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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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息怒。 他說這四個字的聲音盡好聽,原就是圓潤清亮的音色,他穩(wěn)著,盡量把躁了的情緒放緩,聲帶微喘,皇帝像小狼一樣與自己的母親掙。 大殿里澄明如斯。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場景。他曾在這里謁過無數(shù)個早晨與黃昏,與一代女主竇太后論爭他的天下、他的大漢,彼時他年少,卻全不知畏懼,亦無退縮。 此刻,長樂宮一如往常,只不過女主換成了生養(yǎng)他的母后。孝謹?shù)幕实蹍s仍不得不論爭,為他的后宮,為他愛慕的女人。 皇帝卻忽然有些想念他的皇祖母。 竇太后。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 第76章 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燭(5) “陛下放心,那個女人……哀家上了笞刑,幸被平陽攔了,想來她未傷著什么。見你這般失魂落魄,她若真要傷著哪兒,咱們的母子情分……怕是要被皇帝生生掐斷了……”王太后撐著額,拉長的語調(diào)透著一股子乏累,她緩聲道:“罷了罷了,桂宮賜便賜了,哀家無話,只提醒陛下一句,為個女人,犯不著你如何,您是一國之君,我大漢萬民景仰的皇帝陛下!這天底下的女人,但憑陛下愿意,哪個不巴巴地圍著您轉(zhuǎn)?何苦來……?” “兒臣謹記……”皇帝撩了朝服下尾,向王太后叩謁。玄色冕服拖曳在地,萬圣之尊的皇帝行跪禮一絲不茍。 “皇兒免禮?!蓖跆蟠盍舜钍帧?/br> 平陽上前攙皇帝。 太后道:“若說那女人魅惑圣上,其罪甚大,哀家笞也笞了,好賴算是解了這口憋心頭的氣……皇帝莫記恨哀家才是,——哀家已差平陽將她送去了桂宮調(diào)養(yǎng),太醫(yī)令連夜進宮,去了她那邊兒。哀家不算虧待她,往后,還望陛下處處念著哀家的好,這把老骨頭,沒皇帝庇護,怕是也不得頤養(yǎng)天年!” 那最后一句話,猛地拔高了音量,連平陽都緊跟著一憷。這是……跟兒子置氣吶? 皇帝慌亂的眼神錯過平陽,相觸時,平陽明顯感覺到他的驚訝與一絲莫名其妙。再緩神時,皇帝叩謁大禮又拜下:“兒臣惶恐!” “沒的惶恐不惶恐,”王太后抬了抬手,“母后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母后不愿你為一個女人拋了江山社稷——這你須謹記,天下美人多的是,偏她長了一張禍國殃民的臉!” 皇帝直如被雷擊中了,眼前一片發(fā)懵…… 禍國殃民……的……臉……這直是指陳阿嬌了,如此的罪名,竟要她擔(dān)?!太后是在提醒他,皇帝能騙過列位臣工,別妄想連長樂宮也一起哄騙過去!——那女子當(dāng)真僅僅是長了一張與陳阿嬌肖似的臉?僅僅是……像?? “好了,去吧,哀家當(dāng)真乏了……”太后向殿下皇帝揮了揮。偏這最后,仍要惡狠狠向他敲一記警鐘:“陛下有了新歡,切莫忘了舊人才是,長門那邊……你可記得派人去瞧瞧,畢竟少年夫妻……” 太后輕笑了笑,她保養(yǎng)極好,臉上幾乎看不見皺紋,這一笑,也只眼角幾絲淡痕微微地卷起,舒展開來…… 皇帝一怔。