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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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宜舟正窩在床上,蕭嘉樹坐她旁邊,拿著吹風(fēng)機(jī)給她吹頭發(fā)。 她的頭發(fā)又長又黑又順,他抓了一把在手心,絲絲縷縷的摩挲著,十分舒服。 “徐小姐,我是于音,小于?!陛p柔的女聲響起,來的是個女警,看起來很干練,態(tài)度卻很溫柔,她簡單介紹了自己就馬上切了正題,“你能將案發(fā)的過程跟我們詳細(xì)說說嗎?” “嗯……那天下午一點多,我和朋友跑到家附近華文商場的后巷里……有只手忽然伸過來……”徐宜舟說著眉頭一皺,像是回憶起什么似的語速緩了下來,“我被人帶到一間昏暗的房間里……” 蕭嘉樹忽然覺得她整個人漸漸僵去。 隨著回憶,她的呼吸跟著重起來,蕭嘉樹能察覺到她身體的起伏,她的語氣開始變得奇怪,語速越來越慢,幾乎是一字一字生硬地吐著。 昏暗的房間,無路可尋的囚禁,以及施舍般的食物,還有最后絕望的黑暗,和那張詭異的臉龐……那場噩夢重新浮在她的腦海中。 徐宜舟的手不自覺揪緊了床單。 僅管于音已盡量溫和,但仍舊無法平撫徐宜舟的情緒。 “別問了!”蕭嘉樹冷厲地打斷了她們的對話。 于音倒沒不耐煩,也沒嫌他態(tài)度差,只是沉默著看著他們。 蕭嘉樹伸手環(huán)住了徐宜舟,好一會才開口:“剩下的事我都知道,我們到外面說吧?!?/br> 于音點點頭,先退出了 “等我回來?!彼嗣煲酥鄣念^,跟在于音身后出了病房。 掩上門的時候,他回望了她一眼。 徐宜舟目光凝在被子一角,像豎了尖刺的刺猬,處在一種高度緊張的戒備狀態(tài)。 那模樣讓他的心跟著揪起。 蕭嘉樹跟于音談了十分鐘,剩下的口供就錄好了。 “謝謝你,蕭先生。那我先走了?!庇谝艉退樟讼率郑χ孓o,只是她才剛轉(zhuǎn)了身,忽又想起什么似地回了頭,“蕭先生……徐小姐的精神情況,你需要多注意下。我遇過好些受害者,都曾有過和她類似的反應(yīng)——創(chuàng)傷后遺癥?!?/br> 蕭嘉樹一愣,眼神沉去。 送走了于音,他再推門進(jìn)入時,徐宜舟竟然還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同樣的表情,一絲一毫沒有變過,像石化似的。 晚上,徐mama又給徐宜舟送了粥過來,還熬了鍋魚湯。 蕭嘉樹仍舊固執(zhí)的喂她喝粥,徐宜舟爭不過他,又被徐mama在耳邊一通叨念,便索性放手隨便他們擺弄。 還沒等徐mama消停,徐爸又帶著現(xiàn)任太太過來了。 徐爸和徐媽這么多年,極為難得的沒在徐宜舟面前吵架,雖然彼此之間淡淡的,沒說上什么話,但總算平和下來。徐宜舟和徐爸好久沒見面,說起話來客客氣氣,徐爸問了情況,知道她身體無礙,便打算第二天帶著太太回家。 蕭嘉樹一晚上都留意著徐宜舟的情緒,然而她似乎已從傍晚的情緒中緩了過來。 這一晚病房里的氣氛出奇的好,她該笑時笑著,該怒時怒著,偶爾也撒撒嬌,好像所有一切都沒發(fā)生過一般。 只是他心里的不安卻開始加深。 她太平靜了。 