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云此話正戳中探春的軟肋，鬧得探春心里又高興又悲傷。高興的是湘云meimei替她抱不平，當(dāng)她是金枝玉葉；悲傷的是事實擺在眼前，她一個庶女確實不如黛玉身份矜貴?？v然探春心中再想當(dāng)金枝玉葉，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迎春、惜春相較探春便糊涂許多。她二人無不贊同史湘云的話，口上雖不敢說，但跟湘云親昵了許多。史湘云高興地合不攏嘴，又順便夸了夸三春姊妹會打扮，個個美若天仙。三春姊妹很快把湘云當(dāng)成親姊妹相處了。

    再說寶玉留在花廳中，她看著賈母身邊的黛玉，發(fā)愁了。經(jīng)剛才那一嚇，寶玉再不敢上前去招惹老太太。但他想與林meimei玩，一邊怕一邊又舍不下，搞得他只能站在地中央猶豫不決了。

    王熙鳳見狀，笑話他：“寶兄弟你這是怎么了，不是你張羅著擺小酒？難得老祖宗同意了，你這會子倒賴在這不走了?！?/br>
    寶玉扭捏半天，在王熙鳳的催促下才沖黛玉努嘴，露出一臉為難色。王熙鳳真替寶玉捏把汗，她剛要告訴寶玉他不能去姊妹那邊。賈母突然發(fā)話，笑著叫黛玉去找姊妹們玩。寶玉早豎著耳朵聽風(fēng)聲，麻利的上前，湊到黛玉身邊，笑嘻嘻的跟她道：“林meimei，我同你一起去！”

    黛玉瞟一眼她，也不理他，徑直往左耳房去。寶玉笑嘻嘻的跟在后頭，他跟黛玉講他最好吃鵝掌鴨信之類，一會兒要黛玉陪她一塊品酒吃菜。黛玉踱步到耳房前，自有嬤嬤挑簾子請黛玉進去。寶玉笑了，也隨眼前的倩影往里進，豈料簾子放下了，正好打在他臉上。

    寶玉丟了風(fēng)度，氣不打一處來，開口便罵：“哪來的刁奴，好生張大你的狗眼！”

    方嬤嬤見狀忙彎腰賠錯，笑道：“倒沒想到二爺會往這走！”

    “你什么意思？自己犯了錯，反倒怨到主子身上了，我不往這走往哪走。你這廝好生刁蠻，竟沖我睜眼說瞎話，看我不稟了璉二嫂子罰你們?！?/br>
    方嬤嬤見寶玉不講理，態(tài)度便沒那么和善了，“二爺瞧清了，這可是左耳房，右耳房方在那面?！狈綃邒哒f著，指向?qū)γ妗?/br>
    寶玉皺眉狠瞪她，越發(fā)覺得這廝不可理喻，要硬闖。“我去何處用你個奴才吩咐？可還要我尊稱你一聲‘太太’了？”

    方嬤嬤縮脖子，“萬萬不敢 ，求二爺別鬧老奴了?！?/br>
    “哼！不可理喻?！睂氂裉韧堇锶ィ綃邒呙ι焓侄伦?。寶玉氣急，伸手推搡方嬤嬤。方嬤嬤退了幾步，身子失衡，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呦叫了一聲。平兒聞聲轉(zhuǎn)頭見到寶玉，心叫不好。才剛張羅人進來替二太太回話，就把這邊的事兒忘了。平兒忙跑到寶玉跟前，一邊瞧那邊的賈母，一邊拉著寶玉往右耳房去。

    “你這是做什么？”寶玉不敢怠慢平兒，語氣緩和了許多。

    “二爺，你沒聽老太太說，安排兩間房。那邊的事姑娘們的，您和幾位爺在這間?！逼絻阂阶蠖?。

    寶玉腦子里炸開了花，兩耳嗡嗡叫。他在平兒的搖晃中回神，寶玉兩雙桃花眼灌滿了淚水，不解地看著平兒。“為什么，為什么我不能跟姊妹們一起喝酒吟詩？”

    平兒沉吟：“許是老太太覺得二爺年紀(jì)大了?！?/br>
    “大？我才十一歲罷了！”寶玉不滿地吼道。

    平兒忙掩住寶玉的嘴，用帕子擦干寶玉的眼淚，小聲提醒道：“二爺，你安分些吧，今日是老太太壽辰的大喜，她老人家若見您又哭又鬧的，只怕又會罵你了。”

