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小攤兒美食日常 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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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大而方正,從內向外以回字形分為舊新兩城,江滿梨居住的舊城,又分作左右兩都廂,這西市便是左都廂內最大的市場。 來之前江滿梨只想著此處人流量大,吃食攤子也多得非常,且管理嚴明,規(guī)整干凈,應是個不錯的選擇。卻是進去一看,就默默作罷了。 不為它,就是未免太過于正規(guī)了些。 每日卯時開市,酉時便要強制關店收攤兒,閉市門,小販商人甚至顧客均一刻不許多留。市場里每隔幾步就有衙役站崗,商客雙方都束手束腳,生怕討價還價時不小心抬高了音量,就挨上幾個大板子,全無了那種喧鬧和市井煙火氣。 直奔售賣飲食果子的區(qū)域胡亂繞了兩圈,從一個小攤兒上壓著聲音買了份煎豬肚肺,味道馬虎,趁熱吃完,便出去了。 出西市東門,往東再往南各走一條街,潦草逛了幾個不成規(guī)模的小市,就來到第二站,宣橋上的橋頭小市。 相比西市,這一站活潑又歡騰,整座橋上沒有店鋪,均是小攤兒,朝食的香氣撲面而來,吆喝聲不絕于耳,食客們爭相而坐,好不熱鬧。 江滿梨精神一震,嘴角都不由自主揚起來了,對嘛,這才是她心目中小市該有的樣子。 粗粗觀了,兩邊橋頭也有務管理治安,卻不像西市那樣有人站崗,而攤販的種類也單一,除了個別賣生rou菜蔬和篋簍竹筐的,幾乎全是各類吃食飲子、飴糖糕餅,可見周圍居民人流之多,飲食需求之大。 江滿梨走了這一個多時辰,先前吃的煎肚肺也消化得差不多,且身上還有些涼,便一眼相中那橋中央冒著白氣的餛飩攤子,點了碗餛飩坐下,與攤主人打探起情況來。 餛飩鮮極,豬rou蝦仁,皮薄餡兒大,湯底加了蛋絲榨菜,有蔥花芫荽增香。貴是貴些,十八文一碗,可吃得饜足,渾身發(fā)暖。 攤主人也是個十六七的小娘子,熱情好客,從小市的管制到稅務都與她說了,方知此處也是卯時開市,閉市卻沒有過多限制。 江滿梨心道不錯,除了離家遠些,不失為一個好選擇。道了謝,準備再略微逛幾處就做決定。 沿著宣橋向北再向南,又繞了兩小一大三個市,卻是有了橋頭作比,都不大滿意。 稍大那處初看還覺熱鬧,細細逛了,卻發(fā)現顧客大都是奔著去買酒水香料、咸菜rou脯一類的烹飯材料,寥寥幾個現吃的鋪子無人問津,也就打消了念頭。 最后一站位于西市所在的宣文坊、新政坊、利民坊和光順坊四坊交匯處,離家比西市稍遠一些,卻又比宣橋近許多。 是一個新開不足三月的小市,因著緊靠象慈寺,又開在洪福街上,便稱作象福小市。 光聽這四坊交匯,應是不錯,可想著這一路的前車之鑒,江滿梨還是不抱太大希望,甚至做好了看一看就回宣橋去的準備,在腦中開始回憶橋上的空攤兒哪個好。 果不其然,到了地方,發(fā)現雖不若西市那般砌墻圍門、制度嚴明,卻也不像橋頭那般人來人往、熱鬧喧嘩。 一副冷冷清清、松松垮垮的模樣。 江滿梨皺了皺眉,耐著性子沿街往里走。 小市是店鋪攤販均有的,市務和橋頭一樣,設在街道兩端,偶有巡街的差役,倒似乎也不干涉交易。 起初一段便是賣吃食,攤子不少,就是種類不多。燒餅胡餅、粽子羹湯,再就是賣湯餅的和賣餛飩的,連這朝人朝食愛吃的煎rou下水都沒有。 此時已近午時二刻,江滿梨挑了家味道聞著最香的芝麻胡餅,買了一個,拿油紙包著捧在手上,又往深處走了走,找了個賣羊rou湯餅的飯鋪,點了碗羊湯坐下吃。 芝麻胡餅烤得熱而酥,咬一口便掉渣,內里厚實柔軟,微微的咸味。而羊湯以羊大骨配rou熬成,加了許多胡椒蔥末,燉得濃香而不腥膻。 問店家要一勺油辣子加了,拿胡餅蘸著湯吃,正好適宜。就是那胡餅個頭太小了,六文錢一個,兩口沒。 