平靜得就像這場噩夢從未發(fā)生過。 …… 又住了三天院,徐宜舟才出院。 出院那天,徐mama和蘇黎歌都來了,蕭嘉樹替她去辦出院手續(xù),她和徐mama、蘇黎歌留在病房里收拾好了行李,便去找蕭嘉樹。 蕭嘉樹已經(jīng)辦好手續(xù),并將車開到了醫(yī)院大門口。 醫(yī)院的大門和就診大堂在一起,大堂里擠滿了人,門口更是停滿車子,人來人往。 徐宜舟跟在徐mama身后,腳步忽然慢慢緩了下來。 遠(yuǎn)處馬路上的汽車?yán)?、煞車聲,還有形形色色的雜音,通通涌入她的耳朵里,她仿佛好久沒有見過這個世界,所有畫面在她眼中都陌生到恐怖。 蒼白的陽光,匆促的人流,不知何時會有只手再從黑暗里伸出,將她拖入絕望的深淵…… 徐宜舟發(fā)現(xiàn),自己這一步,竟不知要如何邁出。 蕭嘉樹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到徐宜舟整個人呆滯地站在門口,眼里是難以融化的戒備和恐懼。 他立刻從車上跳下來,朝著徐宜舟跑了過去。 心里的不安,無止境蔓延。 這場噩夢,并沒過去。 因為,它留在她的心里了…… ☆、第68章 蕭嘉樹陪著徐宜舟去見了心理醫(yī)生。 心理醫(yī)生給她的評估是ptsd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癥,也就是所謂的創(chuàng)傷后遺癥,是一種創(chuàng)作之后心理失衡的狀態(tài)。 見完心理醫(yī)生,一路回到家,徐宜舟都悶不作聲。 “別怕,有我。林醫(yī)生說了你只是輕微癥狀,隨著時間推移可能會自動消失?!笔捈螛湟姷剿裏o精打彩的模樣,伸手將她摟進(jìn)了懷里。 “我想吃餃子?!毙煲酥鄄⒉幌肜^續(xù)這個話題,眨巴著眼睛看他。 她表情調(diào)皮,眼神精靈,看起來從前沒什么不同。 蕭嘉樹忍不住低頭,在她唇上一啄。 “我給你包?!笔捈螛涞拇侥﹃拇桨l(fā)出了聲音。 她的唇瓣仍舊軟糯,讓他想咬。 但靠近她的時候,他感覺到了她微微的退縮,他終還是忍住了心里洶涌的想法放開了她,進(jìn)了廚房。 很迅速地剁了rou,切了菜,調(diào)好餡,蕭嘉樹和徐宜舟坐到客廳的茶幾上,一邊包餃子,一邊看電視。 電視里正在播放最近大熱的仙俠劇,師徒虐戀再加上高顏值男女主,引爆了新一輪的仙俠熱。徐宜舟出事之前,就已經(jīng)在追這部劇了,回來以后這劇接近尾聲,師父因愛被囚千年,徒弟輪回一場萬事皆忘……徐宜舟怔怔地看著。 冷不丁有只手在她的臉頰上抹了一把。 徐宜舟回神,蕭嘉樹老早把頭低下,專心包餃子。 她望向客廳角落里敞亮的玻璃柜,鏡面門上照出她臉上雪白的五指印。 “蕭嘉樹!”徐宜舟嗔怒了一聲,伸手摸了一大把面粉,就往他臉上抹去,蕭嘉樹人卻往后一仰,手一伸。徐宜舟沒抹著他,卻被他給拉進(jìn)懷里,一起落到了沙發(fā)上。 “我比師尊好看,不許你看他!”蕭嘉樹呢喃著吻過去。 …… 吃了頓熱騰騰的餃子,蕭嘉樹連碗也沒讓徐宜舟洗,就把她趕出廚房。 徐宜舟便回了桌前去碼字。斷更了幾天,文下的小天使都要一齊黑化了,好在她先前存了些稿,索性一次性全都扔了上去,又簡單地說明了下原因,以求讀者的諒解。 碼到十點半,蕭嘉樹給熱了牛奶。 