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節(jié)
寧淵直起身子,賣了個關(guān)子道:“侄孫愚鈍,不知叔公何意?” “行了,你小子不要在老夫面前裝蒜,還太嫩了些?!睂巼似鹕磉叺牟璞K喝了一口,“盡管說來吧,老夫也想聽一聽?!?/br> “既然叔公想聽,那侄孫便胡言兩句了。”寧淵又一躬身,才道:“侄孫看來,四殿下這般忽然來提親,原因并不難猜,一來是借助國公府的名望鞏固自己的勢力,二來消除因為皇子妃剛過門不久便逝世給皇上帶來的不悅,三來……”說到這里,寧淵抬眼看了看寧國公的表情,才繼續(xù)道:“三來,假以時日,將整個寧國公府都徹底變作他的手下的棋子,為來日謀權(quán)奪利占得先機?!?/br> “繼續(xù)說?!睂巼琅f喝著茶,并沒有露出什么不悅的表情。 “侄孫覺得,四殿下應(yīng)該早就有了迎娶珊珊小姐之意,也為此計劃良久,不過因為昌盛侯府從中橫插了一杠,才險些打亂了他的陣腳,所幸的是皇子妃暴斃,他唯恐事情再度生變,才會這般迫不及待地上門提親。” “四殿下曾經(jīng)在多年前上門求娶過珊珊小姐一次,不過那時被回絕了,侄孫雖然對四殿下不算熟稔,可從前在江州時好歹接觸過幾次,知道他的脾性,他從前既然動過珊珊小姐的心思,那么這些年來這份心思應(yīng)當(dāng)沒變過,而他選在這個時候提親,除了因為珊珊小姐名聲有損,有極大的可能嫁給他之外,其更大的心思,便是在將整個寧國公府變作他的囊中物上?!?/br> “叔公請恕侄孫多嘴?!睂帨Y一面說,一面彎下了腰,“如今仲坤堂兄儼然已成了國公府世子,而叔公年事已高,假以時日,這寧國公府的基業(yè)遲早會落到仲坤堂兄肩膀上,而以堂兄的資質(zhì),別說擔(dān)得起這份責(zé)任,只怕是做個守城之主都嫌勉強?!?/br> 寧國公淺淺皺起了眉頭。 “如若四殿下當(dāng)真娶得珊珊小姐過門,那兩家便成了親戚,而一旦仲坤堂兄心智不堅,受人蒙蔽,那四殿下便有充足的理由,接管這偌大的國公府了,這,恐怕就是四殿下覬覦珊珊小姐美色之外,所想要圖謀的最大之物?!?/br> 司空旭的心思其實一點都不難猜,月嬪和寧華陽相繼身亡,而他也知道因為龐秋水的事情,龐松與他儼然已經(jīng)面和心不合了,如果一旦雙方撕破臉皮,那么司空旭等于是又回到了最初孤立無援的那種局面,為了應(yīng)對這樣的狀況,他很自然就將主意打到了寧國公府頭上。 寧珊珊如今名聲極壞,壓根沒人敢娶,國公夫人已經(jīng)為她的婚姻大事cao心得頭都痛了,自己現(xiàn)在娶了她,不光能吐氣揚眉,一抒當(dāng)年提親被拒絕羞辱之恥,而且等寧國公一死,寧仲坤草包一個,鐵定也會受他的擺布,成為他的傀儡,而寧國公府也將會變成他最大的靠山。 這靠山不光比龐松那邊厚實,而且要比龐松那個老狐貍善于cao控得多了。 “連你都能看透的事情,偏生我的親孫子還看不透,瞧他的模樣好像很樂意讓自己的meimei嫁出去一樣,你說他守城之主都勉強,我看還是抬舉他了?!睂巼犕陮帨Y這席話,輕嘆了一口氣,有些頹敗地放下了手里的茶盞,“珊珊嫁了,他日國公府成為四皇子府的傀儡,名存實亡,可若是珊珊不嫁……以仲坤的才智,只怕國公府會連名都存不下來啊……” 頓了頓,他忽然又抬起眼,直視著寧淵的眼睛道:“也罷,我從之前便想問你了,直視瞧著你的性子不像是個逆來順受的,又顧念著從前發(fā)生的事情,一直問不出口,只是現(xiàn)下,瞧著外邊那樣多的豺狼虎豹盯著國公府的基業(yè),我便是不問都不行了……你可有,出仕為官的打算?” **** 寧淵出了寧國公府的門,坐上回家的馬車。 