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難撩 第45節(jié)
“究竟是不敢,還是不想,又或者說,在你心里,有其他更值得你信任的人在?!毙l(wèi)馳沉了嗓,漆黑的瞳仁染上一層猩紅,“而你,需要把東西交到他手里,方才能夠放心。” 衛(wèi)馳咬著牙,一字一頓道:“而那個人,是蕭穆?!?/br> “不是,”沈鳶驀地抬頭,許久的沉默在這一刻突然打破,她用力搖頭道,“不是這樣的。” 下頜忽然一緊,是他抬手用力捏住,衛(wèi)馳看見她眼底的真摯,但卻已經(jīng)不敢相信,她騙過他太多次了,哪次是真哪次是假,他早已分辨不清。 方才在外負責盯梢的軍中精銳入內(nèi)來報,藥鋪外發(fā)現(xiàn)一人蹤跡,是三皇子蕭穆,左右徘徊,久久佇立,看樣子像在等著什么人。除了沈鳶,他實在想不到,蕭穆來此,還有什么其他人要等。 沈鳶被迫仰著頭,不得不同他對視,已到嘴邊的話語,卻因疼痛而說不出口。 下頜忽又一松,是衛(wèi)馳收了手,轉(zhuǎn)身出去。 沈鳶不知哪里來的力氣,只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不是你想得那樣,我可以解釋?!?/br> 衛(wèi)馳卻未回頭,只甩了她的手,摔門而出,背影決絕,他已不想再聽她的解釋,他怕自己會又信了。 沈鳶跌坐在地,外頭先是傳來收斂兵器的聲音,緊接是急促的腳步聲,由近及遠最終消失不見。 片刻之后,房門被人緩緩推開,進來的王辭,看見沈鳶失魂落魄的樣子,卻也不知如何勸慰,想上前扶她,卻被她擺手制止住了。 “我沒事的,”再開口時,嗓音已然沙啞,嘴角嘗到些咸味,沈鳶抬手往臉上一抹,方才發(fā)覺,臉上已流了淚,“我想在此一個人靜靜,可以嗎?” 王辭聞言沒再上前,只往后退了幾步,后抬手把門輕輕帶上,退了出去。 沈鳶依舊坐在地上,沒有起來,并非無力,而是覺得地面冰冷,可以令她混沌不清的頭腦稍清醒些。 眼淚止不住地留下,一顆一顆砸在手背上。她自小不是個愛哭的人,記憶中,沈府被抄之時,她都未流過一滴淚,當時一心只想著,自己接下來該如何去做,如何找到父親留給她的線索,如何想法子救父親出來,而非跌坐在地上傷感落淚,如同眼下一般,淚流滿面,不知如何是好。 但此刻,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她應當追上去,拉住衛(wèi)馳的手,和他一件一件事情的解釋清楚,一遍不行兩遍,兩遍不行三遍,直到他相信為止,直到他承諾貪腐一案會重新審理才罷。 他終究沒有把人抓了,依她所求放過王辭,她還是有機會的,可她卻呆坐在此,在干什么? 他問她,為何不一早把東西交出來,多早算早?若她直接把賬簿交到他手里,他就能完全不計較先前的所有欺騙嗎? 心底仿佛空了一塊,如同被抽去圓形木筒,空了一塊的左手衣袖。為何流淚,是因為被奪走的賬簿,因為無法為父親翻案的恐慌,還是因為他離開時的決絕背影? 她不知道。 窗外起了風,才放晴了兩日的天,忽然又陰沉下來,北風呼號,看樣子不似下雨,更像要下雪一般。 鬢發(fā)亂了,衣襟被淚打濕,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卻不覺冷。父親的案子怎么辦?軍營中未記完的賬目怎么辦? 她和他之間,怎么辦? 沈鳶閉著眼,問題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她和他之間,哪還有什么怎么辦,她從未拿出過自己的真心,又有何資格,想換別人的真心……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風停了,簌簌落起雪來。 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叩門聲響,沈鳶擦了淚,終是坐回到椅上,他走了,決不會再回來了,原以為是王辭進來,沒想房門推開,見到的卻是另外一道身影。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3-20 23:51:12~2023-03-22 13:22: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云雨~ 20瓶;夢縈之心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51章 ◎是三皇子◎ 沈鳶沒有抬頭, 最先入眼的并非相貌,而是繡著銀絲流云紋滾邊的白色衣袍一角。 