    寶玉皺眉，隱忍了會子，啞著嗓子問：“你說我和幾位爺在這間，是哪幾位？”

    平兒沖里揚揚眉：“還能有誰?！?/br>
    寶玉有不好的預(yù)感，挑簾子進屋瞧一眼，見是賈琮賈環(huán)之輩，他轉(zhuǎn)身就跑出來，速度之快也就在平兒眨眼的功夫。平兒拉住寶玉，問他何故。

    寶玉掩鼻道：“濁氣逼人！”說罷，寶玉不舍得看一眼向左耳房，甩手去了。回了房，寶玉就躲在榻上嚎啕大哭起來。襲人等沒有跟去，忙招來小丫鬟詢問經(jīng)過。幾個一二等丫鬟統(tǒng)統(tǒng)圍上前去勸慰寶玉。

    麝月心疼道：“這可怎么辦，太太又不在，老太太對二爺又是那樣，誰能給咱家二爺做主?！?/br>
    襲人皺眉罵麝月：“還嫌火氣不夠大，又添亂，這時候不去勸二爺，還想埋怨誰去？你們都去吧，我自有辦法勸她?！?/br>
    襲人把人都罵走了，獨留自己和寶玉在房內(nèi)。襲人等了一會子，見寶玉哭聲見小了，方坐在床邊，拍了拍寶玉的后背哄他。寶玉不聽，襲人就給他分析形勢。勸他如今最要緊的該是討好老太太。

    寶玉想想在理，自己以前受著老祖宗的寵愛，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從沒愁過什么。后來，老太太突然不喜歡他了，叫他讀書寫字之類的，越來越不受待見?！拔乙蚕耄稍趺从懞?？”寶玉發(fā)愁道。

    “近幾月我都在替二爺觀察，老太太如今似乎更喜歡規(guī)矩些的，肯讀書上進的。比如蘭哥兒，他學(xué)得好，老太太就喜歡得緊。就算是書讀不好，肯努力也行，像琮三爺，年紀(jì)雖不大，但真的肯刻苦努力。”

    “又是讀書……”寶玉厭惡的皺眉。

    襲人眼珠子轉(zhuǎn)轉(zhuǎn)，問寶玉：“你還想不想太太早些回來？你還想不想跟林姑娘她們在一起？若是真想如此，便要肯讀書?！?/br>
    寶玉眉頭皺的更深。

    襲人還要勸，卻見寶玉哭了。忙撲到他身邊，心疼的為其拭淚，溫言哄勸他一通。寶玉才漸好些，忽聽外頭人回報說舅太太來了。寶玉趕緊洗把臉，就去拜見舅母。

    賈母才收了王夫人捎來的幾十本孝經(jīng)，又聽王家的大太太來了。姓王的接連給她‘投雷’，顯然是有所圖。賈母正襟危坐。今日她過壽，穿了件喜氣顏色的，一套粉紅色華服，襯托賈母紅光滿面，精神抖擻。

    王子騰之妻甄氏一進門，便被賈母的氣派震懾住了。她定了定神，方口齒伶俐的說了一堆賀壽語，奉上玉佛作壽禮。甄氏解釋道：“這玉佛是老爺當(dāng)年奉旨巡查時，去五臺山請恒通大師誦經(jīng)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方請回來的。我們這些小輩福薄，供不起這個，唯有您老人家這樣的福厚壽長的人才合適呢。”

    “真是一份厚禮，倒叫你費心了?！辟Z母呵呵笑，命人受了玉佛。甄氏既然來了，東西收不收她的話也肯定說。賈母何必跟錢過不去。

    甄氏又賠禮道：“來了您府上，才知道老太太您今年不對外辦壽。你瞧我，昨兒個才從京外趕回來，竟不知這消息。我今日上門是不請自來，給您賠不是?！?/br>
    “你太客氣了！”賈母笑。

    甄氏轉(zhuǎn)而瞅了瞅屋里的人，似在尋找誰，轉(zhuǎn)而疑惑的問賈母：“怎不見meimei？莫不是還在法華寺誦經(jīng)沒回來？”

