。咱們將來自己掙一份家業(yè),豈不是比早就耗費(fèi)了七七八八的府里好?” 陳嬌嬌雖覺大房放棄府中家業(yè)未免吃了虧,但是此時此刻,她卻不反駁賈璉的話,贊同道:“二爺好志氣,我就等著那一日呢!” 次日,王夫人忽然派人來請,陳嬌嬌不解,只得過去。 梨香院就在正院的東北角,相距極近,不消片刻,便到了王夫人所在耳房內(nèi),只見陳設(shè)奢華富貴,倒是椅披等皆是半新不舊,心里若有所思,笑意盈盈地給王夫人請了安,又問李紈好,見她進(jìn)來,李紈亦回了禮。 陳嬌嬌坐定后,道:“二太太今兒叫我來,不知有什么吩咐?” 王夫人細(xì)細(xì)打量她,因是新婚,戴著一副赤金累絲金鳳銜珠釵,打扮得倒也華麗,但是卻又難掩清雅,竟有幾分賈敏在閨閣時的氣度,再看一旁的李紈,模樣氣度竟頗有不如,不過勝在穩(wěn)重非常,登時氣平,笑道:“今兒叫你來,是有一件要緊事。我如今四十歲的人了,越發(fā)覺得精神不濟(jì),因此想把管家事務(wù)托給你,你看如何?” 自從還了那一筆虧空后,雖說不曾影響府中開銷,但是比之從前,終究入不敷出,王夫人管家多年,如何不知,況且府里上上下下幾百口子人,繁瑣小事動輒一日三五十件,她那里管得過來,因此想移交給陳嬌嬌,管得好,仍舊是自己握著鑰匙,管得不好,也不是自己的罪過,何況府里辦事時常銀錢不湊,她不想為之費(fèi)心,讓陳嬌嬌來管,何樂而不為。 李紈進(jìn)門至今,除了幫襯王夫人管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余者皆未插手,聞聽此言,情不自禁地看了陳嬌嬌一眼,沒想到她才進(jìn)門,王夫人就移交管家之權(quán)了。 若是陳嬌嬌不知賈府內(nèi)囊窘狀,自知大房方是長子嫡孫,說不定被王夫人說動了心,畢竟誰管家,誰才是一家之主,平常行事別人不敢小瞧,什么吃的用的頑的都先孝敬管家的人。偏生她已從賈璉嘴里知道了許多事情,又知大房的打算,料想王夫人此舉不懷好意,如何肯接手?遂含羞一笑,道:“哪有剛進(jìn)門的新媳婦便管家的道理?況且誰不知道二太太管得井井有條?二太太太謙遜了些,讓侄媳不知如何是好呢!” 王夫人拉著她的手,溫言道:“你雖是新媳婦,管家卻是名正言順,再說,我實(shí)在是乏得很,只好煩勞你一場,就當(dāng)是替我解憂罷,我心里感激你的好處?!?/br> 陳嬌嬌忙道:“二太太快別這么說,二太太有珠大嫂子這樣的媳婦,管家理事樣樣精通,哪里輪得到我來給二太太解憂呢?該是珠大嫂子才是。二太太既覺得精力不濟(jì),莫若讓珠大嫂子管家罷,既能為二太太解憂,又能常得二太太的教導(dǎo),豈不是兩全其美?” 李紈心中一動,看了王夫人一眼。 王夫人卻道:“珠兒媳婦粗笨得很,又要照料你珠大哥,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蘭小子,哪有功夫管這些,我瞧著你是最好的,竟是允了我罷。” 忽然竇夫人打發(fā)人來找陳嬌嬌,陳嬌嬌趁勢告辭,王夫人只得先讓她回去。 此后,王夫人又提了兩次,最后驚動了賈母,也勸說陳嬌嬌。 彼時成親不過半個月,陳嬌嬌暗暗好笑,半個月來,她早看得明白了,果然府里內(nèi)囊已盡,只剩外面的架子未倒,所以王夫人不愿管了。她知道了其中緣故,哪里愿意管?百般推脫,最后竇夫人無奈裝病,須得媳婦侍疾床前,陳嬌嬌方得以回東院,日日奔波于兩處,先代竇夫人給賈母請安,侍奉賈母,然后回來到竇夫人房中。 婆媳兩個都是見識高明的人物,原非嫡親的婆媳,也就沒有嫌隙了,為人行事只有盡讓的,借故躲在竇夫人房中,常常吃茶看書賞花為樂。 陳嬌嬌日子過得自在,和她同為閨閣密友的顧逸卻迎來了趙安。 顧逸請她到自己繡房落座,一面叫人倒茶,一面笑道:“你是將要出閣的人了,嫁的又是天潢貴胄,下回見你,我可得給你行禮了,今兒怎么有空來我這里了?”她們情分深厚,又都是或定親的人,說話素來肆無忌憚。 趙安嗔道:“真真你這張嘴,叫人喜歡不是,恨也不是。跟你說正經(jīng)事呢,你先將屋里人都打發(fā)下去,我才說。” 顧逸見她神色莊重,心知非小,道:“咱們?nèi)鐾だ镎f話罷。” 涼亭建于水上,四面無窗,一覽無遺,她們坐在里面說話,外面若有人過來,一眼就看到了,趙安自知此亭所在,遂同她移步過去。 落座后,趙安道:“你婆婆在我那里,什么時候接了回去?” 她已勸過張嬤嬤好幾回了,陳述其中的厲害,張嬤嬤卻愈加惶恐,只怕自己讓兒子失了顏面,又怕顧逸出身高貴,看不起自己奴婢出身,因此仍舊不肯,趙安無可奈何,只得請教林睿,林睿思忖再三,遂與她定了一策,先來找顧逸。 顧逸聞言一怔,道:“你這話倒奇了,我哪來的婆婆?” 趙安道:“張大人失散了的母親找到了,豈不就是你的婆婆?此事說來話長,也真真是有緣,竟到了我們家,你也是見過的?!闭f著將林家如何收養(yǎng)張大虎,如何替他尋母,如何找到張嬤嬤,又如何勸張嬤嬤不得等事細(xì)細(xì)告訴了她。 顧逸聽到這里,登時肅然起敬,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張嬤嬤真真是慈母了。 說畢,笑道:“咱們姐妹一場,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的性子?也怕我將來怠慢了張嬤嬤不成?我們家不嫌他是寒門出身,我又豈會嫌張嬤嬤做過奴婢?他們原是流離失所的人,又不是為非作歹的,能保得平安便是大幸,說出去,也沒人說張嬤嬤的不是。既知道了,更該相認(rèn)團(tuán)聚才是,你回去就跟嬤嬤說,為了他,更該相認(rèn)了?!?/br> 趙安嘆道:“我也說過,只是不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