這個樣式……沈鳶蹙了蹙眉,視線往上, 方才看清來人的樣貌。 蕭穆一身月白色圓領羅袍,負手立于門外, 正面露憂色地看著她。 竟又是他。 臉上的淚已拭干, 面頰上還留有淚痕, 眼底紅著, 沈鳶下意識地將頭撇至一邊。 “阿鳶?!笔捘螺p輕換他一聲, 抬腳邁入堂中。 “三殿下安好。”沈鳶站起來,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沒事,說完還屈膝對他行了一禮。 蕭穆上前幾步, 看著她面上的淚痕,看著她眼底的血絲,忍不住想抬手為她擦拭掉面上痕跡, 眼中擔憂之色更濃:“他對你不好, 是不是?” 沈鳶往后退了幾步, 同他隔開一段距離,回道:“沈鳶聽不懂殿下所言何意?!?/br> 蕭穆輕嘆口氣, 溫聲道:“阿鳶, 你在我面前,不必如此?!?/br> 他已在外佇立許久, 這間藥鋪自方才鬧出那么大陣仗來, 即便他不知發(fā)了何事, 但單從適才衛(wèi)馳帶人離開時臉上的冷肅和眼前沈鳶的狀態(tài), 便多少能猜到些適才發(fā)生之事。 他對衛(wèi)馳所處理的軍務沒有興趣, 但他卻能一眼看出, 他待沈鳶不好。故猶豫再三之后,蕭穆還是決定親自進來,看上一看,沒想得到的卻仍是阿鳶的冷言冷語。 “我沒有任何苦楚,只是有些累了,煩請殿下出去,留我一人在此處靜待片刻?!鄙蝤S目光落在堂中一角的木質(zhì)矮架上,語氣平淡疏離。 看著她清冷的面色,聽著她疏離的語氣,蕭穆只覺心底一陣抽痛,好不容易見她一面,和她說幾句話,他自不愿走,只上前一步道:“有什么苦楚,你都可以說出來,我就在這里,都愿意聽。” 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厭煩,她累了倦了,想一個人靜靜,不愿讓任何人看見自己此刻這副頹唐的樣子。先前只覺無感,如今他們只是毫無交集的陌生人,他卻接二連三的上前來擾,甚至連靜一靜的機會都不給他,此時此刻忽她只覺煩透了此人。 沈鳶抬腳想走,腳下邁開一步,忽然想起前日,細雨濛濛時,正是在此玉康堂外,見到蕭穆執(zhí)傘站立的身影。 腳下步子頓了一下,想起方才衛(wèi)馳出了內(nèi)堂后,本已緩和的面色忽又黑沉,想起后來他說得話,難不成是因為在外頭看見了蕭穆? “你什么時候來的?”沈鳶停步,扭頭看向蕭穆問道。 蕭穆對她的主動攀談感到欣喜,側(cè)頭看了眼外頭正飄著的雪花,開口回道:“有一陣子了,從雪未下時,便已至門外。” “方才藥鋪中的動靜,你都看見了?”沈鳶問。 蕭穆點頭:“都看見了?!?/br> 沈鳶回想了一陣,后知后覺地明白過來,衛(wèi)馳面色稍緩后的忽然變化,以及后來他咬牙震怒時所說的話。當時思緒太亂,她根本顧不上思索,此刻見到蕭穆本人,又想起方才衛(wèi)馳之言,似乎明白過來…… 想要離開的心一時更加迫切,沈鳶轉(zhuǎn)頭,看向蕭穆,眼底的紅稍退了些,此刻只剩疏離和淡漠,她平靜開口道:“不論方才殿下看見什么、聽見什么,希望殿下皆不要同旁人說起?!?/br> “還有,便是我先前說過的,我如今是將軍府的人,望殿下自重?!鄙蝤S說完,便徑自抬腳離開,朝房門走去。她原只想獨自一人靜靜,但眼下卻連靜靜的機會都沒有,罷了,她走便是。 “阿鳶?!笔捘聸]有攔她,只開口叫住她,“你父親的案子,許有轉(zhuǎn)機?!?/br> 沈鳶駐足,回頭看他一眼。 蕭穆知道,若和沈鳶提及沈家的案子,她必會停步,此事也是方才流云來報,他才知曉的,本想待事情打聽清楚后,再找機會同她說,但眼下既已遇著,若不開口,沈鳶恐怕連和他說話的機會,都不想給。 “聽聞大理寺有新的證據(jù)呈上,具體細節(jié),還未打聽清楚,但對你父親的案子來說,必然是一個好的轉(zhuǎn)折,我定會留心關注的?!?/br> 沈鳶凝一下眉,大理寺呈上的證據(jù),是找到了崔默藏在白鶴鎮(zhèn)客棧中的賬簿嗎?思及那日在主帳中聽到段奚所報之事,若真如此,衛(wèi)馳當也知道此事,想起今早起身時,他的外出,會否同這件事有關聯(lián)? “多謝三殿下告知此事,不過沈家之事,就不勞殿下費心了,”沈鳶沖他微微點頭,以示謝意,之后道了聲“多謝”便抬腳快步離開,不帶半點猶豫。 蕭穆看著沈鳶決絕離開的背影,沒有再攔。