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澤只能說：“茸茸，給我唱支歌聽吧?！?/br>
    “我不會唱歌?！?/br>
    “別撒謊，你們學(xué)校能不教唱歌嗎？”

    “嘻嘻嘻……”盧茸笑。

    “快唱，唱給哥哥聽?！鄙蚣緷赡孟阍砜焖僭谏砩夏?。

    盧茸坐在木盆里，伸手捧起水，看那水在星空下閃光，再慢慢倒回盆里。

    “龍?zhí)渡缴蠁?，三月杏花兒開。

    手握花枝枝喲，望郎來。

    四月梢頭雀兒鬧，五月杏花兒白，

    七月杏子掛滿山，郎何時來……”

    ……

    沈季澤正想繼續(xù)催，就聽到外面?zhèn)鱽肀R茸奶聲奶氣的歌聲。那嗓音細細的很清亮，卻故意哀戚悲切，做作得要命。

    他聽了幾句后，停下抹香皂的手，差點笑出聲。

    盧茸經(jīng)常聽村子里那些女人唱這歌，也跟著學(xué)熟了，財爺說那是她們在想外面打工的爺們。

    他不能體會其中的感情，但可以模仿，唱得很是投入，坐在木盆里聲情并茂地咿咿呀呀個沒完。

    “盧茸，你是在想誰呢？你的郎在哪兒？哈哈哈哈哈……”路過的村人聽到了哈哈大笑，“你個小娃娃要笑死我?！?/br>
    盧茸被打斷后也不氣惱，只嘻嘻笑道：“我在想老婆呢?！?/br>
    “哈哈哈哈哈……”那村人笑得更開心了。

    財爺從屋子里走出來，手上拿著大毛巾，憋不住笑地說：“亂說啥？快起來，別再泡著了?！?/br>
    兩人躺在床上，清幽的月光罩滿屋，涼風(fēng)從敞開的窗戶飄入，也帶來遠處細微的歌聲。

    “龍?zhí)渡缴蠁?，三月杏花兒開。

    手握花枝枝喲，望郎來……”

    那歌聲和盧茸開始故意的悲切不同，淡淡的憂傷和思念都嵌入其中，纏纏綿綿，眷念流連。

    顯然有人開始聽到了盧茸的歌聲，也勾起了思緒。

    沈季澤左手枕在頭下聽了會兒，情緒慢慢跟著沉淀，不知不覺竟是癡了。

    他不過十一歲，不懂那歌聲背后的含義，但卻很能共情，心里不知怎的也泛起陣酸楚。

    盧茸一直安安靜靜貼在他右肩，眼睛時不時瞄一眼頭上的人，終于不服氣地說：“她唱得沒有我的好。”

    “??？”沈季澤猛然回神，愕然地問。

    “她唱得沒有我的好?！北R茸重復(fù)。

    “哦，是的吧。”沈季澤敷衍道。

    盧茸又看了他一會兒，擰起兩條細淡的眉，突然爬起身坐直。

    他一手像是拿著花枝，一手做出持針線的動作，小身子一扭，嘴一張：“龍?zhí)丁?/br>
    沈季澤忽地翻身坐起，伸手捂住他的嘴，忙不迭到：“是是是，肯定沒有你唱的好，我知道了，不用再唱?！?/br>
    他又哄了幾句，語氣相當真誠，盧茸這才放棄再次表演的想法，重新躺了下去。

    兩人就著那細細碎碎的歌聲，閉上了眼睛。

    “哥哥，捏耳朵?！北R茸哼哼唧唧地說。

    “捏什么耳朵？”

    盧茸扯過他的右手，放在自己耳垂上。

    他睡覺都是要財爺捏耳朵抓背，這幾天跟著沈季澤睡就不好意思提要求，睡覺都變得不香了。

    現(xiàn)在兩人很親近，他也就理所當然地要求睡前福利。

    沈季澤敷衍地捏了幾下，覺得抬著胳膊很不舒服，就收回手說：“不捏了，自己睡?！?/br>
    “那你幫我抓抓背?！北R茸扭動著身體。

    “也不抓，快點睡?！?/br>
    沈季澤在家雖然不至于是個父母伺候的小少爺，但也從來沒伺候過別人，現(xiàn)在對盧茸這樣好，已經(jīng)是他的極限了。

    盧茸自己轉(zhuǎn)過手去抓背，撓了幾下夠不著，又側(cè)過身捏耳垂。捏了會兒又覺得不得勁，在床上翻來翻去地烙餅。

    他閉著眼，剛把腳架上旁邊的墻壁，耳朵上就落了只手。

    “翻來翻去干什么？好好躺著，腳也取下來?！鄙蚣緷梢贿吥笾R茸耳朵，一邊不耐煩地說。

    盧茸立馬取下腳，面朝沈季澤，摟住了他的腰。

    “熱啊，離我遠點?！鄙蚣緷刹皇呛苡昧Φ赝屏送迫?。

    盧茸摟著他的腰不放，還將臉埋上去，氣息都熱烘烘的。

    他深深吸了兩口，覺得哥哥身上的味兒很好聞，讓他想起變成小鹿在樹林里奔跑時，空氣中的那些味道。

    “我只捏兩分鐘，你抓緊時間睡著，兩分鐘一過我就不捏了。”沈季澤說。

    “十分鐘?！?/br>
    “想得美，還十分鐘?！?/br>
    “那五分鐘?！北R茸軟軟央求：“捏五分鐘嘛?！?/br>
    沈季澤不做聲了，也就是默認的意思。

    盧茸閉上眼打了個呵欠，享受地在他手指上蹭了蹭。

    沈季澤感受著手下柔嫩的皮膚，動作很輕柔，沒注意到自己的極限又被拉得更低了。

    第22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去了趟寺廟的原因, 接下來幾天，他們果然沒有再被拉入夢中的幻境，平穩(wěn)地一覺睡到大天亮, 那晚所遭遇的驚恐也漸漸淡去。

    兩小孩天天黏在一起，在家里看動畫片, 去小溪抓抓魚, 日落后帶上小狗去田埂上散步, 輕松平靜又愜意。

    有時候會遇到蛋娃那群村里小孩，他們都直勾勾地看著沈季澤，明顯充滿了好奇, 卻不敢上來搭訕。

    因為沈季澤雖然長得好看, 但全身上下包括表情都勁勁兒的, 和他們明顯是不一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