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老美大笑起來,“那作為伙伴,你們真是配合默契?!?/br> 崇城區(qū)的代表也加入交談,“唐小姐真是一個有膽識的人,第一次見面我就被她打動了。” 唐舒顏笑說:“謝謝。” 崇城區(qū)代表接著說:“早就有與貴公司合作的意思,唐小姐找上門來之時,我真覺得心有靈犀。聊了半席話,不由嫉妒沈先生能有這樣一個得力的合作伙伴?!?/br> “陳先生,這真是過獎了。”唐舒顏笑了笑說,“可惜中國社會總不能給投身事業(yè)的女人以公正的評價,反而要用是否結(jié)婚,是否生孩子來作為衡量的標尺。這大約是我這些年唯一覺得不平的地方吧——奮斗了這么多年,被冠了一個‘剩女’的稱呼?!?/br> “這么多年,唐小姐沒能遇到一個甘愿走入圍城的對象?” 唐舒顏手里動作一頓,眸光微沉,仍是笑說:“自然是有的。只是感情不同于做生意,不是費心經(jīng)營就能成功的……我大約,還是欠缺了那么一點勇氣和運氣?!?/br> 崇城區(qū)代表哈哈一笑,舉杯敬唐舒顏,“拿就祝唐小姐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 上午的陽光溫暖而不刺眼,譚如意上車之后,聽了會兒歌,被曬得有懶,漸漸睡著了。睡到半途,醒了一次,迷迷糊糊間聽見身后有人在講話。說的不是中文,是字正腔圓的英式英語。 聽了幾句,似乎是在介紹沿途的景觀,困頓再次襲來,她沒再細聽,只隱約覺得,這人的聲音倒是十分的清澈悅耳。 再次醒來,是在途中的一站。坐他身旁的人取架子上的東西時,不小心將她腿踢到了。唐如意驚醒過來,對方連聲道歉,譚如意擺了擺手,“沒關(guān)系。” 話音剛落,忽覺頭頂?shù)墓饨o人遮了一線,譚如意仰頭,對上一張俊朗的臉。 譚如意思維遲滯了片刻,覺得這張臉看著十分的眼熟,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下一刻,那人笑起來,“譚如意,好久不見。” 譚如意大腦一片空白,許久之后,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裴寧?!?/br> 裴寧對坐在他身旁的老外說了句話,而后到譚如意身旁的空位坐了下來,扭頭看著她,“算起來,兩年沒見了吧。” 譚如意仍有些恍惚,此刻裴寧只與她隔著一拳頭的距離,呼吸間就能隱約聞到他身上的氣息。還是覺得不真實,各式各樣的念頭一時翻涌不斷,譚如意張了張口,沒出聲。 裴寧見她沒說話,笑了笑,又問:“出來旅游嗎?” “不是,”譚如意搖頭,干澀說道,“回家。”總覺得自己開口的腔調(diào)說不出的怪異,聲音都好似不受自己控制。 “你在崇城工作?” 譚如意低頭,“嗯”了一聲。 裴寧靜了片刻,輕笑一聲,似有些苦惱,“還是不愿意跟我說話?。俊?/br> “不是,”譚如意立即否認,那事兒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久,她怎么耿耿于懷,也不至于記掛到現(xiàn)在,“……就是沒想到會在這里碰見你?!?/br> 裴寧笑起來,“我也沒想到竟會這么巧。” “過來玩嗎?” “給我在英國的老師當導(dǎo)游?!?/br> 譚如意微微抬眼,看了看裴寧。變化有些大,原先那種青澀的氣息褪了大半,顯出一種男人特有的硬朗。便如寶劍出鞘時,一閃而逝的寒芒。 