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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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伏晏拉著,猗蘇回到原本的世界時,便立得頗穩(wěn)當。 紫衣白袷的姑娘立在鏡旁,低頭向著伏晏福了福身:“君上?!鞭D頭又親熱地向著猗蘇笑說:“謝姑娘,好久不見?!?/br> 猗蘇上次見到這位如意姑娘還是近半月前,自覺同她并不怎么熟悉,因而對她熟稔的問候口吻頗為疑惑,卻還是頷首答道:“如意姑娘好?!?/br> 說話間,如意的視線就轉到了伏晏與猗蘇的手上,現(xiàn)出一分貨真價實的驚訝來。猗蘇這才想起這茬,連忙將手抽出,扁扁嘴,忍住了沒在人前送伏晏一個白眼。 伏晏這時溫言道:“此番辛苦你了?!鄙裆珔s很淡,倒像是在假客氣。 如意卻明顯很受用,笑容加深,愈發(fā)顯得眼波流轉、嬌俏可人。 猗蘇這才隱隱約約地想起來,如意被稱作“鬼城一枝花”;黑無常曾經約她出去無果,被白無常當了笑話說給她聽。如意生得的確是好,可一枝花的名目于她而言反而顯得俗了——這姑娘自有一股嫻雅的氣度,一瞧就頗有來頭,說是高嶺之花也不為過。 如意對伏晏肯定有意思。 猗蘇這么思忖著,便默默向蒿里宮外頭走去,留兩人獨處。 冥府今日陰著天,抬頭只見得一片灰蒙蒙的云層如蓋。 她沿著忘川往中里而行,走了沒幾步,就被人從后頭叫?。?/br> “謝姑娘是急著投胎么,走得那么快?!?/br> 猗蘇聞聲回頭,瞪著伏晏道:“還不是在下瞧著如意姑娘有許多體己話要和君上說,這叫識趣?!?/br> 伏晏卻嗤聲道:“擅離職守,還編排上峰,得,再下個月的薪水謝姑娘也別想了?!边@廝說話卻不復前幾日的相對溫和,再次回到素日的風格。 “是不是編排,君上比在下更清楚?!扁⑻K話雖這么說,心里卻不由感到了一絲荒謬的喜悅。直到這不應出現(xiàn)的欣喜從心湖中冒頭前,她甚至沒有意識到,方才在蒿里宮里,自己其實是失落的。 想明白這點,猗蘇一時竟然手足無措。 她為什么要因為如意失落?又為何要因為伏晏追出來欣喜? 腦子里一下子亂糟糟的,她匆匆背過身,僵硬地邁開步子:“我這就去九魘問清楚趙柔止的事?!?/br> 伏晏跟上來,抬手便要敲她:“不緩一緩?被九魘吃了就有意思了。” 猗蘇的反應很大,她不僅飛快矮身閃開、往旁邊退了一步,還現(xiàn)出防備的姿態(tài)來。伏晏驚訝地挑眉,眼瞼一壓,便有些不高興的征兆。 “在下這就回去休息,明日再前往九魘。”猗蘇垂下眼睫沉默片刻,態(tài)度卻仍舊疏離,末了還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個禮,之后才快步離開。 伏晏面無表情地目送她遠去,在原地立了半晌,抬頭看看天色,從袖子中摸出把黑面油紙傘。他才撐起傘,仿佛是得令,大雨便滂沱而下。 斜風將雨點帶得飄乎,玄衣青年的月白大氅很快就沾上了薄薄的雨,他卻絲毫沒有加快腳步的意思,始終篤定地維持步調,緩緩地一路走出下里,在因為驟雨顯得空蕩蕩的鬼城長街上前行。他猛然駐足,回頭看向下里的邊界,那里一座高屋檐角斜挑,遠遠看得見門廊前的屋檐塌了一半。 和謝猗蘇在那屋檐下初見,便是這么個雨天。 那時候她一身黑衣,面貌雖端正好看,口齒卻刁鉆,行徑無禮,從頭到腳都令伏晏不喜。 分明只是一月不到前的事,如今回想起,竟令伏晏有種他自己都鄙夷的懷念。 