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天地不仁……天地不仁,這世上竟無一人可以收拾這殘暴不仁的暴君……” “為師幾時說過這天下無人可傷政遠(yuǎn)帝?” 宮玖紅唇輕啟,嗓音慵懶如泉呤。 滿意地看到跪著的雪美人露出詫異欣喜的顏色。 宮玖心滿意足之余,又忍不住有些扼腕,這樣冰雪細(xì)致的皮囊竟然不是生在女人身上的,著實有些暴殄天物。做不成漂亮的美人囊,宮玖心尖上像是被剜了一刀似的,幽怨至極。 ……好在欣賞雪美人聞言色變的細(xì)微面部表情,也是極為愜意舒心的。 人類漂亮精致的臉蛋上,就應(yīng)該像這樣露出各式各樣豐富多彩的表情才對。喜時眉目舒展兩頰流光,悲時秀眉輕蹙杏眸含淚,由內(nèi)而外的情感表達(dá),這才是人類最鮮活的皮囊。 宮玖鳳眸彎如新月,紅唇微勾。 而這種將美人表情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成就感…… 正是他畢生所追求的惡趣味所在。 蘇菜菜躲在廊柱后面,將宮玖的表情看得分明。 她眨了眨眼睛。 原來師父喜歡戲弄每一個人,并不是單單只對她一個。 辭雪聞言,纖長濃密的睫毛一顫。 猛地抬眸,星光流轉(zhuǎn):“師父的意思是……” “嘖嘖,這花又枯萎了……”宮玖低頭看著掌心中那朵枯敗殘灰的山茶花,秀美輕蹙,紅唇微抿,似乎是懊惱不已,“養(yǎng)了這么久也沒養(yǎng)成百毒不侵的體質(zhì),真是掃興。” 蘇菜菜遠(yuǎn)目望去,卻見宮玖掌心中的那朵粉色山茶此時像是中毒了似的,從花蕊至花瓣盡數(shù)侵染成破敗的黑灰色,了無生機(jī),全然沒有方才粉艷灼艷的怒放模樣。 恍然間記起,宮玖似乎全身是毒,凡人觸碰則死,其他生靈亦有陰損。 “師父,您剛剛說這天下有人可傷政遠(yuǎn)帝,可否告知徒兒,這人是誰?”辭雪畢恭畢敬道。 宮玖像是這才發(fā)現(xiàn)辭雪在問話似的,咦了一聲,詫異道:“為師難道沒有告訴你,你二師兄御琛也是紫微星坐命身宮之人么?” 辭雪先是一怔,繼而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一變,星眸中似有風(fēng)雪襲來,寒冰冷霧。 他握緊了拳頭,聲冷道:“師父并未告訴徒兒。” 宮玖嬌媚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哎呀,那就是為師忘記告訴你了,瞧我這爛記性?!闭f罷一頓,拿狹長的鳳眸睨了辭雪一眼,嗓音纏綿道,“辭雪該不會怪為師沒有早些告訴你吧?” 辭雪的聲音像是從齒縫里里擠出來似的,一字一句道:“徒兒不敢?!?/br> “做什么露出這樣沒有表情的一張臉來?”宮玖彎下身子,伸出漂亮白皙的手指,似乎是想撫摸辭雪的臉頰,卻被辭雪側(cè)臉躲過,宮玖一頓,也不尷尬,順勢摸了摸自己的廣袖云邊,嬌笑道,“雪兒,你該知道,為師最喜歡看到你露出那副憤怒的表情,像是恨不得把為師嚼碎撕爛吞拆入腹一樣。”宮玖神色癡迷,沙啞道,“那表情,著實是性感誘人之極?!?/br> 蘇菜菜和辭雪異口同聲道:“你個變態(tài)?!?/br> “誰在那里?!” 辭雪倏地拔劍來戰(zhàn),看到那鬼鬼祟祟出聲的人影是綠油油的蘇菜菜之后,猛地回劍勢,那雙寒如冷玉的眸子露出厭惡的表情,冷聲道,“蘇采兒,你又來糾纏我做什么?” “我說過,我不會喜歡你這樣惡毒的女人,你且死了這條心吧?!鞭o雪長身玉立,宛如雪松。 ……啥?惡毒的女人? 蘇菜菜原本抱住腦袋躲劍的雙手慢慢挪開。 露出天真懵懂的一張小臉,寫滿問號。 這又是唱哪出啊作者大人? 宮玖不知何時飄到蘇菜菜身后,長臂一伸,將蘇菜菜的腰肢一摟,整個嬌軀往他懷里帶去。 紅唇微勾,貼著她的耳朵含笑道:“蘇采兒喜歡辭雪,從前總是纏著辭雪練劍,一直將辭雪視作自己的所有物,曾經(jīng)有別宮的小徒弟送香囊給辭雪示愛,被蘇采兒撕爛了香囊不說,竟然還設(shè)計令那小徒弟毀了容,辭雪因此十分厭惡狠毒的蘇采兒,但礙于同門之誼所以隱忍不發(fā)。