裴寧也在看她,“你沒怎么變?!?/br> “怎么會,”譚如意垂下目光,“人總是會變的?!?/br> 裴寧搖了搖頭,“一樣的拘謹防備?!?/br> 譚如意沒說話。 沉默了一會兒,裴寧又問,“現(xiàn)在在當老師嗎?” “嗯?!?/br> “教初中還是高中。” “初中?!?/br> “在哪所學(xué)校?” 譚如意沒回答。 裴寧笑起來,也不追問,只說:“愿意留個聯(lián)系方式嗎?”雖在詢問,動作卻是不容拒絕的架勢,自口袋里掏出手機遞給譚如意。 譚如意無法,將自己的號碼輸進去。 裴寧接過來,撥打出去。聽見譚如意手機震動起來,方掛斷了,“剛剛換的崇城的號碼,你可以存一下,”他頓了頓,笑說,“當然,不存也可以?!?/br> 譚如意沒有動,“你要留在崇城工作?” “嗯,工作還沒找好,剛剛找到落腳之處。” 兩人之間隔了時間和空間的距離,還有當年一樁懸而未決的公案,說什么都有些交淺言深的意思。裴寧自然也覺察出她不愿多談,無關(guān)緊要地寒暄了兩句,重回到后面的座位坐好。 緊接著,清越的聲音再次響起來。譚如意頭靠著車窗玻璃,卻是無法再睡著了。 開了半個小時,到了景區(qū)。 身后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裴寧同他的老師從座位上站起來,路過譚如意身邊時,裴寧還是頓下腳步,笑說:“有空再聯(lián)系?!?/br> 譚如意抬了抬眼,只說:“再見。” 等裴寧的身影消失在車門口,她將手機掏出來,翻出通話記錄,頓了片刻,將剛剛那條刪除了。 ☆、第25章 同居(05) 到家的時候,譚爺爺正斜靠著椅子,叼著煙袋,坐在樓前曬太陽。在他跟前,有兩個小孩兒正在玩滑板車。 譚如意喊了聲“爺爺”,譚爺爺立從椅子上站起來,迎上前去,“回來啦!” 兩人進屋,譚爺爺又是倒茶又是拿水果,譚如意一一攔下來,拉著他在沙發(fā)上坐下,仔細問過了近況,方才放心。 眼看著快到飯點,譚如意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去廚房做飯。正切著菜,譚爺爺跟進來,“如意啊,你爸中午不回來吃,少炒兩個菜?!?/br> 譚如意應(yīng)下來,問道:“我爸最近在做什么?” 譚爺爺嘆了口氣,“還能做什么,成天鬼混,也不著家。” 上回譚衛(wèi)國去找她的事,她沒同譚爺爺講過,怕他聽了又窩火。 譚爺爺站了一會兒,沒有離開的意思。譚如意轉(zhuǎn)頭看他一眼,“爺爺,您是不是想問我跟沈自酌的事?” 譚爺爺沒說話,吸了一口煙。 譚如意笑了笑,“我現(xiàn)在跟他相處挺好的,他這個人,看著嚴肅不好說話,其實性格很好?!?/br> “當真?” “嗯,”譚如意將切好的土豆絲推到一邊,拿了兩只青椒,“他爺爺奶奶對我也很好,從來沒有苛待過我?!彼D了頓,又說,“下周譚吉不是要過生日嗎,沈自酌說讓您去市里,一起聚一聚,吃頓便飯?!?/br> 譚爺爺沉默了一會兒,“倒還算懂事。” “今天本來也是要跟我一起回來的,正好碰上要跟人談生意,他還專門囑咐我,跟您賠個罪?!?/br> “沈家也算是大戶人家,我就怕你受委屈。” “沈自酌父母不在崇城的,一年到頭見不上幾面。其他的親戚,來往也不怎么密切,我沒受什么委屈?!?/br> 譚如意切菜很快,“篤篤”聲中,要炒的菜全切好了,“爺爺,您去外面坐著吧,一會兒油煙嗆?!?/br> 譚爺爺一袋煙也正好抽完了,“你過得好,我就放心了。要有什么不順心的,一定要告訴我,別報喜不報憂。” 