心中的疼痛和酸楚再次蔓延開來,看著她消瘦的背影,想起她面帶淚痕的一張臉……他見過她笑靨如花的樣子,見過她面露純真的樣子,那樣美好的一張臉,不該被淚水染濕。 沈家的案子,是她心中一直所系,也是她如今唯一愿意停留下來同他多說幾句話的聯(lián)系。蕭穆握了握拳,他方才所言并非虛妄,沈家的案子,他必會留心關注。 據(jù)他所掌握的線索來看,蕭彥一直作惡多端,他自食其果的日子也快到了,一旦他失了父皇的信任,往后必然舉步維艱,再難有翻身的機會了。而父皇的性子敏感多疑,即便解了太子的禁足,亦不會讓他一人在朝中獨大,這次的機會,他不可錯過,也絕不能錯過。 為了他的阿鳶。 若他能助沈家翻案,阿鳶必然會心甘情愿回到他的懷抱。她和衛(wèi)馳之間,本就只有一紙無用的婚約,再無其他。他想看見她笑,看她無憂無慮的樣子,而非現(xiàn)在這般,滿面愁容。 阿鳶,他的阿鳶…… ** 衛(wèi)馳一路快馬,入了營中。 掀簾入帳,一眼便看見長桌上整齊疊放著的一摞摞簿冊,昨日這個時辰,她還坐在此處,埋頭伏案。 目光撇開,衛(wèi)馳徑直走到木椅旁坐下,收在懷里的圓形木筒取出,低頭再次細看起上邊所記的賬目,賬目分多筆記錄,卻不難算出,賬目分為三大筆,其中一筆十五萬兩、一筆三萬兩、還有一筆是兩萬兩。 先前從沈府搜出的賬簿上,所記官員名姓最多,但總數(shù)額卻不大,那部分所記為八萬兩。 被貪軍餉共計三十萬兩,不在賬簿中的兩萬兩白銀,便是崔默自己私吞的那部分,難怪那日在迦葉寺佛堂內(nèi)搜到一萬兩白銀時,沈鳶會脫口而出“數(shù)目不對”幾字。 思及方才劉戟給他的那部分賬簿,不論從紙張、字跡、以及一條條賬目來看,皆是能和手中這部分對上的。十五萬兩的數(shù)目對應的是蕭彥,那么兵部尚書吳宗勃對應的便是兩萬或者三萬的數(shù)目,那么余下還有一筆數(shù)目,想必便是收入了鎮(zhèn)北軍中與之里應外合的那人囊中。 沒有記錄姓名,許是連崔默都不知,那人是誰,或許只有蕭彥知道了。 衛(wèi)馳將手中賬薄重新卷好、收回,目光落在面前堆積如山的一摞摞簿冊之上。隨手拿了一本翻開,入目是一列列整齊雋秀的字跡,想起昨日她說,已完成了八成,如無意外,今日便可將全部賬目,分撥記錄成冊。 如無意外…… 衛(wèi)馳眼神暗了一下,什么事都會有意外。軍中亦有能負責記錄分發(fā)之人,只是他至今不知jian細未何人,故先前不放心把事情交給他們?nèi)プ?,若再有個萬一,可沒地方去找那么多銀子回來下發(fā)。 不過眼下也只能如此了,他親自盯緊了,也正好能借機看一看,其中有無那內(nèi)賊的身影。 帳簾從外掀起,衛(wèi)馳應聲將手中簿冊闔上,段奚躬身入內(nèi),抱拳行禮:“將軍,劉大人派人傳來的最新的消息?!?/br> 衛(wèi)馳沒有抬眼:“說。” “今日早朝,劉大人將白鶴鎮(zhèn)搜到的賬簿呈上,陛下震怒,當即下令徹查并重審此案?!?/br> 宣文帝的反應果然和他料想的一樣,蕭彥這一次,翻不了身了。 本是一樁喜事,卻見段奚稟報之后,臉上未有笑意,反倒還有些局促不安。 衛(wèi)馳知道,這是他有話不敢說的樣子,冷冷乜他一眼:“有話就說,無話出去?!?/br> “有話,有話,”段奚知道將軍此刻心情不好,但此為公事,即便他不敢說,但也必須得說,“陛下除了下令讓大理寺重審貪腐案外,還指定了協(xié)理此案的人選?!?/br> 按在撥測封頁上的手頓一下,蕭彥貴為皇子,單有大理寺重審此案,怕是困難重重,另找一個有身份地位之人一同協(xié)理,確是個辦法,也能看出宣文帝為此下定的決心。 眼神暗了一下,先前是他忽略了此事,沒想到這一層:“陛下指了何人?” 搭在劍柄上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段奚暗中咬了咬牙,待做好了足夠的準備之后,方才開口回道:“是三皇子,蕭穆。”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3-22 13:22:33~2023-03-23 14:44: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鐵頭鴨~ 6瓶;夢縈之心 5瓶;兔兔 2瓶;溪月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5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