他在車上閉目養(yǎng)神了一會,片刻之后,大概是覺得外邊街道太過熙攘,便又撥了一點香到車內(nèi)的香爐內(nèi),片刻之后,車廂里便彌漫了凝神靜氣的檀香味。 “老夫知道你曾因為老師高郁的事情而被皇上降罪永不能參加科舉,一般平民百姓若要入朝為官,的確只有科舉這一條路,但你卻不一樣,若你原因,只要有老夫舉薦,立刻便能給你謀個一官半職?!?/br> “老夫會提出這等建議,主要是瞧你才華了得,就此埋沒了實在可惜,若能出仕為百姓謀求福祉便再好,這或許也是你老是高郁的想法,當(dāng)然,老夫也是存了一些私心的,假以時日,若你當(dāng)真能在朝堂上有所建樹,希望你能記得承過老夫的情,也記得自己的祖先姓氏,若是仲坤惹禍有難,望你幫襯他一把,切莫讓寧國公府的名聲,讓寧家祖上代代相傳下來的基業(yè),在仲坤這一代給毀了……不然老夫就算在九泉之下,也無顏面對寧氏一族的列祖列宗啊……!” 寧國公之前說的話又在耳邊響了起來,寧淵閉上的眼睛又睜開,不禁摸了摸鼻子,笑了一下。 入仕?這事在他初入華京的時候,的確是想過的,畢竟他為人沒什么別的能力,而來到華京之后的家用都是從江州帶來的老本,雖然頗為豐厚,可總有用盡的一天,與其坐吃山空,如果想讓母親與meimei過上好日子,入朝為官的確是一條不錯的捷徑。 或者說,若自己當(dāng)真能考中功名,以功名為官,自己恐怕會很甘之如飴,但今日寧國公的提議,卻讓他踟躕起來。 如果答應(yīng)寧國公,便是等于也答應(yīng)了他要幫襯寧仲坤,幫襯寧國公府,可在寧淵看來,他根本就沒有必要,也沒有責(zé)任要去幫寧國公府的忙,換句話說,就算寧國公府當(dāng)真有一天垮了,也和他半點關(guān)系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第198章 天煞孤星 正想著,馬車小顛簸了一下,忽然間停了下來,接著寧淵聽見周石的聲音在外邊道:“少爺,有人將咱們的車攔下了,說有事想見你。” 寧淵撩開車簾,見攔車的人是個打扮俏麗的丫鬟,發(fā)現(xiàn)寧淵出來了,那丫鬟趕緊行禮,道:“堂少爺安好,我是大小姐身邊的丫鬟繡珠?!?/br> 既然叫自己堂少爺,那么這丫鬟口中的“大小姐”便只有那一位了。寧淵不禁覺得有些好笑,自己雖然被寧國公承認(rèn)了堂少爺?shù)纳矸荩赡切﹪锏南氯?,表面上對他雖然恭敬,但心地對他這位忽然冒出來的“少爺”還是嗤之以鼻的,極少有人會正兒八經(jīng)稱呼他,如今這個丫頭既然將禮數(shù)做全了,看來那位“大小姐”,是找她有事相商。 寧淵沒有多問話,跳下了馬車,朝路邊的茶樓抬頭一看,果真瞧見二樓臨窗的位置,木窗被人推開了一絲小縫,露出寧珊珊的半張臉。 囑咐了一番周石等在原地,寧淵隨著那繡珠丫頭上了樓。 入了一間雅室后,繡珠恭敬地退到寧珊珊身后隨侍,而寧珊珊雖然是坐著,卻用一種審視的目光在寧淵身上掃了好幾個來回。 這目光寧淵太熟悉了,是寧珊珊一種獨有的目光,但凡只要是她在審視自己看不起的人時,都會將這種目光顯露出來。 就像上一世那樣,當(dāng)司空旭第一次帶著他和寧珊珊會面時,寧珊珊便是這么打量著自己的,還隱隱透著一股敵意,似乎只是通過目光,就嫩感覺到自己和司空旭的關(guān)系。 “我是該喚你一聲堂姐?還是喚你一聲珊珊小姐?”見對方長久不說話,寧淵索性打趣般先開了口。 