譚如意笑說,“我知道的?!?/br> 下午譚如意陪著譚爺爺去街上逛了逛,添置了些日常用品。吃晚飯的時候,幾天沒著家的譚衛(wèi)國回來了。他徑直走到餐桌旁坐下,翹起二郎腿,“給我舀完飯?!?/br> 譚如意看他一眼,擱了碗,起身將電飯鍋里僅剩的大半碗盛出來。譚衛(wèi)國扒了兩口,“你倒是還知道回來,我還以為你棲高枝了,連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呢。” 譚如意埋頭吃飯,沒吭聲。 譚爺爺火氣卻上來了,“吃飯就吃飯,陰陽怪氣說什么!” “爸,你是不知道,我上回去找她拿錢看病,她不但不給,還喊保安把我趕出去?這么狼心狗肺的東西,我說她兩句,還委屈她了?” 譚爺爺將碗使勁往桌上一放,“我看你才是狼心狗肺!閨女賣了還敢上門去討!誠心想氣死我是不是!” 譚如意急忙安撫:“爺爺,您別生氣?!?/br> 譚衛(wèi)國到底還是怕把譚爺爺氣出個好歹來,哼了一聲不再說話,他很快將碗里的飯扒完了,“再舀一碗?!?/br> “飯做少了,已經(jīng)沒了?!?/br> “三張嘴要吃飯,不知道多放點米???”譚衛(wèi)國從口袋里皺巴巴的煙盒,從里面抽出最后一支點燃,將空掉的煙盒一把捏癟,往地上一扔,“去給我下碗面!” 譚如意嘴緊抿成一線,靜了片刻,還是放下碗起身去了廚房。她站在鍋前等水燒開,揭開鍋蓋,一陣熱氣騰上來,立時熏得鼻子泛酸。 她抽了抽鼻子,往鍋里擱了一把掛面。心想著,要是此刻沈自酌在身旁就好了。可另一方面,又有些慶幸沈自酌沒有跟著回來。譚衛(wèi)國這人慣是欺軟怕硬,要是沈自酌在跟前,他一定會貼上去獻媚奉承。 好在譚衛(wèi)國吃完飯就又出去了,譚如意陪著爺爺去河邊散步消食,回來看了會兒央視的電視劇。九點剛過,譚爺爺就睡下了。譚如意揣上手機,輕手輕腳上了頂樓。她將頂樓的門打開,走上天臺,給沈自酌打電話。 —— 晚飯吃了兩個小時,賓主盡歡。沈自酌和唐舒顏將人送走之后,走去路旁攔出租車。 唐舒顏今日多喝了些酒,情緒十分亢奮。她踮腳將沈自酌肩膀一拍,笑起來,“真好?!?/br> 沈自酌看她一眼,“怎么?” “過了這么多年,我還跟你在一條航線上,沒有中途翻船,沒有半路改航,”她雙頰酡紅,眼睛明亮,“真好?!?/br> 沈自酌沉默一瞬,“謝謝你?!?/br> 唐舒顏呵呵一笑,忽然說:“老沈,你說,我是不是確實該結(jié)婚了?” 沈自酌摸不透她的意思,一時沒吭聲。 “這一個月,我相了八個人,”唐舒顏比了一個“八”的手勢,“這個月接待的客戶都沒到這個數(shù)。我真不想去,可我媽成天在家里尋死覓活。沒辦法,只能去見。結(jié)果不是二婚就是謝頂禿頭,好不容易稍有個順眼的,一張嘴就是一股臭味……你說,”唐舒顏忽停下腳步,將沈自酌的衣袖扯住了,“我唐舒顏,就只配得上這樣的男人?” 不待沈自酌回答,她自嘲一笑,“如意郎君?我就是孤獨終老的命,哪里找得到什么如意郎君。” 沈自酌低頭看她一眼,“你喝醉了?!?/br> “我清醒著呢,”唐舒顏將他衣袖扯得更緊,“合同談成功了怎么樣?工作室飛黃騰達了怎么樣?我再賺個一百萬一千萬又怎么樣……即便有一個億,我能買到一樁稱心如意的婚姻嗎?” 她緊盯著沈自酌,目光灼灼,似乎非要從他的口中得出一個確切肯定的答案。 正在這時,沈自酌的手機響了。他退開一步,掏出來看了一眼,唐舒顏立即盯著手機屏幕,“譚如意打的?” “嗯?!彼麑⑻剖骖伒氖謷觊_了,“你等一等?!闭f罷背過身去,按了接聽。 “沈先生。”