會生出這種矯情的情緒,也許只因為越接近謝猗蘇,她身上的謎團就越多;甚至于說,在伏晏以為終于有點明白她的時候,對方又縮回了她那些不可言說的秘密后面,讓他的自尊心根本下不了臺。 相較而言,還是那個潑她一臉水的姑娘更好懂、也更讓伏晏放心。 伏晏一回到上里,夜游便慢悠悠地拉開門進來,喲了聲問:“哪位膽兒那么肥,惹得君上一臉大不高興?” “下雨天?!狈虒⒋箅┩溜L上一擱,淡淡道。 作者有話要說: 裁判:反方1號如意出場! 如意:我之前就出現(xiàn)…… 裁判:(打斷)總之請1號球員再接再厲,畢竟經理是站你這邊的! 猗蘇:……我怎么一點也感覺不到。 章節(jié)名是越來越文藝了_(:3」∠)_于是就配了一個簡單粗暴的概要,扭扭求表揚(喂) 明天也會有更新 ☆、諸君何棄療 猗蘇回家的路才走了半途,天就猛地下起雨來。這場雨勢頭迅猛,她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全身濕透。中里的住民大都到屋檐下躲雨,猗蘇仍舊大步前行,反而顯得惹眼。 到了這地步,避雨也好、撐起障子擋雨也罷,都已經意義不大。猗蘇反而覺得這雨下得痛快,能讓她頭腦清醒一些: 方才在伏晏面前,她完全是六神無主,直接落荒而逃。 她原本應該更早發(fā)現(xiàn)的。 到底是從何時開始,她同伏晏的關系便緩和起來,甚至到了有些親昵的程度? 契機已經無關緊要,事實不會改變:她正危險地迫近某條不應逾越的界線。 只是因為一張臉,她便在不知不覺間,將對白無常未盡的感情轉移到了伏晏身上。令她更為恐懼的卻是另一點:伏晏的存在,在一點點蠶食她關于白無常的回憶。 猗蘇方才努力地回想有關白無常的細節(jié),卻發(fā)覺那些她曾以為銘刻于心的記憶,那些她在九魘里整整來回咀嚼了兩百年的場景,竟然在漸漸褪色。那個散漫不羈的白衣人已經模糊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面目相同,性格卻完全不同的玄衣人。 謝猗蘇為了白無常而一次次重新開始,為了他而游離三界之外成靈,可現(xiàn)在,她卻要忘記他。 那些她暗暗許下的永不忘記的誓言,那些她在內心劃得分明的界線,在這時候反而顯出了她的可笑。 她感覺自己轉瞬間一無所有。 可她發(fā)現(xiàn)得畢竟還不算太晚。 猗蘇抹了把臉,鉆進自己的水洞,取熱水來沐浴,吸了口氣將臉埋在水中。就讓這種不該有的心緒,沉在水底,不要再浮起罷。 她也的確是累了,躺下就安睡了一宿,根本無余力做夢。 ※ 次日,猗蘇是被阿丹叫醒的。 伸了個懶腰,猗蘇先該干嘛干嘛,梳理停當才慢吞吞地出了水洞,向阿丹問好:“早?!?/br> 阿丹挑挑眉,捏著嗓子道:“哦喲喲,丫頭此言差矣,都日上三更、鳥上枝頭的時候了,還早?” “晚?!扁⑻K惡劣地笑笑,拍拍阿丹的手臂,“我干活去啦?!?/br> “一去就是七八天,昨天還淋得濕透的回來,又要干活,丫頭你不要命啦!”阿丹說著就來戳她的腰。 猗蘇閃開,三步并作兩步往岸上竄去:“早日解決早日放假?!?/br> 她繞了個路,先裝作前往上里,此后在梁父宮外折回忘川,踏著忘川上游愈來愈清淺的水朝九魘的方位而去。 要再回九魘,心情不免有些復雜,但猗蘇已決意專心為齊北山一事畫上句號,便深吸了口氣,抬手將體內戾氣調動,憑空劃開一道裂口;她手腕又是一翻,細縫扭轉化作圓洞,四周氣場微微扭曲泛紅。 她再無遲疑,踏入洞中,身形與缺口盡皆轉眼消失不見。 仍舊是黏稠而虛無的黑暗,那道雌雄莫辨的聲音響起: “怎么是你?” 猗蘇彎唇,直入主題:“兩百年前,也就是我被送進來的時候,可還有別人進來?” “問這個干什么?”