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個坑貨，從未坑過一文，挖坑必填的…如果這坑沒填完，那是絕不會開下一文的也就是說，如果這個文坑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寫下一文了…

    醬紫么么噠～～愛你們～～

    第121章 武帝（9）

    “皇后，你可知罪？”

    皇帝開門見山，沒半點子彎繞，這話一吐，莫說衛(wèi)子夫，連御側(cè)竇沅都驚了好大一跳。她的目光轉(zhuǎn)向了皇后。

    原以為皇帝老jian巨猾，要套話呢，必不肯這樣開門見山的。衛(wèi)子夫腿一屈，心里直打哆嗦，緩怔后，向皇帝勉強(qiáng)一笑：“臣妾不知……陛下罪責(zé)為何？是為甘泉宮鉤弋夫人之事？”

    “并非，”皇帝呷了一口茶，“趙婕妤年輕，初入宮闈，必不懂規(guī)矩，她開罪了皇后，多半是她自己的過錯。朕絕不會因這事兒，怨怪皇后?！鄙岳涞哪可阌U向衛(wèi)子夫，目光所觸之處，當(dāng)真似凍了一層冰霜：“皇后，你說是不是？”

    當(dāng)真無半點兒夫妻情分可言了，衛(wèi)子夫只覺冷，數(shù)十年前，賜她榮華富貴的皇帝，早已不是她熟識的模樣。他們早生分啦。天家恩情，到底“恩”字為前，皇帝所賜的恩，斤兩都數(shù)算的好，一斤一兩，清清明明，不累半點“情”。

    天家，就是這樣冰冷而生分。

    她長久謁，再抬頭，緩聲道：“臣妾不敢。”

    “皇后，你還似從前一樣，溫溫婉婉，”皇帝說話的聲音也很溫、很緩，卻并不“柔”，盡管無慍色，但總覺錯差了些什么，他道，“但朕已經(jīng)不喜歡了。朕夠厭煩，這許多年來，聽?wèi)T了溫聲軟語，每一個人，都似那樣怕著朕，但你們背著朕，做著多少教朕怕的事兒……朕不究，并非是朕糊涂。你看著朕——此刻是朕問你，你……當(dāng)年桂宮之事，你有無攙和？”

    她低頭，不肯吭氣兒。

    “你看著朕——”皇帝拔高了音量：“朕最厭煩旁人誑朕。朕與母后有齟齬，母后生前，朕未做多少孝順事，是朕不對，朕愧為人子。但，因著甚么，朕才如此，你該明白。”

    她略一沉吟，而后，狠叩首——

    “臣妾知錯?！?/br>
    “錯在何處？”皇帝嗽了聲。接著，咳嗽聲便一陣蓋過一陣，他老了，年邁便體虛，饒是帝王，亦逃不開老天煩瑣卻公平的鐵則。為人者，血rou凡胎，總要老，總要死的。

    竇沅忽然有些難過。

    便轉(zhuǎn)頭去瞧皇帝，——此刻他非帝王，而只是一個年邁的老者，在竇沅眼里，龍鐘老態(tài)的帝王，為舊情鎖，……一片傷心畫不成，總不過是，一副傷心的畫罷了。

    他的悲傷與難過，只能藏在夜間，宣室殿寒燈冷蠟下，皇帝獨飲寒夜凄清。及早臨朝，他又該是步履穩(wěn)健、器宇不凡的王，丹陛下，跪著他的臣、他的仆。他只能冷眼看著。

    坐鎮(zhèn)他的江山，君臨天下。

    最寂寞是孤家寡人。

    多可憐呀。

    竇沅轉(zhuǎn)回了頭。余光卻瞥見皇帝也在瞧她，劉徹極深的目光，帶著淡意的嘲諷，第一次，她在他眼里讀出了別樣的意味：“阿沅，你別可憐朕，朕憎惡同情?！彼盟圃谶@樣說。

    為君者逐鹿中原，最崇尚是鐵血與戈矛。他不必俯首接受他人的同情與安慰。

    他不必。

    也不需要。

    衛(wèi)子夫緩緩開口，回皇帝話：“稟陛下，當(dāng)年之事……臣妾有錯。臣妾知錯！”她默聲有淚，繼續(xù)道：“……當(dāng)年桂宮事發(fā)，太后親賜遠(yuǎn)瑾夫人白綾，不想遠(yuǎn)瑾夫人是個烈性子，絞碎了白綾，自個兒沉了塘子。此事之后，臣妾與長樂宮不免心中生悔——遠(yuǎn)瑾夫人雖做壞了事，但她畢竟承君恩，乃陛下親封，實該待陛下回宮，再行決斷?！彼炻暎骸俺兼e了?！?/br>
    “繼續(xù)說?！?/br>
    她歇了歇，道：“后來臣妾謁長樂宮，太后與臣妾談及此事，臣妾方知，遠(yuǎn)瑾夫人腹中骨rou，的的確確乃龍脈貴胄！妾因驚問：母后早先便知道？太后娘娘答是，誣陷遠(yuǎn)瑾夫人與腌臜人珠胎暗結(jié)，太后亦是默許的。陛下未出世的那孩子，不過是個契機(jī)，他……來的不是時候……”

