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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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陳一頓,看見小姑娘蹙眉,不知為何,那些傲嬌的別扭也散了些,語氣沒了方才的冷寒:“這兩年,姑娘如何過活?” 音音的眉頭蹙的更深了,心中亦是警鈴大作,這問起家境營生,莫非真打起了她倆的主意?她眨眨眼,蒙上點哀戚神色,適時裝窮:“家中貧寒,平日賣些繡樣繡活維生,勉強糊口,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辛苦的很?!?/br> 江陳沉默下來,目光落在她生了些微凍瘡的手上,從昨日起,便刻意壓制的鈍痛感又細細密密的錐心。他想過她過的辛苦,倒沒料到這樣的苦,要靠賣一點繡活,來勉強維持生計。是啊,這嬌柔的菟絲花,又能做什么呢?這兩年多,沒了他的倚靠,該是多么的凄惶無助? 罷了,還計較什么呢,她回來,他便給她最好的呵護,給她身份,給她想要的一切,往后,再不讓她受這苦楚。 這短暫的沉默,讓音音益發(fā)不安,她攥緊了膝上竹青裙裾,正思量,忽見屏風后伸出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握著青玉盞,送出來一杯熱氣裊裊的清茶。那只男子的手將杯盞放在音音面前的小幾上,并沒有立即撤回去,頓了頓,微微摩挲了下杯身。 青玉盞里,茶湯清亮,是一杯她曾經(jīng)最常飲的碧澗明月。 她微微愣怔一瞬,禮節(jié)性的伸手去接那杯盞,指尖方碰到杯沿,卻覺男子修長的指輕輕劃過她的手,若有似無的碰觸,是男子帶著薄繭的溫熱。 音音心下一凜,急急后撤,那杯盞被帶的一傾,灑出些許茶水,又堪堪立在了小幾上。 她心里突突直跳,實在想不明白這人的意圖,不由凝眸看向屏風上男子挺拔的身影,隱隱聽見里頭低低道了句:“無需擔憂,你這傷痕,并不丑陋?!?/br> 這樣的傷痕都不丑陋? 音音覺得,這人定是有特殊的癖好,難道自己這殘缺容貌,正中了他的喜好的? 她膝上的手輕輕抖了下,微不可查的后撤,繡墩輕動,讓她微晃了下,還未穩(wěn)下心神,忽見男子有力的手探出來,一把握住了她的。 第44章 原來沈音音是來相親的!…… “姑娘小心了?!?/br> 屏風后的聲音帶了點蠱惑的溫柔,聽起來沉穩(wěn)有禮,可那雙手卻牢牢握住音音柔嫩的指,有力又強勢。絲毫沒有松開的意思。 音音心頭猛跳,往后掙了掙,微提了聲調(diào):“松開!郎君孟浪了!” 這聲嬌斥也帶著女孩子嗓音里的軟糯,沒甚威懾力。江陳不但沒松,反而輕輕摩挲了下,他說:“進來?!?/br> 他口中干澀,嗓音暗啞的緊,吐出這兩個字,竟再不能言。他在想,待會子她進來,看見是他,那清澈的杏眼里,會是何等神情? 這等待有些漫長,讓他下頷線緊緊繃了起來,抬手松了松領(lǐng)口。 音音從屏風上,隱約看見男子抬手去解衣襟,又握住了她的手,要她入內(nèi)。還焉能不知他要作甚?這光天化日,竟要強搶民女,實在令人不齒。她左手從袖中摸出一柄匕首,寒光一閃,便在那雙大手上劃下一道血口。 江陳手掌一痛,急急收了手,他看著那淋漓的血,有些慍怒的不解:“你.” 音音猛然后退幾步,退到門邊,袖下的手還有些抖,卻是挺直著脊背,道:“我勸郎君三思,我夫君是個不要命的匪徒,你今日若敢.我不信他會善罷甘休?!?/br> 這行商在外的,最怕得罪的便是當?shù)厮:莸?,她不信這人為了她這點姿色,愿意惹麻煩。 江陳長眉微揚,忽而反應(yīng)過來,她這是誤會了。夫君?不要命的匪徒?他眸光翻涌,問了句:“你夫君何許人也?現(xiàn)在何處?” “我夫君姓江,出了趟遠門,不日便歸?!币粢粢Ф?,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 姓江?她說她的夫君姓江!江陳來來回回咀嚼這短短一句話,暗沉的眸子里透出光來,揚了揚眉。 “你.你可思念他?” 