蘇采兒性情驕縱,見辭雪不理她,便越挫越勇,使了不少陰毒的手段,最后一次,在辭雪的飯菜里下媚藥,想要生米煮成熟飯,事情敗露之后,辭雪徹底和蘇采兒鬧翻,不顧同門之誼,常以惡言冷語相對?!?/br> 蘇菜菜從宮玖冰冷的懷抱里掙了掙。 有些不滿。 介人……解釋就解釋,貼她那么緊做什么。 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倆有jian_情是么? 硬著頭皮,抬眸掃了辭雪一眼,果然看到他眼中露出嘲諷的顏色。 蘇菜菜臉紅,掙扎得越發(fā)賣力了。 宮玖抱得死緊,蘇菜菜這副掙扎的模樣落在他人眼底,便更像是在欲拒還迎。 辭雪眸色更冷,譏諷道:“小師妹倒是會攀高枝,沒想到這么快就向師父下手了,果然好手段。”那神色,那表情,仿佛像是在說:蘇菜菜,你這個yin_娃蕩_婦,就這樣耐不住寂寞么。 蘇菜菜忍不住老淚縱橫。 她如今的確是生了一張yin_娃蕩_婦的臉沒錯。 但天地良心。 她那嬌羞的靈魂,真的是個純潔得不得了的小清新吶! 宮玖摟住蘇菜菜纖細(xì)的腰肢,借著防止她掙扎的手勢,輕車熟路地從她豐滿的水蜜桃上一路下滑,摸到她挺翹的*上,狠狠地捏了一把,方才舒心愜意道:“果然還是蘇兒乖巧,不像你五師兄,為師摸一摸還要躲著為師,一點都不懂得尊師重道?!?/br> 蘇菜菜嘴角抽搐,是您老人家先為師不尊的吧。 辭雪冷冰冰道:“去年七月,師父您最后一次不小心摸到徒兒之后,徒兒高燒七天費盡全身修為才堪堪保住性命,不然以徒兒之資,想必早就和二師兄三師兄一樣進(jìn)階到步青宮了?!?/br> 宮玖咦了一聲,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嬌笑道:“唉,瞧為師這爛記性,又忘記自己是百毒之身這件事情了?!豹M長的鳳眸看著辭雪,柔聲道,“雪兒該不會是責(zé)怪為師這‘不小心’之舉吧?” 蘇菜菜眼皮跳了跳,她怎么覺得宮玖這“不小心”是故意為之的呢。 辭雪握緊拳頭,畢恭畢敬道:“徒兒不敢?!?/br> 宮玖長長地嗯了一聲,紅唇含笑:“不敢就好?!?/br> 彼時的宮玖并未在意辭雪又露出這樣一副冷冰冰不討他喜歡的面癱臉,他滿心滿眼的惡趣味都落到了捉弄蘇菜菜身上,上下其手,從內(nèi)到外,每一寸軟嫩都不放過。 宮玖紅唇微翹,看著她脫水小魚一般在自己懷中做著徒勞的掙扎,著實是有趣之極。 蘇菜菜氣喘吁吁地趴到宮玖的懷里,眼看著逃脫無果,連忙轉(zhuǎn)移他注意力,嬌聲嚷嚷道:“師父您剛剛說二師兄也是紫微星坐命身宮,這是怎么回事?” “每當(dāng)改朝換代皇位更替之時,這天下便會出現(xiàn)兩個命宮主星是紫薇之人,二者相爭必有一王,成王敗寇,天數(shù)使然,因而如今這天下,能殺得了政遠(yuǎn)帝的人,只有你二師兄御琛。”宮玖道。 辭雪握劍道:“那徒兒現(xiàn)在就去請二師兄下山,助徒兒一臂之力報仇。” “慢。”宮玖攔住辭雪,慵懶道,“如今你二師兄的紫薇星暗淡,遠(yuǎn)不如政遠(yuǎn)帝的紫薇星光耀金輝,帝星正宮,說明時機(jī)未到,就算你二師兄出馬,你依舊傷不了政遠(yuǎn)帝分毫。” 辭雪咬著發(fā)白的唇瓣,憤恨道:“時機(jī),時機(jī),究竟要等到何時才是這時機(jī)將到之時?” 七年后。蘇菜菜默聲道,《暖酥消》中寫明:七年后,二師兄在三師兄五師兄及女主的幫助下,成功奪得皇位,五師兄辭雪親自手刃滅族仇人政遠(yuǎn)帝,大仇得報,曝尸三天三夜。 蘇菜菜突然開口道:“五師兄,難道你的仇人就只有政遠(yuǎn)帝一人嗎?” 辭雪一怔,擰眉道:“自然……自然是不止,政遠(yuǎn)帝是為討寵姬錦姒歡心所以才下令修建勞財傷命的蓬萊樓。國師末年殺我族人婦女,領(lǐng)軍扣押我整個墨族男人修建機(jī)械構(gòu)造復(fù)雜的蓬萊樓,為其效命。監(jiān)工將軍無視我墨族性命,高燒不醫(yī),重傷不救,甚至鞭刑我墨族老弱……” “這便是了?!碧K菜菜打斷他如噩夢般的夢囈,不想看到他愈來愈白的臉色,她循循善誘道,“你的仇人不止政遠(yuǎn)帝一人,你殺不了政遠(yuǎn)帝,但其他人也殺不了么?” 