平陽未見得比他更好,連回頭去瞧皇帝,目光對接的那一瞬間,她覷見了皇帝眼底的不安。 天子再拜首:“母后說的極是,朕記下了。” 夤夜中宵,竟這么迷迷糊糊過去了。浩浩未央,通宵點盞?;实弁闲岱?,立在行將消散的月光下。 身形孤寥。 不遠處,是巍巍桂宮。 桂宮接未央,距君上最近。他把她,放在這里。 平陽想上去與他說話,勸他早些歇著,卻見守值內(nèi)侍紛紛向東行謁,月色下,拖散了一道影子,細看,才知是衛(wèi)子夫來了。平陽稍有猶豫,也斂衽行謁:“皇后娘娘千歲永泰!” 衛(wèi)子夫定了定,見是平陽,趕忙去扶:“長公主不必行此大禮,子夫受不起呀!” 平陽一抬頭,見她在笑,那抹笑,軟膩的直要沁入骨子里,略一勾唇,每一個弧度,分毫不差,像是細練過許久的,那般叫人受用。 她挑不出任何差錯。衛(wèi)子夫溫柔婉約,又待人寬厚,她今時能有這樣的地位,原是應(yīng)當(dāng)。 故人久未見面,平陽一時竟挑不上話頭。 反而是顯貴無雙的皇后娘娘拉了她這位長公主的手,溫和問候:“阿姊許久未見,消瘦不少,應(yīng)當(dāng)好生養(yǎng)著才是……有空多往宮里跑跑,我愛熱鬧的,孩子們也愛鬧,阿姊過來最好……” 很客氣,禮數(shù)極周全,卻有一種微妙的疏離。 衛(wèi)子夫往年尚在平陽公主府學(xué)藝時,便聰穎至極,平陽請最好的舞樂教儀,教舞姬們舞樂,她總是學(xué)的最快,也最精透。平陽曾請師父教過她歌舞,卻不曾教過她這番長袖善舞,而后的領(lǐng)會,全憑她自己。大抵是她也有極高的天賦,這生來做皇后的天賦。 長袖善舞。阿嬌若能領(lǐng)會這四字七分,也不致落得如此下場。 倒不甚唏噓。 平陽向后退了退,笑道:“好久沒見據(jù)兒,我想念的緊?!?/br> 衛(wèi)子夫緊握她的手:“那盡好,阿姊來椒房殿坐坐,據(jù)兒長大不少,嬤嬤們養(yǎng)的白胖白胖,瞧著可喜人。” “那原是好,”平陽也笑,“子夫為陛下生兒育女,為我大漢開枝散葉,辛苦了……” “原不辛苦,這都是子夫應(yīng)當(dāng)做的?!彼Φ挠行鋈?。 那一刻,在衛(wèi)子夫的臉上,竟瞧見一種少女的氣度。很美好,就像三月清早的陽光,淡淡的,微亮的,沒有張揚的明艷,卻仍生機勃發(fā)。教人移不開目光。 這是她的魅力。 難怪陛下喜歡。平陽心想。 衛(wèi)子夫已走近了皇帝,她并不明白劉徹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的丈夫沾露披風(fēng)夤夜帶領(lǐng)大部隊從建章宮趕回來,一路勞累,盡該歇了。因向皇帝道:“陛下,風(fēng)寒露重,早些回宮歇了罷?免得受風(fēng),又是一番苦……您天天起早兒上早朝,身子若不養(yǎng)好,受不住的?!?/br> 很溫柔,仿佛吐氣生香。平陽立在一邊,也被這軟聲細氣的音調(diào)吸引了去,連她一個女人尚會為衛(wèi)子夫的魅力折服,莫怪男人。 皇帝此刻卻仍孤寥地立在行將退去的月色下,背影凄戚,他并不理人。 目光所向,是桂宮一方所在。 衛(wèi)子夫嘆了口氣,勸道:“陛下,莫傷神,您與遠瑾夫人……來日方長呢?!币蛴行┯杂种?,滯了滯,仍接著說道:“臣妾不是個好妒心窄的人,陛下愛誰,臣妾都寬諒。臣妾這一說,并不是臣妾善妒——陛下可曾想,那女子是何人呢,單憑萬壽節(jié)席宴上露了個面兒,便將陛下迷的七葷八素?約莫這里面另有說法,臣妾萬勸陛下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