江滿梨連油紙里的渣也抖來吃光,又拿了調羹舀湯,心道喝完便回橋頭去。 卻第一勺湯還沒喂到嘴里,便聽到身后忽而一陣喧嘩。 轉過頭去,才發(fā)現身后還有一條巷子直通新政坊內大街,此時正由那巷子里走進來一群十八九個著公袍的員外郎,手里抱長腳幞頭。 再等片刻,又是呼啦啦進來一群二三十個,皆是穿藍黑窄袖衣的差役小吏。 正疑惑間,就見兩群人三三兩兩散開了,有的往前頭去買胡餅,有幾個往更深處去買些果子飲子,討價還價,談笑喧囂,整個象福小市里,鬧騰氣一下子鋪陳開來。 三個寬袖及踝的員外郎徑直往江滿梨坐處走來。 其中一個深綠袍的高挑,三步并作兩步跨到賣湯餅的鋪里,道:“請阿莊叔來三碗羊骨湯餅,一碗加辣,一碗原湯?!?/br> 又轉頭對跟在后面的一青袍郎君問道:“仲馳也要辣湯?” “要辣湯,多加一根羊骨!”稱仲馳的青袍郎君個矮,落在最后,仰著脖子緊趕慢趕。 店里的阿莊叔已經聽去了,笑呵呵應著,招呼自家娘子打湯,待三人落座,又熟絡送了幾碟芥辣瓜1。 聽得幾人在抱怨朝食又無著落的事情,詫異道:“幾位郎君是來吃朝食?怎這般晚,定是餓壞了,小的讓家里那個多盛些?!?/br> 說罷朝鋪子里喊了幾句。 江滿梨著實不是故意偷聽,而是這小市里有桌凳的攤鋪不過兩三家,這家又只有二套,她坐了后面一套,幾位員外郎就只能坐前面緊挨著的那套,實在避不開。 “多謝阿莊叔,”林柳搖搖頭,表情有些痛苦,“無法,今日應了卯才知衙里新來的庖廚又走了,食堂連茶點都做不出,談何朝食?只得抽空匆匆趕來吃這一口?!?/br> “又走啦?”阿莊叔很驚訝,“這這,第幾個了?” 另一個深綠袍的郎君撇撇嘴,看著阿莊叔,比了三個手指,道:“三個?!?/br> 又道:“光這一月?!?/br> “那這是為何?”阿莊叔道,“好廚子都被那些個酒樓飯鋪請去啦?” “可不是么,”青袍矮個的郎君點點頭,“六部九寺五監(jiān),除了鴻臚寺,最近哪里的食堂都一樣,國庫縮減不必要開支,呵,各衙門食堂自然是第一刀,庖廚工錢掉得厲害,哪里還能留得住人。” 又問:“阿莊叔不覺最近除了我們這些人,由利民坊和光順坊來小市吃朝食的,也多了許多么?” 什么九寺五監(jiān)、國庫銀子的,阿莊叔沒去細想,可一聽利民坊和光順坊,立時點頭道:“自年后確實來了許多,卯時一到就來,別看現在這小市冷清,早晨人多的時候,小的家兩口子都忙不過來?!?/br> 幾人又聊了幾句,湯餅店的娘子端了碗過來,便只剩吃面聲。 江滿梨小聲喝著羊湯思索道,若是不說,她還真沒想起,新政坊里有大理寺、刑部衙門和審刑院,前面背對著她的三位員外郎,恐怕就是由這幾處出來的。 而宣文坊里有御史臺,利民坊里有京城府衙和戶部衙門,光順坊則是都亭驛和秘書省的所在。 此外還有許多大大小小公事衙門,例如廂司和街道司,還有多個軍巡鋪,都在這一片區(qū)內。 如此一想,好家伙,這是京城行政商務區(qū)正中心的小市??! 那還有什么可比的? 行政商務區(qū)那么多打工人,連朝食都吃不上,那怎么得行。且有國庫削減衙門食堂開支的新政在前,不趁此時小市攤少,更待何時? 心里一擊掌,當場定了主意。 與市務的差役一問,方知此小市因著靠近各官署,每日寅正就開,傍晚酉時閉市,但也不像西市那番嚴格。 攤租四百至六百文不等,鋪租貴四倍左右,需要與房東簽契交押。算算手頭可憐巴巴的一千四百多文錢,決定先選個左右通暢的攤位,交了一月門稅三十文、攤租五百五十文,領了租攤的文書。 又將整個小市里現有的朝食攤子鋪子細細考察一遍,大致確定了自家方向,回去路上再采買食材,江記小食攤兒,總算是明日便可以開業(yè)了。 -暮春三月,清晨依舊寒涼。 林柳兩手攏在袖里,抱個折子,長腿闊步,匆匆往大理寺衙門趕,走得腦袋上的幞頭長腳一顛一顛。 走至宣文坊與利民坊之間四方道時,眼睛往左一瞥,瞥見洪福街上象慈寺,目光遠遠再往右挪一寸,就落在了象福小市的牌坊上。 由牌坊進小市,穿過賣吃食的攤鋪走百來步,再向右拐進三民巷走到頭,就是大理寺西小門。