徐宜舟今天已經(jīng)被他喂了一大堆食物了。 “你養(yǎng)豬么?”她無奈地盯著那杯牛奶。 這一天六頓的節(jié)奏,就是坐月子也沒見這么吃法。 “有你這么形容自己的?”蕭嘉樹把下巴擱到了她的頭上,蹭了蹭,覺得好玩便又低下臉從她的發(fā)頂一路吻了下來,一邊吻著一邊碎碎念,“很晚了,休息吧,你剛剛才出院?!?/br> 她碼了一晚確實有些倦意,便推開了電腦。 夜色深重,她雖倦?yún)s了無睡意,便想把前幾天錯過的幾集劇給補齊。 蕭嘉樹就把茶幾挪開,在沙發(fā)前鋪了野營用的氣墊床,上面墊了厚厚一層絨毯,他抱了徐宜舟一起裹著被半躺在上面,陪她一起看劇。 趁著她看劇認(rèn)真的時候,他半哄半騙著喂她喝牛奶,等徐宜舟回過神來,那杯牛奶都已經(jīng)空了一大半,她實在喝不下了,蕭嘉樹便全倒到自己口中。 客廳只亮了盞落地?zé)?,電視畫面明明滅滅地轉(zhuǎn)換著場景,聲音開得并不大,他的懷抱像個火爐,在潮冷的春天里無比燙人。 徐宜舟眼睛有些酸澀,漸漸就歪了頭,不知何時縮在他的懷里睡去。 夢里依舊是光怪陸離的片段,還有些早已遠(yuǎn)去的畫面時不時穿插進(jìn)來,徐宜舟被冷醒。 身體仍是暖燙的,甚至出了些許汗,但她的腦袋尖銳的疼冷著。 電視和落地?zé)粼绫魂P(guān)掉,房間里只有遠(yuǎn)處的小夜燈發(fā)出幽幽的光,徐宜舟動了動,從蕭嘉樹懷里抬起頭,看到他安靜的睡顏,被小夜燈的光線籠出奇異的色澤。 大片的陰影落在他臉上,讓徐宜舟突然間恐懼起來。 她心里的噩夢,不只一場。 曾經(jīng)被她掩埋在黑暗里的恐懼,似乎都隨著前幾天那場突然如其來的噩夢被挖掘而出,暴露在了心房之上。 她的外婆,也是在這樣的睡夢之中離世。 而她離外婆,僅一墻之隔。 明明是可以救到的距離,她卻沒能救到。 那天的夜也是同樣的黑,外婆心臟病突發(fā),推倒了床頭的臺燈,散了滿地的藥,她卻一無所覺,直至第二天清晨,她在老舊的木床上看見臉色灰敗而雙眸緊閉的熟悉臉龐。 從那以后,她便再也不與人同榻而眠,因為每每醒來,她都會深刻恐懼著躺在枕邊的另一個人,會不會也那樣突然地停止呼吸。 就像現(xiàn)在,她的睡意陡然之間全失,顫抖著伸了手指輕輕擱到蕭嘉樹鼻下,去感覺他的呼吸。 和緩平衡的氣息拂過她的指尖,徐宜舟松了一口氣,卻在下一秒感受到更加龐大的壓力,像山一樣壓來。 她知道,蕭嘉樹眼里的徐宜舟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了。 她心里的惡魔,通通都回來了。 …… 徐宜舟辭掉了工作,呆在家里專心碼字。她網(wǎng)文的收益已經(jīng)超過她工作的收入,再加上出版的版稅,應(yīng)付生活已沒有問題。 蕭嘉樹請了一周假陪她,一周過后,徐宜舟便催他回了公司。 他白天上班,她便一個人在家,碼字、練瑜珈、收拾屋子,所有的作息都像以前一樣。 每天只要時間來得及,蕭嘉樹不管早飯午飯還是晚飯,都趕回來陪她一起吃,早、中飯一般徐宜舟做,晚飯則由蕭嘉樹負(fù)責(zé)。 徐宜舟除了不再上班之外,她仍舊霸占著臥室,沒有同意蕭嘉樹闖入她的領(lǐng)地,日子像回到了他們吵架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