    賈母瞇眼點頭。

    甄氏驚訝的掩嘴，起身生氣道：“她也太沒分寸了，家中老母親過壽，她再虔誠誦經(jīng)向佛，也該騰出一天回來才是。倒叫老太太笑話了，回頭我見了她，便要說她的?！?/br>
    賈母靜靜地看這甄氏，淺淺的笑著。她早料到甄氏此來不善，原是因為這個。

    甄氏見賈母還是這副不溫不火的神色，心里沒底了。這老太太的性兒什么時候這樣了？難不得自己的小姑子糊弄不住她，也忒嚇人了些！甄氏心中暗暗咋舌，面上還是笑著跟老太太賠錯，替王夫人賠錯。

    甄氏巧言一番后，見賈母不為所動，便出了底招。她聽說老太太復(fù)出管家，就跟賈母提了個掙錢的活計。他們王家借著王子騰的職務(wù)之便，可做漕運。甄氏提了這個，表示自己可以讓賈家加入，而后自信的笑著看賈母。賈母沒什么態(tài)度，倒是王熙鳳倆眼放光的盯著甄氏，似要把她吃了一般。甄氏瞟一眼王熙鳳，笑了笑，她可從來沒把這個王家的遠(yuǎn)房姑娘瞧在眼里。

    “大舅母！”寶玉一見甄氏，剛才受的委屈又涌上心頭，哭著撲進甄氏的懷里。寶玉哭得厲害，眾人只當(dāng)他是見了甄氏太激動，喜極而泣。既是喜淚，在壽誕之日也就不算是忌諱。

    “再看吧。”甄氏忽聽賈母談了這么一句，抬頭愣愣的看著她。賈家老太太這是故意拿架子裝清高？還是想拒絕她？甄氏拿不準(zhǔn)，心懸了起來。

    臨走時，甄氏還放不下，特意跟老太太道：“咱們兩家世代交好，互惠互利，老太太您千萬別跟我外道，遇什么事兒盡管把我當(dāng)成自家人，派個人來說一聲就是?！?/br>
    賈母笑著點點頭，明白甄氏這是拿話威脅她。

    甄氏走了，壽宴散了，王熙鳳一直伺候賈母歇息。她看得通透，心里把不準(zhǔn)王夫人的事，問賈母要不要把她從法華寺提早請回來。

    賈母慢慢合上眼，回她道：“多加兩個月！”

    王熙鳳愣住，揚著嘴角歡喜的應(yīng)承。她回身就要告退，忽聽身后的賈母補了一句話。

    “給云丫頭身邊安排兩個嬤嬤?！?/br>
    ☆、第 30 章

    夜深了,竹影斑駁。

    史湘云送走了探春，一個人坐在榻上發(fā)呆。丫鬟翠縷勸她早些睡,史湘云也不理,勿自坐在那里慪氣。翠縷問她緣故,史湘云也不說。翠縷索性不擾她,就靜悄悄的坐在床邊。次日一早,史湘云醒了，她見翠縷坐在凳子上,雙臂扶著榻邊睡著了。史湘云料知她為自己守夜了，心生感動,不忍叫醒她,自己悄悄地下地去了碧紗櫥外。史湘云卻見兩個面生的嬤嬤候在那里，四五十的年紀(jì),不茍言笑，一副老古董的做派。史湘云瞧著就討厭，揚頭問她們來歷。

    “璉兒奶奶派小的們來照看史姑娘，今后史姑娘便如其她姊妹一般，每日辰時去上學(xué)。今兒個姑娘起的晚些，倒要快些了，過了給老太太請早安的時候可不好。”

    史湘云聽倆嬤嬤一副教訓(xùn)她的口氣，心里很不滿，卻也無可奈何。她回身叫醒了翠縷，急忙穿戴去見賈母。路上還尋思怎么在賈母跟前告狀。人到了那里后，史湘云才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以后斷不敢先前那樣的心思。

    花廳之內(nèi)，姊妹們早已經(jīng)湊齊了，在賈母跟前說說笑笑。賈母還特意夸贊了探春，“前日你林jiejie就跟我夸贊你，說你精通的書畫，學(xué)識好，乃是巾幗之才。我瞧這這面墻空得慌，改日你來到我這里，幫我做一幅畫，再題一首詩。”