那聲音里透出一分漫不經心,轉而反問猗蘇:“才半個月,你回來干什么,當初可是說了再不會回來?!?/br> 這腔調,倒好像有幾分哀怨。 猗蘇和這聲音相處了百年,如今再度重逢,竟覺得親切,不由笑笑地道:“你們不希望我多回來?” 九魘好像生氣了,陰冷的戾氣便要纏上來,猗蘇手一揮,便將這不善的氣息隔絕在外,若無其事地繼續(xù)道:“如今我尋了份差事,要找人?!?/br> “哦?”聲音明顯來了興趣,低低地發(fā)出一個滿含興味的音節(jié)。 “再問一遍,我再次進來的那年,可還有別人前來?” 又是沉默。 就當猗蘇以為九魘不會回答的時候,這靡啞卻也通透的聲音幽幽地響起: “想起來了……有,是一個女人。” 猗蘇連忙追問:“什么樣的女人?” “唔……讓我想想,是個一心求死的女人?!?/br> “知不知道她叫什么?” 聲音低低地笑了,像在嘲諷:“我們怎么會知道?你的名字,我們都不知道呢。不過我們也不在乎。” 只是模糊的字眼,根本無法確定那是否是趙柔止。 猗蘇便咬著嘴唇沉默。九魘也陪著她再不說話。 “啊,有了?!甭曇敉蝗挥猪懫饋?,因為說得比素來快些,倒顯得活潑,“似乎還留了一點她的聲音,讓我們找找?!?/br> “是我誤了你……我卻也為你所負,就此兩清。生世輪轉于我并無意義,說不準還要再誤人誤己,干脆就此消失也好?!?/br> 這囈語般的聲音,是趙柔止無疑。 猗蘇不由就嘆了口氣。她伸手握住虛空,緩緩以手指攏住一團逐漸明朗的幽藍,將這光團收到面前,化出個透明小瓶裝進去。 “這就走了?” “怎么?舍不得?”猗蘇噗嗤笑了,擺擺手:“這里黑漆漆的我不樂意待著。”語畢,利落地再次打開通往外界的門洞,回到了冥府。 她一路疾走到梁父宮,直到了伏晏書房外頭才停下步子略喘了口氣,平復呼吸后反而躊躇起來:方才她是逼著自己不多想直接前來,真到了要見伏晏的時候,她還是心生怯意。明明只是叩門的動作,猗蘇抬手復垂手數(shù)回,才咬牙敲響了門。 幾乎是同時,就傳來了伏晏的“請進”聲。 進門后,猗蘇的視線先在地獄變屏風的圖樣上黏連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抬起來,邁步繞過去來到伏晏面前??謶种淮嬖谟趯⒁娢匆姷臓顟B(tài)中,真正面對伏晏的時候,她反而松了口氣,坦然地開口:“趙柔止的確是去了九魘。” “她被吃了?”伏晏抬了抬眉毛,嘲諷地哼了一聲,也是舉止如常。 猗蘇無言地點點頭,頓了一頓才繼續(xù)道:“在下覺得,還是直接和齊北山講明趙柔止去向為好?!?/br> “謝姑娘不怕齊北山也想奔九魘而去?”伏晏閑閑倚在靠墊上頭,手里把玩著個方形的玉飾,青翠欲滴的玉色愈發(fā)襯得他手指白皙,再仔細一看他的臉龐,眼下微微的青紫因為膚色愈加明顯,倒是休息不足的癥候。 猗蘇便看著他怔了怔,旋即飛快地將這失態(tài)掩飾過去:“應當不至于,在下還是有勸說他的把握的?!?/br> “哦?”伏晏仿佛被逗笑了,近乎尖刻地道:“又是和上次勸說秦鳳那樣的把握?” 被他口氣中的火藥味感染,猗蘇微微一歪頭:“君上不妨直說想要我怎么做,沒必要翻舊賬遮遮掩掩。 “告訴齊北山趙柔止已經轉生?!狈虒⒂駭[件往臺面上一擱,神態(tài)稱得上絕情:“轉生的記錄都可以搞定?!?/br> “這就是君上的解決手段?”猗蘇嗤笑了一聲:“看來君上也是一籌莫展了,才會想到用這么齷齪的手段蒙騙人轉生。” 伏晏看著她面無表情地道:“我從來不在乎用的是什么手段,我只看結果。這是目前最有效的方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