屏風后的聲音沒了方才的咄咄,帶了點忐忑的溫柔,讓音音一時摸不著頭腦,只好囫圇道:“自然思念的緊。” 思念的緊嗎?原來,她也是一直念著他的。 屏風后又是一陣沉默,音音只覺如坐針氈,又往后退了兩步,匆匆道:“既無事,那小女便先行告退了,此次多謝郎君捎帶。盼望船只早日到江陵,我有親眷已候了多時了?!?/br> 她說罷,匆匆轉(zhuǎn)身,出了主艙。 回了后艙,還心悸不已,只盼著早點到江陵。 好在接下來再未生事,船只揚起帆,很快便至江陵碼頭。 音音同阿素下船時,俱都松了口氣。 此時晚霞蔓上來,江面紅彤彤一片,已是黃昏時刻。兩人聘了輛馬車,想天黑前趕回季家。 “可算是到了江陵,這一路上擔驚受怕的,等回了季府,姑娘你需得好好將養(yǎng),你看你的手.”阿素將包裹一放,絮絮叨叨,卻不妨被音音扯了下袖子,回頭便見自家姑娘一副警惕神色。 音音朝她擺擺手,悄悄湊近她耳邊道:“阿素,有人跟著咱們?!?/br> 這一句話,讓阿素汗毛倒豎,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馬車在城中繞了幾個圈,并未去季府,而是拐去了平安坊的泗水巷。 音音先下了車,幾步進了巷子,閃身躲進了一戶人家。 阿素拖拖拉拉下了車,立在巷子口,一壁付錢,一壁警惕的四下張望,她倒想看看,金陵城這樣的治安,光天化日的,誰這樣張狂。 只她剛付了錢,便見一匹高頭大馬踱過來,上面端坐了個男子,小麥膚色,高大健朗,頗有幾分英氣。見了他,拱手道:“阿素姑娘?!?/br> 這人一副熟稔口吻,讓阿素愣怔了一瞬,她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確實想不起這男子是誰。 那時在盛京,阿素確實同于勁打過幾次照面,只一個在前庭一個在后院,也從未有交談,只匆匆而過。阿素又是個不記人的,此去經(jīng)年,早忘在了腦后。 于勁起先還以為這姑娘是看見他驚到了,可看到她眼里陌生的警惕,不禁脫口問:“姑娘你不識得我了?” 阿素將他上下打量一遍,忽而露出了然神色,指了他道:“識得的!” 體健高大,常騎馬,可不就是那陸參軍的長隨--喚作福順的。 于勁頷首,翻身下了馬,超巷子望了眼,從腰間解下一枚玉佩,遞上去道:“沈姑娘在外受苦了,大人令我來接你們,往后,定不讓姑娘再受半點風雨?!?/br> 阿素擰了眉,這陸參軍愛慕她家姑娘她是知道的,可如今這話卻實在失禮,哪有不明不白接進府的? 她往后退了退,面色不太好:“大人的好意我們姑娘心領(lǐng)了,只如今卻不太合適,若是有心,不若臘月十八來廣寒寺賞梅?!?/br> 臘月十八,林嬤嬤給姑娘相看良人,倒也不多這一個。 于勁撓撓頭,人接不回去,有些為難,可也知道沈姑娘的脾性,看著軟糯,實則是個有主意的,也不好硬來,只得去回話了。 江陵城南臨江的金臺坊,乃是個一等一的清雅富貴去處,許多官宦富商在這一帶置了私宅,偶爾來住。 一戶臨江而起的三進小院落,黛瓦灰墻,清雅素凈,里面假山流水潺潺。 江陳洗去了路上的風塵,換了簇新的月白長衫,一副清貴公子模樣。 他背身立在廊下,目光落在院里的紅梅上,聽見廊下腳步,也未轉(zhuǎn)身,還是閑散模樣,只背在身后的手,卻驟然握緊了。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卻聽出些不對,忽而轉(zhuǎn)身,對著于勁蹙眉:“人呢?” “沈姑娘.沈姑娘說是,今日相見有些不妥,想要邀大人后日廣寒寺賞梅。” 于勁說的小心翼翼,生怕又惹了主子不高興,他是個大老粗,實在想不明白,既想見人,船上直接扣下便是了,何必還要先回了住處,沐浴更衣再見,白白折騰。 江陳不動聲色的揚了下眉,賞梅? . 音音躲在緊閉的漆黑木門前,微微探頭瞧了眼巷口,看見阿素大大方方走過來,低聲問了句:“是誰?” 這泗水巷前邊就是江陵府衙,料想定不會有歹人敢在此行兇,才放心讓阿素在巷口探看。 阿素噗嗤笑了一聲,掂著手中羊脂玉道:“是那陸參軍派了長隨來,說是要照顧姑娘一輩子?!彼龜傞_手:“喏,還送了塊玉佩來?!?/br> 音音被她調(diào)笑的紅了臉,連看也未看,便將那玉佩推了回去,嗔怪阿素:“這玉可不是隨便收的,你先放好,改日必要還回去的。” 