    “老祖宗說的可是真的？”探春大喜，激動地看向黛玉，對其點點頭以示謝意。黛玉有些懵懂，不解地看向賈母，她何曾說過那些話？

    賈母瞇眼笑，掃向探春、惜春，“也有你們的份兒，倒不如這樣，你們每日一副，倒也適宜?！?/br>
    迎春忙推辭：“老祖宗的堂內(nèi)掛著的都是名家大作，素日各府太太們來往這里，都要瞧上一瞧的。我們幾個筆拙濁的小輩，哪敢把畫掛在此賣弄。”

    探春高興之余，也覺得迎春說的在理。雖說她很想出一出風(fēng)頭，但畢竟自己年小，筆法不夠純熟，必是比不過那些書畫大家。若真把他們的畫掛在廳堂之上，只怕會貽笑大方了。

    賈母招來三春姊妹，挨個摸摸頭，輕輕愛撫一通。孩子們都在長大，她覺得是時候搞些活動，來鼓勵鼓勵這些孩子。

    “畫你們的去！我不管什么書畫大家，只管是我孫女外孫女畫的，我便高興喜歡。你們倒也提醒我了，可不好偏心，寶玉、蘭哥兒那里也是要算一份。不過這樣的話，恐怕這面墻不夠了?！?/br>
    黛玉掩嘴笑，提議道：“老太太既是想要大家都畫上一筆，何不眾人合作一幅呢？”

    “好主意！此事便交由你們?nèi)ザ?，且畫一半，余下的?dāng)成考校，丟給蘭哥兒他們?nèi)ィ芍麄內(nèi)グl(fā)揮?！辟Z母笑道。

    探春等笑著點頭。三春姊妹被挑起了興致，消減不下去。她們之中，屬黛玉詩畫才學(xué)高。三春姊妹都怕給老祖宗丟了臉，興奮地圍在黛玉身邊討主意，七嘴八舌的討論該畫什么。

    史湘云來晚了，本就心虛，又見畫畫沒她的份，心里悲傷起來。她也插不上嘴，就孤零零的站在一邊，十分尷尬。史湘云看向賈母求救，期待老太太能想起她，或是給她一個安慰穩(wěn)。結(jié)果，她失敗了。一直到早飯后去上學(xué)，老太太也不曾多關(guān)注她一眼。

    史湘云胸口悶悶的，課不曾上好。女先生半路提問她，因她先前走神，支支吾吾回答不上，又出丑了。樂觀如她，此刻也不得不難受了。

    史湘云忍到下學(xué)，女先生一走，她豆大的淚珠兒就落在了書上。探春瞧她一眼，微微蹙眉。眾姊妹都來勸她，黛玉也勸。史湘云見黛玉竟還對自己這樣好，想想自己先前的計較，倒覺得自己真夠“小人心”的。她一時間感動的無以復(fù)加，更加懊惱自己當(dāng)初的惡意揣測。史湘云悔不當(dāng)初，抓著黛玉的手哭得更厲害。

    黛玉昨夜從鴛鴦口中得知史湘云的身世，同樣是寄人籬下，黛玉覺得她比自己可憐許多。史湘云父母早已不在了，叔嬸還刁難她，每日竟可以活得豁達(dá)樂觀。憑這份意志，黛玉是敬佩她的。

    史湘云被哄好了之后，對黛玉沒了先前的敵意。她性子直爽，一旦打算與人交心，也不管什么后果，就把自己曾經(jīng)對黛玉不好的想法都坦誠交代了，然后實心實意的道歉。

    黛玉笑罵她：“確是你錯了。知道我為何要坐在你和外祖宗之間么，是你這丫頭沒分寸，外祖宗被你害得喘不過氣！”

    史湘云被點醒了，訝異的捂嘴：“我說當(dāng)時我怎么覺得老太太笑得勉強，原是我的緣故。”

    黛玉輕捏了一下史湘云的臉蛋：“再有壞心思，我們一人一下，捏腫了它！”