寧珊珊抿起嘴角,也不招呼寧淵坐下,張嘴便問:“方才你單獨留在祖父房里那么久,祖父可曾對你說了什么?他可曾有讓我出嫁的心思?” 原來是這么一回事,瞧著寧珊珊的模樣,好似當(dāng)真對司空旭避如蛇蝎……同上一世他們之間那兩情繾綣的模樣比起來,還真是諷刺得很。 “小姐放心,你是國公爺?shù)挠H孫女,國公爺怎么可能把你往火坑里推,四殿下那樣的人,根本就配不上你?!睂帨Y行了一禮道。 寧淵說的話似乎很對寧珊珊胃口,她滿意的點了點頭,“他的確配不上我,別的暫且不說,那龐秋水穿過的破鞋我怎么能要。”說罷,又謹(jǐn)慎地再問了一遍,“你確定祖父后邊當(dāng)真沒有流露出要答應(yīng)這樁婚事的意思?” “珊珊小姐何必庸人自擾呢,我記得方才國公爺不是當(dāng)著你的面回應(yīng)了仲坤堂兄?!睂帨Y道:“你也應(yīng)當(dāng)放下心才是?!?/br> “你當(dāng)我不想放心嗎,如果不是祖母和我那個不成器的哥哥,我才不會憂思憂慮呢。”寧珊珊一臉恨鐵不成鋼地望向窗外,“祖母一直害怕我嫁不出去,這我知道,可是哥哥又湊什么熱鬧,居然也幫著四殿下說話好讓我能嫁給他,莫不是四殿下給了他什么好處不成!” 寧淵聽到這里,忽然心神一動,再望著寧珊珊的臉,笑了笑,躬身道:“若是珊珊小姐當(dāng)真憂慮,也確實不想嫁給四殿下為妃,那我這里或許有個法子,只是不知道珊珊小姐愿不愿意嘗試了?!?/br> 寧珊珊一回頭,“什么法子?” 寧淵頓了頓,才吐出兩個字,“裝病?!?/br> **** 最近被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們最津津樂道的一件事,便是國公府的嫡小姐寧珊珊忽然患上了一種奇怪的病癥,躺在床上一病不起。 這病癥奇怪得很,起初國公夫人吳氏以為是小病,只隨意請了國公府相熟的大夫來診治,可大夫診了半天脈,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而寧珊珊又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確實覺得渾身難受,吳氏見狀,只好請來了太醫(yī),可一向醫(yī)術(shù)高超的太醫(yī)院眾太醫(yī),在接二連三替寧珊珊診脈之后,卻都犯了難。 寧珊珊脈象奇怪,不似常人,卻也不像患了任何一種病癥,是一種聞所未聞的脈象,太醫(yī)們只當(dāng)寧珊珊是得了少見的疑難雜癥,幾乎翻遍了能找到的醫(yī)書,又試著開了幾貼藥,不光半點效用都沒有,而寧珊珊服過藥之后,好像也更難受了。 這下,吳氏才慌了神,連太醫(yī)都診不出醫(yī)不好,難道是什么厲害的病不成!于是為了給寧珊珊治病,吳氏在得了寧國公同意后,差人在京城大街小巷,甚至城外都貼了不少告示,廣尋能人,若能治好國公府嫡小姐,重金賞賜。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告示一出,的確有不少江湖郎中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上門,卻無一例外,壓根瞧不出寧珊珊得的是什么毛病,久而久之,關(guān)于國公府嫡小姐惡疾纏身的事情便在華京中越演越烈,并且這把火還十分奇怪的,燒到了本與此事看起來八竿子打不著的四皇子司空旭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