阿素吐了吐舌頭,只道:“知道了,知道了?!?/br> 兩人拐出泗水巷,經(jīng)白下長街,再一拐,便至文戶巷的季家府邸。 紅漆門前的風燈已燃了起來,影影綽綽映出昏黃的光。 季淮剛下了值,正欲進門,抬眼便看見了小姑娘單薄的身影。 他微愣了下,三兩步走過去,頎長的身影將小姑娘罩住,溫潤的聲音里有些無奈:“說好過幾日等我去接的,怎得自己回來了?這天寒地凍的.” “大哥哥!”音音打斷他,含笑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你年底政務(wù)繁忙,何必麻煩?!?/br> 季淮清俊的面上一閃而過的失落,小姑娘總是如此,自己能辦到的事,絕不麻煩他,獨立又堅韌。 可,他想她麻煩他。 他吐出一口濁氣,還是朗月般的笑,只帶了點強勢,果斷道:“音音,別叫我大哥哥,喚我季淮。” 音音一愣,不肯松口:“不成,大哥哥就是大哥哥,豈能.” 她話還未說完,便見林嬤嬤扶著婢女春杏的手,顫巍巍迎了出來。她將人仔細打量一番,問路上吃用,問這幾個月可有委屈? 小阿沁也蹭蹭跑出來,拉著jiejie不松手。 一大家子簇擁著往里走,林嬤嬤事無巨細問了一遍,瞥了眼身后的兒子,忽而轉(zhuǎn)了話風:“回來的正是時候,我帖子都下去了,等后日,嬤嬤帶音音去賞梅?!?/br> 賞梅不是目的,相看郎君才是。季淮一噎,得,老太太是忘不了這茬了。 臘月十八是個好日子,江南一連幾日的雪終于停了,露出溫煦的日頭。 音音一大早便被林嬤嬤喚了起來,被催著挽發(fā)梳妝,換了簇新衣裙。 芙蓉掐腰上裳配一條宮緞素雪絹裙,清新又素雅,襯出柔媚身段。烏壓壓的云鬢上只插了一支步搖,綴著一只瑩潤東珠,晃阿晃,是楚楚的清麗。 林嬤嬤圍著音音轉(zhuǎn)了一圈,只覺這室內(nèi)都被小姑娘照亮了幾分,欣慰道:“我們音音這容貌,誰看了不動心呢?” 音音原先以為林嬤嬤也就說說,走走過場就是了,倒沒料到今日她費這樣大陣仗,忙扯了嬤嬤的袖子,道:“嬤嬤,我如今的身份,本不宜張揚,萬一被京中那位曉得了.再者,你可有告知今日來的郎君,音音早已非完璧?” 她確實不會因失了貞潔便自輕自賤,但卻也不會隱瞞此事。 這話說的林嬤嬤心里一陣酸澀,這樣好的姑娘,卻白白受那些苦,嘆道:“放心,今日來的都是小門小戶,非朝中官宦人家,嬤嬤只盼著,你身邊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br> 哪怕這知冷知熱的人不是她兒子,她也開心。 廣寒寺的梅花開的正盛,沿著后山,一層層漫開。 江陳站在半山腰的涼亭內(nèi),一身玄色直綴,挺拔清貴,袍角的銀線暗繡麒麟微微揚起,閃著細碎的光。 他臉上還是散漫神情,微揚的鳳眼,靜靜注視山腳下的行人。 于勁站的腿酸,換了個姿勢,抬頭瞥了一眼主子。他撓撓頭,想不明白,主子爺明明今日天不亮就起了,換了好幾套衣服,月白,竹青、象牙.每一件都是清俊模樣,可臨到出門,又換上了平日最常穿的玄黑。也不知折騰這一通,為的哪般。 他總覺得主子這兩日不太對,透著股子.詭異,對,詭異!將政務(wù)時時放在心上的一個人,昨日竟推了一應(yīng)政事,連京中加急送來的折子也未看,窩在書房,只為了雕刻一支桃花木簪。這怎能不詭異?! 他正瞎琢磨,隱隱聽見遠處傳來喧囂的人聲,抬眼望去,不由一愣。 江陳亦抬起散漫的眼,落在連廊上的人影上,微微凝了目光。 他遠遠看見沈音音披了件翠紋織錦羽緞氅衣,飄飄蕩蕩的纖弱,脖上一圈白狐毛,襯的巴掌大的小臉盈盈嬌媚。她白皙的臉上光滑皎潔,哪有什么疤痕?整個人也是舒展的,絲毫沒有那日船上的凄苦無依,反倒比在京中時,更多了幾分自在的風骨。 江陳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那一點疑慮還未深想,目光一偏,便見了她旁邊跟來的男子,秀氣的小生,漲紅了一張臉,正一目不錯的看著沈音音,那目光里,是冒犯的癡迷。 音音今日見了兩三個年輕后生,已是有些乏了。此刻便只剩下拘謹?shù)男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