    探春等湊熱鬧地叫好。幾位姑娘們扭成一團，嘻嘻鬧鬧。

    晌午的時候，方嬤嬤來報與賈母，“幾位姑娘和好了?！?/br>
    “哦？”賈母意外的揚眉，轉(zhuǎn)即笑了，在鴛鴦的攙扶下去歇息。

    方嬤嬤看著桌上還堆著王夫人昨日捎來的孝經(jīng)，她等鴛鴦回來，詢問如何處置。鴛鴦拿不準(zhǔn)，就叫她去問璉二奶奶。方嬤嬤轉(zhuǎn)即去找人，正碰見邢夫人往這邊來。方嬤嬤笑問邢夫人幾句。邢夫人聽說老太太歇息，便遞了林家的信給方嬤嬤。

    “老人家歇著，我便不擾了，你一會回去正好把這信交給她。這是林家的信，你知道分量的。別人我不放心，若是你，最曉得分寸，倒省了我的麻煩?！?/br>
    方嬤嬤聽邢夫人一席話，心里新滋滋的，恭敬地送走了邢夫人，望著她的背影發(fā)呆。曾幾何時，這位太太嘴里冒出來的只是些尖酸刻薄的話。嘖嘖，如今這變化，若非親眼見證，方嬤嬤真不敢相信。

    王熙鳳聽說方嬤嬤來意，也對王夫人那幾本經(jīng)書發(fā)愁。老太太必定對王夫人不滿的，經(jīng)書的事她一字不提，顯然是不愿要。王熙鳳覺得這時候自己該晾本事了，可不能叫那東西一直在老太太跟前礙眼。“我看這樣吧，你暫且叫人把經(jīng)書搬我這。我回頭叫人捎話去法華寺吧。”

    方嬤嬤料知昨日甄氏來捅了馬蜂窩，笑了笑，細(xì)問王熙鳳。

    王熙鳳想了想道：“老太太叫我知會她多留兩月，我正發(fā)愁怎么去說?？偛荒苤苯诱f，傷了她的面子。我看就這樣，咱們就說這經(jīng)書要抄上九九八十一次才吉利?！?/br>
    方嬤嬤點頭，“倒也差不多，可能會多些日子，但長了總比短了前。老太太的話必要遵循，二太太作準(zhǔn)是不能提前回來的。”不然老太太發(fā)起威來，大家一起倒霉！

    王熙鳳笑了笑，又問方嬤嬤姑娘們那邊如何。王熙鳳聽說姊妹們和好了，評價史湘云道，“往日她也來過榮府，老太太素來寵她勝過孫女們。如今云丫頭見林meimei受寵，難免有敵意。老太太這招挫了她的銳氣。小姑娘家心性單純，哭哭鬧鬧一陣，別人給個的臺階下，也就和好了?！?/br>
    “不愧是二奶奶，分析的透徹！”

    王熙鳳輕笑，看著方嬤嬤道：“真正厲害的是老祖宗！”

    “她老人家英明睿智，奴才們從不敢亂加揣測她的心思?！狈綃邒呃蠈嵉幕氐?。

    王熙鳳笑了笑：“你們最該唯命是從。聽說林家來信了？回頭老祖宗瞧了信，麻煩嬤嬤派人給我捎個消息。林姑父若真進京，我這邊也好提前準(zhǔn)備住處?！?/br>
    方嬤嬤點頭，她回院時，遠(yuǎn)遠(yuǎn)地見寶玉在正房外晃蕩。急忙跑來拉著他：“二爺還不去上課？”

    寶玉下了一跳，捂住頭道：“我今日頭疼，剛和先生請了假?！?/br>
    “二爺既是不舒服，何故跑這來？”

    寶玉垂眸，支支吾吾道：“我來看看湘云meimei，她才到咱們家住，只怕她缺了短了什么。”

    “那不牢二爺擔(dān)心，自有璉二奶奶照應(yīng)著她。難不成二爺不信二奶奶的能耐？”方嬤嬤質(zhì)問道。

    寶玉慌忙擺手，匆匆別了方嬤嬤。

    下午，女孩子們都不必去上課。史湘云是個例外，因她是后來的，女先生要給她補課。

    史湘云興致正好，笑問女先生教她什么。

    女先生微微一笑，謹(jǐn)慎遵從榮府老太太的吩咐，一字一句的對史湘云道：“今日，便教一教史姑娘‘說話’。”

    “說話？我會說話啊，先生還能怎么教叫我說話？”史湘云不解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