    皇帝只覺五雷轟頂，他原該料到的，便是如此?；侍笥刑嗟睦碛烧D桂宮，趁皇帝遠(yuǎn)行，除掉媚上惑主的女人，對一個深愛兒子的母親來說，太應(yīng)當(dāng)。

    也正因為這“太應(yīng)當(dāng)”，才會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侍笞哉J(rèn)為做了最對的事，卻反敗下了最壞的行。

    皇太后已入地宮，糙話兒，便是講，死無對證了。

    死無對證，憑誰都可翻弄。

    皇帝明知故問：“因何？太后因何要這么做，剜朕的rou？”

    衛(wèi)子夫眼色略有些憂傷。陛下的心頭rou……即便過去這么多年，即便那個人早已不在了，她仍然是陛下的心頭rou！

    衛(wèi)子夫道：“因遠(yuǎn)瑾夫人乃陛下心中最重要之人，這連臣妾都知道，太后娘娘身為皇帝母親，又怎會看不出來？昔年周幽王烽火戲諸侯，險丟姬氏數(shù)百年江山，自古美人禍國，往事累累，太后娘娘心中有慮，亦是正常。她便索性先下手為強(qiáng)了。遠(yuǎn)瑾夫人若還在，陛下勢必為其憂傷神勞，于漢家江山，無半點益處！太后娘娘這才忍痛……”

    “她死了，你們弄死了她，朕便不憂傷神勞啦？”皇帝嗤之，只覺好笑。因道：“這么說，當(dāng)年桂宮之事，旁責(zé)算母后的，皇后你——你在朕出宮后、桂宮出事前，完全不知她已身懷有孕？”

    衛(wèi)子夫不說話。

    帝君忽地冷笑，眉色翻揚，凝若冰霜：“好一個皇后！”因咄：“——賢惠至極??！你將罪責(zé)推的一干二凈，全賴母后，如今母后已歸入地宮，朕如何找她對質(zhì)？想來亦是如此，你方敢這般！皇后，你……太教朕失望啦！”

    竇沅便知今兒皇帝是不肯輕放過人啦，既這么，該來的、該做的，便都一并了了吧！因代皇帝宣：“宣醫(yī)官——”

    衛(wèi)子夫微微一抖。

    皇帝看都不看太醫(yī)令，煩躁地抬了抬手，示意醫(yī)官免禮，因說：“有何話，該說的，你都說，這會兒全倒了出來，往后便沒人敢為難你，若藏著掖著半點兒，非但朕要與你不好過，誰或想殺人滅口，你尚逃不過！”

    衛(wèi)子夫大驚！皇帝這話兒，瞎心子的人都能聽出，是撂向她的，并非與太醫(yī)令說。他在威脅她，……“殺人滅口”，皇帝竟用了如此嚴(yán)重的四個字！多年夫妻情分，她在他心里，原是這樣的毒婦……

    已離開長安多年的老太醫(yī)令不想又卷入詭譎風(fēng)雨中，因跪拜：“稟陛下，陛下親征那一年，下臣責(zé)負(fù)為桂宮遠(yuǎn)瑾夫人請平安脈。臣確確記得，陛下尚未隨大軍開拔離行長安時，遠(yuǎn)瑾夫人已身懷有孕……”

    “你確實？”皇帝挑眉問。

    “下臣不敢誑言，確實遠(yuǎn)瑾夫人有孕！那一日，臣跪鳳闕階下，候陛下宣見，正為這事。后因陛下未見，匆匆率大軍出長安城，故此遠(yuǎn)瑾夫人有孕一事，陛下當(dāng)時并不知。下臣心中惶恐，怕龍子若有個差池，將來沒個能主張的人，故將遠(yuǎn)瑾夫人喜得龍?zhí)ヒ皇拢嬷屎竽锬?。便是這么思量——臣有私心，蓋因桂宮主位體弱，想來診脈保胎另有難處，故不敢專行，若有個差池，也可有皇后娘娘分擔(dān)罪責(zé)?！?/br>
    “這便是說，嬌……”皇帝警敏地掐了聲兒，才道：“當(dāng)年桂宮遠(yuǎn)瑾夫人有孕一事，你一早便告知了皇后，皇后早便知，那個孩兒是朕的骨rou，是也不是？”

    皇帝見老醫(yī)官面有難色，便連道：“你不必有顧忌，朕既萬里迢迢差人去尋當(dāng)年故舊，便是狠下心子欲徹查，你只管說真話，朕保你無事?！?/br>
    稍事，老醫(yī)官便告稟道：“確是如此。按月份兒推算，那個孩兒實實乃陛下親子。后來桂宮事發(fā)，下臣心中雖明白遠(yuǎn)瑾夫人乃受誣，但亦不敢聲言，怕有牽扯，連這條老命都保不住，故……早早兒便辭官還鄉(xiāng)，便是憂心終有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