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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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怔,再湊近了些…… 溫香的眉,溫香的唇,溫香的臉,然而單單一雙眼,怎么那么像……阮玉? 不羈的,嫵媚的,含笑的,挑釁的,甚至有些不懷好意的看著他。 他一驚,再一看…… 因了這雙眼,整個(gè)人看著愈發(fā)的像阮玉,她就那么端坐面前,指在琴弦拂動,唱的是他從未聽過的一首曲子,仿佛夜風(fēng)幽眇,仿佛蓮送芬芳…… 他倏地起身,在屋子里轉(zhuǎn)了兩圈,習(xí)慣的踱到窗邊,撩開窗簾…… 對面,暈黃的光在地上鋪開一副靜謐而喜慶的圖景。 他看了一會,拉開書桌右側(cè)的抽屜,自里面取出一個(gè)小葉檀木長盒,打開…… 一根紫玉笛正靜靜的躺在里面。 停了片刻,將笛子取了出來,有些遲疑的放在唇邊。 人家吹笛皆是將笛橫在右側(cè),唯獨(dú)他,喜歡放在左側(cè),怎么也糾正不過來。 他就這般猶豫著該不該吹響它時(shí),笛子爆出兩聲單音。 他被嚇了一跳,連忙將笛子塞回抽屜。 側(cè)耳傾聽了一會,好像沒什么動靜,方松了口氣,然而心中懊惱起來。 又轉(zhuǎn)了幾圈,走到書架前。 稍有遲疑,從上面拿下一本《大學(xué)》,摸了摸粗糙的書皮,緩緩翻開…… ☆、145出爾反爾 ……“金老爺,令公子聰明絕頂,老夫前所未見,將來參加科舉,定可高中!哈哈……岑老夫子捋須大笑。 金成舉賠笑:“我不過是想讓他識幾個(gè)字,不做睜眼瞎罷了,哪是要他考什么科舉?” “不考科舉?”秦老夫子像是聽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議的話,眨巴著小眼:“令公子的本事……不是我夸口,這怕是狀元之才呢!” 金成舉只是笑。 —————————— “爹,為什么不讓我考科舉,卻讓弟弟去讀書?岑老夫子說他不及我一半聰明,何必把工夫跟銀子搭在他身上?” “住口!”金成舉揚(yáng)起巴掌,卻重重落在桌上:“你怎么能這樣說你弟弟?” “那爹告訴我,為什么不讓我科舉,連學(xué)堂都不許去了?” “你……”金成舉哆嗦著手指:“這是命令。身為子女,遵循父命,這是孝道!” 他看著父親,捏緊了拳。 —————————— 紙上的墨字打過去的幽黃光陰中浮出,重新排列在眼前。 金玦焱盯了片刻,合上書本,重新放回書架。 一時(shí)之間,忽然不知該做點(diǎn)什么。 走到桌邊,看著完成了一半的畫,目光落在那雙眼上,不知不覺就想起她擊打著茶盅,自在逍遙的歌唱。 “我像只魚兒在你的荷塘,只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頭半句還正常,到了“白月光”,忽的往上一挑,往日醇厚的嗓音頓時(shí)顯得特別怪異,就像公雞打鳴。 他急忙收了聲,心虛的往四處張望。 門口似乎有動靜。 他立即回了頭:“誰?” —————————— 立冬抱著如花,抽抽搭搭:“就是院里亂的時(shí)候,看管婆子也出來瞧熱鬧,璧兒就趁機(jī)跑出來了。方才我遇到她,她就說,如今四爺原諒她了,用不著我了,反正我又懶又饞,用著也不順手……” 立冬嘴一咧,又要大哭,被春分瞪了回去。 春分試探的睇向阮玉。 阮玉正支著額,仿佛入睡。 默了默,阮玉閉著眼睛道:“回來就回來吧,先歇著,有事明早兒再說。” “可是奴婢該做什么?” 想到主子今天剛提拔了個(gè)穗紅,自己就被從烈焰居攆出來,只覺是流年不利,頓時(shí)癟起了嘴。 而剛剛走馬上任的穗紅亦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立即被打回原形,受人嘲笑。 “自是原來做什么如今還做什么。穗紅先跟著春分學(xué)學(xué),早前不是說了,咱這屋里還缺個(gè)一等丫頭?” 一句話,安了兩個(gè)人的心。 穗紅感激不盡,自打升職就怕討了原來大丫頭的嫌又怕什么也不做讓主子厭惡的她急忙上前:“奶奶,奴婢服侍您梳洗吧……” 阮玉點(diǎn)頭,任由她扶著去了。 春分本想跟上,又停住。 若是從前,她定要給穗紅個(gè)下馬威,可是這會,面對被“退貨”的立冬,不知是喜是憂。 這是不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呢? 立冬沒有成功,璧兒倒“起死回生”了,真可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璧兒那丫頭可不是個(gè)簡單的人物。 然而再思及金玦焱那一番話…… 這是……出爾反爾?還是…… 春分真的搞不懂金玦焱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 阮玉今天很累,累得什么都來不及想就睡著了。 她應(yīng)是沒做什么夢,可是睡著睡著,忽然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阮玉……” 好像是金玦焱。 她一下子驚醒過來,然而入目的只是滿眼的黑。 心口狂跳,好半天才平靜下來。 她翻了個(gè)身,白日里的事漸漸浮現(xiàn)。 西山…… 或許真的有通往現(xiàn)世的捷徑? 此番一想,卻沒有初初得知時(shí)的興奮。 再思及霜降等人,興奮又減了些。她還說,要送春分出嫁的…… 雖然未必肯定就會別離,可是離情別緒已在心間。 她忽然發(fā)現(xiàn),這短短的半年時(shí)光,已經(jīng)讓她有些難以割舍了,不管是她喜歡的還是討厭的人,此番一旦離開,就不會再見了吧,哪怕是…… 車廂里,金玦焱抓住她的腕子,露出她手上血泡的一幕躍然眼前。 即便知道他是在為溫香不平,可是莫名其妙的,她覺得他當(dāng)也是想關(guān)心她,否則她將傷口藏得好好的,他怎么會發(fā)現(xiàn)? 還有在宮宴上的阻攔,在御花園的搭救…… 還有他點(diǎn)了她的xue,查看她臂上的傷勢…… 手不自覺的撫上左臂。 是不是鳥之將亡,其鳴也哀?否則她怎么會如此心平氣和的想起他,想起與他之間的過往,還會有那么一些些的感動? 否則,她怎么會聽到他在喚她的名字? 這當(dāng)真是做夢了! 可笑,難道她真的渴望那個(gè)人的關(guān)心?就算真的關(guān)心,又同她有什么關(guān)系? 她,本來就不是阮玉…… —————————— 第二日清早,是要去福瑞堂請安的。 阮玉打扮停當(dāng),由穗紅服侍著出門。 穗紅只覺自己升了大丫頭,是前所未有的順利,而且春分等前輩也沒有給她難看,于是心里滿是燃燒的三把火,一心想要報(bào)效主子,服侍起來格外賣力。 “奶奶慢點(diǎn)……” “奶奶,前面是臺階……” “奶奶小心著些……” 阮玉只覺又來了個(gè)唐僧。 正頭痛著,烈焰居的院門也開了。 金玦焱出了門。低調(diào)打扮,小媳婦一般殷勤而溫順的璧兒跟在后面,一路柔聲囑咐著,還幫金玦焱扯了扯衣角。 這一幕落在阮玉眼中,不知為何是如此刺目。 金玦焱習(xí)慣的扭過頭,恰見阮玉,頓時(shí)有些尷尬。 璧兒還在溫柔的替他整理衣領(lǐng),那模樣,活脫是…… 他急忙拉開璧兒的手。 然而在阮玉看來,就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肌膚之親。 璧兒也見了阮玉,恭順的屈了屈膝:“四奶奶……” 動作與表情均無可挑剔,若不是經(jīng)過改造而悔改了,就是經(jīng)過歷練而升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