辭雪茫然的眼睛突然一凝,他抱劍道:“師父,徒兒請命下山?!?/br> 蘇菜菜抱住宮玖,揚(yáng)起嬌媚的小臉,軟軟道:“師父,蘇兒也想請命下山?!?/br> ☆、第12章 “調(diào)皮,又無理取鬧了不是?”宮玖紅唇微翹,寵溺地戳了戳蘇菜菜的腦門,涼颼颼道,“你五師兄下山是為了復(fù)仇,你跟著去湊熱鬧做什么?” 蘇菜菜溫順道:“蘇兒想看看霧秋山外的世界,也好助五師兄一臂之力?!?/br> 辭雪冷道:“委實不用小師妹費心,并且,我也不認(rèn)為小師妹有能力可以助我一臂之力?!?/br> 蘇菜菜:“……” 啊喂,不帶你這樣拆臺的呀魂淡。 宮玖不以為然道:“這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眾生浮云常規(guī)六界么,在霧秋山一樣可以看到……”說到這兒,宮玖的鳳眸變得幽怨起來,他不滿道,“你們這些小沒良心的,學(xué)到了本領(lǐng)之后,一個個翅膀都硬了,都想往外跑,只扔下為師這個命苦的,獨守空閨,形單影只?!?/br> 蘇菜菜嘴角抽了抽。 啊喂喂,獨守空閨詞語用錯了啊喂。 宮玖又道:“更何況蘇兒你法術(shù)都尚未學(xué)得一星半點,這樣就想出山,簡直是癡人說夢?!?/br> “蘇兒愚鈍,著實是學(xué)不會那書本上的術(shù)法。”蘇菜菜低眉順眼做恭卑狀,“聽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走得多了,氣量閱歷自然也豐富起來,更利于學(xué)法習(xí)術(shù),所以蘇兒想要下山歷練歷練,說不定會有一番奇遇大有所成呢?!碧K菜菜眨了眨眼,“到時候師父您臉上也添光。” “油嘴滑舌?!睂m玖瞇起了眼睛,眸光瀲滟,“蘇兒該不會是想要下山趁機(jī)逃走吧?” 擦,你怎么知道? 蘇菜菜小心肝一陣活蹦亂跳。 她強(qiáng)作鎮(zhèn)定,干笑道:“自然不是,師父怎么會如此多想?” 宮玖慵懶道:“蘇兒這不是有前科嘛,剛逮回來一天都不到,就又想著往外跑了?!?/br> 言罷,那雙艷光流燁的鳳眸,直勾勾地盯著蘇菜菜,似笑非笑。 “若是、若是蘇兒又逃,師父再抓回來便是。”蘇菜菜不敢看宮玖那雙妖媚迷人的眼睛,只垂著腦袋盯著自己的腳尖,她頭皮發(fā)麻道,“莫非師父是對自己沒信心,認(rèn)為自己抓不到蘇兒?” 宮玖掩唇輕笑:“呵,為師倒是不知道,蘇兒竟然喜歡玩這貓捉老鼠的游戲?!?/br> 蘇菜菜咽了咽口水,緊張道:“那師父到底愿不愿意陪蘇兒玩?” “為師自然是奉陪到底。”宮玖嬌笑道,“小家伙,激將法倒是學(xué)得不錯,不過你的如意算盤倒是打錯了方向,這次,為師陪你一道下山?!睗M意地看到蘇菜菜露出灰敗且痛不欲生的表情,宮玖紅唇微勾,笑眼盈盈道,“為師身上這身行頭也穿得夠久了,這張美人臉在鏡子里看了十幾二十年,再美再艷也會徒生厭倦,所以,是時候去山下拾掇些新鮮的美人囊來了?!?/br> 蘇菜菜一愣,臉色發(fā)白,身體抖得如同風(fēng)中殘葉,凄卷飄零。 ……所、所以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意思么。 美人囊什么的,千萬不要再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吶親師父。 蘇菜菜痛哭流涕。 宮玖笑瞇瞇得看著她,鳳眸彎成新月。 花容秀好,春光明媚風(fēng)暖香。 . 業(yè)城,又名皇都,天子腳下盛世繁歌,乃六朝古都,歷史悠長,車水馬龍。業(yè)城修主干道天安長街,長街兩旁瓊樓玉宇林立,宮闕桂閣,碧河石橋相輝承影,像是一幅連綿不絕的江南繪卷。又有街市酒肆,茶坊公廨,行人摩肩擦踵川流不息,熱鬧非凡。 天安長街盡頭,連接著皇宮與鬧市的一大片平原空地上,正蔚然聳立著一座尚未修建完成的樓宇,與碧河橋畔的笙歌肆意不同,此處勞苦困頓,更像是一座金碧輝煌的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