比走四方道至正門,要近上約莫半里路。 但壞處是,衙門里的食堂閉了,若此刻經過賣吃食的攤鋪,免不得要去吃些朝食,趕不上點卯的話,可能要挨罵。 林柳低眼,心中躊躇了一下,腦子里同時劃過羊骨湯餅和孟寺卿的臉。 怎么選? 卻是猶豫不得中,見那象福小市里眉開眼笑出來幾個書院打扮的小哥兒,一人手里捧一個微黃的油紙袋,里頭從未見過的、白胖胖一個的吃食裝得冒了尖兒,看著還熱騰,打旁邊經過時,帶出一小陣子熱氣。 再一聞那熱氣,怎一股噴香了得! 林柳將折子從袖里拿出來夾在腋下,謄出兩只冰涼的手相互搓了搓,怎么選? 當然選朝食啦。 第4章 郎君要吃幾個? 四尺來長、兩尺多寬的板車橫放,一頭拿木樁撐穩(wěn)了,便當做案臺子來用,爐子和鍋都不用搬下來。 兩個約莫一抱大的木盆放旁邊,揭開蓋,一盆rou餡兒、一盆發(fā)面。 rou餡兒三肥七瘦,加了蔥姜花椒水摔打上勁,和入以豬皮熬制放涼、剁成的皮凍碎,調味至咸鮮微甜口。 面團則是以酒曲發(fā)酵,加適量草木灰水中和,色澤微黃,不似一般老面有股酸氣,反倒帶些小麥酒香。 最后再擺出一小壇炒熟的白芝麻,一小篾筐青翠的細蔥花,一小壺豆油。 江滿梨系了圍兜,又拿一小塊淺碧色方帕疊成三角形圍了丱發(fā),算算時間還早,便笑吟吟跑去與隔壁羊rou湯餅鋪子的阿莊叔兩口子說話。 阿莊叔家姓劉,娘子稱云嬸,二人均是四十來歲的年紀了,待人熱情和善。 江滿梨活潑愛笑,身段又比這朝代的一般小娘子都窈窕些,昨日買羊湯時就與這二口子多說了些話,定好攤子走時又打了招呼,所以今日人家仍記得她。 兩口子此時聽聞所言,雙雙愣了一下。 “小娘子的意思是想賃了我家店里的桌凳去?” 江滿梨搖搖頭,先道:“云嬸、阿莊叔不必客氣,日后都是鄰居,稱我阿梨就好?!?/br> 又道:“不是賃,是同用。在我這小攤子上買了吃食的客人,正好可到您家來坐,或許點碗湯雜,或許不點,但凡坐這頭吃了的,每四人我便給您兩文錢,您自個數著,收攤時一同結算,可好?” 因為一桌正好坐四個。 湯餅鋪子家有兩套桌凳,江滿梨暫買不起桌凳,所以挑攤位的時候除了覺著挨近直通新政坊的三民巷,也有這方面考慮。 想了一宿,定了個能出得起的價錢,抱著試一試的態(tài)度來問問。 若是人家不愿也無妨,她備的是油紙袋,食客買了裝好,捧著吃就是??纯催@象福小市里頭,九成的攤子也都是這么干的。 沒想到二人略微一商量,云嬸爽快道:“有何不行,恰好鋪子里還有兩套舊桌凳,我讓你阿莊叔這就搬出來,小娘子……阿梨你放心叫人來坐便是!” “多謝嬸子!” 江滿梨喜上眉梢,大贊嬸子好魄力,趕忙幫去搬了桌凳出來,又立時燒火包餡兒,煎了第一鍋生煎,裝上七八個給兩口子。 “喲,”云嬸用筷箸夾一個,聞聞,驚喜道,“這是包子?怎么還能用油煎得這般酥香,以前從未見過。” 江滿梨便給她解釋:“這叫生煎包子,也可叫作生煎饅頭,是我阿娘家傳下的方子。云嬸、阿莊叔,咬時小心些,里頭灌了鮮湯,千萬別燙了舌頭。” 阿莊叔是個糙些的,聽罷仍迫不及待大口咬去,果然漏出湯汁來,趕忙又用嘴去接。卻也不嫌燙,只是三下五除二囫圇吞了下去,回過神來直笑嘆可惜,只好再拿一個去吃。 云嬸在一旁抿嘴笑,邊吃邊嫌棄,又取小碟子遞給他,道:“真是豬八戒吃人參果,你可別糟蹋了阿梨做的好吃食?!?/br> 旋煎的生煎包子香氣四溢,伴著寅時六刻的鐘一敲,這兩口子站在鋪子門口、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直接就成了江滿梨的活廣告。 許多剛進小市來買朝食的人立時就圍攏過來。 直徑約莫與板車同寬的平底大黑鐵鍋,半揭了木蓋子,熱氣噗嗤一下竄高出去,露出里面一個擠一個沿邊兒貼成環(huán)狀的白胖面食。 黑白一相襯,底部又煎得微脆焦黃,凸顯出豪橫撒在上頭的翠綠蔥花和大白芝麻,如一個個初春染綠的小雪山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